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风吹客衣
引言
喜房内红烛高照。
宽大的婚床上,男子胸口的肌肤裸露在外,女子趴在男子胸口轻柔地为他擦拭。
男子容颜昳丽,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本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此刻他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却分外温柔。
随着女子的动作,男子不觉皱了皱眉,喉间传来压抑的闷哼声。
女子连忙停手,看着男子紧张道:“怀安,我弄疼你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示意女子继续。
女子看着男子胸前寸许长的伤口,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知道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连忙悄悄擦去泪水,从一边的药箱轻轻拿出瓷瓶,打开瓶盖,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轻柔地给男子敷上。
1.筹码
我是相府嫡女白婉宁。
本来,像我这样人家女子,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可我却有些离经叛道,爱上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薛怀安,并发誓非他不嫁。
这让父亲很是恼火,在他的谋划里,我本来是应该嫁给三皇子的。
薛怀安是我在元宵灯会上遇见的,他貌若潘安,文武双全,我对他一见倾心,不惜忤逆父亲。
父亲为此大怒,差点下令将我乱棍打死。
在母亲的恳求下,他将我关在了白府的后院里。
后院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居住了,房屋失修,夏季炎热,冬日阴冷,吃穿用度,一应缩减。
我知道,父亲是想要用这种方法逼我回头,让我按照他的计划嫁给三皇子。
父亲是个有野心的人,若三皇子日后登基为帝,那他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岳丈,而我也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白家的第一位皇后。
可是,三皇子终究是皇子啊,虽然他是皇帝的儿子,但如今的天下还是在皇帝手里呢。
父亲在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我只是他往上爬的一个筹码。
2.爬墙
后院偏僻,人迹罕至。
三月阳光正好,我让婢女绯红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春日阳光明媚,日头下坐得久了,竟然有些疲惫。
抬眼扫过破败的院子,心中难免有些难过,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敌不过父亲的青云路。
薛怀安的半截身子出现在了墙头上,我以为自己是想他了看花了眼。
定睛一看,果真是薛怀安。
他对我眨眨眼,笑道:“怎么?你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我站起来,惊讶道。
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和他这一身儒雅的白衣很不相符。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拍着染尘的袍子道:“听说你被罚了,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点东西。”
他略微有些局促的样子和往日俊雅出尘的模样大相径庭,我故意打趣他道:“君子不做爬墙之举。”
他见我打趣他,反倒是放开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头看了一眼一人多高的围墙,道:“你们家的墙头也太难爬了,我爬了好多次才找到你这院子。”
“不过这次认门了,下次就知道了。”他继续道,看着我的眸子亮晶晶的。
明明走得都不是门,还要说自己认门了。
薛怀安就是这样子,不正经的时候很不正经,但正经起来的时候又比谁都正经。
他把包袱递给绯红:“带了一些吃的和用的,给你家小姐收起来吧。”
绯红去收拾东西,薛怀安和我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皱眉看着我道:“是不是没吃好?看你瘦了好多。”
我摇了摇头道:“还好,不管怎么样,我终归是这白府的女儿。”
还没说几句,便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薛怀安对我使了个眼色,朝我摆摆手,比划着说下次再来看我,一溜烟翻墙走了。
3.白首之约
“宁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娶你,你愿意吗?” 薛怀安趴在墙头,认真对我道。
他最近几乎每日都来,给我送的东西也越发丰富了起来,人参,燕窝都能送来,好像生怕我吃不好一样。
“只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走。”他继续道。
“你带我去哪儿?”我问。
“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都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薛怀安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还不知道呢。
遇见他那日,他正在灯会上对诗,一身白衣,俊逸无双,文采风流,出口成章,眼见就得了头名,却因为听见我在远处喊捉贼,他为了来帮我来捉贼,放弃了头名的丰厚奖励。
那奖励可是一锭金子,可薛怀安却一点都不在意。
我想,他很可能是江浙一带的富商之子。不过,这和我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日我女扮男装带着婢女绯红偷跑出去看热闹,买花灯付钱的时候,钱袋子被贼人顺跑了。
我和绯红急得大喊,眼见贼人没了踪影,只得认栽,没想薛怀安竟然抓住了那贼人,帮我把钱袋子抢了回来。
他将我的钱袋子还给我的时候,悄悄点破了我是女子的身份。
一身白衣的他飘然离开,风中只传来一句:“姑娘早点回去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和绯红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馅,竟然被他看穿了身份。
隔日我去书店买画本子,没想又遇见了他。
画本子与《四书五经》比起来,算是低俗之物,然而我却很是喜欢。
与他道了昨日没来得及说的谢,便搭上了话。
本以为他这样子的人是不屑于看画本子的,不想他却觉得画本子更真实一些,如此聊起来,倒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与他,与其说是元宵灯会上遇见的,倒不如说是因为画本子结缘的。
稍微思索的间隙,薛怀安已经看出了我的犹疑,他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你想知道的东西,在这封信里可以找到答案。”
我接过他手中的书信,点了点头,他一个鹞子翻身离开了小院。
4.谜之身份
薛怀安爬墙给我送来过许多好东西,除了桂花糕,八珍鸭,香酥鸡等许多好吃之外还有一些补品,此外还有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这日,他送我的除了包袱还有这封拿在手里的书信。
包袱里有一只被檀木盒精细装起来的九凤钗。
九凤钗,我自然认得,这是只有当今皇后才能佩戴的钗环。
薛怀安,他竟然有这钗环?而且他竟然还将这样子的钗送给了我?
我疑惑地打开了他给我的书信。
书信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缩小版的《江山堪舆图》。
这《江山堪舆图》我在书房里见过,只是眼下这图不像是大庆的,但是我也看不出来这是哪里的江山图。
可是薛怀安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他的生平?他生平和这张图有什么关系呢?
