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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寻】小说篇。
本文参与伯乐冬季限定写作【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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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杳霭录·未央书》中，有这样的记载：
“初，公子梧重修南缁城，往往以天文为名，故有阊阖宫、隅中大道并天垣邑、太微邑。梧又以天东有苍龙七宿，天西有白虎七宿，天南有朱雀七宿，天北有玄武七宿，而改东门为苍辰门，西门为白寅门，南门为朱羽门，北门为玄甲门。”
世事一场大梦，曾经如银河般璀璨的传奇，终于成为故纸堆上的三两行墨迹，却吸引一个又一个后来者，妄想从中寻觅梦的碎片，拼凑出千年前的星光。
其中一个梦，要从未央三十八年春天，那个名叫“宁幸”的举子，从苍辰门进入京城说起。
——结桂旗兮《梦未央》
苍辰梦寻
——南缁苍辰门博物馆 × 《梦未央》联动特展
主办方：南缁苍辰门博物馆 南缁文艺出版社
协办方：南缁大学历史学院
“欢迎光临，还是老样子？”
“对，一杯琥珀光日出，多加点糖浆——等等，这张折页哪来的？”
“从放折页的地方拿的。”
“什么！你去了苍辰门博物馆？”
“我不能去吗？”
“倒也不是……只是有点紧张，有点惊讶。”
“何出此言？”
“也许，大概，可能……因为是我写的解说词吧。”
“这样啊。”
“嗯……是这样的。”
“我下午就奇怪，怎么是和小说联动，而不是和改编的游戏联动，没让人气角色的cv录个解说词，也好卖周边圈钱。”
“本来是那么打算的，但玩家始终对宁幸……前辈的配音不太满意，换了好几个cv都不行。”
“他是人气角色？不是气人角色吗？”
“呃……您老又何出此言？”
“论坛上都在骂，宁幸数值一塌糊涂，技能一言难尽，除了立绘好看外一无是处。”
“啊哈哈哈……那前辈觉得哪版配音比较合适？”
“我没抽到那张卡。”
二
在琼林苑门口，一个白衣青年被拦住了。
“此地是天子御苑，闲人免进。”
“天子今日不是要宴请新科进士吗？”
“既然知道，还不速速离去！”
“我是今年的二甲第三名，这是我的公验。”
卫兵接过公验，又核对了手中的名册，迟疑道：“唐突了，原来是宁进士。您这身打扮……”
“有何不妥？”
“都说脱白挂绿，别人来赴琼林宴的，往往都换上绿衣，也图个好彩头。您倒是有些许……特立独行啊。”
“特立独行又何妨？”青年声音平淡，却语出惊人，“我迟早会让这天下，都记住宁某这身白衣。”
——结桂旗兮《梦未央》
未央一朝，门阀势力日趋衰落，科举制度日趋完善，苍辰门也是这一历史性转变的见证者。每年三月的殿试结束后，新科进士都会从苍辰门出城，与天子共饮于萋岭畔的琼林苑，史称“琼林宴”。在如今发掘的遗址中，可以看到大量以此为题材的碑刻和画像砖。
受琼林宴的影响，南缁城中有上巳节前往萋岭踏青的习俗，苍辰门同样是必经之路。在踏青时，权贵们又会相互攀比。从展出的琉璃酒器、鎏金车马器和三彩仕女俑等文物中，依稀能想象当时的奢靡之风。
“你这个介绍词，怎么和小说引文没什么关系？”
“小说引文是主办方给的，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写介绍词的嘛……可是我老师说，八卦交给历史小说和历史同人文。历史文物的介绍，还是要学术一点。”
“学术是指淡化历史同人圈的热门人物？”
“的确……老师说，正史几乎抹杀了宁幸前辈的有关记载，野史又不足为信，而且历史不只是某个人的历史，所以还是要淡化个人色彩。”
“你听课还挺认真。”
“但是，既然后世没有可靠的记载，那么在当时的历史亲历者口中，能不能……”
“对于宁幸其人，哪怕在当时，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没有任何人能看得透‘白衣妖相’的真面目。”
“前辈也这么想？”
“《梦未央online》的‘白衣妖相’版本宣传词是这么写的，开屏广告刷到过。”
“那您对‘白衣妖相’的理解是……”
“我不是学历史学的，不是写历史小说的，也不是写历史同人的，我只是个卖酒的。要再续杯琥珀光日出吗？”
三
第四碗琥珀光下肚后，梅焉寒有些恍惚了。
酒自然是好酒，入口绵柔，后劲十足，像是在身体中燃起一团火。经过这烈焰的炙烤，连耳畔本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都仿佛暗含金戈铁马之声。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又看到了门柱上宁相题的楹联，“有钱即见面，无钱不相识”。是啊，都说安平坊以酌月楼为首，楼中有最出众的美酒，最出众的美人。他花钱喝到了美酒，可酌月楼的楼主，传说中的芳君辛夷，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结桂旗兮《梦未央》
安平坊位于苍辰门西南，汇聚了未央朝最优秀的民间艺人，也代表蓬勃发展的市民文化。在贱籍制和限商令被废止后，器乐、歌舞、戏剧等艺术形式得到充分发展，成为未央盛世的华彩篇章。
