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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有些静,我待在画室里画画。我拿起画笔勾勒着线条,看着打印好的样板图,手快速描绘着。样板图上是“张爱玲”的画像,可当我准备画她脸蛋时,脑海里却浮现出张琪的遗照。我的手颤抖了一下,想起五天前:张琪死的那一晚。
那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把手机放在一旁充电,继续给画室里的客人画画。可当客人走了之后,我打开手机,才发现张琪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在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我的世界已经没有光了,不如就这样死掉。”我看到这句话连忙给她打电话,但电话那边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越想越担心,连忙打开那一张照片,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一家旅馆。旅馆看上去有些复古,大门旁的柱子上刻着“汤元能登屋旅馆。”
我好像和张琪路过这家旅馆,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在脑海里回忆着旅馆的具体位置,拿上车钥匙连忙出去。我骑上电动车行驶在路上,直行一段路,向右拐弯,看到瓦片铺成的屋顶。我立刻减速,一群人堵在我电动车前。
“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要自杀呀?”一名白发老人叹着一口气,说着。
旅馆的老板拿起拖把,沾着水从大门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不情愿地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
我连忙停好车,看着扎堆的人群,心里有些不安。我穿过人群,看着地上没干的血迹。我的心砰砰直跳,原本这一切本可阻止,可我却忽略了。
旅馆老板边拖着地边埋怨着:“好端端地干嘛跑来这里自杀?”
其实我知道她不是自杀,她的死没有这么简单。为了找到线索,我仔细地望着旅馆。旅馆的长廊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灯,每一层楼都很明亮。我在四处绕了一圈,看着人群逐渐散去,但关于张琪自杀的原因却成为一个谜。我看到不远处有监控,连忙冲进旅馆大门。
旅馆老板看着我,连忙挡在我前面,“你是来干嘛的?”
“我来查一下监控。”我看着旅馆老板,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小,嘴唇有些白,年纪在五十左右。
“警察都看过了,你要查什么?”
“我是她朋友,就看一会。”我坚决不让步。
老板无奈地丢下拖把,“行,让你看也可以,待会帮我把血迹拖掉。”
“好,成交。”
老板瞥了我一眼,来到前台前,看着桌子上的电脑,打开一个画面。我把头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画面上站着那个人正是张琪,她站在顶楼上,展开双手,嘴里好像在念着什么。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轻咬着下唇,后退一步,再蓄力向前冲,从楼顶坠落下来。她掉在地上,血从发丝缝隙里冒出来。她朝前面的一个路人伸出手。路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加快步伐走着。路人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步伐十分飞快。
我没有看清路人的脸,但却记下他的一举一动。
忽然,画面一闪。一辆大卡车从她身上碾过,而监控视频到这里也结束了。我看到这里,心痛不已,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老板,问:“只有这么短的视频了吗?能不能看到这个司机的脸?”
“你问了警察问的话,可监控只有这么多了。”老板无奈地摊手。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一个人,“你认识陈建吗?”
“认识,旅馆的合伙人之一。”老板没有犹豫,回答得也很利索。
我沉默了一会,无奈地走出去。想了一会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张琪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而第一个害死她的人就是陈建。
记得在一个月之前,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张琪的时候。她来到我画室门口,看着我挂在墙上的画,走了进来 ,坐在我画板对面的椅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请问,可以帮我画一幅自画像吗?”
“可以。”我仔细打量着她,拿起画笔。她五官端正,有利于线条的勾勒。我用画笔在纸上点上几个点,那几个点是她脸型的支架。我用画笔把点连上来,一条又一条优美的线条像针线一样,缝合着一张美丽又陌生的脸。我勾勒着线条,线在纸上连接成面。一张模糊的脸,渐渐出现在纸上。我再看了她一眼,细长的头发,纤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涂着淡红色口红的薄唇。我被她那白皙的皮肤和没有瑕疵的面孔所吸引。
她拨动着发丝,问:“可以把我的笑容画出来吗?”她微动着嘴唇,可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你可以微笑一下吗?”我停顿了画笔,再次看着她。
她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勉强,眼睛还有些泛红。
“你没事吧?”
