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 迷雨楼 | 来源:发表于2023-09-29 17:0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秋来!几多萧瑟!几多寂寥!

    夕阳西下,古老的凤凰城,在落日的余晖中,渐渐隐去繁华,而当夜幕降临,城中灯火再度辉煌。

    城外,杳无人烟的荒地里,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的小乞丐,正踏着枯草,一路向西而行。

    然而,小乞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双乌黑的眼睛正远远望着凤凰城的方向,想不到,这荒凉之地的古城,在夜色中,竟有一种别样的梦幻之美。

    而此刻,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夜空,小乞丐没了欣赏古城的心情,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夜渐深,雨越下越大,好在小乞丐运气不错,找到一个小草棚可以栖身。草棚里灰尘遍布,蛛网凌乱,小乞丐手举着火折子,找到一个长木棍,然后用木棍翻起一堆干草,确认安全后,才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

    此时,草棚外夜雨淅沥,小乞丐虽然身体疲累,却又心事重重,一时难以入眠。眼前的漆黑让他想到那座夜色中的梦幻之城,那城中的灯光也似曾相识,因为曾经的他,也生活在那样一座城中,只是,一朝陷入黑暗,似乎再难踏进光明。

    而此刻,草棚外的雨声中,竟夹杂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乞丐顿时警觉起来,而随后,一个瘦高的身影已经窜进了草棚。

    那瘦高身影几乎被雨水浇透,他来得急,正气喘吁吁脱掉湿漉漉的外衣,用力拧着水。小乞丐自黑暗中静静看着他,却不想他竟伸着胳膊,在低矮的棚壁上摸索起来,眼看他朝自己靠近,小乞丐举起木棍抽了过去。

    只听“啪”一下,鞭打皮肉的声音,那瘦高身影吃痛,立刻缩回了手。而此刻,一缕小火苗自草棚内冉冉升起,小乞丐举着火折子,秀气的脸蛋出现在微暗的火光中,一双大眼睛正戒备地看着那瘦高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年正满脸惊讶看着小乞丐,他搓着吃痛的手,注意到小乞丐手中的长木棍,这才开口解释:“雨太大了!这荒地里找个躲雨的地儿实在不易,冲撞了哥儿,还望见谅!”

    小乞丐打量着少年,少年此刻样子有些狼狈,湿漉漉的长发还在滴水,连衣服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把湿衣服脱了吧,不然会生病的!”小乞丐没了怒意,反而关心起少年来。

    少年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脱衣服,而小乞丐也不再多言,折了木棍,很快燃起一个小火堆,草棚里立刻温暖起来。

    少年烤着火,眼神感激地看着小乞丐,“不知哥儿怎样称呼?日后在下也好报答这份恩情!”

    小乞丐却头也未抬,只专心照看着火堆,声音也分外冷淡,“我叫阿九,举手之劳,何须报答!”

    “阿九,好名字!我姓谢,叫我小谢好了!”少年笑着,眼神中升起清亮的光芒。

    阿九点了点头,恰时,一阵咕噜声正传进俩人耳朵,阿九不由抬头看向少年,少年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难为情似的挠了挠头。

    不过片刻,一股焦香味弥漫了草棚,少年抬起头来,只见阿九手中多了一截木棍,木棍上正插着一个馒头,馒头在火苗上,烤得外焦里嫩,少年咽了咽口水,听阿九道:“拿着,趁热吃!

    少年道了声谢,接过木棍,啃起香喷喷的馒头来,只是,看着眼前的阿九,少年心里突然愧疚起来,此刻,火光映衬下的阿九,整个人瘦弱得让人心疼,这个馒头恐怕是他几天的口粮,而他却将馒头让给了自己。

    “给,你也饿了吧,我们一人一半!”少年将馒头掰成两半,将自己没咬过的一半递给了阿九。

    阿九用一双乌黑的眼睛诧异地看着少年,唇角不由绽开一抹笑意,他接过那一半馒头,揪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草棚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而棚内的火堆也即将燃尽,少年很是疲倦,依靠在棚壁上昏昏欲睡,而阿九蜷缩在火堆旁,似乎已经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雨已经停了,阿九背起包袱出了草棚。荒地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到处湿漉漉的,没走几步,鞋子已经湿透了,但阿九并不在意,他眼神坚定,一路朝西而去。

    “等等!”少年喊住他,只是,阿九并未回头。

    少年站在草棚外,大声道:“一直往西是沙漠,行不通,不如往北,去凤凰城,我们结伴而行,可好?”

