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

作者: 醉眠芳草间 | 来源:发表于2022-03-05 06:35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梦】

    单武这几天每晚睡到半夜,忽拉一下就会醒来。他活了大半辈子,才尝到失眠是种什么滋味。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开个小货车给人送货,搬上又搬下,到了晚上回家,浑身的关节散了架,啁两口小酒就把自己放倒,有时电视都不看就开始打呼噜。春草发芽了,树丫丫打苞了,清明节要到了。他的心里有一根刺,它不想,这根刺不动,扎不疼他;他一想,那根刺就坚硬地、不依不饶地扎他的心。

    他昨天晚上九点不到就躺在床上,媳妇骂他这么早就挺尸,又该早早醒了。他又累又乏,心里还有些烦躁,懒得和媳妇斗嘴,听着外面小马路上不时有人走过,那脚步“咚咚咚”的是小孩子,“橐橐橐”的,是上岁数的老年人。他听着这些脚步声沉沉睡去,等这些声音消失、街道安静下来,他又开始做梦了。他梦见爸爸站在一座小桥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那一颗。爸爸的对面站着一个老太婆,佝腰驼背,满是青筯的双手捧着一只碗,碗里装着水,和康师傅冰红茶一样的颜色。

    单武离老远看见老爷子,拼着力气喊了一声爸,可是他的嘴角恨不能扯到耳头根,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情急之下,想跑过去拽住老爷子。憋闷着抬起腿,用力一蹬,被媳妇“啪”的一巴掌拍醒了。

    他醒了,和媳妇说了梦境。媳妇说我不会解梦,可你的梦境跟人说的奈何桥和孟婆汤有点一样。准是老头心事未了,不肯喝那碗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上不了奈何桥。这到清明了,老头肯定又催你去给他刻碑了。你这点事不办,总这么做梦,别再让老爷子给你招了去。干脆,你就去找大哥,答应下他的条件。先把墓地证拿过来,给老头刻了碑再说。我就相信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想争也争不到。

    这个小眼睛塌鼻梁的的媳妇,心里亮堂,出事样样都合单武的心意。单武看着他,感激地嗯了一声。

    单武的爸名叫单庆友,已去世六年,火化后骨灰与单武的妈合葬,但墓碑上他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因为他死得突然,没来得及交代后事,留下一座价值百万的房产和数额不菲的现金,他的三个孩子因为财产分割矛盾,大哥单文拿着墓地证不撒手,姐姐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妥协,单武几次三番说先把碑刻了再说,但大哥心有怨气,就是拖着不办。

    单武听了媳妇的话,去城里找单文。单文和单武的姐姐都在城中心区域有一套大房子。单武的小货车进不了城,就倒了两次公交,来到哥哥所在的小区。

    小区保安用他们独有的防贼眼神,上上下下、左一眼右一眼打量这个来高档小区的访客,一头黑直的硬发乱七八糟,活像个刺猬;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夹克衫,不知几年没洗。问清了找谁,又做了登记,挥挥手表示放行了。

    单武有一次给哥哥送东西,来过这里一次,那次有人领着,没发懵。这回进了小区,看这些楼长得都一样,一时竟不知向哪里迈步。他想想,还是打电话吧,万一哥高兴接了,他就省事了。

    真不错,接通了。喂喂两声,进入主题。单武说他一切都听哥的安排,他只要那个墓地证。哥很快从一个楼里走出来,手里牵着他的小孙子。

    单武在哥的面前,感到自惭形秽。哥长得极像老爷子,说话的神态,举手投足的姿势,甚至穿衣服那个利索劲,分毫不差。

    “你怎么过来的?来得挺早,我们早饭还没吃呢。”

    “我坐最早一班进城的公交。那我就几句话,说完了就回去。”

    “你跟我上楼坐一会呗?”

    “不了哥,那啥,我就想拿那个墓地证。”

    哥哥松开牵着小孙子的手,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紫红色的封皮,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那你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哥哥说着话,把那张纸从小本本里抽出来,递给了单武。这张纸是他早已拟好的一份继承协议。单武拿过来,想都没想,蚯蚓爬出来的道道一样,画上了单武的名号,一手交协议,一手拿过墓地证。他好像忘了和哥说再见,急匆匆转身走了。

    单武出了小区门上马路,来到一处公交车站点。他看了途经此处的公交车,有一路是西行方向。正看着车来了,他没有多想跳了上去。投完币他问司机,去龙峰墓园在哪里倒车。司机很耐心地告诉他,坐到终点,那里有一路车直通墓园。

    单武很顺利到达墓园。他跳下公交车,远远看到墓园四周高高的围墙还有墙边的绿化树,上次来树高没有超过墙头,现在绿叶全在墙头之上跳舞,风吹翻了杨树叶,灰白颜色与墓园的墙和门倒有了和谐之感。

    “这里的树也透着阴气,有点瘆人。”单武在心里嘀咕着,一双破旧的旅游鞋,混杂在锃亮的皮鞋群里,踢踢踏踏向一个目标去了。

    “来看看,来看看,什么都有!”

