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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三期写作活动
01
烈日炎炎的八月是烦躁,也是希望,一半晴一半雨,一半喜一半忧。
上午9:00,我如约来到法院。
跟随我一起来的是我的好友江雨欣。我说过我自己就可以,而她不放心,一定要请假陪着我。也好,有她在身边,我就不是那般孤单了。
进入法官办公室,法官李诗萍怀里抱着我不足3岁的女儿——天天。女儿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眼球刹那间发出一束不易觉察的闪烁,不过很快变为一种胆怯,大大的眼睛不见水灵,怯生生地望着我,一言不发。我的心头一酸,内心说不出的难过。
“妈妈来了,快叫妈妈。”法官李诗萍指着我对孩子说。
“去呀,抱孩子。”江雨欣从我手里接过包,推了我一下,催促我过去抱孩子。
8个月、8个月,我与女儿分开8个月了!女儿还不足3岁,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法日日照顾她,因为我历尽千辛万苦也无法找到她。
过去一年的艰辛万苦涌上我的脑海,一切恍如梦中,真实又不真实。我晃晃脑袋,眨了一下眼睛,再看看女儿。是的,我看到我的女儿了。
女儿明显瘦了很多,充满恐惧,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这不是一个不足3岁孩子应该有的表情,没有欢乐,没有天真,眼里写着一个大大的——恐惧。
“妈妈。”女儿天天怯生生地叫了我一声。
法官把孩子递给我,我紧紧抱着女儿,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女儿用小手,帮我擦着泪水:“妈妈不哭。不哭。”可是,我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甚至于忍不住要放声大哭了。
江雨欣看我浑身颤抖,想从我手中接过孩子,让我平复一下心情。孩子双手环抱着江雨欣的脖子,立马转过头来,眼睛继续看着我。
“快走吧。”江雨欣拉着我,想要离开法官办公室。
“在调解协议上签上字再走。”法官李诗萍叫住我。
我回过头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拿起法官李诗萍早就准备好的《离婚调解协议书》。只见协议上,白纸黑字写道:婚后房产归男方,孩子归女方抚养,女方放弃追要孩子抚养费用的诉求……
“这是昧着良心的判决书!太不公平了。”我大声对着法官李诗萍说,“就是这样欺负一个孤零零的外地人的吗?黑心是要遭报应的!”
“男方已经签好了,你签还是不签?如果你不想签,把孩子还给男方。再议吧。”法官李诗萍大约五十岁,民事法庭副厅长,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法官,知道抓住人的七寸,达成最有利于她希望的结果。
突然,吴黎三叔和大姑一个箭步跑过来,从江雨欣怀里将孩子抢走,然后说道:“吴黎以后好了,还能亏了你们娘两个吗?”
“住口。把孩子还给我!”我大声呵斥。
“都别吵了,把孩子给我。你们都出去。”法官示意吴黎七大姑八大姨合计9人出去,留下我和江雨欣。一帮女人走出了法官办公室,而吴黎(男方)、吴良庆(吴黎父亲)、吴良新(吴黎三叔)并不走。
“你们在干吗?都出去!” 法官李诗萍大声对他们说,显然,声音中带着一些愤怒和焦躁不安。
“童小雨,看到了吗?你真是瞎了眼了,一个外地大学生嫁到这里,碰到这么一家泼皮无赖的人。我也是被他们烦死了,你以为抱回孩子多么容易吗?我也是做了大量工作的,我担心你受伤害,孩子要不到,财产啥的也要不到。目前相关资料对你不利呢。能谈到这个结果,就不错了,孩子比啥都强。你素质这么高,也有能力,抱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找个更好的人嫁了,不比耗着强吗?”法官李诗萍条分缕析,慢慢地述说着利弊。
“姐姐,我不希望看到你每天那么伤心。人比一切都重要,财产是身外之物,抱上天天,快点结束这段婚姻吧。一套房产,也不过是我们全家几年的收入,全家用短短几年换你自由、开心,这是值得的。”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弟弟、爸爸妈妈的劝解。是的,我想好了只要孩子的,为什么却又执着地盯着这份不公平不放手了呢?孩子不如他们重要吗?我说过孩子是我的命,咋见到孩子,还想着应得未得的一切呢?我在心底默念着有舍有得,有舍有得,有舍有得……