    “为何要去凤凰城?”阿九突然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

    见了阿九的笑脸,少年也莫名开心,“去寻我的恩人,他是一位大英雄,我要跟他学本事,成就一番事业,不如我们一道去找他!”

    “成就一番事业,做官吗?”

    少年笑笑,表示默认。

    “那你一定要做个好官!”

    少年用力点头:“嗯!我们去找他吧!”

    “他是谁?”

    少年满脸自豪:“李若何!凤凰城归他管!”

    “是官?”阿九问,脸色已经冷下来。

    “是啊!老百姓都喜欢他,民间有言:有李若何的地方,就是人间乐土!”少年喊道。

    阿九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抬步离去。

    半个月后。

    沙漠边缘不知名的小村庄,日头西斜时,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正要关门,却在漫天风沙中,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

    “大哥,讨口水喝!”那瘦弱的身影突然开口。

    原来是个乞丐,为了遮挡风沙,一个全身缩在破麻布里的小乞丐,小乞丐抖了抖破麻布上的沙子,露出一张土色的小脸来。

    那汉子一脸嫌弃,不耐烦道:“去去去,这个地方,水比油都贵,想喝水,自己去取!”

    “去哪里取?”小乞丐问。

    汉子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往西再走五里,那有条河!”

    “多谢!”

    汉子哐一下关上了门,躲在屋内的汉子媳妇,一把抓住汉子胳膊:“当家的,你说这小乞丐能不能活下来?”

    “等这小子喂饱了狼,我们好去取水,这天干地燥的,要人命呐!”汉子皱眉道。

    “可你看,小乞丐都瘦得皮包骨了,不够狼塞牙缝的!哎,这小乞丐有点可怜呢!”

    汉子眼一瞪,“那小子眼神精光,走起路来腿脚也利索,没准是个练家子,能躲到咱们这来,都是外面惹了帐的,不被狼吃,也要被仇家追杀,反而还会连累咱们,这种事怨不得咱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出了村子,阿九一路向西,天很快暗下来,可嘴里干渴得快要冒火,但好在风沙停了下来,隐隐约约还有水流声传来。阿九心中狂喜,终于有水喝了,然而,水流声中却夹着另一种声音,阿九心情一时直起直落,因为那另一种声音竟似狼嚎,而且不只是一只。

    阿九又累又渴又饿,蹲在地上稍作歇息,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却摸向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却不想,双肩上突然一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正蹭着自己半张脸。阿九心下大惊,紧握匕首,此刻一动不敢动,而心却已如死灰般,一路千辛万苦躲过朝廷的追缉,却没想到,最后却要葬身狼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阿九与那毛茸茸的东西,僵持了不到一刻钟,终于下定决心奋起反击,于是挥刀斩向狼头,却没想到那狼躲得迅疾,身法不亚于一个武林高手,眼看那狼朝自己扑来,阿九举刀便刺,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狼身法太快,眨眼躲过匕首,刹那间已将阿九扑倒在地,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咬向阿九脖颈。

    只是,阿九并未觉得痛,而且,耳边听到的呼吸声,竟然不像是狼,分明是一个人。

    “什么人?”阿九怒喊。

    “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来这汲水河,不要命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戏谑。

    阿九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只好侧过头去瞧,昏暗的夜色里,那狼嘴下竟然露出一张人的脸,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一双眸子却闪着幽深的光芒。

    好汉不吃眼前亏,阿九自知不是此人对手,于是好言解释:“大哥,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一天一夜没喝水了,若非想活命,又怎会冒险前来?”

    那人果然松开了阿九,阿九从沙地上爬起来,嘴里干渴得难受,刚才打斗时又进了些沙子,一时止不住干咳起来,而那人手中正拿着一个水袋,他拇指轻轻一挑,将水袋塞子扣开,递给了阿九。

    阿九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接过水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竟然满嘴的血腥味,“这是什么?”阿九不解,心中一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狼血!”那人淡淡一笑。

    “你?”阿九一脸愤怒看着那人,想吐却又吐不出,而那人却拿过水袋,自顾自喝了起来。

    阿九一阵反胃,站起身朝着水流声走去,只是,头一阵昏眩,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去,而鼻尖又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阿九醒来时,天已大亮,耳边传来阵阵水流声,阿九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水流旁,身边正围着一群人,那群人之中,正站着昨晚帮阿九指路的黝黑汉子,阿九立刻黑下脸来,刚刚站起身,却听一人激动道:“就是这位小兄弟,昨晚替大家除去了狼群,以后大家来打水,再也不用怕狼了!”

