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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躺在白色病床上的那个人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人忽视了他扭曲错位的五官,他的呼吸像一首杂乱无章的节奏曲。安楠站在病床前叹了口气,眼神却异常冷漠,从中看不到一丝悲伤。
“哥……”安楠的声音像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她都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喊他是什么时候了。他的眼皮轻轻游动了一下,仿佛是沉睡了太久试图醒来,但他再三挣扎过后却仍旧败下阵来,安楠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楠……楠……”身后传来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安楠迟疑着转过身,在他病床前坐下,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波澜。“楠楠……你,回来了。”他半睁着的眼睛里绽放着孩子一般的欣喜,紧接着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咳嗽声,待他渐渐平复下来以后他试探性地问她,“莹莹……没回来吗?”
一阵漫长的沉默被他再次剧烈的咳嗽声击碎,安楠起身倒了半杯温水递给他,他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试图去够水杯,尝试再三,终究又将手缩回。
“她没时间。”安楠将水杯放在他手里转头看向窗外,几朵即将凋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似乎很是失望地点了点头,安楠又扭过头看向他,他深黑色的瞳仁中诉说着过往的悲伤,他发觉安楠正盯着他,只好从扭曲的五官里难为情地挤出一个令人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又满是慌乱地伸出那只插满了管子的手拂去自己刚刚不小心洒落在被单上的水。
“我走了。”安楠红着眼睛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口走去,难道他丝毫不觉得在两个女孩之间,她才是那个最需要他道歉的人吗?只是,就算是道歉,如今她也不会选择原谅了。
(二)
“哥哥他又打你了?”安楠小小的手颤巍巍地摸着安莹胳膊上红肿的印记,皱着眉头问她。安莹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任由眼泪一个劲儿噗哒噗哒落在地上,“你先等下,我去拿我们家的医药箱来。”安楠将一把椅子拖到衣柜前,光着脚踩上去,拉开最上面那一层,踮着脚将医药箱从柜子里取出来,她拿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熟练地给安莹的伤口消毒,安莹强忍着疼痛抽抽噎噎地说:“你别……别告诉……奶奶……”
“知道了,你别动。”安楠撕开一个创可贴,轻柔地贴在她的伤口上。
安楠和安莹是堂姐妹,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噩梦:安莹的哥哥安森。安楠常对妈妈说,你没见过堂哥打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但她从来没对妈妈讲过,堂哥也常常打安莹,安莹的身上永远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也没对奶奶讲过这件事,因为奶奶根本就不相信,她始终认为那是无稽之谈,是两个小丫头片子在诋毁她的宝贝孙子,那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唯一的宝贝孙子。
上小学时,有很多次安楠被妈妈硬塞到奶奶家吃午饭,因为妈妈要出去工作,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当属安森,因为安楠的书包里永远都被各种各样的零食填满,安楠的妈妈刚一走,安森就盛气凌人地冲她喊:“拿过来。”安楠委屈地将书包递给他,他像个强盗般将书包里的东西洗劫一空,有时候连铅笔刀和橡皮都不放过。奶奶却总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发着牢骚,“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一个个就知道张着嘴吃饭,我一个老婆子要被你们折磨死咯。”安楠看着蹲在奶奶脚边帮忙摘菜的安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后也搬个小凳子坐下来,斜着眼睛瞪着在一旁吃得得意忘形的安森。
尽管他们三个人读同一所小学,却从来不会一起放学回家,安森总是跟一群穿戴奇怪的男孩子厮混在一起,安楠和安莹最怕在放学的路上碰见他们,就算偶尔在学校门口撞见了也会装作没看到而匆匆跑开。偏偏有那么几次是她们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那不是你的两个妹妹吗?”一个男生吹着口哨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们俩。“喂,跑什么跑啊?我们又不吃人,对吧安森?”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许是安森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他忍不住捏紧拳头了走上前去。
