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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我会在你的腰椎的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打麻药，可能会有一点痛，但很快就会过去的。女麻醉师面无表情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面无表情，美黛子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同情。是啊，一个人来做手术，虽然宫外孕手术不是大手术，但是，那也是手术啊……
哦，好，谢谢。美黛子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敢动，生怕医生下错了针。
浑身的汗毛倒立提醒着美黛子手术室里的温度很低。现在是夏天，美黛子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空调真的开得很低，她甚至怀疑只要哈一口气，空气中就会像冬天那样形成白色的汽雾。
这的确是冬天啊，虽然季节不是。
你没有家属签字，所以一会儿会让你先把手术知情同意书签了再给你打麻药。美黛子的主刀医生说着又再次重申了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危险，美黛子只是一直微笑着点头，没有说话，接着主刀医生又和麻醉师低声说了几句，说的什么美黛子没有听清，她也不在意，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还差多少个苹果。
签字吧，对，就是这，还有你的紧急联系人及其电话。主治医生把手术知情同意书拿过来了。哦，好。谢谢。签完字，她把头转正，脸冲着的正上方的手术灯，亮白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真希望就这样睡过去啊！有一瞬间美黛子在心里这么想着。
美黛子的下身现在是光着的，身上盖着一块手术用的大方绿布，绿布被她的膝盖撑得高高的。刚打了麻药，不到两分钟，手术就在各种器械的碰撞声中开始了。
好像还差18个左右。美黛子脑子里开始计算着，她怕她一睡就这么睡过去了，现在还不是她能松懈的时候。
昨天是周五，买了6个，有一个她挑的时候没注意，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点磕伤。再上一次是周一，周一买了3个，一个让完治带到幼儿园吃了，2个留在家里。不能再用吃的方法处理苹果了……对了，家里那个老式的豆浆机似乎有个榨汁的功能，没错，当初买的时候丈夫还说过每天要给生病的公公榨果汁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果汁不喝了可以倒掉，榨出来的渣也可以冲到马桶里，总比都扔到垃圾桶惹人怀疑的好。
为了凑够180粒苹果的种子，美黛子开始分批购买苹果，因为要想凑够180粒苹果种子，至少得需要35个苹果。而美黛子这半个月以来，已经买了17个了。而180粒苹果的种子里，含有能够毒死一个成人的氰化物的量。
至于怎么提取氰化物，美黛子还没有想好。她现在只想着快点结束自己的痛苦，而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的，就是结束丈夫永尾的性命。这个念头撑着她先把苹果买来，把籽取出来，但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用苹果籽，这是美黛子的方案一，方案二是制造一起意外。没有什么方案是一次就管用的。美黛子一直对自己说。她要的是万无一失。但要制造意外又不被警方怀疑是件困难的事。
永尾每天都开车上下班，通常下了班会按时回家，除非一月一次的同学聚会。回家以后，他会先喝上一杯咖啡，然后再坐在阳台上看看当天的报纸，等晚饭做好后，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当然，那个时候完治已经放学了，幼儿园的校车会在晚饭前准时把他送到家门口，而为了制造家庭和睦的假象，永尾每次都会亲自到门口去接完治，等和车上的老师和同学们亲切地告别之后才会回家。
意外得在完治回家之前发生。美黛子这么想着，然后她隐约听见护士和主刀医生在聊附近的超市新进了一种水果，一会中午的时候两人打算去尝尝。
说到水果，完治最喜欢吃的是草莓。是啊，每个妈妈都会记得她的孩子最喜欢的水果、最爱的颜色，和最喜欢看的动画片。上次因为完治说喜欢吃草莓，美黛子就连着三天都买了草莓，结果引来丈夫的一阵毒打，那一次，她的鼻梁被打断了，左手两根手指头也被他踩断。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完治不在家的时候发生的。那天完治放学后问妈妈你怎么受伤了，美黛子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但从那以后，完治再也没有表露过喜欢什么食物，甚至是玩具。
美黛子直觉地认为，那是儿子在保护她这个懦弱的妈妈。
是啊，她是个懦弱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如果当初和永尾相亲的时候，她能够再勇敢一点地拒绝他的求婚，完治就不会有这么一位酒鬼父亲了。