我一边哭泣,一边用颤抖的右手在《离婚调解书》上签字。
等我签完字,江雨欣从法官手中接过天天,另一只手拉着我,让我快点离开,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离开这个漆黑黑的大楼,忘掉那些表面飘着香而内部包裹着尖刀的言语……
法院门口,拉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条幅,鲜血写了大大的八个字“还我儿子,还我公平”。条幅前,老老少少十几口人横七竖八地堆在法院大门的南边地面上鬼哭狼嚎。
出了法院的大门,我和江雨欣向北走。我从江雨欣手中抱过女儿,女儿突然把眼睛转向法院大门的南边。
南边,一群人有说有笑,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的巨响来,似有天大的喜事,在分享。似乎他们身后,那白色的条幅,那十几口哭泣的人不曾存在。一个接一个上车,关闭车门,车一溜烟开走了,车后,尘土飞扬。
“奶奶,奶奶……你不要走……”女儿向着商务车远离的方向伸着手、探着身子,哭着、喊着:“奶奶,奶奶,我要奶奶。”
我紧紧地抱着女儿,蹲下,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别哭了,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女儿不停地给我抹眼泪,好像自己犯了错,又恐惧又害怕地给我道歉。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你是妈妈的命!没有什么可以再分开你和妈妈了。”我紧紧地抱着女儿,向女儿承诺,并亲亲女儿的额头。
江雨欣蹲在我的旁边,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递给我一把纸巾,“哭吧,别太压抑了!”
我哭了大约十分钟,感觉轻松了很多。
天气异常炎热,蝉鸣声此起彼伏,无休无止,如诉如泣。
02
江雨欣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一起回到宾馆暂时住下。
江雨欣从外面买了饭菜,我们简单吃了午饭。我督促江雨欣回去上班,她说:“不忙,请了一天假,都陪你。你今天事情很多,我给你帮把手。”
“谢谢。”我又哭了。
五年的婚姻,就以这样惨不忍睹的方式结束了。
我抱回了我的宝儿。五年奋斗的收入以及积蓄全部买了房子和股金,而这一切都被吴黎作为离婚换取女儿的筹码了。我再不甘心、无助、伤心,我一个远嫁的女子,孤单势薄,也只能咬着牙死忍着,忍受不了,也得忍着!
我内心充满愤怒和仇恨,情绪低落,我努力让自己走出来,可是总也走不出痛苦的牢笼。无耻是无耻的通行证,黑暗也可以很猖獗,黑白颠倒也可以理直气壮,是世风日下还是我就是不幸的那一个?我管不了这么多,我知道,我必须走出低谷重新开始。时间会疗愈一切,且就这样忍着吧,也只能如此了。
强忍着意欲决堤的痛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因为痛苦就只顾痛苦了,如此,痛苦便是每时每刻。如果,我可以转移注意力,那么痛苦便会减少的一些。
吃完午饭不久,单位张总监打电话询问情况。
“谢谢记挂。挺好的,一切顺利。孩子就在我这里。下午,我回家取衣物,从此与吴黎再无瓜葛。”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答他。
“行。记住了,孩子最重要,其余不重要。照顾好自己,有需要提出来,我们都支持你。”张总监安慰我说。
“好的。谢谢。”泪水啊,连声招呼都不打又如潮水涌出来了。
下午,我计划去家中取衣物,就此与这段婚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法院判给我的床、沙发、电视、橱柜、被子等等,我也不需要。这些不过是一张判决书上证明分给我的家具而已,与我,毫无意义。
03
“咚、咚、咚”中午刚吃完饭,我们正准备午休,来了敲门声。
我顺着猫眼看,是同事兼我的好友谭玉洁来了,我赶紧开门。
“我听张总说,你下午去拿东西。我过来帮忙。咱们早点去把东西取回来,就完事了,也别等到下午很晚了。”谭玉洁刚过四十,是一位热情且智慧的女性,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公认老道。对于她提的建议,我不由自主感觉很好。