我开始觉得这是一幅难画的画,只因遇到一个不会笑的客人,叫画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缓缓起身,一滴泪从她脸颊流下来。
“画,我明日再来拿。”她转过身,走出门口。
在一次见到张琪之后,我隔三天没有见到她。直到第四天,她再次出现在我画室门口。这一天,她穿着白色抹胸裙,露出脖子和肚脐眼。她走进画室,坐在椅子上。
我看到她脖子上纹着一排字母,但至于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只清晰地看了一眼,六个大写字母整齐排列为:ZSQDSH。我怀疑是某一个字的首个字母,但范围太大,也没有花时间去猜。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我。
“没事。”我没有询问她原因,只觉得她有些奇怪。
“其实我是一个不幸的人。”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一天夜里没什么客人,只听到巷子口的狗吠声。
她冷笑了一下,说着:“我有一个继父,他戴着面具生活。我母亲在时,他待我很好。可我母亲不在时,他暴露他的本性,不仅对我拳打脚踢,还想办法逼我离开。我担心他有一天会杀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我听到这些话时,有些半信半疑。我不知道她为何和我说这些?毕竟我和她还不是很熟。
“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我希望你的生活好过一点。”
“怎么好过?”张琪瞳孔放大,眼睛朝我这边看着,表情有些冷漠,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句话:“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光了,它就像是一潭死水。我希望有一个人带我离开,最好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看你就很好,你愿意吗?”
“我……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手紧握着画笔,试图转移话题:“又不我还是给你画画吧?”
“不用了,谢谢,我的本意不是一幅画。”她站了起来,迅速走出门。
之后的那几天我没有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救救我,带我离开,我受不了了。”在这条信息下,是一个定位。我连忙走出门口,骑着电动车,点开手机,打开导航,照着导航的路线行驶中。电动车绕过几条街,来到一个房子前 ,手机发出声音:“你已经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在右方。”我往右边看去,看到一间房屋,从窗口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皮带,“啪”的一声。房子里传来女人的叫喊声:“叔,别打我了,好不好?我不会告诉我妈的。”
我听出是张琪的声音,脚缓缓地迈出一步。
“叫爸爸。”男人继续挥动着皮带,毫不留情地抽打着张琪。
我往窗户那边靠近,看清男人的模样。他浓眉大眼,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缩在角落的张琪。
我看着张琪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往我这边伸来 。她好像注意到我。我紧握着拳头,想破门而入。
男人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朝窗户这边看了一眼。他瞪着我,喊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父亲打女儿吗?”
张琪缓缓地摇了摇头,身体颤抖着,不敢冒出声来。
男人不给我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着:“你这个怂货,还想学人英雄救美。”
我不知道该怎么还击,默默地站在门口。听见皮带挥动的声音,也听见张琪的叫喊声。可门依旧锁着。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像无数只蚂蚁在爬。我等了一会,皮带声消失了,张琪的叫喊声也停了。我挪动脚步,来到电动车旁,叹了一口气,心里骂着自己:“我真是太怂了。”骂了几遍类似的话,又开始默默道歉着:“对不起,张琪,我帮不了你。”但张琪好像听不见我的心声。我朝窗户看了一眼,张琪搓着自己的手臂,那红通通的皮带印绕着手一圈又一圈。她的眼神飘散着,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到她这样,我轻扇着自己的脸。
张琪忽然站起来,走上楼梯。我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二楼房间灯亮了起来。她站在窗前,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致死去的生活。我朝她摇了摇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我没帮上你。”她回了一句:“我没事,你走吧”我看了一眼手机,又看着她的房间,灯灭了。我捂着自己的脸,对自己感到厌恶:我没想到我成为一个旁观者,一个懦弱的旁观者。
我静静地待在原地,看到房子的灯都熄灭了 ,才骑上电动车,打开导航,原路返回画室。
我骑着车,晚风迎面扑来,月光照耀着我,影子往地上延伸中。我加快速度,但那段记忆,无法揉碎。
老板朝我喊了一声,“快把地拖了。”
我回过神来,拿起拖把拖着地上的血。我惭愧地低着头,心里十分内疚,可一切都迟了,我没有勇气阻止这一切。
我看着张琪的血,闻到一股血腥味,把拖把丢在原地。心里开始自责:如果当初我带她走,她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这女孩从楼上跳下来时,她还没断气,若不是那个司机,刚好撞到她,她也不至于死在我旅馆门口。”老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藏着埋怨。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他可以查到司机是谁?想到这里,我看着老板,“刚刚那个视频可以转发给我吗?”