现在这个人渣已经显露出了要向孩子动手的迹象，他把幼儿园交给孩子暂时代养的兔子杀死了，当着完治的面，用完治5岁生日蛋糕盒上那条蓝色的丝带——他说过好几次让完治把丝带扔掉，他说那不是男孩子应该玩的东西。他那天又喝了酒，回到家时看到完治正在喂小兔子，于是从完治的玩具盒里粗鲁地翻出那条露出一端的蓝色宽丝带，然后把孩子推搡在地，满身的酒气把美黛子和完治都吓坏了。他就这么一把把弱小的兔子夺过来，夹在他的两个膝盖之间，一圈，两圈，三圈……然后用力地一扯，直到小兔子不再有丝毫动静他才松开。赶紧把这臭哄哄的东西收拾掉，那醉鬼又一把抓过完治的领口，不然下次就轮到你！说完回屋就躺下了。当时的完治害怕得浑身发抖，美黛子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她不想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直觉想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她发现她无能为力。那只眉心里带撮灰毛的小白兔的死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不，应该是自己和完治的明天。如果他现在就死去，那该多好啊！美黛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母亲当年那般这么盼望枕边人的死亡，仿佛自己内心深处也住了一个魔鬼……
妈妈，小兔子为什么不动了？埋小兔子的时候完治问她。小兔子就埋在公园的花圃里。小兔子只是睡觉着。她跟孩子说了谎。
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美黛子觉得用氰化物和制造意外这两个方案都不够保险，她还得再想一个方案三，她得一击必中。这还是完治教给她的，想要抓住逃跑的兔子，就要看准它的耳朵。要一击必中哦！孩子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是的，要一击必中！上次陪完治看纪录片的时候完治问她雌鸟是怎么知道雄鸟什么时候要离开它的，她想了想说应该是雏鸟开始能独立生活的时候。可完治却有不同看法，他觉得是在雄鸟不再给雌鸟和鸟宝宝捕鱼的时候。这个答案像闪电一样击中了美黛子，因为永尾给的家用不但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迟了。美黛子通过电话和帐单查询到永尾已经开始在转移财产了，这说明留给美黛子的时间恐怕已经所剩无几。
还好这次手术也给她赢得了时间，因为不能同房，永尾这个患有性成瘾症且暴力的家伙生气地找了个宾馆住下，他不愿照顾完治，更不愿收拾屋子，美黛子只得让妹妹过来照顾完治。这几天，必须在这几天内，她得再想出一个方案来。
美黛子，你的子宫壁已经很薄了，恐怕会影响你以后的受孕，你有孩子了吧。主刀医生不知何时结束了与助手医师的闲聊。
“我有一个男孩，在上幼儿园。那个……我……之前做过几次人流。”美黛子被拉回了现实，让她恨意横生的现实。
“手术很顺利，马上就结束了，请再坚持一会儿。”
“好的，谢谢。”
“那个……”
“什么？”
“宫外孕手术其实对身体也会有伤害，手术后，一定要好好休养。”
“好的，谢谢。对了，我可以不住院，回家休养吗？我的钱只够付手术费。”美黛子后面的话声音小得仿佛蚂蚁。
医生愣了愣，说道：“可以，但是你得按时回来复查。那一会儿有人接你吗？”
“非常感谢，我会的。一会儿我妹妹会来接我。”
医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同时给手术收了个尾。
手术室的顶灯终于熄灭了，美黛子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让她先在隔壁的观察室躺一会儿，顺便等家属。半个小时后，美黛子的妹妹把美黛子接回了家，几个小时之后，完治也放学了，他问阿姨为什么这次是你来接我。美纪子说妈妈生病了，正在休息，爸爸……没在家，这几天我都会来照看你和妈妈。
哦。完治懂事地不再追问。
美黛子没有吃晚饭，她躺在床上，“方案三”这几个字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出现，让她忘记了身体的不适。或许我可以在汽车上动动手脚，但前提是我得熟悉汽车的构造，并且不能在家……不能在家，只能去他公司的停车场了，希望那里没有摄像头。家里，她得找人证明她当时在家，找谁呢？方案三又碰到了死结！
晚饭过后美纪子就回自己的住处了，说是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再搬过来，临走前她把完治送到美黛子屋里就离开了。这会儿美黛子正捧着《猜猜我有多爱你》给完治讲睡前故事。那是一本以兔子为主角的绘本故事，完治听得很入迷，哪怕已经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他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妈妈，小兔子是死掉了吗？
美黛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母亲独有的温柔嗓音哄睡道：“睡吧，快睡吧，我的宝贝。”
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难得的，今天晚上他没有做恶梦。美黛子把孩子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地拿开，才发现原来他手里攥着一个超人的玩偶，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时美黛子给他买的。
