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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军之荣者,为国为民。
这是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我那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会把脑袋歪一下,然后用稚嫩的童声问你。
“那是什么意思啊?爸爸。”
你会蹲下抚摸我的头顶,慢慢地对我解释军人的职责,你告诉我军人是光荣而神圣的,他们履行着很艰巨的任务,同样,你也一样。可那时我也不懂神圣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你一直没有对我说清楚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因为你特殊的身份,我的生活也发生了改变,让我不得不自己察觉你的身份,以及那些强加在你身上的职责。
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一起画的全家福还没有完工,你就要去执行那些所谓艰巨的任务。
你抚摸着我的头,安慰着委屈的我。
那边再次传来催促,你没有办法安慰我的委屈,你只是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很短暂的一瞬,在我的回忆中却很漫长。
“孩子,等爸爸平安回家。下次,爸爸一定好好陪你。”
明明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又在骗我。
你的工作是潜伏,所以骗人一直都是你的强项,但你说你会平安回家,也在骗我。
那幅全家福还不完整,让我感到特别可惜,后来我把它补全,补上了你的肖像,画得并不像你,因为你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越来越模糊了。
在田野里看见你时你好像失去了那份作为军人的刚猛。
你双手被紧缚,脸庞出现了水肿,未干的血液在你脸上凝结成痂,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我的爸爸应该是高大威猛的,不该如此狼狈。
你看见了我,脸上不屈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你的头拼命对着反方向摇动,因此你又挨了一棍,我不知道那会不会疼,但你只是继续摇动头颅,直到我从惊呆中苏醒跑回家中。
我不该听你的话,我应该再多看你几眼,再留恋你几眼,这样我就能记住你的样子,就把我们的全家福补好。
但我没有机会了,最初的那幅全家福早已在一次次的搬家中丢失了。现在能画出来的只是当时的替代品罢了,也是我和你最后留下的记忆了。
他们对我说你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潜伏,你会很安全,只是其他地方无法发现你的痕迹,从此关于你的一切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作为一个军人,你很称职,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你是个逃兵。你不会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为我出头,也缺席了我的每一次家长会,后来你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逃避与危险。你的名声扫地,一些远房亲戚说你在外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丢下老婆和孩子跑了。
我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们,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去推翻他们无依据的话了。
荣誉之花在你沉睡的地方盛开着,可是你的荣誉一直不能被公布,只能留在我们所有人的心底默默埋藏。我想跟你说一些话,当年那个只会在你身后躲避的孩子长大了。和你一样,成为了一名军人,大概,也会与你履行同样的职责。
你的荣誉,还有你那些未完成的职责,就由我来完成吧。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但我并不会责怪你,这说明,你的荣誉经久不衰。
02
可能是他们本就神通广大,并不是你能力不够,这条贩毒链如今还没有完全被铲除,他们甚至可以说是集团,一个祸害人民的不法集团。它分为国内部分与国外部分,国外负责生产原料与运输,国内部分负责贩卖他们称它为“接应点”,当然呢,为了降低风险,有许多接应点不为人知地分布在城市内,可能就会在你吃饭的餐馆或者经常去的超市中,国外部分通过无线电来与接应点联系,我们暂且称它为总部,然而因为国际形势的原因,始终无法对总部进行打击。
这个集团慢慢地扩大势力,蔓延了两代人,同时也祸害了我们两代人。
不得已的情况下有了我父亲那样的军人,一个人离开祖国,一个人制定计划,一个人深入敌后,一个人对抗整个毒瘤。
那些恶人为了遏制父亲那样的存在,通过地下网查明他们的身份,然后处理掉他们的家人,这让本就艰险的工作更无人问津。
可你是那么傻,义无反顾地就离开了我们,没有任何告别与预兆,从此我与母亲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母亲经常会在黑夜收到恐吓信,我们的居所也一直在改变,我们早已离开了原住所,然而最近因为潜伏的再次失败让我们的处境也发生了改变。
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我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为了你的荣誉,也同样为了我正常的生活,我愿意毛遂自荐去担当这份重任,太久老鼠般的生活已经快要摧残我的精神了。
“啊,是你啊,组织已经给你们更换住所了,请不要担心安全问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可以离开了。”那个坐在大屏幕前的中年男子说。
依然是这样的回答,在这十几年里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够了!”我猛拍这张圆形桌子,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件破事!”
