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向东,穿越向西

作者: 达瓦家的风铃 | 来源:发表于2023-08-17 21:2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十二期写作。

地震来的时候,川哥的父亲龙叔正在房子上翻瓦。

其时,龙叔已经工作了两小时,正坐在距离屋脊一米多远地方歇息。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龙叔一下子从坐着的地方窜了起来,又迅急地落在屋脊处。龙叔看着继续上下抖动的房子,明白是地震了,顾不上查看自己身上的伤,赶紧死死地抱住脊梁。

本来,川哥是在下面给老爷子抛瓦的 ,刚才站在看得见老爹的地方,一面怼着大茶盅,一面和他吹牛。暴躁的地震,在屋顶上被抛起的老爹,让川哥几乎失语,他想大声喊可是喉咙就是发不了音,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可是喉咙下面就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感觉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等他终于喊出一声凄厉的“爸——”,他的泪也流出来了。这时候,地面起伏着,宛如江河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向远处延伸,而附近的房子使劲左右摇摆,也许再多用一点力就会垮塌。川哥跌跌撞撞地去扶起倒下来的竹梯,努力控制着,把它重新搭在檐口,一面躲着坠落的瓦片,一面用手撑着梯子,用有点瘸的右脚踩在竹梯最下面一步横档上。

这时,大地暂时停止了摇晃,龙叔也放开了脊梁,开始往檐口挪动。说是挪动,其实是顺着椽子下滑,龙叔动作不慢,很快就到了檐口。川哥欣喜地看见老父亲,龙叔抬起腿准备沿用之前的姿势从竹梯上下去。川哥注视着父亲的动作,道:“爸,您慢一点!”

就在此时,大地又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搭在檐口上的竹梯先是横着一甩,然后往后一倒,只看见龙叔歪歪斜斜地从檐口上栽了下来!

川哥控制不住竹梯,只好侧身让开倒下来的梯子,伸出双手向父亲坠落的位置迎去!地面是经过硬化的水泥地,那么高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川哥的反应虽然快,可是因为右脚有点瘸的原因 ,还没有站稳,就被父亲的身躯重重地砸在身上,然后仰身倒下。

“哎,还是不够快啊!”川哥还来不及思索是什么影响了他拔刀的速度,就感觉到了身上的剧痛和脑袋砸在地上的巨响。可能是因为距离耳朵比较近的原因,川哥耳朵里灌满了“咚——”的声音,身上有热乎乎的液体“汩汩”地流出——,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川哥醒过来时,浑身的疼痛劲儿上来了,疼得他直咧开嘴巴吸冷气。他感觉自己被一层厚重的壳包裹着,这样的约束让他动也不能动。他苦笑,他妈的,这和小时候弄的叫化鸡有什么区别?想不到,除了瘸子之外,自己还有了新的造型。不过,只要老爹没事,就比什么都好。老爹一辈子正直,当兵回村之后是村里少数的几个党员,就因为倔强和那些领导走不到一起,处处被排挤。因为这样,川哥也没少受村里那帮孩子的欺负,有一回被一帮孩子踢到干沟里摔坏了腿,逢了家里穷,东拉西扯借了一点钱去看,最终因为延误了时间,落下残疾。

想到父亲,川哥睁开眼睛, 想找一个人问一下。他打量着,这屋子不算大,但也有二十多个平米,可是屋里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和窗子边的一张桌子,连一张凳子都没有。整个屋子显得非常空旷,屋子里也没有一个人。这个肯定不是在自己家里,更不是在医院。窗子外面进来的光不甚明亮,所以川哥无法知道现在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候,肚子也不饿,或许只是天色不怎么好罢。

