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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乘客,大家好!您所乘坐的和谐号时光列车即将到达目的,下一站是公元2003年4月22日,请您带好行李物品,依次从左边下车。欢迎再次光临和谐号时光列车。
我真的回到了2003年吗?怀着激动复杂的心情,我提着行李箱,站在新开路槐树街北二巷的路口,一切恍如梦中,我有些不敢置信。
正在我愣神时,巷口的第二个院门轰隆一声推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她圆嘟嘟的脸上笑眯眯的,左右脚尖交替在地面上弹点着跑过来,身体轻盈得像燕子。
她在我面前停下来,仰头好奇地问我:“阿姨,你是毛天儿的亲戚吗?你长得和毛天儿的妈妈很像。”
我笑了,原来这不是梦。她叫璐璐,2003年她8岁,我儿子6岁。我儿子的乳名叫天天,邻居都亲切地叫儿子毛天儿,璐璐也跟着她的爸妈叫儿子毛天儿。
“是的呢。我是她的…亲戚。”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解释我的身份,如果说我是20年后的谁谁谁,别人一定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
我正和璐璐说话,老公和2003年的“我”拉着6岁的儿子出了门。“我”比现在的我胖20斤,脑后随意绑住的长发有些凌乱,衣服更随意,每件超不过100元的地摊货,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甚至我都不戴胸罩。
儿子却是另一番打扮,他穿着一身漂亮的格子小西装,里面是纯白的衬衣,还打着红色的领结。我记得这身衣服,衣服是我让二姐给儿子做的,二姐是县里最有名的服装店老板。
当过兵的老公永远是精干利落的装扮,他即使不说话眼神也是笑眯眯的。他开了车队队长的车,准备把“我”和儿子送到妈妈家,因为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看到老公拉开车门,我赶忙对“我”说:“你是某某某吧?我是你的亲戚,能把我捎到你妈妈家吗?”
“我”愣愣地看着我,不停地打量我,“你是我家哪里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的身材、气质、打扮,让“我”有些局促和自卑。我知道“我”会有怎样的心理和情绪,2003年的“我”32岁,那时的我每天围着老公和儿子转,是完全没有自我的人生阶段。
我真正觉醒和改变是46岁,那一年以后我的变化堪称整容。即使是现在52岁的我脸上依然没有皱纹,46岁的我练习了一年瑜伽后,成为了瑜伽初级老师,并且在47岁时喜欢上了写作。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我是你二姨家的女儿,所以,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我急中生智地说了我是二姨家女儿。
妈妈四岁的时候外婆带着她嫁给了我后来的外公,其实妈妈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妹妹被外婆送了人。听妈妈说过,二姨在大城市里生活,曾经想偷偷和妈妈来往,但是怕养母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我说我是二姨的女儿,理论上“我”是能相信的。
果然“我”和老公很热情地让我上车。一路上“我”和老公都欲言又止地望着我,我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我,等去了大姨家我一并解答吧。”
我们到达时,三个姐姐还有弟弟弟媳都在。二姐夫和妈妈在厨房忙着,见我跟着“我”进门,大家都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
“妈,她说是二姨家的女儿,有问题你们问我这个姐姐吧。”
我就用写小说的思维编了一个故事,妈妈的妹妹一直想和姐姐相认,现在养母不在了,所以先派我这个女儿过来看看大姨一家。至于为什么先找到的是“我”,因为帮忙寻找的工作人员正好是“我”的同学。
我和妈妈抱头痛哭,妈妈以为她抱的是二姨的女儿,而我哭的是——在我41岁的秋天,妈妈已经病逝了。我终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妈妈。
我像个真正的二姨的女儿一样和姐姐弟弟们聊天,2003年的时候我们过生日是没有蛋糕的,我那天给每个外甥都包了一个红包,红包里的钱是我一直收藏的旧版人民币。
找了一个空隙,我示意“我”和我出去走走。我们在附近公园中长厅的回廊边停下来,我对“我”说:“希望你不要吓到,我是20年后的你。”
“我”果然被我的话吓得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尽管你无法相信或者无法理解这个事情,但我很高兴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说一些只有你知道的事情。比如,你现在不戴着胸罩…”