“不管是为了什么,请您不要打搅我们会议的正常开展。”
那边的情绪开始变得烦躁,很显然他没有精力跟我们这些受害者沟通,那并不是他的工作,可能直奔主题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去当卧底。”
他们不理我,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也是军人。”
他们依然不理我,军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有计划!你们还想把他们送过去陪葬吗?”
会议室杂乱的讨论声此时才停止下来,他们再次望向我,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些戏谑。
“又有小兵蛋子来讨处分了?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看看你会怎么样去陪葬。”
我把我所想的告诉他们,那是我十几年的对你的怀念与模仿,或许也有一些创新。我并不认为我会送葬于此,相反,我想带着光明磊落的你回家。
“你的意思是,本色出演?”
确实是这样没错,以我真实的身份去潜伏更能让我感到自在,也能让我更好地发挥,更不用担心暴露,最重要的是不会让自己迷失扮演的角色中。
可是我扮演的,是一位因你而扭曲的罪人。但那也无妨,毕竟在没有你的呵护下成长,我也不会那么柔弱 。
我的任务是让这个毒瘤的头儿来这个接应点碰头,只要他进入了国内,那他可谓插翅难逃,所谓擒贼先擒王,拔起来头顶的嫩叶,就能将植株连根拔起。
“难道你一定要走你父亲走过的路吗?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呀。”一位老兵开始劝解我,他与你应该是战友,经历了岁月的沧桑,他并不愿看见再有人牺牲在潜伏中。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极力隐藏着眼眶中的泪,握住他那已干瘪的手,回答道:“我父亲曾经说过,军之责者,为国为民,这是我的职责,我的父亲没有逃避,我更不应该畏惧。”
他们脸上的戏谑慢慢收敛了起来,很显然,毒瘤的势力扩张了,但他们一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仅没有合适的人选更没有灵活的计划,现在我的出现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解围。
“那么请您与我们一起参加会议,共同讨论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
我点点头,坐在了一旁,就像是普通的任务一样。我明白,那时的你,在此刻也不会有犹豫。
那位中年男子递给我一粒药丸和几支肾上腺素,他的神情肃穆,让我感到后背发凉。
“如果你的目的暴露,马上静脉注射,立刻向着祖国的方向逃!如果已经被控制住,请吞下这枚药丸,千万不要犹豫,落在他们手中后,吞下这枚药丸,就是你最后的职责了……”
“希望你明白这次任务的严峻性,你不会有上级给予指示,不会有战友与你同行,一切都得靠你的随机应变,我们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是你到达国内时保护你的安全。”
“孩子,我想问你,即使你的事迹不会被大众知道,你的身份会被永远的秘密保留,甚至会影响你的下一代子孙,你仍然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吗?”
我在思考,我想听听你的回答。
“我愿意。因为我是一名军人。”
我想你也是这样回答的。
03
这个接应点已经被我们接管了,然而总部还并不知道这一点,这里仍然是他们重要的销售出路,其实毒品都已被暗中处理,并不会危害人民。
经过一个月的熟悉后,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内部关系,并且已经与总部取得联系,相信不久后,我就要去到那里与他们商谈。
这夜是阴天,月亮已被乌云遮挡起来,苍茫的天空没有任何光亮,黑暗笼罩了这座城市,孤单的孩子在床沿等待曙光的到来。
而我被蒙住了双眼,上了一辆很宽敞的汽车,路途的颠簸让我无法好好休息与思考,这次旅途行驶了很久,到达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日出的景象很美,但是与此刻我听见的声音十分不般配。
一声声尖叫从长方体建筑里传来,前方的池塘也散发着阵阵恶臭,水面上有几颗空心的球体漂浮着,上方像是漂浮了一层游动的油脂。
我尽量不去看那恶心的场面,只是朝着那位年轻人走去。
他很年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面容清秀,然而却是一个斯文败类,刚才传出的尖叫就是经他所手。
他招手向我表示友好,饶有兴致地看着水中的奇观,一脸怪笑地对我说:“哈哈,这位可是生意上的贵客,吓到了吧,你可以叫我枭,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穿过拥堵的人群,阵阵祈求疯狂的传来,然而都被几个强壮的大汉制服。走到三楼建筑风格大变,泥砖房瞬间变成了洋式别墅,原来这里还别有洞天。
