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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公元1989年,敦煌莫高窟
一位满头白发的教授正带领着他的学生们在一个石窟里整理典籍,他们不停地翻阅,查找,偶尔记载一下。
“老师,您看,这是不是失传已久的西夏文字?”
教授从正在查阅的典籍中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接过学生递过来的一页发黄的残缺的麻纸,仔细地审视着。
“给我放大镜!”教授的声音有些激动,伸出来的手都有一些颤抖。
一个学生快速地拿起放大镜放到他的手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等着教授的消息。
“可惜!太可惜了!孤本呀!怎么破成这样,快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白发老者放下放大镜,把这一残页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生怕一用力,这残页就碎了,就不见了。
学生们得到指示,快速地在典籍中寻找着类似的纸张,可是,他们找了很久,再也没有找到第二页。
“老师,这是什么?”
“这是咱们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双语词典,叫《番汉合时掌中珠》,记录着西夏文和汉文的发音和互译,也是唯一一本能把西夏文翻译成汉语的书,可惜只找到了一页。”教授不无惋惜地看着这页纸,跟学生们解释道。
“《番汉合时掌中珠》不是市面上已经有了全本吗?跟这书有什么区别呢?”
“内容上没什么区别,但情感上区别大了,这一页是作者的真迹,也代表着他的爱情。”
“没想到还有一个爱情故事,老师,你给我们讲讲吧!”
2
公元1185年,西夏兴庆府
仁宗皇帝坐在龙椅上,望着下面的群臣说:“西夏这些年鼎盛繁荣,外邦各国都争相示好,大宋要派一位真岚郡主来和亲,你们谁愿意去当这个接亲使者呀?”
还没等大家回话,仁宗皇帝又说:“拓拔才,还是你去吧!你是王室旁支,又是御前将军,懂汉语,身手也不错,在身份上你作为接亲使者访宋,也能让大宋感受到我们西夏的诚意。”
“是!王上,臣定不辱使命,把真岚郡主安全地接回都城!”说话间,只见一个二十几岁,身材魁梧,长相英俊的小伙子从人群中出来,走到大殿中间施礼回话。
“此次与大宋联姻,契丹,蒙古和女真都会试图破坏,所以此去路途艰险,你挑上一百精兵化妆成商队,低调出行!切勿引起他们的注意!”
仁宗皇帝在位几十年,一直处于比较稳定的时代,跟各周边国家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各国都有各国的打算,谁都害怕两国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所以都密切关注着对方的情况,难免都在对方的阵营中埋下了秘探。
拓拔才虽然年轻,但他饱读诗书,对西夏文学和汉文学以及当前的局势都有了解,他知道这次联姻关系着西夏和大宋的未来。
“一切谨遵王上的吩咐,我会小心的!”拓拔才说完,仁宗皇帝宣布朝会结束,群臣退去。
次日,拓拔才去军营中挑了一百精兵,化妆成商队,带上西夏送给大宋皇室的礼物,又带了一些丫鬟仆人,一行人开始南下。
3
1186年,大宋驿站内
拓拔才经过半年的长途跋涉,终于接上了真岚郡主,一行人低调返回,因为郡主身体娇贵,不宜急速赶路,这天夜幕降临时,拓拔才安排大家到就近的驿站休息。
士兵们虽然舟车劳顿,但也不敢全部倒头就睡,拓拔才安排了三处暗哨,才让剩下的人去休息。
他还是不放心,又找了几套西夏人的服装亲自送到郡主的房间,耐心嘱咐说:“郡主,你们穿着汉服目标太明显,请您和婢女都换上西夏的服饰,如果遇到意外,对方也没有见过您的真面貌,很难下手。只要对方犹豫,我就有时间来保护您。”
真岚郡主是孝宗皇帝的侄女,孝宗皇帝有意收回中原,要与金对抗必须要先安抚好边境,所以他先向西夏示好,尽管知道仁宗皇帝已经62岁了,他还是把自己的侄女嫁去西夏和亲,稳定当时的朝局。
真岚知道自己的使命,作为皇家女子,她没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能为大宋做点牺牲,是这一辈子的价值所在。
她明白当前的形势,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想破坏这桩联姻,达到他们各自的目的。现在还没有出大宋,千万不能让自己出意外。
真岚示意婢女云杏接过服饰,然后对拓拔才说:“多谢拓拔将军操心,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明白和亲的重要性,所以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请将军直言,我们一起克服这路上的重重困难。”
拓拔才没有想到大宋皇室的女子如此大气,一个青春妙龄的漂亮女子要嫁给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她不仅没有丝毫怨言,而且心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拓拔才不免对她多了几分钦佩。
于是拓拔才点了点头说:“郡主放心,我的责任就是保护郡主的安危,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你护送回都城的,暗哨已经布好,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你就叫我!”