窗子附近就是门,可是门关着,但愿父亲没有受伤吧。川哥试着抬起手或者脚,可是没有用,一点都动不了。看来,只好等着看有没有人进来。

川哥等了很久,期间他睡着了三次,一直都没有人进来。川哥觉得过去三个月欠的觉都补上了,现在头脑越来越清醒,一点都睡不着了。川哥想不出自己村里有这么个地方?自己家虽然不咋样,可是也是楼房呀!可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显就是一间木板房,而且这床和桌子看起来比较粗糙,也不知道是哪个懒木匠做出来的。

川哥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听到“咻”的一声,自窗口飞进一个物件,进来之后速度放慢,展现在川哥面前。这大概是一封什么函件,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楚具体的字迹,只看见封口的地方有火漆。待川哥大致看清之后,这函件慢慢变大,附在墙上,最后出现一个个发光闪亮的文字:“已亡人米永川,因生前勤劳孝顺,德行无亏,准其穿往前世。护送阴差三日后抵达。望尔暂且在龙门客栈安住,等候阴差携地图和令牌文书前来。”落款是“地府公事厅”。

这么说,我竟然死了?这么悲催!刚刚和隔壁村罗翠花订婚三个月,就死了。可怜,我和她只牵了三次手,打了一回啵儿,我又要穿往前世了。不过,这“穿往前世”是啥意思呢?是我自己的前世?还是过去的唐宋元明清?搞不懂,人家都玩高科技,我却要去那万恶而落后的旧社会。不过,这个东西自己无法作主,管他呢,好在没有要我去当牛做马,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可惜的是离开了老父亲,哥哥出去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了,以后谁又来照顾他老人家呢?想到龙叔,川哥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了,于是便抬手去擦。

川哥擦了一把眼泪,突然愣住了,自己的手能够动了!再试一下腿脚,哈,也可以动了。好了,再也不是那裹着厚厚泥巴壳的叫花鸡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想出去走走,透一口气,这屋子里面太压抑了。

打开房门,外面的光线让川哥眯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小院,东西南每一个方向都有三间屋,北面是围墙和一道月亮门,天井里仅有一张石头桌子,桌子上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一星半点的。院子里面的屋子都关着门,不知道是没有人呢还是动不了,总之就是悄无声息。

川哥想:“既然这个地方叫什么‘龙门客栈”,那肯定住了许多客人。现在院子里面没有人,想必院子外面和其他院子是有人的。我还是出去看看吧,话说找不到人说话还是挺无聊的。以前和龙叔在一起,父子俩相依为命,小时候老是听龙叔唠叨,长大后两个人聊个天还能争得面红耳赤,总之嘴巴就很少有闭着的。现在,川哥感觉有很久没有讲话,上下嘴唇都有不灵活的趋势。

川哥出了月亮门,感觉脚下有了一些飘忽,才想起自己是“已亡人米永川”,是一个死人了,怪不得走起路来没有那么踏实,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出了月亮门,发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院子,仍然是一个月亮门供出入。被三个院子合围的中庭,被一条青砖的甬道一分为二,左边是一个假山,右边有一个素朴的亭子。甬道尽处,是一个大大的半圆形拱门,隐隐绰绰地看见前面还有房子。

出了拱门,就看见左边有几间房子,上面有烟囱,敞着门的柴房里面满是木材,厨房里面有着热气和火光,外面有水台和水井。中间仍然是一条甬道,右边是马厩,那些马吃着草料,有些安安静静,有些打着响鼻,有一匹马甚至抬起头温和地望着川哥的眼睛。

看见这些,川哥仿佛觉得心口有了一点热气,脚步也没有那么飘了,好像一直没有感觉的肚子也饿了。于是,从一道边门,他快步走进前面的那排房子,一进去就看见了那种传统的客栈的大堂。靠南墙是一个曲尺型的柜台,背后的货柜里有各种泡酒和茶叶罐,旁边还有两坛垛沙袋罩红布的老酒,高柜台上放着一把老旧的算盘。川哥没有去打量周围那些穿着各色服装的客人,尽管他们看起来各个朝代的代表都有。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点东西,或许吃完之后向掌柜的打听打听消息。

“掌柜的,我是住在后面的已亡人”,川哥一面看着这位穿着中山服的红脸中年人,打量着他中指和食指间夹着的短枝香烟,指着自己的小院方向,待掌柜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继续说:“我想吃点东西,”顿了顿,又说:“可是我来的太突然,没有准备钱,您看……能不能……”

掌柜的仍然点点头,却转头对着外面兀自热闹的大堂,大声喊道:“财娃,过来一下!”语音刚落,便收到一声洪亮的“哎,来啦!”