“超人……保护……妈妈……”完治刚被翻了个身，嘴里就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词，但是美黛子却听清了，她知道肯定是白天的时候妹妹跟孩子说了什么，滚烫的眼泪此刻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滴在孩子的手背上。孩子天真的睡颜和腰上打麻醉时留下的针眼带来的疼痛再次让美黛子下定了决心。
永尾不在的这一个多星期，是美黛子和完治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提离婚吗？”今天美纪子休班，姐妹俩难得有机会独处。
“我提过，但会更糟糕。”她不是没有提过，但是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毒打和性虐待，甚至这两年，他开始转移他的合法收入了。所以死才是他最好的结局。美黛子对自己说。
“比妈妈那个时候还糟糕吗？”美纪子抬起眼望向姐姐。
“那个……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和新交的男朋友怎么样了？”美黛子不想让这个比自己小7岁的妹妹卷进来。
“他呀！整天就想着做拯救世界的英雄！”美纪子笑道，对于姐姐转移话题的行为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和你很配啊！你也是拯救妈妈和我的英雄。”
美纪子忽地抬起头来，她显然没有想到美黛子会那么说。“我以为你会……”
“他对你好吗？”美黛子没有让她说下去。
“他对我倒是挺好，就是他们家三代单传，这让我有压力，你知道的，我对婚姻向来不抱希望。”
“都快二十年了，你还——忘不了吗？”
“怎么可能忘？！你的、还有妈妈的婚姻还不够我警醒的吗？！”美纪子的话里有着开玩笑的成份，但是美黛子听出了她是认真的。
“我和妈妈，都是失败者。”美黛子低下头，捂住了眼。
“不怕，有我！”美纪子握住了姐姐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大不了这次我照样找个楼梯把他推下去！”
“嘘！小声点，完治刚睡着！”
“怕什么，你怎么知道完治不会有当年和我一样的想法？”
美纪子眼神坚定地看着美黛子，这一次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这时家里的座机响起，美黛子以为是永尾打来的，她不情愿地接起来，才发现不是。
挂了电话，美黛子交待着妹妹道：“我得去一趟医院，麻烦你晚上照顾一下完治，我恐怕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怎么了？”
“是警察署，一个叫什么三尚的警官，说是永尾君被人刺伤了，正在医院抢救。我得去一趟。”
“那他最好现在就死掉！”美纪子高声说道。
“我也希望是那样。”美黛子心里想着，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出租车将美黛子送到医院外，美黛子下了车，她整了整衣服，眼角的余光瞟见人行道旁停着的一辆哈雷摩托车，车头还挂着一个贴有鸭蛋超人贴纸的头盔。正是因为那个鸭蛋超人是完治最喜欢的动画片人物，美黛子便多看了一眼，而那张贴纸恰好也是完治一直想买而美黛子没给他买的，上面的鸭蛋超人正一拳把坏蛋打到天上去！
医院里，一位剪着利落短发的年轻的警员正给美黛子做着询问笔录，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衫，正面印着完治最喜欢的鸭蛋超人头像。美黛子不关心永尾此刻的伤情，她更关心完治晚上要是醒来看不到她会不会闹。
“夫人，您丈夫为什么会住在那样的旅馆里？”
“啊，”美黛子回过神来，“说起来还真有些难为情。我上周四去做了个手术，那个……没有办法过性生活，他对于那方面……要求有些……有些……”美黛子难以启齿说完后面的话，好在这位年轻的警员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啊，难怪他会去召妓。”
美黛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抱着双臂静静地坐在床边。永尾此时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面上戴着氧气罩，监测呼吸和心脏的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嫖客？！哈，那家伙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他不会之前也找过妓女吧，在那些她被打得起不来的日子？真脏！美黛子用力地咬着后槽牙。
这时医生进来了，那警员起身问道：“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主要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刚刚算是度过危险期了，不过被扎伤的大腿和后腰也伤到了运动神经，会暂时影响他的运动功能。至于手上和身上其他部位的伤都是皮外伤。”
