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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 你的温柔如此张扬 ——致司徒泽每一个笨小孩 都有自己的幸运星
【壹】
“吱呀——”身后的大门打开了,我保持着现在挂在围栏上的姿势不动,我知道是他。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右边落下一片阴影,少年把胳膊搭在栏杆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小孩,来吹风啊?”
“嗯。”我盯着天上一朵云,想象它是蛋挞或者小蛋糕,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像一床被子。
少年眯着眼,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咬了一根,却没有点燃,良久,他叹了口气。
“小孩,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
如果是在一周前,我还可以马上怼他:“你是人吗?”可现在,我听着他开着半正经的玩笑,倏地红了眼眶,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收回了看天空的目光,低头去看楼下。
“司徒泽,我想跳下去。”
他没吱声,只是又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听见他在说话,声音很轻很轻。
“小孩,对不起。”
我咳嗽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眼泪马上就掉下来了,我一直在吹风,是希望风能把伤心吹跑。
【贰】
认识司徒泽的那年,我12岁。
那个年纪的小女孩,似乎对贴纸和布娃娃很感兴趣,但我却……热衷于发呆和打架。
前者可以理解,无非说明我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孩子,但是后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有的时候,往往只是别人一句不经意的玩笑,我却会把他摁在地上,毫不在意形象地打上去。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这个爱好,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直到现在。
我每天独自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回家,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好长。
司徒泽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哎,我好像挺笨的。
那天,我和我们班上最胖的男生周麦打了一架,因为他没来由地喊我“小疯子”,还说“林七月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被喜欢的。”我冲上去,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导致眼睛充血。
周麦的爸妈在班主任办公室赖着不走,说要讨个公道,在得知我父母都在外国工作时,周麦妈妈那蔑视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难怪是个野孩子,爸妈都不管的。”
老师给我妈打了一通跨洋电话,她二话不说转了一笔钱,并警告我“没事不要给她打电话”,周麦一家拿了钱就不说话了,那时候是暮春,天气却闷热的吓人,本就狭小的办公室越来越压抑,我受不了这难受的感觉,走出了办公室,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
我去了天台。
我们城市里,有一个很大的天台,在一栋废弃大楼的顶楼,因为是废弃大楼,平时没什么人来,但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没有人,晚上还可以看星星,这里离天空特别近噢,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星星。
我那时候还没有栏杆高,只能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围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了起来。我看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地面被砸出一个个伤心的泪斑。
当司徒泽站在我身边时,已经是黄昏了。“喂,那小孩,”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是谁家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抬头,黄昏里站着一个男生,他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毛茸茸的,但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眉毛皱在一起,眼里全是不耐烦,鼻梁上还贴着一张创可贴。
我盯着他的创可贴看,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奇怪,明明是个很温和的外表,看起来却好凶好凶,真有点像黑社会老大。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徒泽挑了一下眉,然后忽然笑了,他把头偏到一边,很轻地咳嗽了一下,随后他正色,蹲下身,托着下巴问我:“你这个小孩,怎么看起来像个笨蛋。你不怕我?”
我摇了摇头,不忘哽咽着怼他,“你才是笨蛋。”他的眼神一下子露出那种温柔的光,在夕阳的映衬下,瞳孔是棕褐色的。司徒泽朝我伸出手,“司徒泽。”我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我的手,“林七月。”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叁】
司徒泽好像很闲,每次我去天台找他玩,他都在睡觉,看他的年纪,像是高中生了,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上学呢,他看起来真的好悠哉,仿佛他的人生只有睡觉。
我有一次问过他,他眯着眼睛,干脆躺在了我身边,漫不经心道:“哥哥是混社会的,干什么要去学校?”“那你今年多大了?”“我啊,”他蓦地笑了,然后很正经地说:“今年108岁。”“扯淡!”我扑上去揪他的头发,司徒泽的头发软软的,恰到好处的长度,干净又清爽。
每天放学后,我就会跑到天台上面去,一直待到夜幕降临,星星布满夜空后,我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司徒泽就拍拍我的脑袋,“小孩,该回家了。”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街灯一直走,从城西走到城南,拐进一个小巷子后,我就会和他摆摆手,他会在巷子口站着抽烟,等一根烟抽完了他就走。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
我还记得我13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天台上放了仙女棒,然后我靠着他,去数天上大大小小的星星。
那晚,一颗星星特别亮,它周围的一切星都显得逊色,它闪着柔和光,像茫茫大雾里的鬼火,像秦淮河里倒映着的街道的灯,我拉着司徒泽的衣袖,傻笑着看他,“司徒泽,那是什么?”他抬头,看见了那颗星,“啊,是幸运星吧。”
“是那种我向它许愿会实现的星星吗?”