江雨欣在宾馆帮忙带孩子,我与谭玉洁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去了昏地谷曹院内——我的前家取东西。
还未到门口,便可以听到门内的高声喧哗。我敲了三下门,门很快就被吴黎打开了。满屋子人,有说有笑,见我们进来,齐刷刷行了注目礼,似在恭候我们的光临。
餐桌和茶几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厨房里还在忙碌着做菜。家中似有喜事,满屋子人面带喜色,高谈阔论。
“我和小雨取一下东西就走!”谭玉洁对站在一旁的吴黎说。吴黎并未说话,一边闪开让道。
“来吧,去取吧。”吴黎爸爸吴良庆和三叔吴良新面带微笑,热情招呼着我们进门。
谭玉洁拉着我的手,我内心五味杂陈,脑袋一片空白,由着谭姐拉着我走进主卧室。我们刚进卧室的门,吴黎的大姑、小姑、三婶等瞬间一起涌了进来。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想快快收拾我自己的衣物,并未理睬。
“把她衣服扒下来,给我狠狠地打!朝死里打!”吴良庆恶狠狠地大声朝着自己的兄弟媳妇和姐妹们说,“吴黎,你也去,朝死里打,打死我,我替你坐牢,不要害怕。”
家中一帮男女像饿狼一般扑向我,开始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没有想到,我仅仅是来拿自己的衣物,怎么就被一帮娘们凌辱了。我拼命地挣扎着,想挣脱一群恶娘们的手,却因势单力薄,无法解围。谭玉洁见状,赶紧扑上去保护我。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如果被扒了衣服,那以后还怎么生活呢?我突然明白,吴良庆这个臭名昭著的老贼这是要毁了我,为了他独生子儿子不惜一切代价。他以为贿赂了法官和法官的公公,他以为我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孤苦伶仃,就可以任由他凌辱,哪怕犯法,他都满不在乎。他以为这里是他们的天下,我一个外地人还能如何?吴庆良无数次威胁我说,弄死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这种无耻、目无法律的恶劣行径并非只是一句威胁的话而已,他是想付诸实践,实现房子和孩子全部归他儿子的如意算盘。我拼命地裹紧我的衣服,以免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衣服。
也许我是拼命反抗,人本能维护尊严的力量是巨大的,七八个婆娘们竟然也没有扒掉我的裤子、我的上衣,不过撕坏了衣服袖子,抓破了我的脖子和面部。
不,还有谭姐,她奋不顾身地护着我。她的胳膊受伤了,袖子也被撕破了,然而,她依然拼命保护者我,为我拉开那帮婆娘们饿狼一般的撕咬。
“你们疯了吗?这是犯法的!”谭玉洁大声呵斥。
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一把刀说:“谁再欺负小雨,我们可以自卫,刀子可不长眼。”我看到刀,像看到了希望。
“把刀给我。我早就想杀了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没有人性的恶人!”我向谭姐要刀,谭姐知道我此刻什么都干得出,用左手把我拨到她的身后,右手拿着刀,逼向凶神恶煞的一帮人,大声呵斥道:“出去!你们再乱来,我们就报警了!小雨,拨打120。”
大概他们也是怕死的,看出了我的疯狂,谭玉洁奋不顾身保护我,或者被这刀子惊醒了一点点良知,他们中已经有人开始后退。
我的手哆哆嗦嗦,全身摸索着去找手机,却没有找到手机在哪里。明明装在口袋中,又到哪里去了呢?我开始地面上找,终于在屋子的墙角看到了我的手机。我赶紧去取手机,准备拨打120。这时候,三个娘们又扑过来夺我的手机,我们又撕扯在了一起。我当时只想:“都怕不怕死的,我此刻就要拼命。”我拳打脚踢,抵抗着三个娘们,竟然与她们打了平手。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吴黎,去开门,看看谁来了。”吴良庆吩咐儿子。
吴黎开门,一看全是童小雨部门的几个同事,赶紧退向一边让他们进去。阮筱声、张振宇他们听到屋内喧哗吵闹声,赶紧跑过去,扒开一群疯狂欺负我的娘们。张振宇脱下外衣,包裹在我的身上。谭玉洁连忙过来,搀着我的胳膊,“咱们走吧,什么都不拿了。走吧,好吗?”