她们两个停住脚步,转过身满脸恐惧地望着他,安莹带着哭腔刚喊了一声“哥”,就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那你刚刚见了我跑什么跑!”安莹抽抽噎噎地哭了,一旁的几个男孩子边看热闹边起哄,“森哥教训起妹妹来真有一套。”安森得意地扬起头,悉数接受他们的夸赞,虚荣心使他越来越膨胀从而忘记了自己是这两个女孩的哥哥。正当他们准备走的时候,一个邪恶的声音传来,“那个不也是你妹妹吗?你怎么不动她,怎么,是不敢吗?”安森看着站在一旁被吓坏了的安楠,被伙伴的起哄声冲昏了头,他一只手拽住安莹的头发,另一只手用力往后掰她的手臂,尽管安莹疼得头皮发麻,可她还是咧着嘴冲着那些人放声大笑,她使劲眯起眼睛让眼泪不那么容易溢出来,她试图想让大家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恶作剧,这只是一个玩笑。当他们最后觉得无趣而离开后,安楠抱着自己刚刚那只被掰得红肿的手臂,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
(三)
直到安森辍学前的那个暑假,安楠噩梦般的人生才真正来临。那天,安楠抱着妈妈新买给她的一套连环画去奶奶家找安莹玩,她跑到奶奶家里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以为家里没人正准备回去,却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争吵声,出于好奇,安楠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里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全身都变成了心脏。她看到安莹蓬头垢面地趴在地上,安森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那是一种猎人在屠杀猎物时的快感,安楠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她真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随即又听到安莹发出动物般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安森骑在她身上拽着她的头发,她的身体向后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圈,安楠没有等到这场演出谢幕就撞开了屋门。安森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躺在地上了,他眼神发懵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将黏糊糊的液体放至眼前,在意识到那是从他脑袋里流出来的血液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安楠把瑟瑟发抖的安莹护在身后,她自己的身体却也控制不住地剧烈颤动起来,尽管如此,她仍旧眼神坚定地瞪着他,时刻提防着他伺机报复。
安森躺在地上开始狂笑,他一只手撑着地坐起身,却还是不停地在笑,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仍旧张着嘴肆意地狂笑,他慢慢走到安楠面前,微微弯下腰稍微收敛了一点笑声,“有意思,你敢打我,哈哈,真有意思。你完了!”安楠吓得不自觉地往后退,她红着眼眶,连呼吸都在微微发抖,“哥,”她带着哭腔轻轻喊他,“叫哥也没用,已经晚了!”安森用沾了血迹的手握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安楠用尽力气去扒他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她的脸涨得通红,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瞬间想到了死亡。“快跟我道歉,求我饶了你啊。”安楠看到他狰狞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去抓,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惨叫声,安莹正死死咬住安森的胳膊,出于疼痛,他不得不松开扼在安楠脖子上的手,安楠倚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令她意外的是安森在惨叫过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他忽然摔倒在地,身体触电般地开始剧烈抽搐,嘴角不停地往外吐着白色的泡沫,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上翻,安莹被吓得瘫在地上张着嘴巴,安楠脑袋里快速闪出一个念头,自己闯祸了,她把安森打出病来了。来不及细想,她便冲出院子跑到奶奶家不远处的自留地里,在离奶奶还有很远的距离时就开始喊:“奶奶……哥哥他……在地上……吐白沫……”奶奶赶忙撂下手里的锄头就往家跑,两条卷得高高的裤腿在夕阳下摇曳生姿。
安楠跟着奶奶跑回家,奶奶看到还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的安森,迅速抓起了桌上的一根筷子,她跪在安森旁边一只手死死掰开他的嘴另一只手将筷子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然后坐回到了凳子上。安莹一直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看样子是被吓坏了,没过多久,安森就不再抽搐了,奶奶将他扶到床上躺好,然后黑着脸质问她们俩安森头上的血到底怎么回事,安莹瑟瑟缩缩地不敢说话,安楠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
“是我打的,可是当时安莹躺在地上,他一直在打安莹,安莹她……”安楠试图解释着。
“他们兄妹俩那是小打小闹,闹着玩呢,你这个畜生竟然敢对你哥下死手,出了事你担得起吗?”奶奶打断安楠的话恶狠狠地冲她吼。