“将军考虑周到,办事细心,这一路就辛苦你了!”
“郡主早点歇息,臣告辞!”拓拔才走出真岚郡主的房间,特意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暗哨,才放心地回到房间。
半夜时分,大家都已经进入了熟睡之中,驿站大门的门缝里伸进来一根点着的迷魂香,青烟袅袅,院子里的暗哨很快就软绵绵的躺了下去。
片刻之后,三个蒙面大汉摸进了驿站,为了不惊动别人,他们挨个房间点燃了迷魂香,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他们摸进了真岚郡主的房间。
举着火把的大汉看着床上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西夏服的女子说:“这哪个是郡主呀?”
“我们也没有见过郡主,大王的命令是把郡主劫走,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分不清,就两个都带走吧!”三个人一致认为可行,就一个举着火把,另外两个人分别扛着真岚郡主和云杏,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把剑快速地朝他们刺过来,最前面的人还没来得及躲闪就中招了,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看着来人说:“迷魂香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
拓拔才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瞪着两只因愤怒而涨红的眼睛说:“就你们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配在本将军面前用?能让你们进来,就是想看看背后到底有多少宵小之辈!”
三个人吓得连连后退,扛着人的两个人顺手把真岚和云杏扔到了床上,打开旁边的窗户准备一跃而下。
拓拔才眼疾手快,先是一剑刺中了受伤的那个人的要害,然后冲到窗户跟前与另外两个厮打在一起,拓拔才知道此种情况下不能恋战,于是招招毙命,才让其中一人倒了下去。
另外一人借机从窗户里跃了出去,拓拔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飞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两人在院子里展开了撕杀,但蒙面人终归不是拓拔才的对手,渐渐败下阵来。拓拔才一剑刺过去,结束了他的性命。
拓拔才刚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二楼的房间里窜出了火苗,他大叫一声“不好”,转身端起一盆水奔向了二楼,真岚郡主和云杏因为中了迷香,还在床上躺着,根本不知道危险已靠近。
拓拔才把一盆水泼在她俩脸上,两人才悠悠转醒,一看周围燃起的大火,吓得脸都白了。
拓拔才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说:“他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房间的帘蔓,而且现在驿站的人都中了迷香,你俩现在下去,见人就往脸上泼一盆水,然后让他们赶紧上来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不敢耽误,快速下楼去唤醒其他人,拓拔才却一个人留在房中救火,还好火势不大,在陆续赶来的人的帮助下,总算把火灭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拓拔才又仔细地查看了三人的尸体,确定了三个人都是女真人之后,就把他们交给了驿站的管事,自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驿站,一路向西走去。
4
公元1186年,大宋边境
经过驿站的事情,大家都变得格外谨慎小心,真岚郡主也去掉了身上的一些娇气,跟大家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到了大宋边境,他们一行人出了城门,再往西走就到了西夏境内,这时,城门里出来了一支丧葬队伍,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老人,孝子孝孙就有几十人,再加上仆人,帮工足足有一百多人,抬着一副大大的棺材一直跟在拓拔才他们后面。
拓拔才有心给他们让路,让他们先行,可这些人似乎并不着急,而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往前走。
后面跟着丧葬队伍,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拓拔才下令加速前进,可他们快后面的人也快,这时拓拔才觉得此行人有问题,不像正常的办丧事,似乎是有意跟着他们。
这时队伍已经进入了茫茫的沙漠之中,走出这片沙漠就到了西夏的领地。拓拔才的心悬了起来,要是在这个地方遇上对手,他还真没有决胜的把握。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直跟在后面的丧葬队突然赶上了他们,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超过了他们。拓拔才索性命令队伍停下,想让他们先行。
可那些人也停了下来,一把扯掉身上的孝服,把拓拔才一行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男人站出来说:“识相地把大宋郡主交出来,大爷可以免你们一死,放你们一条生路。”
拓拔才一听这人这么嚣张,心中就十分不爽,他跳下马来到这个人跟前说:“哪来的不识礼数之人,在这里大呼小叫?”