    墓园大门前有一长溜卖冥币纸花和纸牛纸马的,店家扯着嗓子招揽顾客。这里只要有间趴趴房就不愁生意,来扫墓的缕缕行行,没有人与店主讨价还价。如果不是同行竞争,这冥品的价格他们能抬到天上去。

    单武想都没想,随意进了一家店,花六十元买了一束有些发蔫儿的鲜花。一大口袋一大口袋的金元宝被人拎走,一匹匹纸牛纸马被人抬走,还有买房的,买车的,买各种家电的。

    单武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想爸妈活着时眼神都不好,烧那些东西又刺鼻又冒黑烟,老俩口不等花那些钱,熏也就又熏死一回。罢罢罢,就拿着这束花表达点心思吧。

    墓园灰色的大门石柱担着一根横梁,横梁的石面上雕着图案。单武经过时下意识歪歪脑袋向上一瞟,雕着什么他不在意,他担心这么重的石梁悬在头上,会不会掉下来砸到人呢?

    “嗐,想多了。还是想想爸和妈吧。”

    单武爸死后与单武妈合葬于一个墓位。当年给老妈下葬时墓园刚建,自选位置也不到两万,现在这墓位已经涨到六万多元,“在阴间,这算不算豪宅?”单武在问自己。

    “死了就一把灰,扬哪儿得了,这么多钱,我得给人家搬多少箱啤酒?也得亏爸有远见,给妈买个地方,也给自己找个安身之所。”单武自问自答。

    单武在心中唏嘘着,沿宽阔的大路奔向墓园的服务中心。进大门十米左右左拐,单武就推开服务中心的大门走了进去。一长排玻璃柜台空无一人,只在转角处有两个女员工在电脑前忙活。

    单武走到近前,手伸向敞着的夹克里怀,掏出墓地证递了过去。

    “我要刻碑,碑主人是我父亲。”

    其中一个女人没有说话,接过墓地证翻开看了一眼,然后敲了几下键盘:噢,是六年前葬的,碑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啊。

    是的,碑上只有母亲的名字没有父亲的。母亲先于父亲四年去世,她在那边迟迟等不来父亲,不知着没着急?

    单武今年五十有七,不足一米七的个头,脸皮擦多少遍肥皂也洗不净。他在家中通排老三,哥哥姐姐大他许多。哥哥单文高级职称退休,每月拿六千多元退休金;姐姐单欣大学毕业,现就职于一家上市公司财务部。

    单武和哥哥姐姐没法比。单武努力多年,还混迹于城乡结合部,和引壶卖浆的大叔大婶还有出外光鲜、进门就要挨着破墙皮睡觉的哥啊姐啊混在一处。单武整天开着那辆小货车,走街串巷给各个小超市和一些中低档酒店送货送啤酒,每天吃喝不愁,可是要攒钱就太难了。

    妈活着时,心疼单武,常常偷摸地给他三头五百的;单武打记事起就知爸不待见他,因为爸是修建铁路的工程师,长年在外。妈怀单武到日子该生时,单武却赖在妈妈的肚皮里不出来,好歹出来了,奶奶怎么算这日子怎么对不上,就怀疑他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就撺掇单庆友说你这小儿子背后肯定有事。单庆友疑心生暗鬼,心里阴影面积越来越大,那时又不兴搞DNA啥的,单武就稀里糊涂成了不清不楚的外来户。

    也怨不得爸对单武产生疑问,单武和哥姐比起来,看上去就不是一个爸妈的。哥姐都是大个,只有单武矮矬矬的;哥姐都是细瓷捏得面皮,而单武的脸就是个土窑里出的粗瓷碗。妈自然是心知肚明,她怀上单武,就赶上挨饿,越饿越闹病,虽说没吃药,可是自己肚里没食,哪有营养给单武呢?单武生下来,歪瓜裂枣一个,这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能活下来,纯属意外。

    这个意外活得倔强,看着爸妈为了自己吵吵闹闹一天天长大。如果不是爸爸需要妈妈照料哥哥姐姐和家中老人,或许他们早就拜拜了。

    爸爸后来单位整体迁移,和妈妈由小城来到省会城市定居,哥姐这时已经工作,也先后进了省城。而单武呢,学没有考上,就在一家冷饮厂做雪糕,到了婚嫁年龄,找了个附近的农村女孩成了亲。爸妈进省城,妈舍不得他离自己太远,就在近郊给他找个小平房,让他进城做工,自己养活自己。