“我想不是,小孩。”
“那是什么?”
“它可以……保护你这样的笨小孩。”
“可是我有你啊,”我把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司徒泽会保护我的。”
夏夜的晚风是凉的,我闻见了青草的味道,混着西瓜的甜,还有萤火虫欢闹的气息。
司徒泽侧过脸来,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小屁孩,”他再次抬头,眼底是一片深邃,他似乎在想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微笑收敛了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沉重。忽然,他又笑了,天上的星星变成了风铃,在他的笑声中轻轻摇晃着,“行,我保护你。”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夜晚,我的心头却莫名涌上一阵酸楚。
【肆】
我初三那年,学校要开家长会,要求每个家长必须来参加。
从一年级开始,我的家长会从来没有人参加,放着写上“林七月”的小卡片的桌子始终都是空的,但这次,好像不能了。
司徒泽察觉了我的小情绪,他领着我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在我一边走路一边用勺子挖蛋糕吃时,他揉了揉我的脑袋,“为什么不开心?”
“学校明天有家长会,我爸妈……不可能来。”说完,我突然精神起来,看向他,“司徒泽,要不你来当我家长?替我去家长会吧!”
司徒泽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收回了放在我头顶的手。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嗓音有点哑:“明天吗?恐怕不行。”
“欸?你不是很闲吗?为什么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救星,怎么能善罢甘休,我拉着司徒泽的手,来回晃着。
司徒泽沉思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明天真的没空,哥哥有很重要的事。”他捏捏我的手,“下次哥哥一定去,行吗?”
我突然来了脾气,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要!我才不要下次!就要这次!”我几乎是在尖叫了,头顶的路灯忽闪忽闪的,落下一片阴影。远处似乎传来窃窃私语声,有灼热的目光投向我,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就跑。
我没敢回头去看司徒泽的表情,我只是拼命地跑啊跑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出去。
可是我逃不出去,我被困在这片禁地中了。
直到跑进了小巷子,我才停下来,不停的喘着气,我身上很凉,脸却很烫很烫,我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带着万恶的痛苦,死去一般的无奈,这就是愧疚。
我很讨厌别人对我说“下次一定”。
小时候和父母去游乐园,我前一天想好了所有要玩的东西,第二天他们却早早去了公司,留下一句“下次一定”。
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可她从来不会邀请我一起玩。“莫莫,一起去洗手间吧!” “下次吧小林。” “莫莫,周末我过生日噢!你一定要来!我只请了……” “对不起小林,我周末有课,下次一定。”她总是会很礼貌,微笑着拒绝我,我觉得她真的残忍,为什么要一边让我觉得她是个天使,一边让我失望透顶呢?
曾经,我也是一个温和可爱的孩子,我也会想和其他人玩在一起,做一个善良的人,可一回回的“下次”,就像一桶桶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我身上,所以我只能伪装成自己不喜欢,自己很高冷,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到我那卑微的自尊心了。
我真的不想再体会被拒绝的感受了,真的好疼好疼。
可是司徒泽啊,你是我最爱的人啊,你怎么能拒绝我呢,难道你也不爱我吗……
小巷里,我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把地面砸出一个个泪斑,这次,那个少年没有出现。
【伍】
那天的家长会,他终究没有出现。
可能因为这在我的意料之内,我没有再次悲伤,而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听完了这一整个晚上的会议。
走出校门,迎面撞上了周麦。
自从小学那次交手后,我和周麦算是不共戴天了,后来上了初中,周麦家里有钱,去了市重点,我们根本碰不到面。
三年来他长高了,但还是胖的像条狗,我不想去看他,也不想关心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周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七月,你认识司徒泽?”
我回头,向前跨了一步,“你什么意思?”周麦扬了扬下巴,“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他的?”我悄悄握紧拳头,他过了三年依旧很欠揍。
“他是个逃亡者。”
“?”