一张纸从信封里掉了出来,原来信封里还有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着一枚玉扳指和一只九凤钗。
我手一抖,将信纸丢在了地上。
这薛怀安,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要告诉我他的身份的,可他好像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好像却又告诉我了。
这玉扳指,是当今圣上的东西,而这九凤钗,是皇后的东西……
难道他想造反?
我握着九凤钗,心想这薛怀安,当真是不要命了。
5.一朝成皇女
我在后院里,等着薛怀安下次来的时候把事情问清楚。
没想,我没等来薛怀安,却等来了皇帝的圣旨。
皇帝的圣旨有两封,第一封是我被封为怀玉公主,第二封是让我下个月嫁去西夏和亲。
父亲面沉如水,送旨的公公离开后,一度无人敢主动开口说话。
母亲抹着眼泪,拍着我的手道:“婉宁啊,你看你,要是听你爹的,嫁给三皇子,现在还有这事儿吗?”
我低头无话,若是真的如此,那只能说我和薛怀安此生无缘了,除了他,嫁给谁都一样吧。
为了他,我已经和家族做了最大的奋争,而今,我已无力对抗皇权。
父亲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我被解了禁足,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了。
以往,都是薛怀安找我,而我如今却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问绯红:“我是不是很傻?连人家真是身份都不知道,还对人许了心,如今落得一个要去西夏和亲的下场。”
绯红红着眼睛:“小姐,呜呜……”
6.诀别
薛怀安来找我了,我知道,这次是诀别。
他身着青衣,腰配长剑,英气勃发,来我家点名要见我。
这次,他终于不用爬墙了。
许是我去西夏和亲的事已铁板钉钉,父亲竟然让我在花厅见了他。
他见到我的时候,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有些纳闷,难道他很希望我去西夏和亲吗?
我想问他到底是谁,没想,倒是被他抢先了。
“宁儿,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身份的。”
“宁儿,我说过的娶你,这辈子都作数。”
“收好那支九凤钗,总有一日,我会亲自戴在你头上。”
我心下大惊,这薛怀安,他是要造反吗?
“你要造反?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造反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去冒险的。
他愣了愣,旋即笑了。
他的笑容很好看,让我不禁看呆了。
“傻宁儿,你放心,我薛怀安怎么会造反呢?”
“是吗?”我半信半疑。
“相信我,宁儿,我一定会娶到你的,你等我。”
薛怀安走了,我站在门口给他送行。
或许他还不知道我要去西夏和亲的消息吧,我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路两边绿树成荫,一身青衣身量修长的薛怀安背影也如此令人着迷,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说不出的风流中带着几分上过战场的将军才有的英武之气。
我一身红衣,倚着门框目送他的背影:薛怀安,我不管你是谁,此生,唯你。
7.出嫁
皇命不可违,我带着天家的嫁妆与天子对和平的期望,踏上了前去西夏和亲的道路。
马车隆隆,绯红撅着嘴坐在我身边。
我知道,绯红是怪薛怀安,他说好了的要娶我,可我如今都要嫁给西夏素未谋面的王子了,他反而不见了踪影。
马车虽然宽敞,但连日的赶路也让人疲累不已。
一开始,我还会看看书,吃吃零嘴,到后面已彻底没了胃口。
半月后,马车摇摇晃晃地终于快到西夏都城。
西夏王子前来迎亲,外面的人一说话,我便听出了这是薛怀安的声音。
掀开马车帘子一看,并没有薛怀安。
问绯红,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想应该是我幻听了。
西夏的婚俗很简单,我在婚房等待西夏王子,我的怀中藏着一把匕首。
白日里听见了薛怀安的声音,我的心中隐隐有着某种期待,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今夜,若不是他,我就先杀了王子,然后再自杀。
8.薛怀安
洞房花烛,喜烛高照。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周围安静得有些不像话,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如此想着,按了按藏在胸口的匕首,心里安定了许多。
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是薛怀安,他一身黑衣,苍白着脸对着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宁儿,我成功了,我来娶你了。”
说完,他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连忙把他扶到了床上,烛火下才发现他受了很重的伤。
他欲开口解释,我让他先不要说话,先治伤。
他胸口有一条寸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我扒开他的衣服,红着脸给他清理伤口。
他喉咙间传来闷哼,我吓得连忙停止了动作,想来他一定很疼吧。
“怀安,我弄疼你了吗?”
他摇了摇头,示意我继续。
我悄悄抹掉眼泪,从一边的药箱轻轻拿出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轻轻给他上药。
他温柔地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9.婵娟
薛怀安原是西夏的二王子,他给我的聘礼是这西夏的《江山堪舆图》。
我被送到西夏和亲,与其说是被迫,不如说是薛怀安的哥哥给他设计的局。
西夏的皇帝有许多儿子,但众多儿子中,只有大皇子薛怀义和二皇子薛怀安最有能力,最有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者。
薛怀安与我的事被他哥哥薛怀义觉察,为了得到大庆朝的支持,他抢在薛怀安前头,以更多岁贡为代价,让大庆皇帝将我做为公主嫁给他。
新婚之夜,西夏发生了政变。
薛怀义本想安排人刺杀薛怀安,却被早就察觉的薛怀安来了个将计就计。
薛怀义多行不义,在混乱中被斩断了一条腿。
西夏皇帝在知道真相后大怒,下令将薛怀义贬为庶人永不诏回,同时也宣布传位给薛怀安。
玉扳指与九凤钗,曾是西夏曾祖与大庆朝交好时互赠的礼物。
这礼物有一对,西夏皇室与大庆皇室各执一对,持有者为各自的帝后。
薛怀安登基后,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大庆朝帝后双双都送来了不少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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