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小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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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四联弹丨守护」主题征文「女性言情」组。

阳光在无声无息中唤醒晨曦，早起的鸟儿也都在枝头歌唱，枝叶在随风舞动着翅膀，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我走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花儿在对我道早安，小草也在争先恐后地想来轻吻我的脚。

有个姑娘一蹦一跳地哼着小调，背着与我一样的“贝壳”欢快地从我身后拍着我的肩。

“你好，我叫袁琴，你可以叫我琴琴。”

盯着这个自来熟的可爱女孩，我有无数个小人要跳出来，害羞的，开朗的，矜持的。我请了那开朗的小人与之交流。

“你好，我叫钱玲，你可以叫我玲玲。”

她听后，捂嘴笑着道：“啊！我最喜欢铃铛了，叮铃铃，叮铃铃，太好听了。以后我叫你小铃铛可以吗？”

“可以啊！你为何喜欢铃铛声？”

“因为我妈妈的床边有个铃铛，每次妈妈叫我和爸爸时都会拉响那个铃铛。”

“你妈妈为何要在床边装个铃铛呢？”我好奇地问。

“爸爸说，妈妈生病了，不能下床。我要快点长大，可以和爸爸一起照顾妈妈。”

我的内心被抽了一下，多年后才明白那是心疼，可当时的我没有在意那么多。

自此，我每天都与她一同相伴在时而平滑时而湿润的青草边的路上。

校园里总是到处都能听到她的笑声，就像她喜欢的铃铛一样，总是“叮叮叮”地唱响在我耳边。在操场上，在走廊里，在花草边，在池塘旁，好多同学都喜欢跟她捉迷藏，她的笑声是最好的回馈。她也总是拉上我一起，我们东奔西跑只为不被人追上。

有一次，我被锁在杂物间，是她四处寻找才能解救我慌乱的心，将我从那可能随时出现“小动物”的“笼”里脱困。我抱着她哭了好久才平复了我狂乱不止的灵魂，而她就那样一直轻拍我的后背说着：“不怕，不怕，有我在。”那是在晚霞伴随的时刻，她就像天使，特地下凡来为我解困。

还有一次，她的膝盖不小心“轻吻”了石阶，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却将头抬起不愿落下一滴泪，我有点不懂她坚强下的柔弱。她带着湿润的眼眶笑着说：“没事！一点也不疼。”看着她的眼睛，我的泪水已经奔流而出，不能自已，她的坚强那么让人心疼。虽然明白她的伪装也许是不想让我难过，可是恰恰相反，我的泪水源源不断向外奔赴。她则反过来安慰我脆弱的心。慢慢地，理智开始回归，内心开始自责。等白衣天使将她膝盖处理干净，我拉着她的手到我的肩膀，扶她去回到教室的座位上。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她爽朗的笑在抚慰我的心灵，用她的坚强在帮我遮挡风雨。

遇见她，与她为伴，我是多么幸运，幸运有天使来陪我一路同行。

但我不知道的是，她也在用她银铃般的笑来让自己站起来，用看似坚韧的外壳来包裹她那柔弱的心。

直到有一天，她没有如约在我们相伴的小路上。我眺头盼望，直等同学一个个都在奔赴学校，也没有她的身影，我只能边回头边往校门走去。

临近放学，同学们都在跃跃欲试地准备着向外奔跑，平时的我都在不紧不慢地收拾，而今天我也成为跃跃欲试的一员。为了能知道她为何缺席，为了能让她不缺今天的笔记，我已迫不及待想要去她家瞧瞧。

一直以来，她从未带我去她家玩，之前没有在意那么多，中午已跟老师问过地址，我便寻着地址前去。

等到了她家门口，天已微黑。确定了是老师说的地址后，我站在门口听到屋内有人低低的说话声，门没有关。我在门口看到客厅亮堂堂的，墙上没有一幅装饰画，客厅有一张桌子，两个圆凳子，一个凳子上坐着位抽着香烟，下巴满是胡茬的男人。后面一个半截柜，还有一个类似床一样的长板靠在墙边。桌上有两副碗筷，有饭有菜，一个破旧的杯子。半截柜上放着一张照片，黑白色，是为美丽女人的照片，笑得很开心。照片前面放着几个小碗，有馒头，有一些米。面前还有一个香檀，里面插着三炷香，有点阴森森的。我本来就胆小，看到这些有点胆怯，在门口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变强。在反复确认这就是她家后，我鼓起勇气敲门走进去，低声问道：“请问这是袁琴家吗？”

胡茬男人仍然抽着烟，没有理我。我怕他没听见，又大声询问。可能在想事情，他瞬间抬头看着我，几秒的愣神后，说道：“是的，你是？”我告诉他我是袁琴同学，袁琴没上课，特地来找袁琴的。

他指着一个小房间，我走近，一股中药味飘进我鼻子里，里面东西依旧少的可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矮凳，一个简易的镂空衣柜，柜子里的衣服堆出来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凸起。还有一个跟客厅一样的半截柜，上面放着书包和书。