转眼,从那一片热气中回来一位穿着松松垮垮西服,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方脸小伙儿,直接带来了浓烈的酒香和肉味儿。川哥的肚子便不自觉地响了起来。幸好,掌柜的随即就吩咐道:“给这位客官找一张桌子,按照已亡人的最高标准上菜。”然后,向着川哥道:“您好,川哥,已亡人在我们龙门客栈吃住都是不用给钱的。费用地府公事厅会和我们结的。按照规定,不管你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你是已亡人的身份,我们都是免费接待。”

川哥谢过掌柜的,跟着财娃去用餐。上来的是三菜一汤,一个回锅肉,一个糖醋里脊,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冬瓜丸子汤,倒是很合川哥的口味。川哥对酒没有什么追求,就让他随便来二两高度白酒。应该说这一顿是川哥这辈子,不,是到目前为止吃得最满意和最自在的一顿。首先,自己一个人,无论在街上还是在家,是舍不得这么奢侈的。和父亲龙叔在一起呢,要照顾好龙叔,不可能自顾自往自己肚子里扒拉。去吃酒席呢,菜肴是比这个丰富,但是时间紧任务重,老是有人要打包,远没有现在放松。

川哥消消停停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才满意地放下了筷子。等他抬起头,满意地打着饱嗝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桌子边坐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戴着一顶瓜皮帽,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过来的。见川哥看见他,连忙欠身道:“兄弟,吃好了?看见你在吃着饭,就没敢打扰你。现在咱们聊两句?”

川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一下头,留着山羊胡子的瓜皮帽便接着说:“我一见兄弟这面相,便知道兄弟是一个为人忠恳的,想必也是在家里孝顺父母在外面极江湖的汉子。因此 ,愚兄才敢和兄弟你攀谈一番。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新鲜出炉的已亡人,不过现在接到的通知是回去重生。我那兄弟是个有性格的,觉得再回到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去陌生的环境里闯一闯。所以,便托愚兄来与兄弟你打个商量。你看这……?”

川哥没有想到这已亡人还有去重生的,不过想到自己家小时候的穷困,还有自己并不怎么聪明的头脑,觉得还真不如去未知的地方穿越一番。瓜皮帽见川哥沉吟不语,也不催促,兀自端起带过来的茶杯悠然地喝茶,一面吹着还一面用茶杯盖子刮开浮沫。

川哥想到别人还在与自己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个,你说的商量,是什么意思?”

瓜皮帽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道:“我兄弟打算等你的派遣证到来之后,和你互换,让你代他回去,而他代你前去。无论你是去穿越还是重生,他都可以接受。你看怎么样?”

川哥皱起眉头,很快又散开,摆摆手:“我觉得不怎么样。我那边的条件又穷又苦,我是受够了,再不想来第二次了,所以我担心你兄弟过去会受不了的。我是要去穿越的,这个咱们不要再说了。”

瓜皮帽不甘心:“兄弟,咱们也先别把话说死了。只要能够成,我想我兄弟会额外给你一些好处的,比如钱财还有人脉。钱财倒也罢了,反正你过去都是你的,但是提前有了人脉就能够混得大不一样哦。这样吧,我先回去问问我兄弟,看看他还能够给哪些好处。晚上,我再来约你去和他面谈。能够成固然好,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

