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

作者: 仙灵 | 来源:发表于2024-01-18 13:2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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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与伯乐写作主题之【理想】

    下庄村-网图侵删

    -01-

    初冬,阳光照耀在大山深处的皑皑白雪上,闪耀出熠熠光辉。四季常青的松柏傲然屹立,入眼一片苍翠。巍峨的高山耸立,合围而成的山谷像一口巨大的井,井中浓雾弥漫,袅袅婷婷,飘荡涌动,如同人间仙境。阳光驱散了谷中的浓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谷底有房舍林立,有农田纵横,有小溪川流,似乎还有人影绰绰。

    唐会元站在山巅,深切地望向谷底的某个方向,紧了紧背包带,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沿着之字形的只容得下一只脚站立的逼仄古道,向悬崖深处走去。他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从县城走进大山,经过山脉顶上的窄道到达这处悬崖边,这里有唯一一条进村的路,由108道之字拐组成,坡度接近七十度。

    坡度高,道路窄,雪地滑,唐会元稳了稳心神,小心地用脚尖探路,确保能踩实再将重心转移,如此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不时有踩塌陷的泥石碎块带着一阵沙土滑向谷底,久久不曾有回声传来。夜幕降临,唐会元到达了第一个大平台,走完了整条路的四分之一。视线受阻,唐会元放弃摸黑赶路的念头,决定再次修整,他知道,村里上一任老支书,就是抹黑赶路回村,摔了下去,没有救过来。

    平台是在山体突出的部分开凿出来的,从古至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不知被多少人踩踏过。这样的平台有三处,给了翻越悬崖的人希望和克服恐惧的勇气,好重整旗鼓,继续前行。

    第三天傍晚,唐会元到达了第三个平台。这里已经离村子很近了,但是要走之字形的小道,还得再绕很长一段路。太阳被山峰掩去了最后的光芒,大地一点点被黑暗吞没。小山村里仍然漆黑一片,只偶有光亮一闪而没。唐会元想起他打工的城市,天还未全黑,便四处亮起了灯光,照亮街道,让夜晚也如白天一般亮堂。可是,他的村子,至今没有通电,没有电灯,入夜后便只剩下漫长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最后一段路,唐会元走得很快很平稳,那段路,村里人常走,也会在农闲的时候拓宽路面,但这么些年,也只堪堪把仅能容单脚行走的路变成双脚走的,只到离村子最近的平台。晌午时,唐会元终于脚踏在家乡的土地上,温润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唐会元加快了脚步,变成了小跑,朝着家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乡亲们都亲切地跟他打招呼。等到唐会元到达家门口时,身后已经跟了十几个孩子,大的十一二岁,小的还不到三岁,脸上冻得红彤彤的,身上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很多不合身,不是大了拖到地上,就是小了露出手腕脚腕。孩子们欢呼雀跃着,叽叽喳喳吵着,瞅着唐会元的背包。这是每个外出归来的村人都有的待遇。孩子们都好奇着外面的世界,好奇着大背包里有什么稀奇东西,好奇着外出归来的人都有些什么样的经历。唐会元家和村子里大多数房屋一个样,茅草盖的屋顶,中间的堂屋墙壁用石头垒起,两旁的灶屋和卧房是泥土混着草木糊的土墙。唐会元朝屋里大喊:“妈,老汉,来芬,英子,虎娃,我回来咯!”从屋里跑出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着唐会元的手,高兴地喊着“爸爸爸爸”,又蹦又跳。门口站着一个面容清瘦、皮肤白皙的女人,含着泪笑看着唐会元。

    唐会元放下黑色的大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把糖果分给所有小孩。孩子们都拿到了糖果,却并不离开,翘首企盼着唐会元从包里再掏出那些他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唐会元也不卖关子,笑着继续往外掏。他掏出一个粉色巴掌大的芭比娃娃递给英子,英子开心地接过去,立刻就被女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唐会元又从包里掏啊掏,故意很久掏不出来的样子,逗着所有孩子伸长了脖子,终于掏出一只绿色的铁皮青蛙,上好发条放在地上,青蛙就一蹦一蹦地跳着远离了,虎娃追着青蛙,男孩子们也跟着虎娃哄笑着追上去。唐会元这才走向妻子来芬,给她手里塞了一个圆形的盒子,上面彩绘了精致的花纹。来芬脸有些红,唐会元嗫嚅着说:“勒叫雪花膏,城里头那些女的都用勒个,说是对皮肤好。”来芬跺了一下脚,说着“浪费”转身进了屋。唐会元嘿嘿笑着,跟着进屋,把包里其他东西都拿出来,有给家里人买的棉袄、棉鞋,还有各种小吃零食,都是村里人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的东西。

