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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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五期 一江烟雨师兄

云淡 ，风清 ，月明。

道上，一少年策马疾驰。忽听身后有人娇喝：“师兄，留步。”

少年闻声一惊，提起缰绳，大喝一声：“吁。”

“咴咴！”

白马仰天嘶鸣，眼前是一片竹林。还没停稳，一少女眨眼间到了少年面前。胯下马身如火炭，状甚雄伟，正是师傅的赤兔马。

少年慌忙迎上：“师妹，你……”

上官玉紧紧扣住缰绳，身体微颤。少顷，朱唇微启：“师兄，为何深夜不辞而别？”

“我……”

少年欲言又止。一丝哀怨从上官玉眼中闪过。

“十二年来，你莫非从没喜欢过我？”

上官玉似使出全身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锐利目光仿佛瞬间穿透少年内心，让他无地可逃。

“我……”

少年面红耳赤，上官玉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少年听了，全身血液仿佛瞬间离他而去，只剩下心跳在胸腔里孤零零地跳动……

少年姓木，单名一个白。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一天又饥又饿，晕倒在镇远镖局门口，被上官浩收留。上官浩是镇远镖局总镖头，武艺高强，一把巨阙剑快如疾风。江湖传言，巨阙剑出鞘必见血，道上的人无不惧他三分。

木白起初只是干点喂马扫地的杂活，上官浩看他老实本分便收他做了关门弟子。上官浩有个刁蛮任性的独生女儿名唤上官玉，相貌秀美，被他视如掌上明珠。

因为年龄与木白相仿，二人时常一起玩耍。上官浩起初并没放在心上，直到上官玉脾性发生了改变。尤其看木白的眼神，柔如一潭秋水。上官浩明白了，女儿已经长大。

木白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大了以后更是气度不凡，对他又是唯命是从，深得上官浩欢喜，于是便倾囊相授，一段时日，木白剑术已臻化境，但习武时流露出的眼神，让他甚是心惊。

眼神犹如狼瞳般冷冽，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木白杀气太重，如果将女儿嫁与他，恐怕日子不得安稳。

二人从没提起，此事也就放了下来，直到木白深夜盗马不辞而别。

马蹄声惊醒了上官玉，发现马厩里没了木白的马，便来客厅询问，看到父亲脸色阴沉，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头。

“父亲，木白……”

上官浩如梦方醒，说道：“木白走了，以后休要再提他。”

上官玉大惊，问父亲为何？上官浩不语。上官玉心急如焚，牵马就要去追。上官浩不允，说要给她讲个故事，听了以后追不追由她，他不再阻拦。

从前，江湖上有位剑客，一招疾风扫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剑客做了刺客。刺客眼中没有对错，只有目标生死。但这位刺客有所不同，剑下之人都是滥官污吏欺凌霸道之徒。

刺客有次接到密函，刺杀一名贪官。贪官走水路返乡，船上满载十箱赃银，为掩人耳目，只带随从一人。刺客杀了贪官，却发现箱内全是书卷。

柏知县是清官，因得罪了当地豪绅，豪绅花重金借刀杀人。刺客得知原委悔恨难忍，一剑杀了豪绅，从此退出刺客之职，改行做了镖师。

“父亲，您就是那位刺客？”

上官玉问。

上官浩点点头，接着说道：“为父误杀清官，自知罪孽深重，因而带足了银两，前去柏知县老家赎罪。看到的却是妻死子散，一片凄凉……”

“后来，有没有找到知县后人？”

上官玉忐忑不安。

“一个时辰前，我们还交过手。”

“啊？”

上官玉大惊失色。

子夜时分，窗外人影晃动，“不好，有贼。”

上官浩穿衣下床，提剑来到院内。贼一袭黑衣，蒙着面，看见他转头便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上官浩紧追不舍。黑衣人不紧不慢，来到空旷之处，转身右手一抖，白色气旋在四周激荡。呼啸中，剑锋如虎，眨眼到了眼前。

上官浩冷冷一笑，眼见剑气逼近，掠地飞身跃起，凌驾于半空之中。手中鞘影闪动，交织成一道剑网，兜头向黑衣人甩去。

巨阙剑出鞘，必见血！上官无心伤其性命，只是适当教训一下。双方在短时间内迅速交手，剑、鞘交叉飞舞，打斗声如狂风暴雨般震撼。

蒙面人身子忽地弹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挥出一片灿烂的光幕，点点繁星聚成一束，从空中忽地坠下，直刺巅顶。剑锋所过之处，皆是嗖嗖尖啸声。

好一招疾风扫剑！

上官浩右手剑鞘嗡嗡作响，他知道巨阙剑早已按耐不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翻身向后倒跃，躲其锋芒。唰，挥剑斩向对手。虽然快得无与伦比，但还是慢了一拍。

黑衣人这一剑擦胸甩过，剑尖回舞之时，在他虎口处轻轻一点，整条右臂都瘫了下来。

啪嗒，巨阙剑掉落在地。

巨阙剑就是脸面，剑在人在，剑倒了，还有何颜面示人？上官浩一声长叹，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黑衣人已无踪影。

“黑衣人是木白师兄！”

“虽然蒙着面，但疾风扫剑，除了我与木白，世上没有第三人会用。木白，合在一起，就是柏。如果我再年轻十岁……”

上官浩出了客厅，挥剑斩向门口石狮。

啪！巨阙剑断为两截。

“世上从此没了疾风扫剑。”

赤兔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渡水登山，如履平地。

“柏公子。”

木白大惊：“师妹，你……已知晓？”

上官玉点点头。

“柏公子，欲往何处？”

“我……”

木白面色苍白，像纸一样无力。

“杀师，不义；娶你，不孝！像我这样不义不孝之人，天下哪里有我容身之所？”

“世上没了巨阙剑，伯父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上官玉从腰间解下一物，系在竹枝上，冲木白一抱拳：“师兄，有缘再见！”说罢转身大喝一声驾，挥泪而去。

竹枝上，系着一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对鸳鸯，上官玉亲手绣制。

竹影摇，风晃月，鸳鸯双栖难离分。木白不禁潸然，泪满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