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

作者: 云里生活的鱼 | 来源:发表于2024-03-15 21:54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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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

            孔夫子是在哪个川上说的这句话已无从考证,但其中对时光的流逝充满了无奈和感叹,人生一世无论贫穷富贵高尚卑贱,谁又能阻止时间地流逝呢?时间的长河滚滚向前,带走了我们想要用尽力挽留的一切,却也在那时间长河流过得地方留下值得我们去凭吊的美好回忆。

            东北老家虽然是个小县城,但每到周末都会有大集的,周围乡镇的人们都会带上各种各样的农产品来赶集。我因为疫情原因已经三年没回老家了,今年回到家乡自然倍感亲切,和亲朋好友聚了几次就快过年了。闲来无事便决定赶在年前最后一个周末和大哥约好了去赶集买点年贷。东北的气温自然是很低的,白天也是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但这也并不能阻止赶集的人们的热情。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当真热闹至极,包裹在厚实棉袄里的商贩们卖力地吆喝着招徕顾客。赶集的人若是相中了货物就会停下来和商贩讨价还价,一切都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集市上有着刚刚宰杀的牛羊猪肉,新鲜的鸡鸭鱼肉,冻梨冻柿子和裹在棉被里的新鲜的南方水果,还瓜子花生核桃松子之类的干果,刚磨好的小磨香油,堆成小山一样的糖果糕点,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和大哥边走边看,一边挑着买了几样心怡的商品,忽听得不远处“呯”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我和大哥寻声望去,只见在集市的角落里一个老式的手摇爆米花机正在蹦爆米花。爆米花机这东西在大城市已经见不到了,没想到在老家这个小县城的大集上居然还能看得见。在我小的时候可不像现在零食这么多,什么瓜子糖块都是过年才有的好东西,薯条薯片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压根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有爆米花这东西不但好吃还便宜,就连大人也是十分的喜欢,自然也就成了所有人最爱的零食了。

            蹦爆米花的人一般都是在傍晚的时候出来,这时大人都下了班,孩子也都放了学,一家人吃完了晚饭的休闲时光,“砰”的一声蹦爆米花的声音就赛过世上所有的广告和吆喝声,马上就能吸引无数的人从四周赶来,自发自觉的排好队,没有一个不守纪律胡乱插队的,人们的素质在那一刻都是极高的,拿着自家的大茶缸装上一茶缸苞米或大米,再拿一个大面盆或大簸箕,把面盆茶缸往地上一放排上队,然后就三五成群的找上熟悉的街坊邻居唠着闲嗑,一边享受着这难得休闲时光一边等自家的爆米花蹦好出锅,孩子们自然是最高兴的一群人,打闹着游戏着,家长们也不会去过多的去约束孩子们。这样难得的好时光谁又会忍心去做扫兴的事呢。等到一锅爆米花好了要出锅时,蹦爆米花的人喊了一声出锅了,就把爆米花锅挑起来套在蹦爆米花袋子上,周围的大人小孩都会捂起耳朵笑着叫着躲的远远的,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锅爆米花就出锅了。先蹦好爆米花的人把爆米花装在面盆或簸箕里,便请还在排队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不要客气每人抓上一把来品尝分享,排队的倒过谢后会自然的抓上一把边吃边夸奖这爆米花蹦得如何的香脆可口,所有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的真诚不虚伪。蹦好的爆米花拿回家,满满的一大盆非常有满足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着爆米花边看着电视或听着收音机聊着天,香甜酥脆的爆米花不知不觉就被吃掉了一大半。现在想来那段时光真的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如今爆米花机在很多城市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专门爆米花的玉米,在热锅里放上油和白糖,再放特制的玉米,不过几分钟“噼噼啪啪”一通乱响,满满一锅爆米花就蹦了出来。市面上还有买的爆米花,各种各样的口味,有草莓味的,奶油味的,巧克力味的等等,只要你能想到的口味都能做出来。只是感觉上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味道,物质上的满足早已超过了精神上的享受。

            我和大哥走到爆米花机前,买了一袋爆米花,看那个蹦爆米花的师傅年龄也和我们差不多,通红的脸颊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爆米花的炉火烤的,脸上有着农村人特有的质朴笑容,在一声声爆米花机的炸响声中开始有人聚拢过来,蹦爆米花的师傅脸上的笑容更多,不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的执着又能坚持多久,也许会一直坚持下去吧,但他的儿子孙子呢?还会坚持下去吗?不得而知。