    听村民一阵阵欢呼,阿九有些懵,又听一人提议道:“这位小兄弟是咱们大家的恩人,我们得将他请回去,做我们的守护人!”

    “对,做我们的守护人!”众人齐呼。

    阿九被人架着胳膊,几乎拖着往村子里走,此刻除了骨头痛,又骄阳烈日,嗓子正干渴难耐,阿九扯着破锣嗓子喊:“放我下来!骨头快散了!”

    而村民生怕阿九跑了似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还嚷嚷道:“不成,你是村里的大恩人,一定要接受我们的谢意!”

    阿九没了力气,任由村民驾着进了村子,而后被拖进了一间民房,阿九惊魂未定,却见村民自动站成两排,而队伍的尽头,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衣男子,正立在一张八仙桌前,背对众人负手而立。

    “公子,我们将人带来了!”一个村民对青衣男子道。

    那男子不急不慢回过头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英俊,却又带些饱经沧桑的忧郁气质。阿九与他眼神相对,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而男子深邃的眸子似能穿透人心般,在他灼灼注视下,阿九不由低下头去,只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此刻,只听男子淡淡笑道:“太瘦了,狼王不会喜欢!”

    这个声音,不就是昨晚那个披着狼皮,给自己喝狼血的人,阿九恍然,“是你,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我!”

    然而,不等阿九大喊大叫辩解,那青衣人一个眼神,村民便已得到命令,将阿九架去了一间柴房。

    阿九坐在干草堆上,正揉着酸痛的肩膀,却听吱扭一声,一个村民推门走了进来,村民手里提着个竹篮子,他瞥了一眼阿九,从篮子里端出两个碗来,一碗菜汤,一碗黄米面窝头。

    看着村民放下饭食后,正要离开,阿九忙喊住他,“老乡,你们将我关起来,到底要做什么?”

    村民撇撇嘴,一副你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的表情,“为了避免狼王报复村民,当然是把你献祭给狼王啦!我劝你快吃吧,这是最后一顿啦!”

    “什么,献祭给狼王,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更何况那些狼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个过路的!”

    “别狡辩了,快吃,吃饱了好上路!”村民一脸不耐烦,出了柴房哐嘡一下关上了门。

    阿九拿起一个窝头,虽然很饿,但咬了一口,便用力朝门砸去,而此刻恰巧门开了,窝头正被一人握在手里,那人一袭青衣,看了看咬了一口的窝头,微微摇头:“浪费粮食,不乖!”

    阿九见了青衣人,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哦,何以见得?”

    “那些狼是不是你杀的?”

    “是。”青衣人答得坦然。

    “所以你就嫁祸给我,让那些村民拿我去喂狼?”

    青衣人笑了笑,将窝头重新放进阿九面前的碗里,戏谑道:“可惜你太瘦了,狼王不会喜欢,所以,你要吃饭!”

    阿九被气得一时语塞,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匕首,决定与这个混蛋同归于尽,可匕首并不在腰间,阿九摸了空,然而,再看青衣男子,那把匕首竟然在他手里,阿九大惊,只听他淡淡笑道:“你在找这个?”

    “还给我!”阿九怒道,说着,便去抢男子手里的匕首,而男子并未反抗,阿九轻而易举将匕首抢了过来,刀尖正抵在男子脖子上,“放我走,不然,我先杀了你!”

    男子无一丝惧意,反而笑道:“难道你想杀了你的救命恩人?”

    阿九眼神不解,男子继续道:“昨晚,你晕倒之后,来了一群狼,若不杀了它们,你已经成为它们的腹中餐了!”

    阿九盯着男子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他表情淡然,不像是说谎,于是慢慢放下了匕首,皱着眉不解道,“你既然救了我,为何还让那些村民将我关起来,献祭狼王!”

    “这就怪不得我了,我以为你会逃跑,可你还是被捉了回来!”男子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那你现在放了我吧,我保证不被捉到!”

    男子深邃的眸子盯着阿九,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但被阿九眼巴巴地看着,男子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你现在就走,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被我捉到,明天就上祭台!”

