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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亮今年刚过33岁，耿直善良，长得玉树临风，在家里是个三代单传的小伙子，大学毕业以后在成都打拼多年，至今还没有正牌的女朋友，身边的同事和家里的亲人都为他着急。尤其是他70多岁的爷爷，每次回到老家或者与他通电话，爷爷都要问他：“阿亮啊，你找到女朋友没有？”可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正在谈，正在约会，等我下次回家带给您老人家看看。”
大山里的果农
每当刘小亮说要回老家了，爷爷和父母都对他翘首以盼，但见小亮都是形只影单回来，亲人们那个想续香火抱孙子的愿望都备受煎熬一番。
这一天刘小亮下了班，吃了晚饭没事干就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他无意中进入一个视频直播室，一位衣着朴实红色小棉袄、头发上扎着一条蓝色青花瓷图案头巾的女主播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女主播的网名叫小丽苹果，有一双水灵会说话的大眼睛，身穿彝族少数民族的服装，模样有点俊俏，一边在推销她家乡的红苹果一边在与跟观众聊天。
“快来看看啦，来自大凉山雪冻苹果，又脆又甜，不打农药的有机苹果哪！”看起来她只有二十多岁，她的苹果卖得不错，直播间里也很热闹，大部分观众都是屌丝阶层，不到一个小时热度点赞快上一万了。很多粉丝都说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做媳妇真好，有人问她：有没有结婚啊？她就是不正面回答，她说有没有结婚这跟直播主题无关。阿亮也刚好想吃苹果，花几十块钱下单买了一箱，并点击送一个币加入了粉丝团，又刷了几个礼物她，别人也刷，但是阿亮的礼物更大，小丽很快注意到了他，对他送出了爱心和飞吻，说感谢他的关照，铁粉可以添加微信加入她的微信群。虽然这是虚拟的爱，但是作为单身汉的刘小亮心里好像被轻微的电流触动了一下。
刘小亮很喜欢这个女主播的主持风格，她很接地气又平易近人。那些长得很漂亮的、看起来白富美样子和大红大紫的网红主播们一般都比较傲气，粉丝只有给她们刷大礼物，她们才会跟自己说话，做女朋友就更不用考虑了，他明白：自己资金实力不够，你向她们献再多的殷勤都是白搭，如今的社会，清醒的癞蛤蟆也不会去想吃天鹅肉了。
于是小亮添加了小丽苹果的私人微信，很快通过了。小丽给他发来信息：几个人组团买苹果可以享受优惠批发价。另外对于单身汉，本主播可以提供的“远程虚拟女朋友服务”套餐，可以根据个人的需要量身定做，就是打电话或语音叫顾客定时起床，晚上定时催人睡觉道晚安，过生日或节假日时间发送语音或者视频问候服务等等，等于有个“女朋友”关心你，但是顾客必须遵守不得随意骚扰女主播等规定。刘小亮觉得这个很新奇，正符合自己现在的需要，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为了解决自己的老大难问题，现在拿出月工资一半花掉三千块下单“预定一个女朋友”VIP套餐，过年回到老家不正好可以暂时对家人有个交代了，起码能应付一下，娱乐家人一下也行；至于能不能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阿亮下单后的第二天早上，到了约定的时间六点半，“女朋友”小丽通过手机准时传来问候：“小亮哥，早上好！我是小丽，昨晚睡得好吗？该起床了，洗洗刷刷去上班啦！”朦胧中听见远方传来甜美的声音，他打个激灵，也问候一下她，便立马起来，精神抖擞，高高兴兴上班去了。到了晚上十点半，手机又响起来了，小亮忍不住接通了微信视频聊天，想看看对方的样子，只见小丽一身素颜对着自己微笑，自己一个人在闺房里梳头发呢。
“不要熬夜哦，准备睡觉了吧？”她说。
“嗯，谢谢！准备休息了，没想到你不化妆更好看，你在家吗？”
“是啊，我们不闲聊啊，晚安！”她说完就关闭了视频。
“晚安！”刘小亮有点意犹未尽，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悻悻然去睡了。
就这样，小丽每天跟他都有语音通话，阿亮每天觉得有个女孩子“惦记”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甚至希望这种感觉长久拥有。