安楠的委屈如同泛滥成灾的洪水,她一手指着安莹问奶奶:“你问问安莹,哥哥他刚刚差点就要把我掐死了,他就是个变态……”
“你给我滚!你把你哥打成这个样子,等他爸妈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安楠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奶奶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了,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奶奶,那一刻她才明白奶奶心中的天平偏的究竟有多厉害。安楠泪眼婆娑地看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安莹,她不明白,为什么安莹能如此忍气吞声地接受这一切,从来都不反抗,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站出来去指责她的哥哥。
整个暑假,安楠都没有去奶奶家找过安莹,她无数次假装路过奶奶家门口,总会情不自禁地透过门缝去窥探门那边的世界,那个曾令她痛恨、排斥与恐惧的世界,如今竟让她总也忍不住怀念。
暑假开学第一天,安楠在学校碰见了安莹,她故意将头扭过去装作在和同伴打闹,可眼光却好巧不巧地迎上了安莹,安楠的脸刷一下红了,她迅速低下头从安莹身边走过。下午放学的时候安莹在安楠教室门口等她,“安楠,之前的事儿对不起,我明天就要走了……”她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啊,你要去哪啊?”安莹心里一沉,急忙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她。
“妈妈要接我过去一起生活。”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安楠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溜溜的。
“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的……”
安楠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问,“那我要是想你的时候去哪里找你啊……”
安莹的眼眶也红了,她使劲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到时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安楠点了点头,“说话要算数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们手拉着手朝家里走去,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此刻两个女孩心里的悲伤。
(四)
安森被确诊为癫痫。安楠每次再见到他都对他多了几分愧疚,她怪自己下手太重才使安森得了这种病从而不得不辍学。中午在奶奶家吃饭时,每当安楠和安森有争执时,奶奶总是会拿出这件事来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才害得他上不了学,你还处处和他争!”这时候,安楠总会一脸歉意地低下头, 任由安森做一个永远没有败绩的胜利者。
安莹走后,安楠的日子更加难熬。哥哥安森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安森总会忽然出现在安楠放学回家的路上,往她的头发上粘泡泡糖,往她的衣服上抹墨水也是常有的事儿,甚至有时候还会拿着包有屎的塑料袋硬塞进她的书包里,为了躲避他,安楠甚至有时候会从学校绕很远的路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但这些事情她不敢告诉妈妈,因为他知道妈妈也拿安森没办法。只有一次,当安楠又一次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地洗被堂哥弄得满是粪便的书包时,妈妈走进来看到后一脸愤怒地问她,“这是谁给你搞的?我一定要去告诉他家长!”安楠没有抬头,她带着哭腔告诉她,“是堂哥。”接着是一阵漫无止境的沉默,沉默过后,安楠听到妈妈迈着拖鞋走出卫生间,在她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叹息。
安楠升入高中以后开始住校,就很少再见到安森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安森有一天竟然会去学校找她。安楠忐忑不安地一脚刚踏进教务室,就看到身穿蓝色连体工作服的安森正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哥,”安楠战战兢兢地走到安森面前低着头喊他。“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安森一边笑着一边打开桌上的手提袋,他像变魔术般从里面掏出一篮水果和一箱酸奶,安楠怔怔地看着他,试图从记忆中使劲翻找出他从前的样子,那个多年来只会对她拳打脚踢的安森。
“小妹,这些钱,你拿去花吧。”安森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十的纸币塞进她手里。安楠挣扎着不小心将钱丢在了地上,安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冲老师苦笑,“安楠啊,你哥哥的一片心意你就拿着吧,看你哥对你多好。”班主任徐老师吃力地弯下腰将钱捡起来硬塞进安楠的口袋里就走出教务室,安楠隔着衣服摸了摸钱,对着安森使劲挤出一丝笑意。安楠转身要回教室的时候安森叫住了她,“奶奶就要不行了,我帮你向老师请过假了,你回家看看她吧。”安楠停下脚步,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竟然一点也不难过,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拒绝,她缓缓地转过身,却迎上了安森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只一刹那,她就从中认出了曾经的安森,她犹豫着还是想拒绝,但她知道,她所有的抵抗在安森面前都不堪一击,于是安楠跟安森走出了学校。