谁知此人一个手势,大大的棺材被他们掀翻了,各式兵器噼里啪啦地滚了出来,同行的一百多人拿上了兵器,瞬间变成了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明人不说暗话,我契丹人乔装打扮跟随一路,自然是为了这个大宋郡主,如果你们不想死,把郡主留下,你们都可以走了。”
“士可杀不可辱!我的职责就是保护郡主入西夏,你想要郡主,那要看看我手里的剑答应不答应?”拓拔才一边说一边拔剑刺了过去。
两方将领大打出手,士兵自然不能观望,一场小型的战斗就这样在这个三不管的沙漠上打响了。十来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西夏女婢被迫躲到了一边,心惊胆战地观看着战局变化。
双方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将,每个人的战斗力都不差,打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分出胜负,虽然各有伤亡,但都还在坚持。
拓拔才明白他们的意图是郡主,如果要保证郡主的安全必须先带她离开这里才行。他一声口哨,经过他训练的赤雪宝马就冲了过来,拓拔才一跃而上,朝十来个女婢一伸手,真岚郡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几个婢女推到了拓拔才的手边上。
“快,把手给我!”真岚郡主来不及细想,就把手伸给了拓拔才。
拓拔才一用力,真岚郡主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地坐在了拓拔才的前面。拓拔才一马鞭下去,赤雪就带着他们急驰而去。
契丹人一看,真岚郡主跑了,为首的将领带了十几个人一路狂追,射出的箭跟雨一样落向了他们,但拓拔才不反击,也不停留,而是一路向西狂奔。
跑了几个时辰,终于看不见契丹人的影子了,赤雪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时候真岚才觉得后面的拓拔才不对劲。
她伸手拉了一下拓拔才握着缰绳的胳膊,嘴里喊道:“拓拔将军……”
谁知拓拔才不仅没有反应,还顺势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真岚郡主费了很大的力把他扶正,这才摸到他背后中了两支箭,拓拔才已经失去了意识。
真岚郡主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茫茫沙漠,什么也没有,他们没有水,没有干粮,加上拓拔才受了重伤,如果不及时救治,那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真岚的心乱如麻,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你不要哭了,我不会死的,把我扶下马,帮我处理一下伤口。”背后传来拓拔才有气无力的声音。
真岚一惊,赶紧擦了一把眼泪说:“你醒了?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扶你下马。”
说完自己麻利的跳下马,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拓拔才扶了下来。拓拔才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染沾到了背上,两支箭都插入得比较深,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黑色的血液。
“将军,你的伤口……”真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看到的这些。她话还没出口发现拓拔才又晕过去了。
茫茫大漠,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现在不仅要自救还要救拓拔才,真岚拼命让自己冷静,从脑子里搜寻昔日读过的书,这种伤势该怎么处理,沙漠中该如何自救。
真岚看拓拔才的两处伤口都不应该致命,但他的样子似乎很严重,再看到伤口的血液,她判断箭上有毒,如果真是这样,再不处理他命不久矣。
真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现在也顾不了男女有别,尊卑有序了。她一把扯开拓拔才的衣服,然后拿出自己的丝帕塞进拓拔才的嘴里,虽然拓拔才还在昏迷中,但真岚还是安抚说:“你忍着,我必须替你拔箭处理伤口!”
真岚抛掉了往日郡主的娇柔,猛一用力,只听到拓拔才“啊”的一声,第一支箭拔出来了。伤口不断的渗出黑血,真岚来不及细想,娇娇樱唇就上去了,一口一口地替他吸出黑血。
等拓拔才反应过来,真岚已经吸了好几口了。拓拔才有点羞涩地说:“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呀!”
真岚郡主吸完毒血,又从裙子下摆上撕了一个布条,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一边包扎一边说:“有什么使不得,现在你的命最重要,你能舍命护我,我为什么不能舍命救你,再说这茫茫大漠,没有你,我也必死无疑。”
拓拔才不再说话,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没有自己,她肯定是走不出这沙漠的。要想让她好好活下去,必须自己活下来才行。
真岚按照先前的操作把第二支箭也拔了出来,包扎好伤口之后,对拓拔才说:“现在毒血清理了,伤口也包扎好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水源才行。”
拓拔才强支撑起身子说:“让赤雪带我们去,它是沙漠里长大的老马,又受过训练,它可以找到水源。”
真岚把拓拔才扶了起来,很担心地问道:“你能行吗?还能骑马吗?”