            大集离家不太远,出了集市左右无事,便没有打车也没坐公交,信步闲游向家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路过了体育广场,突然听见一阵锣鼓声传了过来,原来是一群人在广场里扭秧歌,秧歌这东西本是东北特有的民俗活动,本来源于生产劳动之中。东北地区的大秧歌不仅是一种舞蹈,还有龙灯、旱船、舞狮子、寸跷、打花棍、踩高跷等形式,多在一起配合演出,统称为“秧歌”。我小的时候每到正月都有秧歌,一共十几支秧歌队从正月初一到初三,正月十五再加一场,所有的秧歌队都是县里的各企事业单位派出的,那时候还没有私企,所以扭秧歌的人都是国家的正式职工。那些秧歌队分别是教育系统的、粮食系统的,供销系统的,商业系统的,还有周边乡镇的等等。

              正月里吃过了晚饭,只要听见街上的锣鼓声和唢呐声就知道是秧歌队来。一家人收拾好就出门去看秧歌了。街上自然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每支秧歌队都被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的人长的矮又挤不进去,就会找个高点地方或爬到树上居高临下的看。每个秧歌队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决不雷同,有踩高跷的,踩寸子的,划旱船的,还有舞狮子的,耍龙灯的各有特色异彩纷呈。秧歌队里还有扮着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背着宝剑的白娘子和小青,书生打扮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黑脸的包公,状元打扮的陈世美,领着孩子的秦香莲,挑着花蓝的七仙女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记的有一年电视剧《八仙过海》火了,当年的秧歌队里就出现了八仙,拄着拐杖铁拐李,拿着芭蕉扇的汉钟离,背着宝剑吕洞宾,提着花蓝的蓝采和,拿着洞箫的韩湘子,穿着官服的曹国舅,拿着荷花的何仙姑,还有倒骑毛驴的张果老。那个张果老最好笑了,本来是把道具毛驴挂在张果老身上,但是因为张果老是倒骑着毛驴人脸向前驴头朝后,看上去却是毛驴在倒着走,当真是滑稽极了。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这样的白描的活古人,谁能不动一看的雅兴呢?但是父亲的单位供销系统还要别出心裁,一个孙悟空领着几个孩子扮的小悟空一起上场,翻着跟头耍着棍子在秧歌队里实在引人注目,那几个小悟空都是我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却成了我最羡慕的对像。不过我最喜欢的角色却是粮食系统里踩高跷的“傻柱子”。“傻柱子”头上顶着个朝天小辫,白鼻子小丑的打扮,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绸子衣服,手里拿着马鞭。他本是高跷队里的“头跷”,也是高跷队里的灵魂人物,既要指挥高跷队的表演,又要维持周围看热闹人群的秩序。那时的人对秧歌是抱着极高得热情的,你拥我挤是经常的事,后面的人要挤到前面来,前面的人又不想被挤到后面去,结果一拥一挤的甚至于把秧歌队挤散的事都时有发生,如果是把踩寸子或是平地演出的秧歌队挤散挤倒还好说,若是将高跷队的人挤倒了可是要出大事故的,每次“傻柱子”看到那里的人过于拥挤就会如一阵旋风般直冲过去,一边摇着马鞭一边高喊,人们便如潮水般像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叫好喝彩如醉如痴。好在高跷队站的高不用挤到前面也能看的见,所以拥挤高跷队的事是极少发生的。

              每年县里秧歌表演结束后还要根据秧歌队的表演好坏评定名次给予奖励,虽然奖品只是一些毛巾,香皂,水壶等日常用品,但也足够秧歌队员们高兴好几天的,那时的人们不像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般贪婪,一点小小的奖励也能满足了。

              广场里的秧歌队里没有高跷,寸子,也没有旱船,舞狮子,舞龙灯,没有唐僧,孙悟空,没有白娘子和小青,更不会有梁祝和八仙了,只有几个年龄偏大的大叔大妈们踩了锣鼓点像跳广场舞一般的舞蹈着。我和大哥看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在快节奏的今天人们似乎更喜欢有回报的活动,闲暇时也只愿意去上网刷短视频,没有人喜欢秧歌这种过时的传统活动,如果有一天扭大秧歌这东西真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我们的子孙后代又会不会觉得遗憾呢?

            我和大哥回到了家,收拾好买来的年货,坐下来品尝了一下买来的爆米花,香脆酥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但去没有了当年的感觉。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不知不觉间流逝的美好记忆已无法再回头。大浪淘沙贝海拾珍,时间的长河汹涌澎湃,流逝过后在堤岸边上我们又会寻到什么呢?爆米花机和大秧歌会不会终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留下美丽的回忆让我们去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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