    -02-

    午饭时间快到了,家家户户的房顶升起白色的袅袅炊烟,不时有喊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呼唤着在外的孩子、家人回家吃饭。唐会元家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老人也回来了,一家人聚齐,欢欢喜喜地吃过饭,围在炉火旁摆龙门阵。唐会元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大半年的经历,说着外面的世界有哪些新奇,说着那些父母、妻子、孩子都没听过的词——汽车、火车、轮船、飞机、电灯、电视、DVD……英子和虎娃听得聚精会神,拿着玩具呆愣着。最后,唐会元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钱,说道:“我在外头找得到钱,等两年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接出去,我们一家人离开勒个山旮旯,到时候英子和虎娃都可以读书,考大学,再不回来了!”英子和虎娃都高兴地跳起来,来芬眼角也带着笑意,父亲唐益坤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吸着旱烟,似乎有什么心事。

    下午,唐会元正搭着梯子在扫自家屋顶的落雪,修葺破陋,村支书张守林走进院子,大笑着对唐会元说:“会元,听到说你回来了,我来看哈你,去外头感觉啷个样?”还有几个特别容易破损的地方没有查看,唐会元不急着下去,只停了手上的活,就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守林,说:“外头好惨了!等过完年,我还要出去,找几年钱,想办法在外头安顿好,把屋头的人都接出去。”张守林不置可否,掏出烟杆,坐在院坝边,“叩叩”地敲着,敲出凝结的烟油,随后一点点搓着烟叶,等着唐会元。

    唐会元从屋顶下来,张守林的一张烟叶还没有搓完。唐会元拍拍身上的茅草梗,走过去,和张守林并排坐着,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张守林一支,张守林也不推辞,接过去,点上,吧唧抽起来。太阳西斜,正照射在院子对面的山林里,照亮了最靠近村子的第三个平台。俩人看着山林暗影和明亮的交接线随着阳光的轨迹一点点移动,直到整个平台完全暗下去,一支烟也抽完,唐会元开了口:“支书,你应该不只是来看我的撒?说嘛,有啥子事。”

    张守林摁灭了烟头,说:“村子里打算修路,修一条宽敞的机耕道。勒条路,老人和小孩都能走上去,我们勒些吃不完的水果、粮食都可以运出去卖钱,还有那些珍贵的药材,都能通过这条路送出去。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干?”

    唐会元没有回话,默默又抽出一支烟,却迟迟没有点上。他在外面已经找到了出路,工厂里的活他干得得心应手,短短几个月挣的钱,全村一年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他已经决定要继续在外面打工,挣了钱把全家人都接过去。修路,太不现实了。与其耗费时间精力去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不如踏踏实实做眼前可以做到的事,让自己一家六口能够过上舒适安逸的生活。唐会元没有说出真实的想法,他知道修路一直是张守林最想做的事,每年他都会号召村里人修路,会带头去拓宽那条狭窄的出山路,然而这么些年过去了,路也没有修出来,反而好几个人摔断了腿,地里的活也干不了,日子过得愈加艰难。除了张守林,其他人的修路热情并不高。

    张守林知道,要劝说唐会元留下来修路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他多来几趟,总是有希望的。“村里有很多人家都支持修路,你慢慢考虑嘛。”张守林说完离开了。

    吃过晚饭,其他人都睡了,唐会元和父亲唐益坤烤着火抽烟。唐益坤不愿抽唐会元给他的烟,还是更习惯抽旱烟。唐益坤知道下午村支书找唐会元的事,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先开了口:“会元,我希望你留下来修路。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我不想跟你到外头去。元啊,我们做人不能只想到自己,你有了出路,我们家好了,下庄村还有八九十个家,还有四百多个人,他们啷个办?勒些人家,好多都是能亲得上的亲戚,你还年轻有力气,我勒把老骨头也还能动,我们要为后面的子子孙孙考虑。我已经加入守林那个啥子修路小队了。”