周麦看着我疑惑的表情,竟噗嗤笑了。他靠近我,用小的只有我们俩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他不属于这个城市,他在另一个城市犯了错,于是逃到了这里,他不想被别人发现,于是躲在了废弃大楼里,他本来可以一辈子过着不为人知的生活。”
我向后退了一步,手臂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我有预感,周麦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让我很不舒服。
周麦看出了我的躲闪,他笑得更加猖狂。“你不想听后续么?”
“今天他主动来找我,向我道歉,说希望我可以既往不咎,还他自由光明的生活,他愿意赎罪,对我们家很好很好。”
“他还说,这是一个小孩教给他的,要做一个善良的人。现在他有了生活的奋斗目标,他想去照顾这个小孩一辈子。”
我现在不仅是鸡皮疙瘩起来了,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剜了一下又一下……
“你猜我是怎么说的?”周麦忽然冷笑道。
“我说,如果你那个万分重要的小孩被我杀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周麦手中的水果刀刺向了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刀快要刺到我的时候,我听见一声大吼,“小孩!!”
司徒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拽着我躲开了这一刀,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甚至都能听见他在大口喘气。
周麦又变得安静了,他丢掉了手中的东西,“假的,是模型。”说罢,他看向司徒泽,“真有你的,为了她什么都敢,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啊……”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司徒泽把我挡在身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伤害我的小孩。”
“呵,你的小孩,”周麦几乎是一字一字说出来的,然后他看向我,“你要不问问她?”
“林七月,你愿不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当朋友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司徒泽犯什么错了?!”我已经哭了出来,抓住司徒泽的衣角,“他犯什么错了……他那么好……你说啊!”
周麦看着我涕不成声,良久才轻轻说道:“他杀了我妹妹,周淼。”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我在一片亮光中抬头看向司徒泽。
他的眼神纯粹而干净 就是没了光。
他用手拨开了我拽着他衣角的手。
【陆】
司徒泽没有被抓走,那晚,我趁乱逃跑了。
过了几天,我去了天台,不久后他也出现了。
“小孩,对不起。”
我转过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司徒泽,他不再张扬,不再意气,他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却把手垂了下来。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四年前,司徒泽十四岁,他生活在一个沿海城市,那个小城很安静又很繁华,每天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天,小城来了一家很有钱的人,他们一家在海滩上露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司徒泽就是在这个凑热闹的时候遇见周淼的,那个小姑娘很喜欢他,他们一起玩了一整天。
黄昏的时候,周麦一家准备回酒店时,发现周淼不见了。司徒泽在这时跑过来,他惶恐地看着大家,颤抖着指向海滩深处。
那晚,小城来了好多警车,小城也不复宁静。
警方和法医都断定周淼是死于溺水,但周家人认定了司徒泽就是凶手。“你当时为什么不救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救她了她就不会死啊!!”当时只有十岁的周麦揪着司徒泽的衣袖,一个大男孩在众人面前泪如雨下。
“怀着这份愧疚,我逃跑了。”司徒泽看向天空,“我一直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敢面对所有人。”
我无法想象,那时地司徒泽也就和我现在这么大,他一个人,一个人承担了误解,一个人来到这么远地地方,一个人,过了好多年……
“小孩,”他叫我,“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哽咽着,悄悄抱紧了司徒泽。
“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被喜欢的感觉,照顾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司徒泽笑了,他的眼帘垂下来,温柔而缱绻,“我没试过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喜欢人,但是你是那么纯净善良,你让我想要保护你,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那么笨,没有我在身边,我怕你被欺负。”
“我们都是笨小孩,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运星。”
你是我的幸运星。
“请让我照顾你好吗?”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又是暮春,我却感觉格外清爽,像刚下过雨的天空,和森林深处的空气。
我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边哭边笑,“司徒泽,你不要躲在黑暗的地方了好吗?我陪着你,我保护你。”
“好。”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柒】
今年中考,语文作文叫做:幸运星。
我笑了,写下了我们的故事,在作文的结尾,我是这么写的。
“别人不知道你是一颗幸运星,那是因为他们没听过幸运星的故事。很庆幸,我是唯一听众,在未来,我还要和你一起续写故事。”
交完卷子,我走出考场,伸了一个懒腰,初夏的微风是暖暖的,带着梧桐叶的味道,卷起少女的心事。
抬头,司徒泽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他笑着,朝我挥手。
有你的地方 是我唯一的方向。 ——致林七月本篇完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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