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家,关于板栗的记忆是被分成两段的,中间间隔了十多年.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吃过板栗了,虽然在我们那里见不到一棵板栗树,更不知道板栗长模样,但是我们就是吃到了香甜的板栗,只因为我们有个非同一般的父亲。
记得有一次,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带回很多像刺球一样的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更想不到它居然可以吃,而且是那样好吃。
但是凭着直觉我就知道,那东西一定可以吃,否则父亲是不会把它带回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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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足无措、一脸茫然的我们,我们那老顽童一样的父亲比我们还开心:“孩子们,傻了吧?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吧?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它可以吃,你们相信吗?”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父亲。
边说话,父亲边和我们一起用钳子,用柴刀,能想到的工具都派上用场了,好不容易才把它们从那刺球里剥离出来,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一个个有点儿发黑,有点儿发亮,有的还是白色的像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可是看着那石头一样的硬疙瘩,我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办:“爸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它真的能吃吗?”
“爸爸,这东西该不会有毒吧?连你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它还能吃吗?”“爸爸,你就快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吃吧,爸爸,你就别卖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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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起我们大小孩子的催促,父亲就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板栗的外壳,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那粉红色的毛茸茸的内层:“爸爸,这东西肯定不能吃,你看,它都长毛了!”
“爸爸,这东西真能吃吗?”
只见父亲在我们无比期待下,用剪刀挖去那层带着绒毛的内层,这下,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小的有点儿黄色又有点儿白的小石头一样的东西,它就是传说中的板栗了。
在众多馋猫的利剑一样眼睛的注视下,父亲居然还是慢悠悠地把它放在嘴边。
全然不顾我们这些按捺不住的猴急模样,非常轻地啃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就像是稀世的宝贝一样,然后无比夸张地吧唧着嘴:“孩子们,好吃,真的很好吃!这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真的是太好吃了!”
“爸爸,我要,我要吃!”
“爸爸,我先吃,我先吃!”“爸爸,让我咬一口,让我咬一口,爸爸!”
几个被父亲诱惑了大半天了、口水都流了一地的孩子们,都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父亲口中那美味的、好吃的,却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总算轮到我吃了,我可不像父亲那样做作与夸张,我张开嘴巴就咬下一大半板栗,然后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想象着父亲所说的美味,但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爸爸,你骗人,这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吃,它还不如我们家的地瓜甜,不如地瓜来得爽口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的确,生的板栗的味道就是和地瓜差不多,有点儿硬,有点儿甜。
后来我们几个人按照父亲的指示,一起动手把所有的板栗都从刺球里挖出来,接着把它放进锅里煮。
一会儿,厨房里的阵阵清香让我们知道了,那刺球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煮熟的板栗的口感是那么好,有点儿面,有点儿粘口,有的还是酥酥绵绵的,特别香,特别甜……
一个字,美!两个字,好吃极了。
多好吃的东西啊,年幼的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有这样神奇的一种东西,生吃丝毫不咋地,煮熟以后居然可以变得那么好吃,真正地口齿留香,让人难以忘怀。
只可惜,我们当时谁也叫不出它的名字来。
记忆中的美味就只有有限的几次,然后在长达十多年的生涯中,我们再也没有吃过板栗,因为我们那里没有板栗。
直到我到福州读大学才吃到板栗,然后来到这里,从那以后,我终于在每年秋天都可以吃到美味的板栗了,每次一吃板栗,我就会想起父亲,想起记忆中吃板栗那搞笑的情形,想着父亲的好,想着父亲的童心未泯……
记得2008年国庆,哥哥、嫂嫂、姐姐他们来这里玩,我想了很久才想到板栗,对,我们那里没有板栗,于是我就买了很多很多板栗。
于是我用它做汤,用它炒菜,还让他们带很多回老家去,他们都说:“板栗真好吃,我们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吃过板栗了。”
后来哥哥把板栗剥给父亲吃的时候,父亲还一直说:“嗯,很多年没有吃到这个东西了,原来这东西就叫做板栗啊,我真不知道。板栗真好吃,看来阿清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们买板栗的事情啊。”
是啊,往事历历在目,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啊,父亲!我怎么会忘记?我怎么忍心忘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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