    男子刚说完,阿九竟如兔子般窜出了屋子,眨眼不见了身影,男子负手走到门外,望着阿九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出了村子,阿九一路狂奔,向北而去,跑到再没一丝气力才慢慢停下来。阿九大口喘着粗气,回头望时,还好没人追上来,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但还是不敢休息片刻,只是,脚下的荒地,不知何时已变成茫茫荒漠,阿九在荒漠中艰难前行,几乎已经完全迷失方向。

    漫漫黄沙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踽踽独行,阿九最终瘫坐在沙子上,欲哭无泪,此刻,多想好好睡一觉,但又不能睡,一旦睡着恐怕就要葬身此地,但,该往哪里走呢?

    “一个时辰到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

    阿九忙回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但身后依旧是慢慢黄沙,这片沙漠,除了自己哪还有活人?阿九眼神绝望地回过头来,却没想到,那青衣人竟然正蹲在自己面前,他眼眸深邃看着阿九,气质依旧忧郁,而唇角此刻正勾起一抹笑意。

    “你还真是个君子,一言九鼎!”阿九先是惊喜,但随即哀叹,再想跑却没力气站起身,而身体突然腾空,竟是被男子拦腰抱了起来。

    阿九趴在骆驼背上,抱着男子的水袋补水,而男子则牵着骆驼,慢慢走着,阿九看着男子的背影,心中感激,感激他又救了自己一命,但又惶恐,他虽然救了自己,但又要将自己送上狼口。

    “喂!”阿九喊道。

    男子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阿九,阿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李若何!”

    阿九皱眉想了想,想到曾在草棚遇到的少年,少年口中的大英雄,不就是李若何。

    “你是官?”阿九试探地问。

    李若何淡淡一笑,“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没有官!”

    阿九若有所思,父亲也曾是一朝重臣,后被朋党弹劾,可怜叱咤疆场半生,一心报国的一代名将,结局竟是病死冤狱,而作为父亲唯一的子女,她被判流放之刑,而后逃走,被朝廷通缉,这才一路风霜逃到这塞外之地。

    “在想什么?”李若何突然问。

    想到父亲,阿九已泪眼朦胧,咬牙吞下眼泪,这才大声道:“我很饿,你们的断头饭就不能加个鸡腿吗?”

    荒凉萧瑟的大漠中,响起男子爽朗的笑声。

    阿九趴在骆驼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躺在一间屋子的暖炕上,窗外,天已经黑了,木桌上燃着一盏油灯,而李若何正在灯下看书。

    “这是什么地方?”阿九坐起身,问道。

    “客栈!”

    阿九不解,“你不抓我回村子里吗?”

    李若何放下书,回过头来,笑道:“难道你很想回去?”

    阿九连忙否认,“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没有人献祭狼王,狼王报复村民怎么办?”

    李若何眼神灼灼望着阿九,眼中尽是笑意,“这两年,那群狼祸害了不少人,除了它们也算做了件好事,狼王的那张狼皮,倒是能吓吓你这个小姑娘!”

    阿九眼神直愣愣盯着李若何,没想到竟被他看穿了底细,“你怎么知道的,我哪里像女子了?”

    阿九刻意一副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模样,以此躲避朝廷的追缉,这一路走来,所遇之人,还从未有人将自己当作女子。

    阿九既愤怒又狐疑地盯着李若何,而李若何却表现得一脸无辜:“你别瞎想,我李若何不会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有想法,是你的一张脸出卖了自己,这样秀气的脸,只属于女子!”

    阿九从暖炕上跳下来,既然被他看穿,她也不用再装,干脆挺直了腰板,“那你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吧!”

    李若何嘴角微翘,打开桌上的食盒,端出一碗粥,一碟青菜,竟然还有一只鸡,“你饿了吧,菜还热着,吃饭吧!”

    第二日,天光微亮时,从客栈里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只不过不再是以前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而是一个洗过澡之后,头发梳得齐整,衣衫干净,气质明艳的少年。此刻,微风拂在脸上,阿九心中畅快,从今日起,既然活,就该好好活着。

    大漠苍茫,阿九踏着黄沙,正叹前路漫漫,却在清晨的微光中,看到一个人,那人一袭青衣,牵着一匹骆驼,正背对自己,负手而立。

    阿九停住脚步,怔怔望着他,不由大喊:“李若何!”

    那人回过头来,额前的散发,被风拂在脸上,他眼神深邃,气质忧郁,眉宇间却英气十足,“为何不辞而别?”