“我”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你电视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本《罗兰小语》的书,书页里夹着崭新的10元的10张,5元的20张,2元1元的各10张。你家老公的左大臂上有一道疤,你…”
“……”
“我”大张的嘴巴合上了,表情也变得平静下来,“我相信你的话。我以前看过很多爸爸买的科幻小说,虽然难以相信,就像你说的能见到20年后的你太好了。还有,看到未来的我是你这个样子,真的太好了。”
“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的泪水蹭了我一肩膀。
“我来见你是要告诉你几件重要的事:
1.过几天会有人向你推荐“生命一号”口服液,你千万不要买。
我以前给天天买了六大盒,我怀疑里面有激素。自天天吃了以后,身高没有明显变化,但是胃口突然大了。每天嚷嚷着饿了,7岁以后就一年年地胖了。为了让他减肥,我做了很多折磨他的事,每天逼着他跳绳,每天早上六点就提溜他去练习武术,每天下午送他打乒乓球。他本来喜欢画画,但是我让他学的都是体育。
2.你给天天买一台电脑吧。因为家里一直没有买电脑,他后来偷偷去网吧有了网瘾。学习成绩从初二一直下滑,倒不如让他在家玩电脑过了瘾,学习成绩反而会保持。
你也要去学习一下电脑打字,我现在一直不会电脑打字,写文章只会用手机。你学会了,也会正确引导儿子学习。
3.明年的5月,南街有一家三间的前后院小二楼卖8万元。你有6万元,你想向大姐二姐各借一万买下来,但是忠瑞怕赚不到钱没有买。
结果2005年县里房地产大发展,那套房子涨到了14万。你一定要记住向姐姐们借钱买下来,明年一年忠瑞能赚6万。你们不要担心还不了钱。
把房子买下来后,可以在2005年后转卖掉,用赚的钱可以在学校附近开个书店。卖学生练习题很赚钱,也正好可以熏陶儿子学习。
4.二姐店里新来的叫俊芳的女店员,你要想办法让二姐辞掉她。她是个和二姐夫有纠缠的坏女人,差点拆散二姐的家庭。后来虽然二姐知道后辞退了,但是二姐因此得了乳腺癌。好在病情发现得早,二姐做了手术没事了,和二姐夫过得也很恩爱。不过,治病花了几十万。趁现在那个女人刚来,一切还来得及。
5.这件事你一定要记住,2012年秋天妈妈得了癌症没有了。她9月17日送进医院,县医院说已经没救了,后来到了太原医院用了很贵的药,仅仅维持了46天。如果能早发现,妈妈是不会那么早就走的,她才77岁。
妈妈现在还很健康,但你要记住,再过10年,每年要带着妈妈去医院检查。
6.2022年的3月2日,忠瑞因为心梗没有了。他给领导开车,时间上不规律,又喜欢熬夜打麻将,吃东西又喜欢甜食和油腻的,你要多看书学一下营养学,要想尽办法让忠瑞健康饮食,每天和他一起健身。还有,你要合理安排时间,不要因为熬夜写东西和他分房睡。”
我平静地说完,“我”听得泪流满面。我把预先写好的纸条递过去,“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心里记住后,撕掉吧。”
我和“我”都沉默着,沉默地感受着春天柔和的风,欣赏着百花争艳的春色,然后一路沉默地回了妈妈的家。
我打开行李箱,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除了2003年的“我”,我的身份成了家人们时光里的秘密。我和妈妈告别的时候,再次紧紧拥抱着她,我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却选择了沉默的微笑。
我是老公忠瑞开车送到车站的。一路上我其实都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热泪盈眶,喉头哽咽。他和妈妈已经离开了我,在这样特别的重逢里我却不能抱他。
他觉察了我的悲伤,温暖地笑着安慰我,“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已经找到你大姨,以后随时可以过来看她。你应该高兴,不用难过。”
我目送着忠瑞的车消失了踪影,拿出口袋里的时光手机,按下按钮,和谐号时光列车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关上列车门的瞬间,我在想,我能改变“我”的命运吗?关于“我”,关于儿子,关于妈妈,关于忠瑞,轨迹改变后结果又会如何呢?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现在,我希望我打开车门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除了儿子还有妈妈和忠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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