“能行,你扶我上去吧!”拓拔才苍白的脸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此时他必须足够坚强才行。
真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拓拔才扶上马,这一次她坐在了后面,她担心拓拔才随时都会倒下去,她必须保护好他。
赤雪驮着他俩慢慢悠悠地行走在沙漠中,凭着嗅觉带着他们去找水。
5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赤雪在一汪清水边停下,真岚把拓拔才扶下马,这才拿起手帕走到水边,痛痛快快地清洗了一下,再喝了几大口水。
又用手帕给拓拔才一点一点地擦拭脸上的污迹和背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之后才用手一点一点地捧着水去喂拓拔才。
拓拔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快从沙漠边落下去,他知道当天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沙漠了。他只好对真岚说:“郡主,太阳快下山了,今天肯定走不出沙漠,你去附近拾一些树枝干草,晚上要在这里过夜了,记住,千万别走太远。”
真岚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不走太远。”
其实沙漠里能捡到的树枝和干草有限,真岚转了一圈,少量的捡了一些回来。
拓拔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递给真岚说:“柴草有限,如果半夜有狼叫,你就把这些点上,可以防狼。”
他又把小腿上绑的匕首取下来交给真岚说:“你把这把匕首拿好,万一我保护不了你,你就用它保护自己。”
真岚接过匕首,内心有点难过,她狠狠地对拓拔才说:“什么叫你保护不了我,保护我是你的职责,你必须快点好起来!”
拓拔才看着这个本应该在闺阁优雅成长的女孩,现在却要经历这种残酷的生活,莫名有些心疼,他只好安慰她说:“郡主放心吧,我暂时死不了,我一定把你安全带回西夏。”
夜渐渐地黑了下来,沙漠中日夜温差很大,沙漠中的夜更是有一些诡异,时不时一阵风吹来,卷起漫天黄沙,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狼叫,让人毛骨悚然。
拓拔才躺在地上,旁边放着他的长剑,赤雪就这样卧在他的身边。真岚手中紧紧地抓住那把匕首,坐在拓拔才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夜中的沙漠。
夜里很冷很冷,真岚不自觉得裹紧了衣服。而身边的拓拔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嘴里呢喃着“冷,冷!”真岚靠近了他一些,想给他挡着点风,可拓拔才不停地喊冷。
真岚伸手一摸,“不好,他发高烧了!这可如何是好!”真岚只好拿出手帕摸黑去水里一次又一次的换帕子给他冷敷。可就在这时,几声清晰的狼叫声传来,真岚吓得手一哆嗦,手帕都掉在了地上。
她想起了拓拔才说的话,赶紧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事先准备的野草和树枝,狼声渐渐远去,她才稍微宽了点心。
拓拔才还在喊冷,真岚索性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真岚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拓拔才还在昏睡中,高烧也没有退去。
真岚觉得必须找人救他才行,他们没有食物没有药品,再这么耗下去,他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有水源有绿洲说不定这附近不远有人家,真岚想到这里,拍了拍赤雪说:“接下来全靠你了!带我们去找有人的地方,你的主人需要治疗!”
赤雪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趴在拓拔才的身边一动不动,真岚把拓拔才扶到赤雪的背上,然后一拍赤雪,它就站起来了。真岚跃到马上,扶着拓拔才,随着赤雪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没多长时间,他们还真的看到了一间庙宇,真岚兴奋极了,她赶紧下马奔向庙里,正殿里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几个小和尚正在打坐诵经,真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大师,求求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老和尚看到风尘仆仆的真岚,还有她焦急的表情,于是站起来问道:“女施主,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真岚把老和尚领到门口,指着马上奄奄一息的拓拔才说:“大师,他是西夏的将军,被契丹人所伤,他们一路追赶,我们才逃到了这里。麻烦你救救他,他不仅受了箭伤,还中了毒,现在高烧不止。”
老和尚慈悲为怀,常年驻守沙漠,一是西夏重视佛教,他想把莫高窟的佛教文化流传下去,二就是为沙漠里的人提供一丝丝方便,看到奄奄一息的拓拔才,赶紧叫了几个人出来帮忙,把拓拔才扶进了禅房。
在老和尚的帮助下,拓拔才的伤口再次进行了处理,但伤口已感染,高烧依旧不退,老和尚亲自出去找了一些罕见的草药给他服下,剩下的就要看拓拔才自己的造化了。
真岚不敢睡觉,她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守着拓拔才,给他用凉水降温,给他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水,一直到第三天早上,拓拔才的烧才退了。
他悠悠转醒,看到床塌边上趴着睡着,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的真岚郡主,堂堂七尺男儿的心有了莫名的悸动。
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捋了捋贴在真岚郡主脸上的碎发,没想到一个轻微的动作惊醒了睡梦中的郡主,她睁开眼睛看到拓拔才坐起来了,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端粥!”