枭收起那份纨绔模样,从旁边推来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也不知道是在看着谁,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们的情报显示,你可是个军人的孩子,你可知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出了那早已备份在脑海中的话语。
“你说得对,但是不全对,我父亲是个军人,他还曾经来过你们这里,只是他的目的与我不同而已。”
枭的属下带来了一瓶红酒,他拿起玻璃杯在手中默默摇晃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牵动着我的心绪,他一直不说话,我的心里就越紧张,但我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保持平静的模样与他对峙。
“为什么你的目的与你父亲不同呢?”枭喝了一口酒,“你听说过耳濡目染这个成语吧。”
我故意显得落寞的样子,手指甲深入了我的肌肤,只是为了我的表演能够使他信服。
“我还真是不能理解我的父亲,干军人这一行,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时我就痛恨他给了我一个这样残缺的童年,后来加入了我们组织,才能勉强躲过追杀。”
我知道你会原谅我不孝的话语,因为那时我确实是那么认为的,作为父亲的职责,你却一样都没有做到。
枭假惺惺地笑道:“那我们还真是差点错杀友军呢,不过感谢你为我们集团的贡献,货物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能运走,至于你安排的计划商谈……”
“以后再说吧。”
他的属下把我带到了一间屋子,豪华的装饰让我差点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还不能休息,得先视察一下周围。
我才发现三楼是有着隔音效果的,刚下楼去,阵阵哀嚎与祈求如暴雨般传入我的脑海中,他们的身体大多残缺,并不像是先天因素,更像是枭的杰作,这让他们丧失了逃跑的渴望。
他们只要看见一个完整的人,就会像奴隶一样跪下祈求食物或者休息,许多时候都会招来辱骂或殴打,大多数人都不堪重负累垮倒地,接着被随意地丢进河中示众。在那些原料的影响下,他们的生命,也不可能超过四十岁了……
救他们不是你的任务,你理智一点。我对自己说,猛地甩头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一位妇人拦住了我的去路,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大概三岁的孩子,并一瘸一拐地迈向我,怀中孩子的脸庞带着些许婴儿肥,孩子睡得很香甜并没有被吵闹的声响惊醒,即使在这种境遇下,他仍被保护得很好。
我想绕开她,但双腿却无法迈出一步,那位妇人皮肤包着骨架,脸色苍白,神情板结,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她好像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然后慢慢得将他交给我,目光也慢慢地看向我,递给我她最后的食物,还有早已空空如也的奶瓶,她那呆滞的目光里,像是一种解脱。
不能再停留了,我把孩子藏进怀里,快速地逃出了这里。
这里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四周都被树木环绕着,高处有几个探照灯,夜晚还会有守卫巡逻,还好现在是清晨,我的异样并没有被发现。我将孩子藏在了运输车上,用早餐的羊奶填满奶瓶,放在了孩子身旁,希望他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要哭出来,只要到了祖国,他就能活下来。
做完了这一切,我悄悄地溜了回去,疲惫充斥了我的身体,困意渐渐席卷而来,我再也抵挡不住,败下阵来,失去了意识。
原来枭并不是很坏,他收养了那个孩子,派了医生为这个妇人医治,孩子清澈的笑声笼罩着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然而尖叫穿过了隔音楼层,传入我的耳畔,我赶紧下楼去看看情况,却发现枭正举着晕倒的妇人在池塘旁边,想要将她扔进河中公示于众,他看见了我,把妇人随地一扔把我拉过去。
“作为接应点的管理者,让我看看你的管理能力吧。”枭露出一抹微笑,指着一旁的妇人,“把她扔下去,你看他们的表情,真是令人寻味啊。哈哈哈……”
枭的属下也在一旁看着,我只能抬起妇人,她十分轻,我很容易就能扔下她,可是把一个人推进绝望,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没关系的,我的性命没有关系,你要好好活下去,跟我的孩子一起……”
她随着我的手翻滚下去,我想拉住她,可是为时已晚,水花四溅,洒到我的脸上,阵阵恶臭传来,就像枭那恶臭的声音一样令人恶心。
“不错嘛,看起来你的父亲并没有教坏你。”
收起我那怨恨的表情后,我笑着对他说:“也多谢我父亲让我走上了这条路。”
今夜依旧无眠,天空并不打算改变心情,只有那几个探照灯不时地发出光芒。我摸索着下楼去,希望不要再被发现,他们的眼神会让我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对他们视而不见,作为一个军人,我实在是做不到。