床边挂着一个铃铛，铃铛边上有根绳子。袁琴抱着枕头和腿曲坐在床边，一直看着那个铃铛。有个阿姨就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跟袁琴说着话，可能听到我的声音，阿姨回头看着我。又回头跟袁琴说：“琴琴，你同学来了，我就不陪你了，你记得吃饭啊！”

阿姨从我身边走过，跟我说：“谢谢你来看琴琴，她一天都没吃饭，麻烦帮我劝劝，我先走了。”我点点头跟阿姨道别。

袁琴这时才回过神来看我，呆呆地看着。我看着她原本灵气的眼睛，现在变得混浊，没有焦点。渐渐地眼睛里出现了我的样子，瞬间泪水就像开放的水闸一样，下暴雨似的冲出来。我有点不知所措，学着平时她安慰我的样子抱着她的头，拍着她的肩膀，说着：“别怕，别怕，有我在。”她听后更止不住，嘴里大声发出“呜呜呜”的哭声，随后又变成“啊啊啊”的哭声，越来越大，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但我不敢放手，紧紧地抱着。她哭了好久，久到我站着的腿都麻了，脚也不稳了，衣服下摆和裤子上面全部湿透。她的声音小点了，时不时发出抽涕声，最后居然睡着了。

我将她调整好睡觉姿势，用被子盖好。不注意碰到了铃铛，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那个应该是袁琴爸爸的胡茬男人大步走进来，我把手放在嘴上“嘘嘘”两声，他点点头，我把铃铛扶稳，轻轻地背着书包跟他出去。低声说道：“叔叔，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袁琴。”他点点头道：“不好意思，琴琴妈妈刚走，她还接受不了，你能来陪陪她，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摇头表示没关系，跟他说了“叔叔，再见”就走了。

后面的几天，她都没有上学，我每天去她家陪着，她后面几天都没有哭了。开始的时候还是抱着枕头坐在床边看着小铃铛，饭也没吃两口。原本就没肉的脸蛋，现在颧骨更是突出。我去时想着法地让她多吃两口，说说今天班主任又教育了谁，谁又被谁给欺负了，谁忘了带书到处找人借，谁体育课玩过马被摔了狗吃屎。她不说话，但应该都听进去了。只是脸色依然憔悴，但后来能吃点饭了。

一周后，她开始正常上学了，为了怕她有其他想法，她的爸爸每次都把她送到我们之前约定的小路上，放学也亲自来接。在学校，她下课也不出去玩了，之前的笑声都已听不见。我把我能想到的逗她开心的方法都用尽了，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最后只能默默地陪着她，不过她也不乱跑，只要没有事，她就坐在座位上发呆。

等到放暑假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一起约好带她去散散心。下学期高三，学习任务紧，我们的时间会更紧张，趁着现在还能再玩几天。其实父母都很反对，不过被我们软磨硬泡，答应各种要求，在保证过后会更认真学习的说服下，父母终于松口了。学校的暑假补课结束后，我们几个就背着行囊踏上去海边的火车。

到达海边已是傍晚，落日的余辉与海的一边连成一线，红色的太阳就像娇羞的姑娘一样，一半露在外面，把整个半边天都给染红了。天上还有几只海鸥在随风展翅，一会儿跟海里的鱼儿逗趣，一会儿几只海鸥像在对话一般“嗷嗷”地叫着，很是清脆。海面的波纹一浪一浪地向我们扑来，又一拨一拨地退回到海里，跟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我们几个光着脚丫走在稀松的沙子上，一会儿海浪就把我们裙摆打湿了。我们几个追追打打，袁琴一开始还面无表情，后来也被这画一样的景色迷住，一直望着，直至太阳完全被大海覆盖。我们其他几个同学就在她旁边嘻笑哄闹。等到天色完全漆黑，我们就坐在她旁边，陪着她一直望着海的另一边。

等到我们腿都要坐麻了，耳边发出轻轻的泣哭声，后来袁琴站起来，对着海的另一边，哭喊道：“妈妈，我好想你！妈妈，我还记着你说的话。你让我好好学习，我会听你的。但是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呜呜呜呜......”

“妈妈，你说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可是我看不到你。呜呜呜呜......我每天做梦都在喊你，让你别走，可是你都听不到，你还是走了。呜呜呜呜......”

“我只有每天看着小铃铛，听到小铃铛的声音才会觉得你没有离开我。呜呜呜呜......你还像以前一样， 有事就摇小铃铛。呜呜呜呜......才能觉得你还在，呜呜呜呜.....”

这时我们才真正知道，为何她以前很喜欢小铃铛的声音，还总喜欢叫我“小铃铛”。

我们几个同学就在那里一起默默流泪，陪着，等着，等到她哭累了，喊累了，发泄累了，我们带着她一起回到旅馆。我跟袁琴住一个房间，她一开始进去就坐在床边，我把毛巾打湿拧干，她自己擦干净脸。

她抬头望着我，跟我说道：“小铃铛，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不用总陪着我，马上高三本来就紧张了，我也不能松懈。我要把这段时间缺的都补上，我妈妈也会希望看到我振作起来的。”

“没关系，你能这样想我们都会很高兴，我们一起把时间补回来。加油！”

“嗯！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