见川哥不言语,在他肩膀上一拍:“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我来接你!”说完,捧着茶杯走了。

川哥看着瓜皮帽的背影,回想着他的话语,总感觉他和以前自己打工的那个包工头差不多,不那么让人放心。以前那个包工头平时总爱催兄弟们加油干活,农忙时预支点钱扣扣搜搜的,安慰手下的人说过年全部拿,结果到了过年才知道是过年钱不拿。民工们闹也没有用,那些钱都给他嫖了打牌输了。想到这里,川哥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时,又有一个打扮得像戏文里的状元郎的人走了过来,还未走拢,就拱手行礼:“这位兄台请了,小弟想与您聊一聊,还望兄台见谅则个。”说完,抱拳躬身,再次施礼。

川哥是个粗人,平时打交道的也都是农民,这些文绉绉的礼节让他脑壳发晕。他摆摆手:“嗐,我就是个粗人,你别那么多礼节。你坐下说话吧!”

状元郎施施然坐下,仍然说:“多谢兄台!”自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川哥:“这是我的派遣文书。兄弟我姓李名纲,原是宋朝一状元。因岳父张宰相榜下捉婿,入赘了张府。不料,在与张家小姐成婚的当晚,因仆役失火,被烧死。后阎王怜我有文才又纯孝,准我诸世投生倡导文教。今次,阎王更遣我原路返回宋朝,意在让我以状元之才去官场博杀一番。然历世为人,我已诸事看淡,不再想那些风光,就想去一陌生的地方努力一番,不虚度光阴即可。”

川哥略略翻看一遍文书,大致与状元郎叙述没有差别,轻轻把文书放在桌上,等着状元郎的下文。

状元郎见川哥没有表示,转到和川哥挨着的板凳上,悄声道:“其实,除了不想轰轰烈烈地混官场,和那些老奸巨猾假仁假义的家伙打交道外,我还有一个私人原因。就是,那个张家小姐,比较胖一点。嗯,大概一百二十斤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中的‘窈窕’,应该是身材好的意思。所以,我不愿意回去。兄台,你能够理解吧?我打听到,你们那个时代是以微胖为极品,不如,我们俩互相换一下身份?”说完,冲川哥扬起下巴,递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川哥摸了摸后脑勺,咧开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兄弟,我刚刚来,还没有见到我的派遣书。我这个农民,也不知道人家会把我扔到那个犄角旮旯里。所以,就算我喜欢吃肥肉,可能都没有那个资格哦!要不,等我的派遣书来了再说吧。正好,我也趁这几天了解了解这些东西,看看地府方面都有哪些规定,不要到时候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状元郎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没有放弃:“那行,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呆十多天,你那边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如果能够成,我还可以给你一些补偿。”说完,也不纠缠,拱手作别,施施然地去了。

川哥因了这两个人的攀谈,也动了一些心思,想要了解得更多一点。但是,他上辈子就是个闷葫芦,只是和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话多一点,放在人群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让他主动凑过去和别人东拉西扯地攀关系,他实在是做不来。不过,坐在自己这张桌子上,确实也没有办法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嗯,所有涉及到利益的交易都是私下里达成的,不可能宣之于众,更别说有些东西是犯忌讳甚至是非法的。

呆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有益的只言片语,川哥只好放弃这种愚蠢的努力。他慢慢站起来向客栈外面走去,想溜达一下,消消食,顺便看能不能碰到谁聊几句。

客栈外面有一个大坝子,估计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川哥是上过两年初中的,读书的时候是不折不扣的篮球爱好者,所以看见这样的坝子感觉特别亲切。因为坝子上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在那里跑步或者做俯卧撑都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川哥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拉伸,算是聊胜于无的活动。

当他走出那个坝子,准备穿过外面的吊桥去对面看看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川哥,快回来,掌柜的有事找你!”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个领他去吃饭给他安排饭菜的财娃,便跟着他去见掌柜的。