他犹豫了一会,“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她是我这辈子的遗憾。”我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像被一根刺扎中一样。
“唉,你加我微信。我把视频发给你。”老板点开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
我扫着他微信二维码,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老板把视频发给我之后,我准备联系那个人。他是一名私家侦探,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名字叫作杜宇,可以查到很多人不知道的信息。记得有一次,我画室里有一个陌生人趁我去上厕所时,顺了我一幅画。而那一天,杜宇刚好在我的画室里。杜宇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他安慰着我:“不用担心,我认识那个人。”
我看着监控,发现那个人戴着口罩,只看到一双眼睛。
杜宇靠近监控,指着视频上那个人的眼角处。我隐隐约约看了一会,发现那个人眼角有一颗痣。杜宇微笑了一下 ,“给我两天,我定把画给你寻回。”
“真的吗?”我有些不敢相信。
“到时候寻回,你懂的。”他搓了搓大拇指,示意我给钱。
“只要能找回,费用好商量。”那幅画对我而言很重要,是我这些年画得最好的一幅。我不想落在外人手里,成为他们盈利目的。
“成交。”杜宇微笑着,走出门。
在画不见的两天后,杜宇如约而至,他把布包好画,放在我画室的桌子上,“你请过目。”
我掀开布,仔细瞧了一下,“不错,就是这幅画。”
“三百手续费能接受吗?”杜宇很爽快,没有拐弯抹角。
“好,成交。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人的?”我看着失而复得的画,没有过于在乎费用。
“这可是商业机密,说不得。不过钱,你还是要付的。”
“要不我加你微信,转给你。”我拿出手机,滑开微信。
“好,以后遇到问题也可以找我,费用好说。”杜宇点开手机,出示自己的二维码。
我扫了他的二维码,开始添加他为好友。他很快同意,还给我发了几个握手的表情。我把钱转给他,客气地说:“以后有需要再找你。”
他没有说话,边挥手边走出门口。
手机震动一声,是画室客人发的消息。我连忙划开客人的消息,开始搜索杜宇,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了。我没有拖泥带水,给他转发了那个视频。
他回复得很快,屏幕上出现一句话:需要我查什么吗?
我回复着:“帮我查一查这个司机和这个路人。”
他隔着屏幕,嗅到商机,“给我一天,费用四百二,成交不?”
我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心里的内疚在作祟,也可能是不安的情绪带动着,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他看到我回复,只发了两个字:“好的”。
我怀疑他背后一定有一个资源库,或者有一个黑客朋友,不然他也不会什么消息都能查得到。但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能查到就好。
老板看着我愣在原地,“你也别太伤心,都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朝老板挥了挥手,骑上电动车往家的方向赶去。但一想到这件事,心里还是过不去。
灯光照耀在街上,心情还是没有好一点。街上的行人逐渐消失了,我把车速放慢,望着天空,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上,星星绕着弯月散发着光。我觉得有一颗星就是张琪,可不知她在天上过得好不好?