说完她刚站起来,没想到还没有站稳,竟两眼一黑晕倒了,幸亏拓拔才眼疾手快抱住了她,才让她没有摔倒在地上。
拓拔才把她放到床上,正想出去找人,这时老和尚进来了,看到拓拔才醒了,就笑着说:“施主,你还是命大呀,幸亏这位女施主拼尽全力把你带到我这里,又这样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给你喂药喂水,给你用凉水降温,你才能好得这样快,伸手,我给你把一下脉。”
“大师,我没事了,你先帮我看看她怎么了?我一醒来她就晕倒了。”拓拔才满脸地担忧。
大师给真岚号了号脉说:“没事,她这几天体力严重透支,见你醒了,那个心劲也就松了,她太累,让她睡吧!你伸手我看一下你恢复得怎么样?”
拓拔才知道她没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乖乖地把胳膊伸了出来。“到底是年轻,恢复得不错,再休息几天就好了。”大师号完脉对拓拔才说道。
“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大师摇了摇头,指着床上的郡主说:“你的命是她救的,如果没有她之前做的那些,就算我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以后好生待她吧!”
大师说完,就走出了厢房。拓拔才看着熟睡中的真岚郡主,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他可以想像到这几天她是如何担心如何煎熬才撑到了他醒来。
他想到了在沙漠中的那个晚上,他烧得迷迷糊糊,一个劲得喊冷,后来他觉得很暖和,睡得很踏实。
睡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睡在真岚郡主的怀里,她把他抱得紧紧的,他沉醉在那种少女的体香中,他舍不得动,然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谁知一睡过去,伤口感染加高烧不退,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拓拔才回忆着这几天的点点滴滴,他心动了,二十几年都不曾有的感觉在这短短的几天,居然让他体会到了一个人走进心里的感觉。想着想着,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猛然间他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胡思乱想什么,她可是大宋和亲的郡主,我却是西夏的将军,我俩身上可系着两国的命运,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真岚在小声梦呓:“别走,我怕……”
这几天她肯定有太多的担心和煎熬,以致于睡觉都在做梦。他不再思考太多,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把她的手紧紧地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此刻只想让她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第二天,真岚睁开眼睛,看见拓拔才一直坐在床边,而且还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脸上突然多了两朵红晕,赶紧抽出了手,有点羞涩地说:“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
拓拔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笑着说:“我好多了,这几天幸亏有你,才让我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真岚赶紧下床,把拓拔才扶到床上躺下,有点心疼地说:“你赶快躺下,你的身体大伤元气,恢复起来哪有那么快,都怪我昨晚贪睡,害你又熬了一夜,快点休息一下!”
拓拔才听着她自责又紧张地唠叨,心里居然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他一把抓住真岚的袖子说:“有一件事,你做决定!”
“什么事?”真岚闪烁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拓拔才。
“这里离我西夏粮仓不远,我可以想办法通知驻守的西平军前来护送我们回西夏,你怎么想?”
真岚这些天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唯一想的就是两个人怎么活下来,现在拓拔才这么问,反而有点难住了她,因为有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来得及想。
她思索了片刻说:“这个先不急,你先养伤,等你好了再说!”
拓拔才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他多害怕她说现在就去。他松开她的袖子,笑着回答说:“好,听你的!”