还好他们都很疲惫,并没有发现我。那位妇人早已漂浮在水面,探照灯的闪烁偶尔会映衬出她凄惨的模样,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这些河中其他人一样,只留下坚硬的骨架没有被腐蚀。
在探照灯照射的空隙,我将她从河中打捞了出来,为她带走那些粘连的虫子,清理好她的口鼻,然后把她带到树林,用宽阔的热带阔叶盖住她的身体,至少这样那些恶心的虫子不会再打扰到她。
这并不是我的职责,她也只是受骗而来许多人的一个,可她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无论在什么境遇下,只要有她在,孩子就不会受伤。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把孩子无故地交给我,她明知道那些人的毒辣,或许让孩子在这里活下来,才是一种痛苦吧。
希望她能在这里安息,我也实在没有精力去同情他人了,如果不处置掉这里,受害的人只会更多。
回去的路上,我碰见了枭,我正想如何找借口搪塞他,他却先开口问我。
“这么早就起床干什么呀”,他望向平静的水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游动的虫子,“看起来你对我们这里挺好奇呀。”
“没有没有,您多虑了,我只想您能够早点与我商谈日后的销路,或许我们需要换个省什么的。我看那个人太煞风景了,就把她摁下去,大早上怪吓人不是吗?”我指向旁边的竹竿。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这些事不劳烦你操心了,你就好好等待新产品的批量生产就好,这段时间,就当给自己发个假,别到处乱跑。”
我连忙称是,回到了那冠冕堂皇的别墅,楼下却是人间炼狱般的存在。这样一来,他对我必定有戒心,也罢,他本来就不信任我。刚才的那番话,无疑是想软禁我,他的属下一直在楼梯拐角处蹲守,看起来是受枭的指示了。
我是通过日月更替来确定️时间的,这十天里,枭一直没有露面,我在楼上也根本无法获得任何信息,只能通过窗户看看池塘中的情况,所幸没有新增。只有他们让我亲手推入的两具。其实潜伏最难的,就是克服自己留存的人性,那些心善的人,往往倒在了第一回合,从而因小失大。
所以你又倒在了哪一回合呢?当职责出现冲突,你也会矛盾吧。
不经意的一眼,我才发现,池塘中的十字架是用来囚禁人的,此刻正绑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全身已被白色覆盖,疯狂地摆动着他的头,嘴巴一直在呼喊着什么,我向楼梯口处靠,才听清那不是生命最后的不屈,而是哀求。
“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我的贱命不值得一颗子弹,只要给我一根绳子就好,求求你们了……”
估计是他们的一贯作风,这样子来示众,就没有人敢反抗他们了。
他无法低下头,低头就会呛水,只能保持站立,深呼吸的同时虫子也有可能进入他的口腔,一个鲜活的人,不用两天就会崩溃而死。
直到夜深了,他放弃了挣扎,他想要将自己淹死,然而生物的本能致使他无法赴死,等待他的只有缓慢绝望的死去。
即使我去救他,他也难逃一死,不如帮他解脱,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找了一根绳子,靠近了正在呜咽的他,避开探照灯将他捞上岸,他的体温很高,也没有力气对我说话,就只是躺在叶片上努力地呼吸着。
“你想活着吗?”
他摇摇头,“我只想快点死去,拜托你了。”他闭上了眼睛,想要我给他解脱。
“没有什么牵挂了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被高薪工作骗过来,哪怕我累一点好好工作,至少也能把两个孩子养大……我对不起他们,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活着的,所以,就让我的忏悔成为你的笑谈吧,求你了,下手吧。”
一根针插进了他的手臂中,他静静地等待着,渐渐地,他站了起来,然后猛地跪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新型的毒药吗?求你了,别再折磨我”
我把另一根试剂给了他,“你还不能死,你做了这样的傻事,你必须得为你的孩子受苦一辈子,一路向北吧,不要停,跑到祖国,好好的活下去。”
我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不想让它继续存在,只是因为亲身体会过,才会想尽力去改变这些。
枭是在一个雨夜再次出现的,他看起来十分开心,甚至给了他们一盒罐头作为晚餐。见到我时,他向我表明了今后的规划,我不得其解,然后他拿出了一管试剂,我知道那是什么,估计是他们的新产品。
“光跟你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新产品的成瘾性,跟我来,我让你亲眼看看。”
我跟随着他的步伐,来到了一层地下室,嚎叫穿过厚重的铁门传入我的耳畔,让我有些害怕。