前面一辆车的车灯照耀在我眼前,有些刺眼。我连忙刹车减速,待那辆车行驶后,再往画室的方向前行。
快到画室时,我停好车,打开画室的门,拖下鞋子,往里面房间再去,跃到床上,望着天花板,静静地等候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阳光透进窗户时,我醒了过来,但心情有些烦躁。我从早上等到下午,没有胃口吃东西,静静地待着,想到今天是张琪死后的第一天,心里总悬着一颗大石头。
到了中午的时候,肚子有些饿,我走出画室,一缕阳光照耀在我身上。秋季的阳光没有那么温和,只是一个象征的存在,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我走在街上,秋风从脖子旁路过,有些凉嗖嗖的。“叮咚”几声,声音从口袋里的手机里传出来。我连忙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杜宇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我点开一听:“我查到了,路人叫曹永安,在“有民路”街头开小卖部。而司机是一名货车司机,没有查到他的工作地点,但查到他的家,家的地址是……”这段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很快他发来第二段语音:“司机家在机场路口东面三公里处。好了,你要的都查了,别忘记费用。”我重复播放着语音,直到记熟地址之后,才没有再次播放。
我打开“高德地图”查了一下他们的地址,发现曹永安离我画室比较近。我走到路边,连忙买了两个包子,吃完包子之后,到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再次看着导航 ,上面显示:骑电动车到曹永安家只要十分钟。我喝了一口矿泉水,坐在电动车上,戴上头盔,按照导航的指示骑行着。
路过一个红路灯,直行右拐就到了“有民路”,我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着,发现前面有一家小卖部。我把车停在小卖部门前,再次播放着张琪坠楼的那段视频。我没有看清视频里路人的样子,但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背影。他脖子有点前倾,身形矮小。我记下这两个特征,望着小卖部。发现小卖部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盯着手机看着,脖子不自觉地往前伸,眼睛渐渐眯成缝。我开始猜测他就是曹永安,他身体看着很瘦小,应该错不了。我走进小卖部,细细打量着他。
他听到脚步声,站了起来,个子不高,应该没有一米七。他眯着眼,微笑着:“要点什么?”
“昨天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女孩坠楼了?”我没有问多余的话,直接开口。
“什么女孩?我…我不知道。”他退后一步,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救她,她明明向你伸手了。”我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指着画面里的路人,“这是你吧?如果当初你没有视而不见,而是选择打120,说不定她就不会死。”
“我…我打了120,他们定会觉得是我害死她,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才害死了她。”我打断他说的话 。
“你找司机呀,人又不是我直接害死的 。”曹永安不服气地看着我,“再说了,见死不救又不犯法,就算你是警察,我也照样这么说。”
我紧握着拳头,准备朝他打去。
“你打呀,你打了我,可就是违法行为了。”.
我松下拳头,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知道他只是少打了一个电话。而我比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我才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那个害死张琪的人,可我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从这些人口中,要出一句“对不起”也好。
我转过身离开小卖部,再次点开“高德地图”,骑着车前往司机的家。不知道骑行绕过几条路?一阵微风吹起我额前的乌发,我把车速稍微加快一些。到了下一个红路灯处,停了下来,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还有三公里。等绿灯的人有些多,但总有一两个人撞红灯的。我向来胆小,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没有闯过红灯。等绿灯亮起来时,我井然有序地跟着队伍行驶着。路上的人在分叉口时,逐渐分散。等人变得少一点,我再次加速,朝着司机的家行驶中。直行一段距离之后,就看到一辆货车停在门前。地上撒着水,车身还在滴水。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我看着他,指着杀死张琪的“凶器”——货车,喊着:“就是你杀死她的,对吗?”
司机见状,连忙跑进屋子里,把铁门关上。我连忙赶过去。司机用身体挺着铁门,“不是我杀的她,是她自己跳的,刚好跳到我车前。”
“那你为什么不停车叫救护车?又为什么不开车送她去医院?”我用手掌拍着铁门,手有些用力过猛,手掌有点泛红。铁门晃动着,发出“啪”的几声。
司机一个劲地挺着门,想为他的“良知”找到合适的安全屋。“我救不了她,更救不了一心想死的人。”他开始找寻着借口,不知是为了说服我,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狗吠了几声,前面一辆警车出现在路上。我看到警车,停止了敲门声。车上下来两名警员,一个身材魁梧,一个高高瘦瘦。高高瘦瘦的警察朝我出示警察证,“我是Z市分局江队长,想了解一下情况 。”
“是来询问张琪的情况吗?”我连忙挡在他们面前。
“没错,你是?”