6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简单而平静,拓拔才安心养伤,真岚照顾着他的起居生活。
这天,拓拔才感觉好了很多,也已经能行动自如,他心情大好,来到真岚身边说:“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一天吧!让你感受一下西北大漠独有的风光。”
真岚点了点头说:“好,明天你骑马带我出去玩一天,然后你就去找西平军,让他们送我们回西夏,总是逃不过的。”
拓拔才的心抽了一下,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但还是点头答应说:“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拓拔才就把还在睡梦中的真岚叫醒说:“快起来,我带你去看沙漠日出,再晚就来不及了。”
真岚揉了揉眼睛说:“日出?我要去看!”说着快速地起床收拾。
真岚出来时,拓拔才已经骑在赤雪身上,他伸手一拉,就把真岚稳稳地拉上了马,坐在了他怀里。
沙漠里的夜很冷,尤其是太阳升起前,是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一阵风吹来,真岚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拓拔才又把她抱紧了一些说:“等会儿太阳升起来就不冷了,我们先让赤雪跑起来,带你到最高的地方去看日出。”
真岚感受着从脖子后面呼出来的热气,点了点头说:“好!”
漆黑的夜,赤雪带着他们狂奔在沙漠之中,他们看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看到了太阳像火球一样冉冉升起,地表的温度瞬间高了不少。
真岚高兴的像孩子一样,在沙漠上快乐的跳舞,有拓拔才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她知道他能安排好一切,他会舍命保护她。
那一天,拓拔才带她去了莫高窟,去了沙漠绿洲月牙泉,真岚很开心,拓拔才看着她高兴也很开心。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两个人牵着马慢慢地往寺庙走去,那是这片大漠上唯一能歇脚的地方。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走着,这时,真岚一个转身,就扑进了拓拔才的怀里,拓拔才一低头,就迎上了真岚热烈的唇。拓拔才的理智和犹豫彻底被这把火烧没了,两个人在沙漠里忘情的拥吻。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拓拔才牵着真岚的手,在沙漠里行走,他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两国的君主都在等着他们回去。
那一夜真岚睡得很香,拓拔才在她的额间留下了最后一吻,然后转身骑马去了最近的粮仓。
第二天,真岚郡主起床时,床边已经多了两个伺候的婢女,大门外面多了很多西平军。
真岚换上了西夏王妃的礼服,坐上了他们为王妃准备的马车。拓拔才在最前面开路,向西夏都城出发。
7
西夏兴庆府
拓拔才一行人回到王宫时已经是晚上,但仁宗还是在正殿接见了真岚郡主,吩咐郡主好生休息,三日后举行册妃仪式。
真岚郡主回到后宫,仁宗的各式嫔妃都来拜访,可她们很多人都不会汉语,真岚郡主没办法跟她们进行语言上的沟通。
虽然仁宗安排的婢女也有几个会说简单的汉语,但都没有办法跟真岚深层的交流,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异国他乡,连一个真正听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天真岚正在宫里发呆,心里想着要是云杏在身边,这日子就不会这么难熬了。“郡主!”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真岚循声望去,居然真的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前段时间被打散了的云杏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冲着她傻笑。
真岚赶紧迎了过去,“云杏,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拓拔将军把我找回来的,他说郡主一人在宫里,肯定寂寞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把我送进宫了。”云杏一边抹泪一边说着。
真岚内心又起了波澜,懂她惜她的人终究只有他一个,可此生终究要负他,一道宫墙,近在咫尺却无缘相见。真岚突然有点黯然神伤。
云杏见她表情不对,赶紧问道:“郡主,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岚发觉自己走神,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明天就是册妃仪式,我有点紧张。”
云杏安慰她说:“你不是答应和亲那天就有这个准备吗?所以不紧张,只要两国安稳,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嗯!”随后主仆俩对窗而坐,开始互相叙说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册封大典很隆重,为了给足大宋的面子,仁宗皇帝按照仅次于皇后的规格,册封真岚郡主为岚妃。
拓拔才虽然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心疼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他骑着赤雪狂奔在路上,围着皇宫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人困马乏,他才坐在城墙底下,拿了一壶酒一直喝,直到酩酊大醉,才被他的随丛背回了家。
日子就这样过着,相思的煎熬让两个人都度日如年,这天岚妃趁着仁宗高兴,就对他说:“王上,臣妾是汉人,到了西夏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我有两个请求,可以说吗?”
六十多岁的仁宗对这个年轻的汉人妃子很是宠爱,就满是爱怜的说:“你说,只要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其一,我想学西夏语,把自己真正的融入西夏之中,才配当你的王妃。其二,我想找人修一本西夏语和汉语双语对照的词书,把汉语在西夏流传下去,发扬光大,真正彰显咱们西夏和大宋的友好,可行吗?”