    草木几度发芽,爸妈就老了。先是妈妈有病,肺癌,发现就是晚期,肚子里有积水,鼓得像扣了口小锅。单武一看急眼了,把车熄了火,不再给人送货,一心一意来照看老妈。

    哥嫂家离得不远,也有时间,但人家定期给送点钱慰问,站在房门口,连卧室的门都不进。也就是从这时起,老爸看出单武是亲儿子了。单武不仅给老妈端屎端尿、送老妈去医院抽腹水,还给老爸换着样的做饭。老爸时常泪眼婆娑,对单武说,爸以前真是糊涂。单武嘿嘿一笑:爸,你说啥呢,我本来就笨,比不了哥姐。

    单武妈在弥留之际,对单武爸说,单武是你的亲儿子,三个孩子就他没能耐,咱俩这房子有我的一半,你的一半我不管,我这一半记得留给单武。单武爸说你放心,我最后肯定有个交代,我要把早年亏单武的给补回来。单武的妈闻听此言放心地合上双眼,身子都凉透了,单文和单欣才闻讯赶来。单武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烧着那三斤六两倒头纸,哥姐坐在床边悲痛欲绝抹眼泪。

    处理完后事,单武的爸领着孩子们去龙峰墓园选墓位,他看中一处0.48平方米的,征询孩子们的意见,单文、单欣懂事地说,只要爸相中就行,爸说了算。单武却说,反正也是爸你自己掏钱,手里宽裕就选个大的呗?

    最后老爸听了单武的意见,交了16800元,定下了1平方米的墓葬位。

    送走了老妈,单武回自己的小窝继续送货养家。老爸身体硬朗,行走自如,每天去小区的活动室,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打个小麻将,甩两把扑克牌,还在固定时间去附近的绿地公园散散步。

    都说世事难料,这可不是为赋新诗强说愁。单武有一天刚给一家饭店卸下十几箱啤酒,手机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或许是心有感应,他想准是老爸出事了。

    一接电话,小区活动室的人打来的。老头正在活动室和人聊天,突然发病倒地,不省人事。

    单武赶到时,老爸已躺在医院。医生告诉单武,老头是急性心梗,没救了。

    陪同前来的人告诉单武,他们在老爷子钱夹里发现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单武的名字和一串号码,他们一拨就找到了他。

    单武接过陪同前来的人递给他的老爸钱夹和钥匙,连声说着谢谢,同时掏出手机,通知哥姐老爸去世的消息。

    单武看着那张自己手写的小卡片,喉头发紧。这是处理完老妈的后事、他要回自己家时给老爸留下的。老爸细心地把它插在自己的钱夹里,那可能是他的一丝安心。

    单文、单欣和单武聚齐,送老爸去殡仪馆,租了个大间的停灵间,把老头安放进冰棺。

    单武对哥姐说,这第一晚,我来守灵,你们明天再来。说着话,单武把爸的钱夹和房门钥匙递给了单文。单文没接,说我有钥匙;单欣伸出手拿了过去:“给我吧,我去爸家收拾收拾。”

    单文、单欣回去第一时间进了老爸的家门,单武再回去时,屋内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姐说爸喜欢的东西都给他带走,我给他找找看;哥说活着时什么都好,都不舍得扔,现在都是累赘了。

    单武默不作声,在一堆准备扔掉的垃圾中拾起一件咖啡色的毛外套。他记起这件衣服是前年春节他和媳妇一起去批发市场买给老爸的,花了二百多元。他和儿子一起来送给老爸时,老爸立马穿在身上喜滋滋的,说他就喜欢这种宽松衣服,那些羊毛衫他穿在身上勒得慌。

    老爸让单武把媳妇叫来,一起留在城里过节,单武推说要过年了,送货的活多,没站下,爸爸掏出五百元钱,给了自己的小孙子。单武的儿子看看爸爸,又看看爷爷,单武说爷爷给的,你就收下吧。

    自打妈去世之后,单武就没有回家过春节。哥哥每年春节都要专门请个厨师来做年夜饭,他怕讨人嫌还是躲开为妙。他知道兄弟姐妹之间也是攀比的,哥姐自带贵气,给父母带的礼物都是海参鱼翅之类的;他却听妈说爸爸特别爱吃老南瓜,就隔三差五的,去乡下农家买两个给老爸送来。老爸看着大南瓜乐得合不拢嘴,说这个比那“粉丝”(鱼翅)好。

    单武每每想起哥姐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身上就像长了虱子,痒痒得难受。自己活得舒心自在,看他们的脸色做什么?