到了快放假过年了，刘小亮在小丽直播间拍了两箱苹果寄回老家给亲人吃。每当他下了班到了小丽开播的时候，他就拿起手机泡在直播间跟小丽互动一下。此刻，窗外已经开始雪花飘飘，小亮用微信私发了一句话给小丽：你我相隔二百多公里远，他乡遇故知，在这漫天飞舞雪花的时刻，我有点想念你！小丽没有回答他。但在直播间里，小丽开始跟大家聊天了。她说：现在我这边开始下雪了，你们那里下雪了吗？观众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她说：在这样白雪飘飘的日子，最适合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散步。粉丝们一听，马上起哄了。个个都说：跟我去吧！少数人开始送礼物了，有的说：大妹子，你看我都刷礼物你了，跟我去看雪吧！有的说：你想得美！看谁的礼物大就跟谁去吧。小丽说：谢谢大哥！我代表大凉山的果农感谢你，买苹果时候给你打折。
小亮看了一下今晚直播间的形势，没看见有什么大款大腕捧场，索性下决心买了一个三百元的礼物送给她，顿时全场欢呼雀跃，阿亮一下子成为直播间的焦点。
“哇，快看，大礼物来啦！”
“男朋友出现啦，原来就是这个阿亮！”
女主播小丽一阵红晕飞过脸颊，对着阿亮的id号送过去几个飞吻，害羞地说：“谢谢老板！谢谢帅哥的支持！有机会你来了我们县城陪你去看雪！”
今天晚上，阿亮成了小丽直播间的风云人物，他自己也觉得美滋滋的，睡觉前她的晚安问候也更显得深情了一些，弄得阿亮在梦中梦见了小丽陪自己雪中散步，虽然是虚幻了一点，但阿亮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幸福感。
春节七天的长假开始了，阿亮搭上春运的列车风尘仆仆地回到老家的镇里。刘小亮刚进门，看见父母和妹妹正在搞大扫除做年糕，爷爷手里提着个火笼从厨房出来笑眯眯地说：哎哟，阿亮回来啦，女朋友带回来了吗？
“爷爷，我正在追求一个，等会儿我叫那个女娃子跟你们手机上见面聊天哩，让您看看模样。”阿亮对着爷爷诡秘一笑。
“小亮子，今天都是农历二十九了 ，你能准时回来过年，妈已经很高兴了……你还真的找到一个女娃子？她是哪里人啊，干啥工作的？”母亲停下手里的活，用围裙搽干净手里的面粉，关切地问道。
“她没答应我，不一定成，先处处看吧。她是做电子商务的，家在大凉山那边，我在网上认识的。”阿亮如实回答。
“听说网上好多骗子，靠谱吗？你小子得多留个心眼啊，唉，现在的年轻人花里胡哨的，不知道整个啥！”老父亲吸了口烟斗，眼神怀疑地看了一下儿子。
“不是骗子，你们收到两箱苹果没有？就是她那买的。”
“收到啦，已经吃了好几个了，很甜很好吃！还有一袋五斤重的贡米呢。喏，就在那里。”妹妹回答，手指向厨房的柜子里面。
“啊？她还送了一袋米，真是好心人呢。”阿亮意外地自言自语。
到了晚上九点，全家人吃了饭在看电视，小丽的问候电话准时打来了，阿亮跟她接通了微信视频聊天，他拿起手机将手指放在嘴边小声说：嘘嘘，她来了，你们看看吧！
“小亮哥，你到家了吗？路上顺利吧？”小丽在那边安静地问。
“安全到家了，谢谢！我现在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家人，这是我的爷爷，这是我妈……”阿亮将手机移动逐一介绍，家人们笑逐颜开地睁大眼睛看着手机素颜的小丽，小丽也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爷爷好！叔叔阿姨好！妹妹好！”
大家互相道过晚安之后就挂机了。“爷爷看清楚没？我没骗你吧！”阿亮问。
“我眼睛不好使，看起来蛮不错的，哈哈！”爷爷笑呵呵地说。
“这个女娃子模样挺俊的，不妖艳，你们能不能在一起是个问题。”母亲回答。
“看我哥的本事了！你们两个相距两三百里路，她是不是网红？是的话你别去想了！”妹妹噘嘴看了他一眼。
“不是网红，现在搞直播的人太多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电商女孩啊。”
家人们提出的问题，阿亮最近也一直考虑，即使双方有意，也必须生活在一起才是成立家庭的基础。
到了第二天除夕之夜，大家正在放鞭炮看春节文艺晚会，小丽的拜年电话打来了，她在视频里祝贺刘家全体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这将全家愉快的节日气氛增加了一点亮色，好像家里多了一个女孩子过节似的。