    唐会元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的父亲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还要去修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能吃得消吗?唐会元想劝父亲,父亲摆摆手,表示心意已决,吧嗒着旱烟转身进了屋。唐会元望着父亲微驼着背的身影,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难受。他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他只是想让自己一家老小过得更好,难道也错了吗?唐会元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直到炉火熄灭,万籁俱寂的夜晚突然响起一声不知什么鸟的哀鸣,他才惊觉夜已经很深了,熄灭烟进了屋。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王孝恩就来找唐会元。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真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王孝恩也不寒喧,开门见山就劝唐会元留下来修路。唐会元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烦闷无处发,脸色阴沉起来就要发火,王孝恩说道:“我妈死了,一个小感冒。那天下很大的雨,妈喊不答应了,陈老先生说,他没得办法了,只有到镇上去看。我拿绳子把我妈绑在身上,背着她走上那条天路。我一点一点爬,滑下去又往上爬,我从早上爬到晚上,都没有爬到最近那个台子。我妈,就这样在我背上咽了气。”

    唐会元的火气全消了,那个总是一脸笑意塞红薯丝、柑橘给他的红姨走了,他一脸悲伤地去揽王孝恩的肩膀。王孝恩握紧了拳头接着说:“如果那条路不是那么难走,我就可以把我妈背到镇上去,我妈就不会死了。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村里,我不想那些对我很好的叔公伯伯婶子也像我妈一样,生病了来不及去镇上。我老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山了没回来,不晓得是生是死,是村里的人一直帮我和我妈,我也要帮村里做点事!”

    王孝恩的话让唐会元沉默了,他想起村里每一个对着他笑的脸庞,想起那些伸向他的黑乎乎的手掌和手掌里的各种好东西,想起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跳舞唱歌的场景,想起那条他这样的年轻人空着手也走得艰难的天路,想起外面世界的新奇和美好。他决定,留下来,修路,让村里人都能有机会走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03-

    很快,张守林的下庄村修路小分队人数就达到了57人。正好是农闲时节,适合开始修路。12月6日早上,当太阳的光亮唤醒了整个村子时,在天路入口,鱼儿溪畔的龙水井处,聚集了几乎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最里面是那57个人,张守林站在人群最前面,一字一句地说:“路我们自己修,就算蚂蚁啃骨头,也要在悬崖边上啃出一条路来!”随后,张守林下令开山炮,王孝恩用香点燃了自制的火炮,沿着原有的路,炸开了一道缝隙。响亮的爆炸声,裹挟在山间阴冷的寒风中,久久地在山谷间飘荡回响。那一年,是1997年。

    路是开始修起来了,但远不是设想的那么简单,原有的“之字拐”太绕,而且很多路段已经坍塌松动,并不适合拓宽。大家商量了之后,决定在原有路段拓宽的基础上,在悬崖上重新凿出一条路,让新修的路更近更宽更牢固。王孝恩主动站出来去勘测地形,唐会元也站起来要跟王孝恩配合。王孝恩是孤身一人,没有牵挂,唐会元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危险的活儿并不适合。张守林还在犹豫,人群后面,唐会元的父亲唐益坤走出来说:“让会元去,他胆子大,从小就和孝恩爱爬山头,现在让他们爬个够!”一席话,让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于是,依托几个大平台,放下红绳,绑着王孝恩和唐会元,在半山腰荡着“秋千”,勘测适合钻炮眼、炸山炮的地方。第一炮,炸出“立足之地”,唐会元和王孝恩又争抢起来,唐会元说:“我有婆娘,有儿有女,你啥都没得,还跟我争啥子?”最终唐会元负责炸山,炸出缺口后,再把其他人通过长绳放下去,用大锤、钢钎、簸箕等任何可以用的农具一点点开凿。开凿出的路,像是大山裂开的嘴,他们在大山的嘴里凿出走出大山的希望。

    修路的主力也是家里的劳动力,不能为了修路断了家里的生计,于是只能在农闲时召集大家修路。为了省时间,人们一次带上足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食物,白天凿山,晚上睡在凿出的洞穴里,以天地为席,与蛇鼠为伴。修路小分队由最开始的57个人,逐渐增加到了80人,90人,100人……一些妇女也加入进来,担石块,煮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两年过去了,修好的路还不到2公里,按照勘测的情况,至少要修8公里才能到达山顶,而且越往后越难,海拔增加,往返清理运送石块物资更加耗时。越来越多的人打起了退堂鼓。在一天深夜,休息的山洞里响起了争执声。杨天虎作为不想继续修路的代表,说出了真实的困难和想法:修路后,家中事物都依靠老小,生活更加贫困,还不如出去打工,至少能挣点钱买些东西拿回家;上个月因为修路摔下山崖的王二狗,尸骨无存,剩下家中老母亲,孤苦无依,他还没有娶妻生子,大家都不想步王二狗的后尘;这条路修起来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与其过几年认命放弃,不如现在就放弃,别浪费时间精力。