惊魂未定的我还在哭泣。
路边,大幅的婚纱照被扔在昏地谷曹小区院内的垃圾场地,我的照片被吴黎的家人用刀子划破,尤其是眼睛部位,被密集划了无数条道子。
谭玉洁搀扶着我:“走吧。我准备了一把刀子,以防万一,竟然派上用场了。真是道德败坏的人家,幸亏你离婚了,否则,日子不好过。别哭了,都过去了!张总知道他们家的为人,担心你的安全,这不特地派人和车过来帮助你了。还算来得及时,咱们也没有吃太大的亏。”
盛夏午后,天空蓝蓝的,没有一朵云,只有太阳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淫威,火辣辣地照着大地,树叶耷拉着,地面被无情地炙烤着,热气蒸腾,把人们都赶回家中。路上稀少的行人,行色匆匆。我感觉到空气中笼罩着死亡的气息,耀眼的阳光里似乎还有妖魔鬼怪在酝酿一场灾难,躲在斑驳陆离的树荫里。
04
回到临时落脚的宾馆,我的情绪还未平复,心中的哀怨如滔滔江水,不停地翻滚着。
曾经,我单纯的以为,这是法治社会,大家都是知法懂法的好公民。然而,今天的一幕让我明白,总有法律管不到的角落,让无辜的、弱小的人受着伤害,却无人为他们伸冤。今天,如果不是张总敏锐觉察到危险性,带了同事们及时援救,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如何?我更不敢想像,如果我自己去取东西,是不是真的如吴良庆所说,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这家人真的太过分了。丧尽天良。”谭玉洁非常鄙视地说。
“谭姐。之前,吴黎的爸爸醉酒耍酒疯,说过很多遍,他说可以弄死我。今天看来,他是真的想弄死我。如此,先得了全部的财产,再神不知鬼不觉要了我的命,夺走我的孩子。”我说。
“别瞎想,他不敢。今天,他就是欺负咱们势单力薄而已。都过去了,别担心,有我们呢。单位给你留好了宿舍,休假回来以后,我们住一个宿舍。”谭玉洁安慰我说。
“不行,我要找李诗萍,她不仅无视法律,却也无情无义。她是一个老法官了,能不知道可能发生的一切吗?再说了,李诗萍的公公与吴黎的爸爸吴良庆是一个村的老乡,他是吃了吴黎家的礼了。”我突然想起来这些,况且我的手中还有录音证据,我决定要找李诗萍算账!
“也好,想找你就尽管去找吧,这样你心里或许可以好受些。不找,你心不安。”谭玉洁说。
“李法官,我今天下午去取判决书上分给我的东西,啥东西没有拿到不说,还被吴黎全家毒打,差一点出了人命,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离婚后毒打对方的情况,的确不少,尤其是外地的媳妇。”李诗萍不以为然。
“你有那么多经验,你知道可能会发生对我非常不利的事情。”我追问。
“他们说不让我现场执法,保证不会伤害你,我就信了。我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下作,贪心不足蛇吞象,真是太过分了。”李诗萍解释说。
“既然可以出警执法,为什么你们不出警?你也以为我就如一只蚂蚁,踩死都无关紧要吗?我有的是时间等待,只是不想继续纠缠在这场死亡婚姻中才做出的让步而已。你为何这般不负责任!”我气愤至极,说话口无遮拦。
“离婚就赶紧走吧。”李诗萍回避我的话,反过来劝我离开这里。
“你就知道赶我走!他们想弄死我的想法,是不是也告诉你了?”
“他们素质这么低,我怎能料到。你素质很高,以后找个好人家,别再遭这种罪了,不值当的。”李诗萍说。
“你是人民法官,你为何也如他们一样下作?……”我非常气愤,满心怨气,只想发作,说话也顾不得思考,自然都是夹枪带棒。
“嘟嘟……”李诗萍挂了我的电话。
再打,不接,再打,关机!