    都自立门户过日子,哥姐弟在一起的光景早就被抛在脑后。随着人生走向不同,互相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这些年,如果不是在爸妈家偶尔碰头,单武和哥姐基本上没什么来往。

    现在爸爸突然去世,留下了一套120平的房子和两张卡。一张是工资卡,一张是老头的历年积蓄。

    单庆友两张卡的密码由单武的生日数字组成,送走老妈那时候,老爸就把这两张卡的密码告诉了单武。单武在爸爸去世后,第一时间把这密码如实地告诉给了哥哥和姐姐。

    那天在楼下,单武碰到一个老头,他说他是单庆友的老同事。那老头对单武说:你爸和我们在一起,总聊起你,说你最贴心,对你有亏欠,他不知写没写遗嘱,这个房子能不能落在你的名下?

    单武笑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这房子要是给我,那可是天上掉张大馅饼,不得给我砸晕了?可是爸也没明确表态他的财产怎么分配,谁知道哥姐是如何打算?

    老爸丧事处理完毕,单武的哥哥去单位结算了丧葬费,扣除丧葬费用,还有五万多结余。单文把单欣和单武召到老爸的房来,商量爸的财产如何分配。他说爸突然去世,没留下只言片语,爸妈和他们一家人的户口在一起,这个房子理应由他继承,家里这些家电和家具他一样不要,让妹妹和单武挑着搬;爸的两张卡他去银行查了,里面有四十多万,让单欣和单武平分。口气不容置疑。

    随着单庆友去世,他的心思也成了迷。单武的姐姐当即否定了哥哥的主张:既然没有遗嘱,所有财产理当全部子女平分,这才符合法律要求。

    单文说,按着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和公序良俗,这个房子只能落在长子的名下。爸有三个孙子,我俩,小弟一个,如果爸不是有心把这房子给我,当初怎么会同意我们的户口和他们落在一起?

    单欣说,户口在一起能说明什么?哪条法律规定户口在一起房子就由谁继承?要是爸有这心,怎么不把房证改成你的名呢?

    姐把目光转向单武,寻求单武的增援。

    单武有一肚子话,可是他的嘴像自己的棉裤腰,又厚又笨。他憋了半天说,反正爸和妈说了,我们仨就我没楼房,三口人挤在一间小平房里。

    姐这时不耐烦地说,你有房没房和这房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个房怎么分。

    就这样几个回合下来,还是达不成一致,哥生气爸没把这房直接写明白给他,姐觉得都是爸妈的孩子,这财产就该平分。单武觉得憋曲,就自己穷,给爸妈出力也最多,可是没有一个人体谅自己。

    财产分不了,墓地证就在单文的手里攥着;没有墓地证,墓园就不给往碑上刻名字。就这样一拖六年,老爸的名字还是走不到碑上去。

    单武实在受不了心里折磨,夜里总是做梦,媳妇一劝,他首先举手投降,听单文的,他爱咋分咋分吧。

    单武给老爸刻完碑回到家,心里很舒坦,没有怨也没有恨。他站在地中央和媳妇说了心里感受,媳妇说,这种感觉就对了。你想啊,这是爸妈留下钱了,他们要是撇下一堆债拍拍屁股走了,那不也得我们还吗?

    单武听了这话,一把搂过媳妇,在她那张老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媳妇抬起一脚,把他踹到床上。说没累着你,赶紧歇会吧。

    单武踏踏实实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傍天亮似睡非睡时又做了一个梦。他这次梦见的是爸和妈在一起,妈没戴假牙,瘪瘪个嘴,笑得眉眼弯弯;爸爸一只手挽着妈妈的胳膊,一只手向单武摇摆着,两个人笑盈盈地不见了。

    天亮时他把这个梦说给媳妇,媳妇说这是你心安了,想到爸妈满意了。

    单武也不去想房子的事了。这样过着日子也不错,身边多少人不都和自己一样?没病没灾的,比啥都强。

    有一天,姐姐给他打来电话,说是让他去一家公证处,他们在那里等他。

    单武到了之后才知道,哥哥找了几个爸爸单位的老人,希望证明这个房子是老人留给他的。可是走了一圈,看到的都是白眼。有直性子的说话一点不忌讳:你爸活着时那点心思我们都知道,他写没写遗嘱我们不知道,但他想多给单武留点这个他可说过。你个当大哥的,就不能体谅一下小弟?

    单文看游说无望,这事一直拖下去也没个头,只好找了一家咨询机构,对房子做了评估,点头同意平分老爸的财产了。

    房子地段好,单文想着有升值空间,就把房子自己留下,按评估价折合成现金,给了单欣和单武。

    单欣还是有些不满意,单武乐得地拿了这钱。多少都是爸妈留下的,他收到的是爸妈永远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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