仁宗以为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是这等小事,就当即表态说:“这个容易,拓拔才是西夏才学最丰富的人,他既懂西夏语,又懂汉语,他可以满足你这两个要求。从明天开始,我让他每天来御书房教你西夏语。”
自此,几个月没见的两个有情人终于见面了,一个尽心的教,一个认真的学,千言万语都融入到了这些文字中。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拓拔才开始写这本西夏和汉语的双语词书。遇到不确定的汉语他也会请教岚妃,反复校正,反复修改,写书的进度也比较慢。
历时三年,他彻底改编完这本书稿,他思索良久,在书的首页写下了三个字:掌中珠。掌中珠是书名,亦是表明真岚郡主在他心里的位置。
随后他亲手抄了一份手稿交给了仁宗,让其发扬光大。而他把原稿送给了岚妃,是心愿也是情意,让她珍藏。
8
公元1193年,西夏兴庆府
《掌中珠》的完稿,岚妃也就结束了西夏语的学习,两个人的见面也就这样戛然而止。不能见面的日子里,岚妃就以此书为精神寄托,一边翻阅一边想像他写书时的点点滴滴。
就这样过了几年,到1193年年初,仁宗皇帝病重,岚妃在床前侍疾,可很不幸的是仁宗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去世了。
按照当时的旧俗,皇帝没有生育的嫔妃只有两条路,一是嫁给下一任皇帝,二是殉葬。因为岚妃是大宋的郡主,为了两族的和平,她是可以嫁给仁宗之子纯佑帝的。
可她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了,她也不想再过这种倍受煎熬的日子,她选择了殉葬。但是在死前她必须再见拓拔才一面,在仁宗下葬的前一天,拓拔才前来拜祭,在他转身准备出宫时,云杏拦住了他的路。
“将军,岚妃娘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相商,请随我去御书房一见。”
拓拔才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礼节了,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真岚了,先王驾崩,她该何去何从,必须当面问问才放心。
拓拔才跟着云杏来到御书房,发现真岚已经站在那里,云杏关上门很自觉的在门外守着。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话末出声泪先行,拓拔才想伸手去擦真岚脸上的泪,最后还是停留在了半空中。
真岚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兜里掏出那本《掌中珠》递给拓拔才说:“将军,我准备随先王殉葬,这本书你留着做个念想。”
拓拔才双手接过书,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想好了吗?”
真岚点了点头说:“想好了!此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活着也是煎熬!作为大宋郡主,我已经完成了使命,我只希望来生做我自己!”
拓拔才心里有些难过,但此生不管际遇如何变化,他俩始终都没有办法走到一起,见一面都难于上青天,也许死是最好的结局。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伸手抹掉真岚脸上的泪,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说:“好,你先行,我随后就到!来世我们只做自己!”
拓拔才离开后,真岚郡主让云杏给她化了最美的宋妆,穿上了最美的宋服,当晚就用拓拔才送给她的那把匕首自尽了。
所有人无不感慨岚妃的重情重义,只有拓拔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殉葬。没有了真岚郡主的日子,拓拔才的心是空的,他找新帝辞去了官职,带着他的《掌中珠》去了敦煌。
尾声
1193年,敦煌沙漠中
连日的焦虑,忧心,加上自己失去了活的信念,拓拔才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他只想带着她的心愿到最初的地方去找她。他骑着赤雪走遍了当年他们一起走过的路,最后停留在当年治伤的庙宇中。
老和尚还记得他们,看着几年不见衰老了很多的拓拔才问道:“施主,女施主是否还好?”
拓拔才眼眶一红,哽咽着说道:“她已经去天国了!”
“阿弥陀佛!”
“大师,我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我想在寺中供奉她的灵牌,还有这本书稿,这是她的心愿,希望把汉语在西夏发扬光大。”
大师接过书翻了几页,作为一个常年在边境生存的汉人,他也希望把汉族文化在大漠普及,他不无感慨地说:“这个书编得太好了。”
从此拓拔才在庙里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在佛前为真岚郡主祈祷,就是在大漠里看日出和日落,回忆着当年属于他的那一天爱情。
1193年底,拓拔才把自己年轻的身体耗得油尽灯枯,在佛前坐化,把身体留给了大漠,让灵魂去天国寻找真岚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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