走了大概十间距离,他突然停下来推开了那扇门,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束缚着两个活人,其中一个头低着,两只裤腿垂下来,另外一个药效发作,可以清晰看见他肌肉的痉挛,铁链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被这场面吓得呆立,枭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们都和你一样呢。”
我有点害怕,正准备推开他向外跑时他却突然改口。
“不对不对,是跟你的父亲一样,嘿嘿,都是些来捣乱的家伙。”
我连忙附和:“对这些人,我一般都是简单粗暴地处置了,不过人各有所好。说起来貌似这次的产品不错,意志坚定的警察都变成了这样。”
“人类绝望的嚎叫是大自然最美的乐章了。”枭怪笑一声,“隔壁房间是这些年来所有的玩具,说不定还有你父亲的遗物,不小心误伤友军什么的,我也没办法呀。”
“哈哈哈…没有永恒的敌人嘛…”
逃离了枭的视线,我赶紧去隔壁寻找,在一堆骨架中,我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是你走时穿着的军服,已经被散落的灰尘埋住了,军衔上的三颗星星仍旧闪烁着光芒,跟你走时一模一样。
我将它紧握在手心,枭又在催促我过去,我强忍住眼中的泪,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别害怕,我一定带你回家。
枭一眼就看到我手中的军衔,一把就夺了过去,因为我没有预料他会出手,军衔被他夺过后扔在地上,滑落到那位垂吊着的军人身下。
“小子,你可真是个孬种。”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哈哈哈…也都怪我,我失败了,只能让毒品祸害你们两代。你会让你们祖辈蒙羞的,小子,你不配拿着这样神圣的东西。”
“我倒没有觉得,相反的是,祖辈们的后代,都被他这愚蠢的行动毁了。”我走向他的身前朝着他的耳朵说,“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继续麻木地看着地面。
“要不把他留给我?有些东西我还得好好跟他解释。”
枭又露出了他那招牌般的怪笑,递给我一根绳子,然后说:“我明白的,虽然他已经被我折磨过了,不过人总会有些小癖好,希望你能够尽兴。”
确定枭已经离开后,我的意志终于支撑不住,埋没在阴冷房间的父亲,被魔鬼对待的战友,见到他们这样我十分无力,我知道他们的生命是靠枭来维持的,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这样做,痛苦只会更多。
我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我知道他没有看我,但是我一直这样保持住这个姿势,直到他不经意地抬头。
我掏出了那枚药丸,他的眼中仿佛有许多不解,我知道他很累,于是捂住了他的嘴。
“这是你最后的职责了。”
我点了根烟,实际上,我很少抽烟,只是想来一根。
枭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背:“看起来,你已经跟你的过去说再见了。”他踱步到我身前,“这很好,不是吗?我想我可以信任你了,不过讲真的,你管辖的地盘一定没有卧底吗?”
“要我怎么做?”
他递给我一管试剂,然后说:“既然你是管理高层,就应该与集团同进退。如果这次行动有对集团有影响,你现在就可以考虑自己的后半生了。”
我有点犹豫,或许不应该犹豫,比起他们来,我做的还很少。
我从手背缓慢地注射,冰冷的液体流动着,像要将我的血液分离。
“我相信你注射的方式会改变的。”留下这句话后与一支试剂后,枭离开了。我赶紧找到一把刀割开了肩膀上的静脉,感受着液体流动的同时,我明白我真的迷失了,即使任务成功……
04
三天后,枭再次出现,看见的是虚弱不堪的我,因为我一直抵触注射,在一次次痉挛中就变成了这样。枭以为给我的不够,于是又给了我一支,在他的注视下,我想我可以来一点,是的,嘿嘿,来一点。
当血液分离的一刹那,我想我又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迷糊中,我跟着上了车,剂量太少了,不到一小时我又开始痉挛,就这样抽搐着,不小心碰到了枭僵硬的身体,他把我推开,看到我这副模样,就没有理会我。一直到我看到了边境上红色的巨龙,它就那样飘动着,但它不会接纳我了,我的身体中有着罪恶。
我滑下了车,手不停地抽动着,好几次划破了血管,最终还是任凭它进入我的身体。
我想与那些熟悉的面孔示意,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瞳孔中,只有枭口袋里的试剂,谈话进行到了一半,在确定枭没有增援部队后,那些埋伏在货物中的警察突然站了起来。
中间的方桌被围了起来,枭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
“我早知道这会是个圈套,既然谈不了,那就不谈了!”枭站了起来,脱掉上衣,原来他身上携带了十斤混合炸药,经过特殊的衣服包裹住,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请您冷静,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出来,这里有很多无辜的人。”
“哪里会有无辜一说,这里所有的人,不都是有预谋的吗?”