    山洞里一片沉寂。王孝恩的声音传来:“虎子,你当初答应支书修路是为了啥?”杨天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想能讨个婆娘,跟我生个大胖儿子,支书说修好了路,就能卖粮食、卖药材挣钱,有钱咯才有婆娘愿意跟我撒。”大伙儿都笑起来,不时有人打趣他,他嘿嘿笑着,又正色道:“但是这路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我还不如自己翻山出去,在外面找婆娘,在外面过。”笑声消失了。好一会儿,唐会元开口道:“虎子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还想把一家人都接出去,但是我们有出路了,其他人呢?旺仔,你老母亲能走之前的路出山不?你忍心扔下她一个人出去?承志,前段时间你老汉生了重病,差点没醒过来,你当时急成啥样了?要是路修好了,我们抬着他很快就能到镇上到县城,就可以去找最好的郎中给他看病。还有那些一辈子没有出过山的叔公,婆姨,他们走不动之字拐,走我们现在修这条路是没得问题的,到时候我们路修好了,可以在外面去找个车子,把他们都带出去看一哈。”唐会元说到这,停住,其他人都一声不吭,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许久之后,王孝恩问:“这路,还修不修?”“修!龟儿子的,我就不信修不出去!老子一点点刨也要刨出一条路来!”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杨天虎。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然而,没过几天,唐会元出事了。他像往常一样,绑着绳子点开山炮,自制的土炮引线出了故障,一直没点着。唐会元再想去点一次时,突然爆炸开来,炸出的石块砸向唐会元,冲击力的作用下,绳索断裂,他掉了下去。

    正在山上修路的王孝恩等人,呼喊着要去拉唐会元,只拉上来半截绳子。他们怔了半晌后,点燃平常点山炮用的香,朝着唐会元坠落的方向跪下,希望他一路走好。他们脸上满是悲恸,却都没有掉下一滴泪,因为他们知道,这条路以后还会洒下更多的鲜血,泪水是懦弱的表现,而他们是勇士。

    -04-

    唐会元的灵堂前,挤满了村子里的人,那些日夜相伴修路的伙伴,都来送唐会元最后一程。棺材里,只有唐会元的衣衫和还算完整的头颅。张守林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央。连着两个人倒在了修路的过程中,他望着眼前满是悲伤神情的人们,他们都是父母的儿子,是孩子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任何人的死亡都是一个家庭的灾难,他修路的信念开始有所动摇。他第一次,用哽咽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路,咱们,还修吗?”

    “修!”第一个回答的,是唐会元的老父亲唐益坤。唐益坤没有亲眼目睹儿子的坠崖,当时他正在远处清理挖凿出的沙石,听闻消息后,跌跌撞撞赶过去,只看到崖底的一片血红。唐益坤说:“会元死了,我很心痛,但他死得光荣,他走了,我还有孙子,只要下定决心,子子孙孙一条心,总有一天能把路修出去!”老人的话掷地有声,撼动着每一个下庄人的心。穿戴着孝衣的虎娃,站在爷爷身边,他不懂为什么爸爸不见了,但他知道爷爷要他修路,于是大声地嚷着:“我要去修路!”清脆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心头。来芬红肿着双眼,摸着虎娃的头。

    “修!”“必须修!”“我也支持修!”“修下去!”……唐会元的灵堂前响起了一阵阵斩钉截铁的回答,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修”,如同两年前响起的第一声开山炮的爆炸声,裹挟在山间阴冷的寒风中,久久地在山谷间飘荡回响。

    张守林满含热泪,朝着唐益坤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面向人群,说:“益坤老哥说得好!山凿一尺宽一尺,路修一丈长一丈。如能前进一丈,绝不后退一尺。我们修不完还有儿子,儿子修不完还有孙子,总有能修完的一天。我们,修!”

    光阴弹指过,未染是初心。一年又一年,这条路就在那一声声“修”中一尺一丈地变宽变长,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加入。路,能不能修得好?没有人知道。这一搏是不是最后一搏?没有人能回答。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下去,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注:以重庆市巫山县竹贤乡下庄村在悬崖上修路为背景,故事纯属虚构,部分事件(唐会元坠崖)为真实发生,文中部分对话为报道中当事人的话,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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