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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小憩一会,起床后头昏沉沉的,鼻孔有种热辣辣的感觉,莫非知道自己感冒了。
昨晚微寒的风吹着细雨,她在那个凉亭里坐了太久。
晚上,和皙应邀参加几个人家庭聚会,走出酒店,天飘着牛毛细雨,皙小酌几杯,他们撑着伞在暧昧的春雨中行走,几个好友哄笑他们“浪漫”的声音,很快被牛毛细雨打湿跌落,随着寒冷的风颠簸一地。
沿着马路他们静静地走,好像把心声都交给了雨,任由雨带给彼此。伞挡住雨,也挡住倾泻而下的灯光,脸掩映在黑暗里,捕捉不到一点表情。
走到广场时,皙岔道烧烤街,准备从那穿行,莫非说:“这条街烟熏火燎的,空气的焦灼味太呛,还是走这条街比较好。”这条是他们上下班经常走的路,和烧烤街同等距离。皙稍犹豫一下,折返回来,和莫非几乎肩并肩行走。淅淅沥沥的雨被风吹落在脸上,透着丝丝的凉。
路灯把前面的路拖得悠长,早上的不快在眼前昏黄的灯光里摇曳,他们谁也不想开口,沉闷地走着,最后皙打破沉寂,随便聊开话题,聊到同事,这位同事似乎很有钱,家里又添了一辆车,价格不菲。莫非说,“钱真的无所谓多少,开心就好。”
“可是有的人把钱看得重,比如....”皙的语气里有种焦煳味,这种焦灼味明显是来自早上,就像那条烧烤街的味。莫非不愿顺他的话说下去,有必要说下去吗?她并没做好吵架的准备。
接下来又是沉默。
走到街的转角处,皙嘟哝一句不见了,好像是说,“我跑几步去。”陪外甥女减肥晨跑,外甥女缓慢的速度让他无法发挥,一个月不到发现自己不仅增了肥,而且体能有所下降,有点不安,马拉松赛事近在咫尺,他不得不给自己补补课,晚饭后,常把自己拉出去跑上几公里,像这样的毛毛细雨阻挡不了他健步如飞。
“那我自己走吧。”莫非走在人行道上,目光在夜空下游走,车子川流不息,细雨在车灯里密密地斜织着,像银白色扯不断的丝......电话响起,是皙。
“你在哪?”
“我先回了。”
“我上洗手间,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以为你跑步去了。”
“我和你说上洗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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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挂断电话后,站在路边静静地等。皙很快赶来,口气里刚才的焦煳味还没褪去:“和你说话,你总是不听,心不在焉。”
“我好像听你说跑步去。”莫非小声地说。
“没听清,你不会问呀?”皙认定莫非故意闪他,口气僵硬。
莫非依然没做好吵架的准备,她只好低头不语。
皙追上莫非,甩下这几句话,快步流星地走开,把她丢在雨夜里独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皙变了,变得爱发脾气,无端的小事都会引发他的雷霆。早上让莫非转些钱到他卡上,说换车子配件。莫非隐约记得,他之前要过,也是这个理由。有点奇怪地说,“前两天给你了,钱在信封里,我让你自己数的。”
“你没有。”
“有的,你回忆一下。”莫非肯定地说。
皙开始不悦。
莫非感觉,她和皙的记性都不及原来,皙身上不留钱也不乱花钱,习惯把钱都交给她保管,需要时,再从莫非那支取。婚后几十年,他们从没在钱上产生不愉快,想必又是谁记错了。
说着这些时,莫非正换衣服准备上班,下了楼,支付宝就转款皙。没觉得这天有什么不同,脚步依然轻快地走在上班的路上。皙坚持晨跑健身,莫非则坚持步行40分钟上班,一样健身。快到单位、莫非发现皙的微信,“想不到,我们现在为钱争吵。”
类似的鸡毛蒜皮不胜枚举。麻木了莫非的神经,沉默了莫非的话语。
婚后,皙一向把莫非护在臂羽下,不让莫非有一点伤害、委屈。有时,莫非任性发点脾气,他也就笑笑,一带而过,皙这样的表现,让同事对莫非羡慕不已,有位美女同事羡慕地问莫非,“皙怎么可以对你这样好?”莫非一脸甜蜜地回答她,“过去是的,不过现在遇到了你,以后就难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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皙依然是莫非的皙,皙却又不是原来的皙,原来的温良,缘何变得敏感、多疑、易怒,甚至不可理喻。
风裹着雨粘着在莫非的睫毛上,又顺着脸颊缓缓滴落。眼前是她经常经过的池塘,池塘上的凉亭此时静悄悄,空无一人,莫非无声地坐在长椅上。风从四面窜来,顺着她的衣领往身体里钻。莫非一阵瑟缩,裹紧大衣,却阻挡不了风的贪婪,最后只好把自己的体温都交给了风带去。
雨淅淅沥沥,落在池塘里枯荷叶上,沙沙的响,如池塘轻轻的梦呓。广场上的路灯发出暗淡而遥远的光,像床头朦胧梦幻的小夜灯,莫非坐在廊下静静地守候这熟睡的池塘,守候一颗孤冷的心。
有两个人撑着一把伞缓缓走过,窃窃私语,带着诗意、带着甜蜜,就像当年的皙与莫非,渐渐地他们走远,话语飘零在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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