“我是易欢,一名画家。”
“这么巧,我们正找你。”胖警察惊讶地看着我。
“其实我…”
“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瘦警察打断我的话。
我待在原地,指着那扇铁门,“你们也是来找他的,是吗?”
瘦警察点了点头,敲着门,“请开门,我们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同志,我真没杀人,是她自己跳下来的。我就算有十个胆,我也不敢撞人呀!”司机从门缝望着,看见两个警察站在门前。
“你先把门开了,和我们做个笔录,走一下程序。”胖警察不耐烦地敲着门。
“好,我开,不过我先说好,人真不是我撞死的。”司机缓缓地挪动着身子,从门后站出来。
我看着门渐渐打开,司机走出来,低着头,耸了耸肩。
胖警察微笑着,“你们也不用紧张,就例行公事,做个笔录就好。”
司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没有撞她。”
“可你不救她,还开车碾过她的身体,你这样做就对吗?”我朝司机那边吼着,心里压着的气,没有地方可以撒。我忘记曾经的懦弱,只想鼓起勇气为张琪做点事。
“好了,你们别吵了,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胖警察轻推着我。
我往前面走了一会,来到车的前门。在打开车门那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下司机,“你该为你做的事情负责,最起码你得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司机犹豫一会,长叹一口气,“我承认我做错了,可我真没想到她会跳楼。至于我没有停车救她,这确实是我的不对,可她的死与我无关呀!”
是呀!她的死与谁有关呢?我坐在副驾驶,没有再说话。从窗外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很陌生,陌生中包裹着一层雾,模糊了人的双眼。
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那遗留在原地的电动车,让我有了一个幻想:我骑着车搭着张琪,离开她的家、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她厌恶的世界。
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警车忽然停下来,我看到“分局”两个字嵌在大门的那一面墙上,轻打开车门。看到一个女人呆呆地坐在原地,她留着卷发,身着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装外套。她看到警车,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西装裤。朝瘦警官这边看着,“江警官,我女儿的案子是你负责的吗?”
瘦警官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过两日来吗?怎么这时候来了?”
一滴泪从她脸颊上滑落,她擦拭着泪水,“都怪我,如果我早日看清陈建的为人,早日带她走,她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我自己的女儿。”
原来眼前这位女人是张琪的母亲。我朝她那边走去,看到她心里有些紧张,可我不想再次退缩。我来到她眼前,弱弱地说了一句:“其实害死张琪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张琪的母亲看着我,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张琪在死前那天晚上来找过我 。”
司机对着我指指点点着:“原来是你害死了她,你倒好还来指责我。”
“快和我说说,她和你说了什么?”张琪的母亲眼里闪着一道光,她盯着我,想从我口中得到更多关于张琪的消息 。
“那一天晚上,她来到我画室,说起他继父对她的暴力。我很疑惑她为什么不独自离开。可她却说她是一个被诅咒的人,生下来就是一种错误。她说她从小被亲生父亲家暴,长大后还被继父家暴。她开始变得麻木,也找不到退路,甚至以为换一个地方,只是换一个人对她施暴。我劝了她一会,可她只问我一句:你跟我说这么多,你能不能带我走?我当时犹豫了,可我还是没有准备好,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丢了自己的画室,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离开。也许害死她的人是我。”我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脑袋,心中的悔恨像海水一样涌现出来。
张琪的母亲蹲在原地,抱着膝盖痛哭起来。泪水滋润着她的西裤,她边哭边说着:“是我嫁错了两个人,毁了她的一生。”
“不是的,阿姨,其实是她遇错我了。”
我想起最后见张琪的时候。她失望地看着我,“你真不能带我走吗?”我没有说话,看着画室里的画,犹豫了一会。她似乎得出结果,眼里的那道光逐渐消失。她推开画室的门,留下她生前对我说过最后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你就是凶手之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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