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 | 重庆1941

作者: 仙灵 | 来源:发表于2022-12-31 00:11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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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与伯乐联合征文【品】之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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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6月5日,这座建立在两江交汇处的山城迎来了初夏的一场小雨,稍减了一点夏日的炎热。傍晚,雨后云散,夕阳的余温仍然炙热,让没有下透雨的空气显得有些闷。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一蹦一跳走在被轰炸得残破不堪的青石台阶上,台阶两旁高高低低坐落着一些木石结构的瓦房,不是缺了屋角就是破了墙围。这里是从江边码头到城区的必经之路,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绵延不绝的石梯,每隔几级或十几级有一个平台缓冲,刚好形成十八组梯段,故称“十八梯”。小女孩的两条小辫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甩动,石头坑洼处积攒的雨水,打湿了有着精美绣花的布鞋,溅起一些泥污在粉色的碎花小裙上。

    十八梯-网图侵删

    “冬妮,好生点,莫把裙子弄脏啦!”在她身后大概四五个台阶处,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浅笑着提醒她。女子叫兰英,二十来岁的年纪,扎着到半腰的麻花辫,右手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有一些针线,一卷皮尺,还有一小袋粮食。

    “晓得咯,英姐!”冬妮听到呼喊,转过身来,冲着兰英甜甜一笑,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脸上一条从左边额头蔓延到右边眼角的疤痕,在齐整的刘海掩映下若隐若现。兰英心里一痛,这疤痕怕是要伴随冬妮一生了!这时,身后响起了号子声,嘿~嗬~嘿~嗬~,兰英快走两步,牵着冬妮走到前面平台上,让到了一旁。伴随着号子的节奏,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精壮男子,扛着一个硕大的木箱子,一步步艰难地登着石梯。货物要经过十八梯到达城里,只能靠人力。

    兰英一眼看到了在最前面的阿发,赶紧转过身去,羞红的脸和天边那一抹被夕阳染红的云相映,冬妮却大叫起来:“英姐,是阿发哥哥,阿发哥哥!”阿发抬起头来,看到了侧身站立的兰英,憨厚一笑,其他人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嘿嗬嘿嗬”的号子声音更加响亮起来。

    等到号子声远去,兰英拉过冬妮,作势要打她,羞赧地说:“你个小妮子,非要看我出糗是不是?看我不把你屁股打肿!”冬妮嬉笑着躲开了,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到家后,兰英把竹篮放在修补得残破不堪的缝纫机上,小心地拿出那袋粮食,连袋放进了角落的粮缸里,粮缸快见底了,兰英叹着气从中舀出半角米(一角米合三碗饭)摊在簸箕里,坐在门口开始挑选起来。这米是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陈米,大多数已经发霉发黑,里面混杂着一些谷壳、稗草、土块,要挑选好半天才能下锅煮,但这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米了,物资紧缺,物价飞涨,就是这样的米也要省着点吃。

    “英姐,快看,我逮到一只叮叮猫!”冬妮手上拿着一只蜻蜓,叫嚷着跑过来,看到兰英在选米,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英姐,我不想吃这个米,好难吃,我想吃中午吃的米,真好吃!”兰英笑着说:“好好好,明天我就煮好吃的米给冬妮吃。”冬妮不依,就要今天吃,刚刚还很喜欢的蜻蜓此刻成了她的眼中钉,被她猛地扔到地上:“就是像这样的飞机天天丢炮弹,让我们没有吃的!”说完哭着跑了。

    兰英叹口气,知道她不会跑远,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好,也就随她去。兰英把选好的米倒进盆里,搓洗了好几遍,想了想,还是从米缸里取出那袋粮食,舀出小半角米,颗颗干净饱满,混在刚淘洗好的旧米里,又淘洗了一遍,这样煮出来的米饭应该口感会好一点。这袋米还是范太太送的。今天一早,兰英带着冬妮到范府去给范太太量尺寸,范太太刚生完孩子,给范老爷添了一麟儿,范老爷欣喜无比,打算给孩子办个热热闹闹的百天宴,特意差人把兰英叫来给范太太定做一套合身的旗袍。刚量完,下起了雨,兰英其实想冒雨离开的,这点雨淋着也没事,但范太太强留她吃午饭等雨停。吃午饭时,冬妮一直欢呼着,这米真好吃,满桌的山珍海味她一点儿没动,只顾着狼吞虎咽地吃白米饭,兰英招呼了好几遍都没用,范太太见状,叫人又给她盛了一大碗饭,临走时还送了一小袋新米给兰英,兰英推却不过,就收下了,心下想着,要给范太太的旗袍上绣一幅繁复的凤穿牡丹图。