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奶奶时,安楠的心里涌起阵阵悲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也得不到奶奶的庇护与偏爱。安楠定定地望着奶奶,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句要对她讲的话来,她只好喊了一声“奶奶”后就缩在床脚的角落里,奶奶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直紧紧拽着安森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紧接着,奶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后悔的事来,她伸出一只手挡在脸上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森森,奶奶对不起你啊,你小的时候发烧,家里没人,结果把脑子烧坏了,一辈子落下个羊羔疯……”安楠猛然抬起头,她扑到奶奶旁边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摇晃:“奶奶,哥哥的癫痫……不是我造成的对不对?”安楠没有得到答案,奶奶已经没有呼吸了,安楠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曾辛苦苟活的世界如同一个海市蜃楼,牢牢困住了她自己。
(五)
安楠填报志愿时选择了临床医学,为了了解癫痫的发病机制,她查阅了大量文献,在确定了她心中想要的答案后,她终于可以卸下那个沉重的包袱,步履轻盈地再次启程。
暑假回到家,安楠又碰见了安森,他正倚靠在墙边抽着烟,“莹莹要嫁人啦。”这是安森见到安楠时说的第一句话。
“啊?”安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
“她也没有告诉你吗?”安森轻声问她,将嘴里的烟掐掉,又装作不经意间拉底了帽檐,试图遮住脸上露出的淤青。
“我最近学习比较……忙,所以我很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安楠急忙解释着。事实上,自从高中开始,她们就很少再联系了,不同的朋友圈子让她们走上了不同的轨道,曾经共同的回忆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撕扯着彼此的伤疤。
“可她不希望我参加她的婚礼。”安森苦笑着看她,“你去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他将头扭向一边,露出脖子后面更多的伤痕,然后他又带着近乎哀求的声音说:“楠楠,我知道她恨我,但我希望你能代我去她的婚礼上看看,我想看着她幸福。”他说完后就转过身离开了,安楠看着他落寞的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一阵心痛:安莹说过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哥哥,可如今安森却满心希望她能幸福,那我呢?我曾受到的伤害都不作数吗?
安楠坐了两天的火车去参加安莹的婚礼,婚礼上,安楠头一次见安莹笑得那么幸福,那是安森永远也不配见到的风景。安楠不由得为她感到开心,临走的时候她拉着安莹的手悄声说:“安森托我向你带话,他希望……你能幸福。”安楠将一个写有安森名字的红包放在她手上,安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将红包又还给安楠,从柜子里掏出一封信给她:“楠楠,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以前我受伤的时候都是你护着我,我从来没对你真正地说过一句谢谢,我离开的这么多年,你一定也……如果你选择不原谅他,没人有权利干涉……”
安莹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用力抱住了安楠,“你也要幸福啊。”
“我们都要过得很幸福。”安楠慢慢挣开她的怀抱转过身去,她不停地擦着眼角溢出的眼泪,嘴里重复着安莹的话:“如果你选择不原谅他,没人有权利干涉……”
安楠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安森已经住进了ICU,自从奶奶去世后,安森就沾染上了烟酒,每次只要喝得酩酊大醉他的癫痫病就会发作,尤其是近来发作的频率愈加频繁,他的身上处处都是淤青,即使是在清醒的时候走起路来也开始摇摇晃晃。安莹结婚的那天晚上,安森一个人在家喝得酩酊大醉之后跑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在村里的池塘边发现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经过医院抢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安楠本不想去医院看他,但她总要为自己不堪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六)
安楠从病房出来时,瘫坐在走廊的一把椅子上,她想起了安莹给她的那封信,她将信从包里掏出来,打开信封,信上写到:
那些被伤害和侮辱过的人们,宽恕你的仇人,可是世间总是有无数不配得到宽恕的行为,也只有通过不宽恕才能进行无声决绝、永久抗争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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