掌柜的仍然是手里夹着一根短枝香烟,上面长长的烟灰没有掸去,寂寞如雪地暂时长在那里。掌柜的看见川哥,笑容多了两分,把原来就春风满面的春风向川哥吹了过来:“川哥,我还是叫你川哥吧,这个称呼好,简单好记。刚才的饭菜,你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说实话,比我平时的生活好多了,感谢掌柜的关照我。”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咱们龙门客栈,主要就是接待你们这样的已亡人,然后从地府得到拨款,这个是按照实际消费的人头和时间来计算的,你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当然了,我们这边的接待档次还是比较高的。”说到这里,中山服掌柜把一个软包的烟盒推到川哥面前:“来,兄弟,抽一根,我们慢慢聊。”

财娃有眼色地用火柴给川哥把烟点燃,自顾自地去做事。掌柜的接着刚才的话题:“其实,这个已亡人这个身份的确定,还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毕竟,以前我们都知道,死了都要走黄泉路,闯鬼门关,到酆都城,如何投生得根据阎王爷的功过簿来定夺。以前,有那么一些有关系走后门需要照顾的,都是私下里操作。当然,原来都是地府悄悄操作,但是时间一长,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 最后天庭也知道了。要惩罚吧,牵连甚广,不但几位地府的爷要挨揍,恐怕凌霄宝殿里面也要掀翻几位。所以,天庭经过认真考虑,决定设立已亡人这个身份,专门解决那些身份特殊或者含冤受屈的人转世的问题,把暗箱操作变成了公开透明的流程。现在虽然明面上是地府在派遣你们,但实质上是地府申报到天庭,天庭勾选后再由地府发派遣文书。所以,你们这些屈死的,还是要感谢玉皇大帝。”

掌柜的谈兴上来,没有注意到烟已燃尽,还是川哥提醒了他,于是重新燃起一支:“其他那些刚刚死去的叫新鬼,和你们已亡人听起来差不多,但是待遇和前途那是天差地别。就说黄泉路上吧,也有一个‘黄泉客栈’,但是条件差不说,阴差对那些人那是非打即骂,没有什么客气的。以前有句诗,叫作‘新鬼含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你听听,这有多么渗人。现在未亡人的身份,解决了怨鬼的问题,算是地府的一大改革。虽然,难免有那么一些有门路的来搭便车,但总的来说,这阴间少了许多怨气。”

川哥陪笑着说:“是呢,要不然,像我这样的,死了也就死了。”

掌柜的满意地点点头:“对呀,像你这种情况,死于天地之威,百分之百的误杀,不是天老爷的本意。现在好了,有错就纠正过来,而且还给你补偿,给你一个地方去投生,而且还是直接穿越过去,不用从呱呱落地牙牙学语一步一步地走,你现在的知识和经验都能够用得上。”

川哥说:“这样呀?那什么叫重生呢?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两个人来找我,想和我交换,不过我搞不懂,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一个也没有答应。”

掌柜的曲起中指掸了烟灰:“所谓重生,就是回到你过去生活的某一年继续生活,优点是你对以后的社会发展都有所了解,自己有很多生活经验和技能储备。不利的是,你凭借自身的本事究竟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变原来那条道路?当然,改变是必然的,毕竟老天爷的本意让你去重生就是要让你改变命运的。不过,如果你和他们换了,那就不是重生的派遣,而成为穿越了。在你这边没有任何问题,你仍然是穿越,而他们换成穿越就违规了。所以,这种事情私下操作不了,首先地府的差官就不能同意,如果都是穿越或者还好一点,至少大方向没有改变,即使是上面知道了,也许一笑置之也有可能。”

“不过,也不排除,一些地府差官勾结匪类,篡改天庭和地府的意图,从中渔利。不过,久走夜路必撞鬼,上面也派得有稽查,我们就不操这个心。我们能够做的就是遵纪守法,不要为了暂时的眼前利益给自己留下后患。老弟呀,神明有眼,苍天在上,你一定要相信老实人不会永远吃亏。”

掌柜的拍拍川哥的肩膀:“老弟呀,刚才财娃看见你差点就过桥去了,赶紧把你叫回来了。你知道不,你差一点就出大事了,你知道不?”