美黛子接着又问道：“那他多久能恢复？”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半年左右是恢复的关键期，只要认真做复健，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医生说完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所有方案都得搁置了，美黛子心想。
“怎么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另一个警员，看样子四十来岁，但眼神犀利。原来他刚从另一间病房过来，对永尾行凶的人也住进了这家医院。美黛子听见那年轻的警员叫他前辈，便也谨慎起来，因为那人看起来不太好唬弄，尤其是那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并不是，我只是在担心住院的费用，我先生他……”美黛子看了一眼永尾，“这段时间可能都没有办法工作……”
“三尚。”
“是，前辈，都在这里了。”那个名叫三尚的年轻警员将问询笔录双手递过去，然后凑近了说道：“被刺伤的叫永尾，是大凌公司的普通职员，因为老婆上周刚动了手术不能过性生活，所以在外面招了妓女。”
老警员先是由头到脚迅速地打量了一下美黛子，然后才扫了一眼笔录，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的丈夫好像在那……方面，有些……特殊的癖好。”他在说到“特殊”二字时，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美黛子一时没有搞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是说，在夫妻生活方面。”
“警官……”
“江口，我叫江口。”
“江口警官，”美黛子“噌”地一下站起来，“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问，要知道这属于个人隐私！”她羞愤地回答道。其实她在这个叫江口的第一次问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他肯定是刚才从那边问出了什么关于永尾的细节，如果她承认了，他肯定会问他平时是不是也这么对她，可正常人怎么会允许被这样对待？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回答。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这个老警官。
“夫人，请原谅我并无心打探您和您先生的个人隐私，只是刚才在审问那个应召女的时候，她交待您的丈夫在和她交易时，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暴力手段，这才使得她对他动了手。”
美黛子咬着牙盯着江口看了一会儿又转移了视线，“他有的时候，确实有些特殊的癖好……”
“那您不能满足他的时候，他也会动手吗？”江口此时的眼里透着审视的眼光。
“一开始……会的，后来我不同意，他就到外面找应召女，我也不再理会，只要他不对我动手，我都能接受，毕竟孩子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美黛子在赌，他赌永尾不是第一次嫖妓，并且只要江口相信永尾没有对她动手，那日后她的动作就会安全一分，因为没有动机！很幸运，她赌对了！！她的直觉救了她，她委屈求全的语气和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加上江口刚才从那个应召女嘴里问出的永尾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些就足以打消了江口心头的那点疑虑。
美黛子看到江口审视的眼神变回了清冷，暗自松了口气。是啊，一个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更没有收入，孩子还那么小，遇到这样的困难不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呢？
“那女人用的是摔碎的琉璃杯还有一把水果刀，扎到了他的大腿，算他走运，再偏一点就割断大动脉了。那女人也是发了狠，自己的手指头都快断了。”美黛子能听出江口的口气里有些同情那女郎，她也是，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随后她又坐回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昏迷中的永尾。
“我们走吧。”江口看案情明朗，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便招呼着三尚离开了，临走前，三尚给美黛子留了张名片，说是永尾醒了之后通知他们，有的细节还需要跟当事人再确认一下。
冷静下来的美黛子把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然后她走到走廊上去接了杯热水，这时她的下腹有些不适，待缓解一些后，她又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回了家里。