转眼假期结束阿亮回到公司上班了。阿亮所在的设备售后服务部突然忙了起来，订单大增，到了三月十一号， 下班后他收到一个快递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蛋糕和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刘小亮先生，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小丽直播室贺，包裹袋上面还有小丽的地址。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顿时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虽然这是预先定制的服务。他马上想起这个月末付费服务就要结束了，趁截止日期之前想亲自去见一见小丽，互相加深一下了解，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什么就来什么。刚好公司有个客户购买的设备出现故障需要人过去看看，这个客户就在小丽所在的县城隔壁县里，刘小亮跟总经理申请了一下有了难得的出差机会，以公带私一起办事，他和一个同事买好汽车票赶紧出发了。
汽车颠簸了三个小时到了公司客户那边，阿亮与同事一起研究故障情况，第二天拿出了解决方案，第三天同事留在客户那继续做售后服务。中午阿亮特意打扮了一下，人变得精神多了，他按照上次快递包装袋上的地址打个的士车来到了小丽所在的县城。
这是一个蓝天白云低垂、群山环绕的小县城，天空湛蓝得沁人心扉。街上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古老、干净、人流不多，到处都是农家特产店，路上不时出现一群群高原牦牛和羊群，不禁让刘小亮想起之前去过的香格里拉迪庆县城。
他很快找到了地址所在的一栋三层楼建筑物，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希望果业电商营销中心”几个大字，阿亮跟门卫室的看门大叔打听了一下，知道了“小丽苹果”是在二楼。他拿出手机，在微信里面打通小丽的视频电话：
“小丽，我是刘小亮，我现在在你楼下，过来看看你！”他有点紧张地说。
“啊？你在楼下？天哪，真的吗？你真厉害，哈哈哈……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我下来接你吧。”她很有礼貌，没有拒绝，起码是不讨厌自己。
大概过了五分钟，小丽和一个中年男子出来了。小丽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和黑裤子，扎了一个丸子头，微笑着向阿亮招手打招呼，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她旁边的瘦高个男子眼神深邃，古铜色皮肤，餐风露宿的样子，两人微笑着向阿亮走来。
第一次看到真人，阿亮觉得小丽更加素颜自然、玲珑可爱：高鼻子细眉毛，脸颊红彤彤的，比镜头里的她成熟一些。她热情大方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相继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们电商公司经理德吉；这位是我们的VIP客户刘小亮. 我们到楼上办公室去坐坐吧。”
来到二楼办公室，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德吉向阿亮介绍情况：一楼和三楼还有几家私人的电商，我们这里是大集体的，代表全县山区二千多户果农的利益。这里海拔高自然条件特别，属于特贫困地区，大部分农民收入都来自农业、种水果，种苹果的比较多。现在有了网络电子商务，一下子拉近了我们山区跟发达大城市之间的距离，可以跟顾客面对面了，这让咱们的土特产获得了商机，由于我们这边属于高原气候，阳光和温度对于植物生长的优势是平原地区没有的，外面城市的人很喜欢咱们县里的水果、大米和草药。小丽也是我们果农家里的孩子，高中毕业以后就来了这里上班，她也是村里文化程度最高的女娃子。我们这里的娃娃一般读不起大学，没钱交学费哪，女孩子能读完初中就很不错了，有空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学校。我们这个电商是县委办公室扶持起来的，政府牵头跟物流公司、电信等合作，直播销售的收入基本上返回给两千户农民，剩下钱的捐资给县里各个小学，包括直播间顾客们打赏小丽的钱和礼物、顾客提醒等等套餐服务的收入，她都不要，全部捐献给县里希望工程，拨给乡村学校去改善教学设施或帮助孩子交学费，她只拿固定工资，这也是对咱们希望工程的一部分贡献。