川哥一惊,嘴上咂着的香烟都差一点掉下来:“咋,咋会有那么凶险?”

掌柜的:“嗐,也怪我们没有来得及和你交代。在我们龙门客栈的地盘上,你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因为我们除了有阵法保护,还有值日的天神在上面盯着,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进来捣乱。可是,在我们的范围之外,可是有着许多的妖魔鬼怪,在他们眼里你们都是新鬼,都是唐僧肉,可以吞噬你们的魂魄,可以掠夺你们的派遣文书,可以控制你来诱惑其他已亡人,等等。所以,夸张一点说,走过吊桥,可能一步就是永别。这样的事情,以往还是有很多的,现在我们客栈有了戒备,几乎就没有出现了。”

川哥出了一身冷汗:“哎哟,好在财娃喊得及时,要不然我就完了。”

掌柜的摆摆手,骄傲地说:“没有那么严重,其实你走向桥边,阵法就通知财娃了。所以,你们住在客栈是安全的,除非你不听我们的话,非要去送人头。好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注意不要随便把你的底细露给别人。聊聊天倒没有什么关系,注意不要被别人蛊惑,误了自己的前途。估计送你的差官还有两天才会来,来了之后还要呆上两三天才会走。反正,你不用多想,趁着现在好吃好喝地享受着,真是穿越过去了,是不是有现在这么悠闲就难说了。”

川哥谢过掌柜的,还带走了一包香烟——掌柜知道他一个人无聊,非得送他。川哥得了这么多信息,也需要时间来消化,遂回客房歇息不提。

后来,川哥就呆在客房不出门,睡不着觉就回想过去的事情,一个人发呆。想到龙叔没有人照顾,不免又伤心落泪,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回来陪老爹一段时间。这个家庭,母亲在大哥刚刚考上大学就去世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愁大哥的学费,熬不过去就死了。之后,每一个寒暑假,大哥都说要勤工俭学,不能回来。大学毕业之后,起初还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后来就没有了音讯。开头,川哥还和父亲商量着去找一找大哥,结果父亲毛了:“这兔崽子,他大学毕业,能够挣口饭吃了,不稀罕老子了!妈的,咱爷俩离了红萝卜就不出席了?小子,要努力,让那些准备看老子们笑话的把眼珠子掉到地上!”后来,父子俩农忙时认真种庄稼,农闲时在附近的小建筑队打小工,还做一点小买卖,终于修起了楼房。龙叔还雄心勃勃,准备给川哥买车,准备娶婆娘呢。可惜呢,婚期都定好了,小伙子成了已亡人。

就这样,川哥吃了睡,饿了就去吃饭,反正客栈十二个时辰都有饭吃。

过了两天,果然来了一个地府的差官,个子不高不矮,面白无须的,就是长着一张驴脸,声音尖细,像公公又像老母鸡。不过,差官很好说话,告诉川哥还要在客栈呆三天,因为他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川哥陪着这位姓董的差官吃了一顿饭,恳请他今后在路上关照他一下。差官来了,待遇自然有所升级,川哥小心地伺候着,倒茶斟酒,期间掌柜的也来敬了一杯酒,总之董差官应该是满意了。老董就把派遣文书当着掌柜的——掌柜的姓铜,交给了川哥,还拍着心口说一定关照川哥。

川哥千恩万谢,回到自己客房。董差官说过,要走的时候,他会来找川哥。川哥展开这派遣文书细看,原来是让他穿越到宋淳化元年,具体位置没有写,估计是让差官们自由裁量了。想来也是,总要有人腾出来地方,你去补上才合适,去早了得候着,去晚了难道就让人家那一口气一直在那吊着。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诡异和残忍,所以差官在路上对时间的把握很关键。

