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七月中旬以来，受强对流天气影响，哈市持续发生强降雨，最近三天的降水量每天都达到50mm以上。哈市南边山区，雨水短时间内从山上集中而下，道路被冲断，庄家被淹没，辖区内两个水库有发生垮坝的危险，威胁百姓安危和周边铁路。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人民子弟兵。此时，正有一队排列整齐的人民子弟兵背着沉重的沙袋，朝水库南侧的水壕进发，对水库进行紧急加固，他们把沙袋一次次扛到肩膀上，然后又一次次跳进湍急的水里。水库的水位持续上涨，垒好的沙袋很快就要被洪水淹没，眼看雨势又开始加大，湍急的水流伴着洪峰近在眼前，面对这样严峻的场面，众人心急如焚，虽然浑身湿透，衣服上沾满泥水，累得想瘫坐在地上，但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只默默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突然，“轰隆”一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听有人喊道：“桥塌啦，有人落水了。”河里的小黑点逐渐在眼前变大，是一些漂浮在水里的人。
岸边的人此时顾不上手边的工作了，大家开始分头行动，有人给自己套上绳索，另一些人在岸边拉住绳子，动作迅速又秩序井然，一看就是平时训练有素。“噗通”几声，几支离弦之箭牵引着绳索跳入水中，快速地朝落水的人游去，但形势却不容乐观，雨水和急流挤压着水中人的生存空间，岸边的人都悬着一颗心引颈观望。有人幸运地被救起了，有人却已经沉入水中看不见了，一名战士因为把自己的绳索给了落水的群众，体力不支，最后也与洪水融为了一体，唯一的安慰大概是遗体被找到了，而洪水也被成功击退了。
钢子的战友默默地站在他的遗体周围，围成一圈，长久地庄严敬礼，他的整个人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更让众人感到惊疑的是，他的眼窝凹陷了下去，两个眼球不翼而飞了。班长首先放下了手臂，对众人说：“钢子出任务前写了遗书，自愿捐赠器官，然后委托我来办理他的后事。过几天我会去他的老家一趟。”
班长带着钢子的骨灰辗转来到了钢子的家乡，巧合的是班长的家乡也在这里，他们在部队里的相遇也可以说是场重逢，因为在钢子进入部队以前，班长见过他，也听说过他以前的一些事，但那时候的钢子已经大变了模样，班长也是好久之后才将家乡的钢子和部队里的钢子联系在了一起。
那时候，家乡里的人都是怎么说钢子的？无业游民，好吃懒做，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偶尔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像个游魂，大学毕业以后也不工作，靠他上了年纪的寡母养。
年轻时候的钢子也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有着糟糕的生活作息，除了学习和必要的社交，迷上游戏的他整天对着电脑或手机，一不小心一玩就是一个通宵。他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身材瘦弱，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勉强混到毕业，面试单位一看他这个形象就摇头，导致他就业之路困难重重，最后灰心丧气之下回了老家，一头扎进房间里在游戏里醉生梦死，吃饭也是母亲端到门口，想起来才拿到房间扒进嘴里，累极了就倒头一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钢子觉得他的眼睛有点不对劲，东西看久了就模模糊糊，这原本在他身上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但后来情况越发严重，只在早上刚起床时能清晰视物，其余时间不仅看不清，而且一用力看东西眼睛就疼，疼了却流不出泪，眼睛干干的。
钢子不得不让眼睛多休息，不再盯着电脑，从房间的小窗户往外望望天，发现这样能让眼睛好受点，但也颇感吃力，因为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他不得不仰起脖子，让天空进入视野范围之内。村民说的偶尔能见到钢子，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眼睛受不了房间逼仄的空间，想要在大自然里润一润。
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眼睛的不适和对失明的恐怖让他整个人愈加烦躁，对母亲的关心更是产生了逆反心理。足不出户不代表他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的，现在他是可以卖惨来合理地啃老了吗？看着母亲心急如焚的样子，钢子不仅没有振作，反而选择破罐子破摔，仅靠望天来聊以自慰。
门外的人用一股誓不罢休的架势持续地敲着门，敲门声持续了几分钟，钢子才意识到母亲不在家，他慢吞吞地打开房门，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钢子，你妈出事了！”
钢子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被门外的人拉着往外跑，然后就看到被送回来的母亲，已经再也不会对他唠叨的母亲。邻居们说她是为了去最高的那处山上的庙里给他祈福，下山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摔死了。在那座山里出事的人不少，但去庙里烧香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就是因为那座庙据传非常灵验，而那些在庙里祈愿却没有走出山的人许的愿更是灵得吓人。
钢子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不相信母亲是为此丧命的，他想痛哭流涕，但眼眶里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周围的人默默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活生生的白眼狼。到葬礼的那一天，钢子还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亲戚们更是议论纷纷。
“大姑真是白养他了，为了他不结婚，到头来福没享到，还为了他从山上跌下来死了，他却哭也不哭一声，当初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不要好心收养他。”
“什么，原来他是领养的！”站在说话人身后的钢子仿佛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砸在脑门上，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渐渐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小时候母亲不让他和附近的一些小孩子玩，还常常不知道为什么背着他和亲戚吵架，难道都是为了瞒着他这件事？
亲戚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看着钢子，但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他瞪着钢子说：“你现在知道了，大姑在的时候不让任何人告诉你，现在她不在了，你更应该知道她为了你牺牲了多少，我哪一句说错了？”
自打那之后，钢子整夜睡不着觉，捏着母亲临终时还紧紧攥在手里的平安符，眼睛逐渐陷入一片黑暗。平安符发出一束微弱的金光，附上他的眼睛，惊悚的一幕发生了，钢子的眼球竟然随着金光脱离了他的眼睛，在室内转了一圈飞出了窗外。钢子发现自己的视力恢复了，还顾不上惊慌，就随着眼球穿梭在农田里、河流边，农田里种着整齐的庄稼，河里游着鱼儿虾儿。它随着鸟儿飞向空中，又跟着猫儿攀爬跳跃，显然，它渴望在大自然里畅游太久了，一脱离钢子这个主人，就随心所欲起来，最后来到了一棵松树旁，围着它转起了圈圈。
这棵松树被孤零零地种在他家门前，据说是母亲在他小的时候栽下的，是希望他能像松树一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是对他人生美好的祝愿，但他早就把这些忘在了脑后，先是沉溺于娱乐，然后又自暴自弃，辜负了母亲的养育之恩和一片苦心，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他是个连为母亲伤心落泪也没有资格的废人。
钢子又一次在悔恨中悲从中来，一声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开来，但这次有一粒粒金豆子从他眼里落了出来，慢慢变成了泪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喷薄而出。那一夜，钢子重新拾回了他的光明，他的眼泪，还有他的人生。
第二天，他毅然决然地背起行囊，离开了家乡，发誓要从此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不辜负母亲的殷殷期盼。随后他就成了军营里的钢子，奋战在了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最后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家乡的人发现钢子离开已经是很久之后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想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他已经成为了烈士。所有人听了他成为了一名军人，又为了救人而牺牲后，都唏嘘不已。钢子终于出息了啊，他母亲也心血没有被辜负，现在他们一家人一定团聚在一起，幸福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