未央人有“事死如事生”的风气，许多墓室中的壁画都以“安平行乐图”为主题，又以蒋村二号墓出土的壁画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在该墓中，还出土了宝相纹间色绢裙残片、茜草染象牙插梳和螺钿红檀五弦琵琶等珍贵文物，但没有发现墓志铭，表明墓主可能是安平坊的艺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未央后期随葬的明器上，时常会出现离忧草纹样。学界认为，这一纹样的流行反映了古人对于永生的向往。
“这段介绍词，总算和引文有点关系了。”
“前辈这算终于夸我了吗？虽然我有点疑惑，为什么要选这段引文，现存史料根本没有梅焉寒这个人，但他的超话又挺多人参与讨论的……难道是因为对于他的塑造，体现出后人对历史艺术化的想象？”
“因为他是《梦未央online》里好用的三星卡。”
“啊？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行吧……那前辈觉得介绍词写得怎样？”
“差强人意。如果最后没有夹带私货会更好。”
“展品确实有离忧草纹样嘛，而这一意象也确实有特别的历史意义……”
“你的学年论文，写的是《未央中后期离忧草纹样的演变》吧？”
“前辈连这都知道啊。”
“略知一二。”
“这么说来，您之前愿意和我说那么多，是这篇论文的原因吗？毕竟您是……见过离忧草的。”
“给，琥珀光日出。”
“好吧……多谢。”
四
未央六十年三月初三，原左相宁幸以大逆不道之罪枭首示众。
那天，南缁城下了很久，很久的雨，苍辰门的刑场前，却仍然人山人海。
是感恩宁幸废止了贱籍制和限商令？
是对白衣妖相的下场幸灾乐祸？
人群中，也许会有士人熟知，在宁幸以“雪椿馆主人”为名，作画并题写的《杳霭花木志》里，有这样的判词：“雪椿今落矣，以地为天天为地，为我歌蒿里。”
人群中，也许会有老者记得，十七年前，同样是三月初三，同样是苍辰门前，宁幸曾与辛夷出城踏青，长街纵马，名震京华。
终于雪椿陨落，辛夷飞升，留给世人的，只有宁幸的《雨打风吹歌》。
“开天辟地几千岁。嗟夫！雨打复风吹。剧终我辈且告退，愿君朝夕莫伤悲。”
——结桂旗兮《梦未央》
根据现有史料，关于未央初年的左相宁幸，有几件事被讨论得最多：
第一，宁幸与辛夷互为知己，后者是当时在文艺界负有盛名的酌月楼初代楼主，有“芳君”之称，两人曾共作一曲，名为《雨打风吹歌》；
第二，盛传辛夷在随宁幸远游时，被神明（或高维度生命）赐予了上古传说中的离忧草，从此不老不死；
第三，宁幸主张的新政加速了贵族制度的瓦解，他也因此获罪于四大世家，最终问斩于苍辰门，时年四十岁。
然而，鉴于《杳霭录·未央书》中并没有宁幸本人的传记，出土文物也不足以支撑以上观点，所以史学界对此持谨慎态度。
本次特展所展出的未央七十九年刻本《杳霭花木志》为宁幸唯一传世著作，亦是该作现存最早刻本。
“不是说要淡化吗，怎么又成他的专题介绍了。”
“毕竟淡化也没办法回避嘛……”
“是因为要卖票的吧。”
“啊哈哈哈……那前辈觉得写得怎样，不算唐突古人吧？”
“古人不介意。”
“当真不介意吗？”
“即使你不写，也有别人会写。如你所言，这是无法回避的。”
“唉……小时候，我看到史书上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截然不同的说法，才立志去学历史，想要寻找被掩埋的真相。可等我真学了历史，我倒越来越怀疑，究竟有没有真相。”
“比起找到真相这个结果，不如说寻找真相的过程更重要。”
“我怕您听后人妄议……您的故人，会觉得难过。”
“我习惯了。”
“自您吃下离忧草的一千五百年来，都是这样吗……”
“是一千五百四十一年。”
五
据说，在宁幸的《杳霭花木志》中，每一种花和题词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当时的名士，或是古代的豪杰。但说的到底是哪些人，从古至今，都没有定论。然而，这并不妨碍古往今来的读者欣赏其中的美，并获得自己的感悟。
我并非历史学家，我所讲述的，也只是“历史给我留下的印象”。印象从来都是主观的，自然会有和真实的历史不符的地方，但我相信，我在其中的感情是真实的。我也真挚地希望，我的读者可以从我的写作中，获得一点点真正的感动，并带着这份感动过好自己的人生。无论如何，比起故事，永远是生活最重要。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结桂旗兮《梦未央》初版后记
如果说，未央朝是个巨大的舞台，那苍辰门也是重要的布景。许多历史事件都在此上演，许多历史人物都由此登台。
甚至除了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和事之外，苍辰门对于昔日南缁城的普通百姓，也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从出土的青砖、瓦当和日常用品中，都能看到市井百态，人间烟火。
当年的荣华富贵，成败兴衰，都已成为了橱窗后的几件文物，几行解说。所幸，通过这些文物，还有学者的不懈努力，我们依然能从历史的门缝中，窥见往日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博物馆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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