去的地方确定,让川哥心下大定,在屋里睡梦终日。他真的做梦梦到自己化作了一只蝴蝶,振着花翅膀,一路向西,好像远远地看见了佛祖和菩萨的虚影。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梁祝》的曲子,他轻盈地绕着一座坟苂,眼前出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妙龄女子,款款地向他走来……突然间飞沙走石,大地轰鸣,让他感觉非常不安,这难道又地震了?一想到地震,朦胧中的他猛地一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还在自己的客房里,没有什么地震。只是房门被擂得山响,震得窗户都“咯咯咯”地直响,还有人在外面鬼叫:“永川老弟,快起来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快起来喝酒了!”

川哥想着梦中的美女,心里想,妈的,要不是你在这里鬼叫,说不定老子都有新的剧情了。他把被子拉过头顶,仍然听到外面的聒噪,恨不得像捉蝉一样捏死他。其实,他听出声音来了,这人就是第一个找他做交易的那个瓜皮帽。不过,这不休不止的喊叫实在让人受不了,只好披了衣服靸着鞋去开门。

门刚打开,那瓜皮帽就挤进来了,一面嘴巴里还嘟囔着:“你这老弟,一点都不实诚,那天我兄弟备着宴让我来请你,居然不见人影儿,你这不是耍我吗?”川哥由着他进来,也不管他,自己坐在床边,无精打采地说:“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要睡觉呢。你这样鬼叫,那个受得了?”

瓜皮帽跺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弟呀,你就长点心吧!我老弟和你互换的事情,我在中间操碎了心。我巴不得你老弟今后前程似锦富贵逼人,你想想,你过去就有现成的家业,还有娇妻美妾,多好的事啊。你发达了,而我兄弟也能够得偿所愿,这不是两好的事吗?而且,我们还有额外的条件给你哪。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听听我兄弟怎么说啊!有些条件,我说了不算,他可是能够当场兑现的啊,”

川哥还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算了,说老实话吧,那天你离开以后,有一个状元郎来找我了。嗯,我已经答应了他,只等双方的差官都到了就开始互换。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天没有等你们了吧!”

瓜皮帽非常吃惊:“此话当真?”

川哥笃定地点点头:“真的。”

瓜皮帽懊悔地一拍大腿:“嗐,你这老弟,真不讲究。你咋知道我们的条件不如那个状元呢?万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你贸然就答应别人了,吃亏了都不知道。罢罢罢,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言了。”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川哥赶紧叫道:“别忙,把门给我关上。”那瓜皮帽使劲拉上门,那窗户便又“咯咯咯”地阵响。

这一天,川哥在大堂里吃过饭,正准备回客房,就听见掌柜的招呼他:“哎,川哥,正好找你有事。”

掌柜的直接把川哥带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客厅,川哥也不懂这些,只觉得那些家具应该非常高级。川哥看见曾经找过他那个状元郎,另外还有两个差官坐在那里,其中一个是负责自己的那一个。

掌柜的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已亡人米永川。”

然后,又给川哥介绍:“这位差爷姓牛,你叫牛大爷。旁边这位你已经认识了,得叫董大爷。另外这位是状元公,姓李名纲。”

川哥拱手躬身:“牛大爷好!董大爷好!状元公,我们又见面了!”

牛差官道:“这孩子真上道!”

董大爷道:“看!这孩子,真懂事儿!”

状元郎道:“哎呀,川哥,这几天休息得可好?”

掌柜的道:“哦,川哥和状元公已经认识了哈,太好了。今天两位差爷就是为了你们俩的事情来的。你们既然认识,想来川哥也了解状元公的烦恼了。老实说,今天两位差爷和我都不代表哪一方,只是想在中间调和一下,让你们都满意和顺利地各奔前程。两位差爷,我这样说,没有错吧?”