他的眼睛瞪大了,似乎有些疯狂,又有些骄傲地说:“你们带过来的卧底,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只能靠毒品活下来的废物了,功亏一篑的感觉如何呢?”
场面十分胶着,而我却只能在地板上抽搐,一点忙都帮不上。
军之荣者,为国为民。如果我没有办法去保护祖国和人民了,那我就不能算是个军人了,我的光荣也会因此消散。对不起,父亲。
我捡起地上的针管,将它全部注射进体内,恢复了体力后,我走近了枭的背后,他还在夸夸其谈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我的靠近。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他的手用身体束缚着,任凭他疯狂地敲击我的肚子。
“上啊!”
枭的声音十分颤抖,他真的害怕了,力度越来越大:“你疯了吗?你竟然用了整整一支,赶快放开我,否则你会生不如死!你这个疯子!”
结束了,你看到了吗?我从裤带里掏出了那枚军衔,它是那么闪亮。
我想回家了,爸爸,你会回来吗,你说的下次,是多久?
我离开了这嘈杂的地方,想去你的衣冠冢看看,那里是一个空墓,什么都没有,但马上就不是了。
然而我还是倒在了路途中市中心的路段,突然的抽搐吓到了一些民众,手中的军衔也掉落在地。
Y市新闻头条
近日,盘踞在国外的贩毒集团头目已被逮捕,这个贩毒集团的位置也已被发现,相信不久后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在市中心路段,发现了一名吸毒人员,还好英勇的旁观者及时联系了警察,据悉,该男子似乎有搏斗痕迹,手中还拽掉了一名高官的军衔,让我们以此为戒,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在戒毒所中,我看到了这样的新闻,也不想去据理力争,毕竟我现在是一个罪人,新闻上说的没有错,我真的是一个吸毒人员,跟枭说的一样,我的大半生,估计就要在戒毒所中度过,而我的荣誉,也会与我吸入的罪恶抵消,我只希望我的父亲能够光荣地回家,他一直被人污蔑,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
也不知是谁会来找我一个时不时毒瘾发作的废人,正好现在没事,也只好去看看了。
“您好,解放军同志,请问您愿意公布您已逝父亲的荣誉吗,我们会将您父亲安葬在原来的衣冠冢里了,现在不需要保密了,你们的荣誉真的可以公布了。”他对我敬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解放军同志,不造谣是我们新闻记者的基本守则,希望你不要生气,是我们这些新人见风就是雨,我们已经删掉所有的不良言论,并且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了。”
我笑了笑,好像又有些解脱,怎么就哭出来了呢,我看着这些年轻人忏悔的样子。不知怎的,我对他们说。
“我想跟你们说些故事,我在这里好无聊,趁我现在没有发作,让我跟你们说说话可以吗?”
我想,我理解我父亲所说的话了,军人之所以光荣,就是因为他们时刻对祖国与人民负责。虽然这份光荣有时只能埋藏,但是别害怕,你的荣誉,我来捍卫。
05
害,终于下班了,我想这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错误了,把解放军同志说成吸毒人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必须赶紧删掉后道歉,不然我这心里难受。
吃着泡面,不如刷刷视频,我正沉浸在上个视频的愉悦中,没想到下一个视频却是:一男子吸毒在市中心被发现,手中还拿着父亲的军衔。
评论里竟然还有人说道:真是“孝出强大”这人该不会是拿他父亲的钱去吸毒吧,可怜的父亲,这次他父亲又要涨业绩了。
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早上那位解放军同志吗。玛德这群人,明明宣传了不传谣,不信谣,弄得我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我立马联系了让他作者删除并澄清事实。
想了想,感觉不太够,于是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了出来发布在网上。看着越来越多人醒悟,同时痛斥那个造谣的混蛋后,我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解放军同志此时应该在与毒魔作斗争,而我却不能帮上什么忙,想想那些荒缪的谣言,真想抽死自己。
看着一条条评论对解放军同志的关心,我打心底里开心,于是发布了一条评论。
“别害怕,打败毒魔,你的荣誉,就由我们来捍卫。”
发布完成后,我写下了这位解放军同志的故事,同时也希望每个军人的荣誉,永远都会有人捍卫,经久流传,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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