刘小亮听到这，用欣赏仰慕的眼光看了一下小丽，只见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点点头。没想到她不但人长得好看，心灵也非常美，他的内心深深地被什么触动了。
“小丽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是她很有灵气、善于学习新事物，能力也不会比大学生差，她是我们辛苦劳动的果农一致推选出来的代言人，也是我们县里每年的优秀团员代表，不过到现在还没有确定的男朋友吧(他笑了笑看了小丽一眼)。现在我们团队一共八个人，随着小丽来到这儿，电商生意越来越好，我们还是缺少人手。”德吉好像猜到了刘小亮的来意，打趣地说，小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阿亮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阿亮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现在一家著名通讯企业做技术支持经理，大学毕业已经十年了，学过营销课程，在公司市场部做过，工作经验和资金都有一些积累。
中午阿亮请直播团队吃了顿午饭，席间，他和小丽交谈甚欢，双方都对彼此的世界感兴趣，比之前在手机上聊天畅快多了，小丽现实中的矜持含蓄与网上直播间里的活泼调皮形成鲜明对比；她说准备去拿个大学文凭，小丽的上进心与爱心深深吸引着阿亮。随后阿亮跟德吉约好下午去附近乡下几个学校看一看。
下午三点阿亮在德吉和小丽的带领下走访了郊外附近两个乡的三所小学，今天所见所闻让阿亮震撼吃惊：有两所小学的房子还是黄泥巴墙的，教室里教具就是一块黑白粉笔，陈旧的木头课桌和长板凳，孩子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城市教室里那些投影仪、空调、电脑和遥控器等现代教学设备，教室屋顶盖着瓦片，破旧的窗户漏风，冬天雨雪霏霏、北风呼啸，童鞋们在教室里瑟瑟发抖。有的还带着更小的弟妹来上课，爸妈都打工或下地干活去了；有的孩子上学还兼带放牛羊，把它们栓在外面的山坡上吃草。这里乡村的孩子除了教材，基本没有什么课外读物，他们很单纯，善良而勤劳，孩子们甚至会对一杯奶茶、一个好看的蛋糕产生浓烈的兴趣，他们清澈明亮的眼神透露出对外部世界和文化知识的强烈兴趣与渴求。难怪小丽与德吉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地帮助山区的孩子们和父老乡亲脱离贫困、改善求学条件啊！不是为了自己赚钱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过来了看看，观众粉丝们根本没有想到网上直播间背后有助人扶贫的故事。
当晚刘小亮在县城下榻的酒店休息，当小丽打电话过来说晚安时，他突然忍不住说：“小丽，今天见到你了，你真人比手机上的好一千倍！”小丽回答他：你也是！就这三个字，让刘小亮产生无限遐想和希望。他思绪万千，转辗反侧，脑子里不断地回放起白天参观学校和德吉小丽说话的镜头，事业与爱情交织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形成了。
第二天在酒店吃完早餐阿亮来到了二楼电商中心办公室，一进门看见德吉、小丽还有几个搭档在为第一场直播做准备。
他走上前，郑重其事地跟德吉说：“德吉大哥，我想好了，我回去就把那边的工作辞掉，回来加盟跟你们一起做电商，把它做大做强，一起帮助大凉山的孩子读好书，请收下我这个新队员！”
德吉赞许地点点头，微笑着用他饱经风霜的手紧紧搂住阿亮的肩膀。
“真的啊？那太好了！”旁边的小丽听见忍不住高兴地跳起来。
“千真万确，我希望跟你在一起，能做出一点改变大凉山贫困面貌的事情！”阿亮点点头说。
“好的，期待你早日入队！”小丽有些害羞地走点阿亮面前，双手张开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刘小亮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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