“好了。别生气了,也别和他们较真了。你越较真越难过不是。”谭玉洁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空气中氧气似乎被抽离了,我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胸内积淤了太多太多,我要窒息了。我浑身燥热,似乎要爆炸了,不停地流着汗。
05
当晚,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就赶到我所在的城市。他们实在放心不下我,虽然我一再强调不用他们来,他们还是赶过来了。
一见到父母亲的面,我就像溺水的人在生命垂危之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边欣喜着,一边紧紧地抱着妈妈呜呜痛哭起来。
“养这么大,何曾让你受过这般委屈。”母亲与我一起哭泣:“当初我也是哭着不同意的,你就是不听。既然离了婚,跟着我们回家吧。”
“不,妈妈。这不是我的错!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再苦再难,我也要在这里重新振作起来,然后,我再潇洒地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打了败仗,灰溜溜地离开。身后被他们套上无数顶不好的帽子,我要一一摘除!”我哭着说,“妈妈,同事已经告诉我了,那个女的——代如月,她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天天,想尽早离婚后再结婚。否则,我还不一定能够这么快见到天天呢。他们的心狠着、贪着呢。你们把天天带走,帮我抚养几年,我趁着年轻,一边好好打拼,一边处理这些烂摊子。”
“还是那般任性,你自己做主,这次不要错了才好。”妈妈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无法更改,只好改为再三叮嘱。
“明天述职演讲,我必须去上班。然后,我就请年假跟爸妈回家,调整一段时间再来上班。”
然后,我与江雨欣一起,陪着孩子玩积木游戏。
正玩着,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吴黎,本不想接,我还是接了起来。
“小童,我妈说明天想看看宝宝。”吴黎说。
“你妈说你的月月工资上交,日常花钱向我要。”我带着怒火说。
“是的,我妈妈这么说的。我不听他们的,遇到苦难,他们就不帮忙了。”
“什么都是你爸妈说的,跟你爸妈说去吧。找我干什么!滚!”我挂了电话,又气又痛,浑身哆嗦起来。
“别这么激动了。”江雨欣看我又激动地快要发疯,身子一上一下大幅地颤抖,赶紧过来锤锤我的背部,安慰我道,“他就是一个人事不懂的妈宝男。贪玩、自私、虚荣、懒惰,毫无责任感,你坚持离婚是对的。他以为父母亲可以帮忙摆平,满足他一切任性——孩子房产都归他。从小土皇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都离婚了,一切都结束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是的。他爸爸教的,弄到房子,就可以再娶到媳妇。所以,他就听他爸爸的话,祸害我还可以理解。对两岁的孩子下黑手,太丧尽天良了。”
“是的,丧尽天良。孩子已经跟着咱们了,好好爱孩子,把她扶养成人。你看看,孩子吓的,快别生气了,搂着天天睡觉去吧。”
江雨欣把我和孩子摁到床上,盖上被子,又陪着我聊一会天,看我情绪基本稳定,然后才回家。
06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我睡眠正憨,十二分不想起床。然而,我还是一骨碌爬起来,今天是月度销售述职演讲,无论如何也不能迟到。
对着镜子看看,眼睛还有轻微的浮肿。于是,我画了淡淡的妆,又特地用稍微深色的眼影,如此一番,别人如果不仔细看,大约看不出来我昨夜哭过的痕迹。
我日常喜欢运动鞋,一身休闲打扮。今天,为了演讲,特地穿了一双高跟鞋。
做业务是个可以偷懒的活儿,然而我却认真到不会偷懒。幸运的是,刚入业务,我的业绩就相当不错,本次月度演讲,我依然是前三,李总监对我的工作业绩和敬业精神都非常满意。
“今晚聚餐,庆祝这个月取得良好的销售业绩!大家早些忙完手中的工作,一下班就走。不允许请假!”李总监对全体贸易部人员说。
刚一下班,我收拾好电脑,准备请假回家。
“不准假,尤其是你,童小雨!你必须去!”李总监没有批准,转身对着另外两名年轻且帅气的业务人员说:“大明、鲁振,童小雨交给你了。绑,也给我绑去!”
我提着电脑包定定地站着,还未反应过来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小米突然从我的手中抢走电脑包,大明、鲁振将我拦腰放倒,一前一后抬着我,塞进了小轿车后座上。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我竖起来,坐稳,一左一右堵住了两个车门。我也只好作罢,闭着眼睛一声不吭,泪水止不住地流。我并非不想去,只是内心很烦,担心搅合了大家的兴致。这种强行绑架,我不仅没有觉得厌烦,甚至还有一丝庆幸的幸福感。
我们一下班就走,有效避开回家高峰期。此刻,路上行人和车辆并不多,道路两旁的白杨笔挺地站立着,枝繁叶茂,一阵风吹过,树叶相拥相抚,沙沙作响,窃窃私语。
一阵夏风偷偷地溜进车窗,抚摸着我的脸庞、我的长发,还有我那没有干的泪滴,温柔的、凉凉的,它带走了我许多忧伤和凌乱的思绪,让我霎那间感觉舒适起来。
“给,擦擦眼泪吧。”大明给我递过两张纸巾。
“谢谢。”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别人的一丝一毫的关心就能让刚刚停止的眼泪又继续流淌起来。
晚餐时,大明、鲁振坐在我的左右,给我夹菜讲笑话。玩大小西瓜和报数游戏的时候,大明、鲁振不时提醒我,甚至为我顶罚,不仅让我跟上集体娱乐的节奏,也让我尽可能玩得开心。整个就餐过程,我保持着一本正经,愁眉不展。虽然,我内心充满了感激和幸福,可是我今晚却忘记了如何去笑。
以前吃完饭就可以回家了。所以,这次刚吃完晚饭,我照例与大家打招呼,准备回家。
“特地为你定了一个包厢,一起去唱歌。”李总监对我说,语气很温柔,却也坚定地不容我拒绝,“只留下七八个和你玩得比较好的,我们一起唱歌,放松一把,你不要太压抑了!”