美纪子先是汇报了一下完治的情况，他刚才醒了没看到你，我说永尾生病了，你得在医院陪他，他倒是没闹，现在又睡着了。她松了口气，说明天让完治带的便当她已经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了，明天上学的时候，记得放到他的书包里，同时她让美纪子把她藏在冰箱上橱柜最里面的用一个胡椒粉的瓶子装着的东西拿出来。
“里面的籽都冲到马桶里去，一粒也不能剩。”美黛子认真地交待。
“那些是什么？”
“只是一些苹果籽。”
“好的，我知道了。”美纪子确实知道了，她知道了姐姐的用意，“别怕，那个老警察不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有个老警察？”美黛子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在医院里遇到警察的事！
“以后你就知道了！”美纪子笑道。
挂了电话，美黛子又回到了病房，她看着永尾，思考着下一个方案，直到天亮的时候，永尾还没有醒过来，期间医生又来过一次，查看了一下仪器，说没问题，让她不要担心。
天亮了，美黛子依然没有睡着，紧绷的神经盖了身体的困乏和不适，她干脆趁着永尾还没有醒，自己先回趟家把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物拿过来。回到家的时候，完治已经上学去了，美纪子也没在，但刚才在家门口街角的拐角处，她看到美纪子正搭着一个男人的摩托车离开，那男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美黛子看到了他身上穿的那件印有鸭蛋超人头像的黑色T恤衫，还有那个头盔上贴着的将坏蛋一拳打到天上去的鸭蛋超人的贴纸。
美黛子感觉有一张网，正在朝病床上那个人张开。
下午快4点的时候，美黛子已经从家返回了医院，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小时永尾就会醒了。于是美黛子又打了一通电话回家，把情况告诉了美纪子，因为4点半完治放学，这个时候美纪子应该是在家的。果然，美纪子说完治放了学要来医院，美黛子说那让他来吧。
病房里，美纪子说看来姐姐其实早就决定了。美黛子说是啊，我不能一直让别人来保护我。完治看看阿姨又看看妈妈，认真地说我来保护阿姨和妈妈。美纪子笑道：“知道你是男子汉，”她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5点一刻，“你去楼上的医生办公室找一个叫洋介的医生，就说爸爸的情况不太好，让他过来看看。”
“可是我不认识他。”
“他的办公室门口会有牌子，外套上也有名牌。就跟你的校服外套一样。”
“嗯，好。”男孩点点头，高兴地出了病房。
“那个，万一医生……”美黛子以为美纪子将完治支开只是为了方便动手，但同时她也害怕孩子真的把医生找来怎么办。
“医生不会这么快来的，这会儿他应该在接电话，警方的电话。”美纪子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美黛子先是搂过妹妹，“这次该轮到我自己了。你去帮我帮一包我最爱吃的海苔卷吧，蕃茄味的。”然后她把她推出了病房，又随手将病房反锁上，接着，她坚定地一脚踩在了永尾的氧气管上。
直到永尾原来因缺氧而憋得通红的脸又白了下去，四肢也不再有动静的时候，美黛子才将脚挪开，她长出了一口气，将口袋里准备好的纸巾掏出来，仔细地擦拭着刚才她踩过的地方，然后再起身打开门，最后再按响了病床床头的电铃。
不到两分钟，医生和完治一起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又过了几分钟，美纪子也回来了，手上拿着蕃茄味的海苔卷。
结局
警察署里，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再一次盯在美黛子的脸上。但无论他再怎么怀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完治说是因为爸爸不太好了他才上楼找医生的，而那个时间美纪子去楼下买东西也是事实，医生接的那通电话确实耽误了抢救时间，可是，就是有哪里不对，因为一切都太巧了！警察的直觉告诉他，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尤其是在命案发生的时候！
“完治，告诉叔叔，当时是美纪子阿姨让你去找医生的，还是妈妈让你去的？”老警察拉过男孩问道。
完治看了看美纪子，又看了看妈妈，肯定地说道：“是妈妈，当时阿姨已经偷偷去超市买东西了，她怕我跟着她一块去买零食。”
江口的脑袋轰地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了，四分五裂的意识好一会儿才回归正常。你们做完笔录就可以离开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挫败。
一个阳艳天，一身黑礼服的完治牵着同样穿着黑色和服的妈妈在一块墓碑前鞠了三个躬后，朝等在墓园外的美纪子和她身旁的男人走去。
“三尚，谢谢你。”美纪子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温柔地说道。
“我只是不愿意完治跟当年的我一样。”
这时完治轻轻地问美黛子：“妈妈，爸爸去哪了？”
“他去跟小兔子道歉了。”美黛子攥了攥完治小小的手，轻轻地回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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