    阿九歪着脑袋,假装看了看天,又微微皱眉,“跟你相处这么久,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李若何挑了挑眉,“朝廷的通缉犯,大将军慕容穹的独女慕容玖!”

    “你拦着我,难道是想把我交给朝廷,好邀功请赏?”

    听阿九此言,李若何望了阿九好一阵,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反问道:“有何不可?”

    阿九生气,脚尖用力踢起黄沙,眼前顿时沙尘弥漫,阿九迷了眼睛,用手去揉,眼泪鼻涕一时全涌出来,嘴里气道:“什么大英雄,不分是非黑白的混蛋!”

    “别动,我帮你吹吹!”李若何捉住阿九正揉眼睛的双手,声音比之前柔了许多。

    阿九还在生气,本想挣扎,奈何自己根本不是这个高大男人的对手。

    茫茫荒漠,一高一矮相偎而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阿九脸上的羞涩,阿九低下头,本是温柔姿态,却抬起一只脚用力跺在他脚上,可让阿九生气的是,李若何没有一点吃痛的表情,反而眼神直愣愣盯着自己。

    李若何终于松开了阿九,阿九得了自由,转身便跑,却听李若何道:“还记不记得这只簪子?”

    阿九回头,李若何手中多了一支发簪,是一只玉兰花簪,阿九盯着那只发簪,惊道:“这,这是我的簪子,怎会,在你手里?”

    “因为你送给了一个人!看来,你果真不记得他了!”

    “我……”阿九恍然,忆当年,已三载有余,那时,爹爹还健在,而阿九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有一天,阿九去郊外骑马,在一片花林里遇见一个人。

    那人醉倒在一棵玉兰树下,玉白色的花瓣飘了他满身,而他并没心情赏花,只顾抓着一个酒坛往嘴里倒酒,仿佛这个世界,只有酒与他有关,可他喝了酒,就开始咳嗽,他咳得很厉害,但一点都不耽误他喝酒,他好像在用酒惩罚自己。

    阿九看着他,莫名有些心疼这个陌生人,他虽然颓废忧郁,但长相却是个世间少见的美男子,真担心他会醉死,因此,阿九下了马,将带的吃食放在他身边,一只烧鸡和一些香饼,可他醉得很厉害,连阿九坐在他身边许久,他似乎都未察觉。

    阿九很想劝劝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尽管他喝了那么多酒,但阿九觉得,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一定能听到,想到这里,阿九突然有点怕他,所以她没有开口,只是随手捡起地上的玉兰花瓣,有些郁闷地摆弄着。

    阿九临走时,摘下头上的玉兰花簪放在男子手中,也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了句:别伤心了,这簪子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其实,阿九这样说,除了安慰他,也不想等他醒来之后,会把自己送他的簪子扔掉。

    往事历历在目,看着李若何这张脸,阿九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片花林,而醉倒在玉兰树下的男子,正是李若何。

    “原来是你!”阿九面色一喜,拿过那只玉兰花簪静静瞧着,眼中浮起一丝惆怅。

    “怎么了?”

    “簪子还是当年的簪子,可是,当年的那份心情却没有了,如今,我爹已故,而我是朝廷的通缉犯,你将这簪子拿出来,到底是何用意?”

    李若何皱眉,“我以为你将这簪子赠于我,是因为喜欢我,这样我们便可以成亲,你不再是通缉犯,而是我的妻子!”

    阿九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慕容姑娘可愿意?”李若何接着问。

    “我,不需要你报恩,当年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报恩,我李若何不会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当年在花林里,你坐在我身边,我就想,等这姑娘长大了,我要娶她做老婆!”

    阿九翻了个白眼,眼神望向茫茫荒漠,“谁要做你老婆!我阿九向来独来独往!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人!”

    “哦!那阿九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阿九笑了笑,“去凤凰城!”

    李若何也笑了笑,“为何?”

    “有个少年告诉我,凤凰城里有个大英雄,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人间乐土!”


    (完)

    小时候看剧,脑子里有个模糊的侠客形象,最近偶然刷到关礼杰小李飞刀,(⊙o⊙)哇!想起来了,忧郁而深情,颓废又强大,主要还是个正义美男子,再配上那首《清心明月照》,太有感觉,我想把这种感觉写出来,但却……用一句歌词总结此刻心境:我心像白雪比月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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