我点点头,泪水又哗哗地流出来。我不知道我为何要来,我又能做什么,纯粹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任由他们安排,让下车便下车,让走便走,就这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歌厅。
也许我曾喜欢过唱歌,也学过几首歌,可是今晚,我像失忆一般,完全记不起自己会唱什么歌,一首歌都唱不出来。我就傻呆呆地坐着,听他们唱了一首又一首歌。我想,也许我不该来,灯红酒绿的地方,我想都是多情而又无处释放情感的人喜欢来的地方,一个容易让人堕落的地方。我从来都不喜欢的地方,而我,却实实在在坐在这里。我不再是我,还是我也堕落了,我想哭,想放声大哭。
“请你唱首歌。”李总监拿着一小瓶啤酒,送到我的面前,“喝下吧!”
我抬头,收回思绪,接过啤酒,一饮而尽!
张总监伸出右手,我像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明明心中掠过不能牵着男人的手,然而,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左手,他很绅士地慢慢拉着我起身,然后踱步到唱碟机的前面。
“我们唱《从头再来》,特地给你点的,一起唱。”张总监对着我的耳朵,温柔地对我说。
“好的。”我点点头。
音乐响起,充满哀愁和悲壮,我又开始哭泣,我的双肩一上一下地颤抖着。第一遍,我们并排站在一起,他唱,我听,我哭。第二遍,李总监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向他的身边靠一靠,和我共用一个话筒,一起唱。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的情绪,竟然在一瞬间被他调动起来了,我敞开喉咙,与他一起唱。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唱,完全不记得歌词,然而我就是与张总监一起嘶吼着唱起来了。声音很大,有歌声,也有我的哭声!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
一曲唱罢,似乎耗费了我全部的精气神,让我感觉有虚脱般的疲惫。我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大明递给我又一瓶啤酒,我接过,又一饮而尽。大明又递给我第三瓶啤酒,我接下,并没有喝。因为,我依然清醒着,我想借着酒精的刺激,调动我一些情趣,我想听听他们唱歌!
我们唱歌时间并不长,大约一个半小时。临别,我说:“你看,我影响你们了。让你们玩得不尽兴。”
“姐,你说什么呢。你热心教我们期货、销售专业基础知识,带领我们新人拓展市场,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大明接着说:“今晚你不来,我们才感觉不对劲了。一起玩,这多么好。我们送你回家,好好调整,等着你回来上班。”
那晚,同事们送我至宾馆门口,看着我进门,方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行李,准备休假回家。刚出门,同事已经把车停在了宾馆门口。瞬间,我泪如雨下。
不管工作和生活中有多少不堪,总有一些关心和支持可以给我们内心注入力量。那首《从头再来》歌声时常回响在我的耳畔,而同事和朋友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让我无论处于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可以有底气和勇敢地站起来应对风雨。
是勇敢的担当、是浩然正义、是好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才帮助我完成这场离婚诉讼案,并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才迎来了以后母女美好时光。
结尾
十五年后,女儿说:“妈妈,我还记得,我被关在小屋子里,外面漆黑。我找不到妈妈,我哭,我哭……我以为妈妈你不要我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妈妈,我的脑海中,还有那飞速离开的汽车。”
“我见过的,世间最美好的,便是妈妈了。可能我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吧,才有幸成为了妈妈的女儿。感谢你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没有让我承受丁点儿委屈。你是我见到最勇敢和最伟大的妈妈。妈妈不会孤独,因为有我,永远有我。我永远爱你!”
仅以此文送给远嫁的女儿们,希望你们照顾好自己和家庭。选择错误不可怕,就怕没有从错误中走出来的勇气。错误也有吸引力,让人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所以,如果选择错误,请鼓起勇气,挣脱束缚,做更好的自己,为孩子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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