老牛和老董一齐点头:“掌柜的,说得好!老董说:“我们是公职人员,帮哪一方都不合适。但是悲天悯人的心还是有的,你看状元公为世间文教立下大功,我们也希望他有个好的去处,能够开心快乐。米永川呢,死于天地之威,确是误伤,本来就是补偿他,在恰当的范围帮他一些也是应当应分的。”

掌柜的说:“我们三个中间人,就好比一桩婚姻的媒人,要是一个高兴一个悲伤,我们都不算做得好。但是,我们的能力也有限,只好尽力。川哥,你听着,这是我们初步的考虑。当然了,你和李纲的派遣互换,具体文书上的事情由两位差爷解决,不让你们二位操心。我记得川哥的派遣上是去淳化元年,是宋太宗在位期间;然后状元公中状元在宋真宗时期,两个都在宋朝,严格说都是在北宋时期,不算末世,去哪个时期都不亏。状元公之前太辛苦,这一世只想做一个富家翁。当然了,状元公也坦陈张家小姐有点胖,如果川哥不喜欢,我们可以把穿越回去的时间提前两年,你也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不要拿下状元。总之,你都可以掌握的。”

川哥举起手,有些迟疑地说:“对换我没有意见,提前一些穿越过去我也没有意见。只是,人家状元公是天上的文曲星,我这么一个泥腿子过去,一旦露馅了被赶出来就惨了。”

老董和老牛一起哈哈大笑,掌柜的也笑了起来。

老牛好不容易忍住笑:“你呀,不过也难怪你会这样想。我们虽然是地府的差官,但是也代表着天庭的意志。我们送你过去,难道你不是从天而降吗?至于担心露馅,不会的。”说着,向状元郎一伸手:“李状元,现在你用不着那东西了,掏出来吧!”

川哥便见那李纲伸手入怀,略一摸索,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来。

老牛双手接过,对川哥道:“状元公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这个是没有错的。这个就是李纲中状元时,天庭赐予的文胆。”一边说着,一边把这文胆上的一处字迹展示给川哥看。

川哥定睛一看,在这“文胆”的腰际果然刻着三个隶书大字“文曲星”。心想,这“文曲星”果然是老牌子,好牌子,这下不用愁了,必须上进。想不到吧,学渣也有机会做一回学霸!

川哥放下心来,便点点头:“好了,我没有什么疑惑了。”

掌柜的接着说:“我和两位差爷给川哥准备了一些礼物。因为你以后指定是要混官场的,所以这些礼物还是考虑实用。你牛大爷送你的是两颗“金肾丸”,你董大爷送你的是一枚“铁骨丹”,我送你的是一部《曾文正公文集》。这些礼物,你们签订互换协议之后,马上就给你。”

于是,川哥和状元郎李纲,在另外三人的见证下签了协议,三人也作为见证人签了名。掌柜的满面笑容地取出几个盒子,把里面的药丸和书籍当面点交给川哥,并告诉他药丸今晚睡前服下,那本《曾文正公文集》明天早上烧成灰后化入水中服用。状元郎把“文曲星”牌文胆交给川哥,让他贴身收藏,到时候自然知道妙用。

牛差官和董差官则告诉川哥,因为有互换协议,需要向地府报备,同时他们也需要给状元公准备一点小礼物,可能还需要耽搁两天。不过,因为都是去宋朝,到时候四个人可以一起走,先把川哥送到地方,再单独送李状元去享清福。

这一晚,川哥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像孙猴子一样在路上蹦蹦跳跳,从农村跳着进入城市,从一个有着高大城墙的城市经过,然后那儿有个岔路口。路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重生向东,穿越向西!”

这时,那只蹦蹦跳跳的猴子转身向西,大喊一声:“大宋朝,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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