    煮好饭,兰英站在门口大声喊着冬妮。临近饭点,家家户户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夕阳下的街道,有一种静谧之感,冬妮欢笑着从某个巷道跑出,跑进了兰英的视线。就在这时,响起了防空警报声,四周一阵喧嚣,开门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但并没有慌乱的尖叫声。兰英转身跑进屋,扯起地上的破棉絮盖在缝纫机上,随后快速奔到冬妮身旁,抱起她就往外跑。这里巷道狭窄,住户又多,人们挤挤挨挨地跑着,却没有凌乱和推攘,这是在无数次奔逃中逐渐形成的默契。走到大平台,所有人都短暂停留,抬头往高处望去,那里挂起了两个红灯笼,这表明有数量较多的轰炸机,携带着炸弹燃烧弹。人群奔逃的速度开始加快。

    离这最近的防空洞由十八梯大隧道改建而成,也是市区最大的防空洞,有四个出入口,门口有厚油布,可以挡毒气,里面每隔一段距离装了煤油灯,但没有通风口。兰英抱着冬妮跑不快,等她跑到十八梯大隧道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她只能在靠近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块可以站人的地方,饶是如此,还有人不断往里挤。这时,范太太也挤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兰英有些奇怪地问:“范太太,你咋不去你家附近的那个防空洞呢?”范太太说:“哎呀,我也不想跑勒么远啊,市中心挂起了乌灯笼,代表有毒气弹,那个小防空洞可挡不住毒气!”怪不得这里的人比之前轰炸时多了好几倍,大家都往能挡毒气的十八梯大隧道跑。不一会儿,有守卫来从外面锁上了门,放下了厚油布,防止轰炸未结束人们就跑出去。

    十八梯大隧道-网图侵删

    -2-

    人们已有经验,预警之后第一波空袭会在半个小时左右才来,已习以为常,洞子里的氛围还比较轻松,有摆龙门阵的,有卖东西的,甚至还有人在唱川剧。兰英朝人群中望去,看到在洞子中间稍微开阔的地方,人群自发围出了一个很小的圆圈,当中一人穿着戏服画着脸谱,咿咿呀呀的声音在洞子里回荡着,唱到高亢处,人们纷纷拍手称好,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降临。

    冬妮也想看川剧,奈何看不到,央求兰英抱她起来,兰英已没有力气再抱起她,正在安慰着,一双大手抱起冬妮,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冬妮欢呼起来:“阿发哥哥捞马马肩(重庆话,举高高的意思)棒棒!”原来,阿发送完货,正要回码头蹲新的货物时,听到防空警报,就往十八梯隧道赶,他知道兰英肯定会躲这个隧道。果然,他挤过人群,找到了在角落里的兰英。

    阿发的到来,让兰英心里安定了很多。她抬头看着阿发额头上冒着的汗珠,拿出手绢想给他擦擦,又有些不好意思,四下望了望,发现范太太就在一旁,同其他人一样看向当中热闹的川剧并没有注意她这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绢收了回去。阿发看见了兰英拿出又收回的手绢,没说什么,用右手扶着肩膀上的冬妮,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用纸包着的点心,递给兰英,说:“街头卖麻花的陈大爷挑着担子也在这里躲炮弹,我过来时看到他正在叫卖,就买了一袋。”兰英打开包装,拿出一块给冬妮,又拿出一块想给阿发,看到他防止冬妮摔倒,两只手都扶着冬妮,顿了一下,喂到了阿发嘴边,低声说着:“给!”阿发愣了一下,笑着吃进了嘴里。兰英像触电般收回手,低下了头,感觉脸上火烧一样烫,想着,还好这里灯光昏暗,看不清她红透了的脸。

    第一颗炮弹就在这时落了下来,兰英一激灵,麻花洒落了一地。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突然死寂般沉静,只有头顶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石壁轻微地晃了晃,落下一些沙石。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短暂沉寂后,四周逐渐响起了说话声,有人在讨论这一次轰炸会在多久结束,有人在祈祷炮弹千万不要落在自家屋顶,有人开始吼那首流传着的民谣:“让你龟儿子轰!让你龟儿子炸!老子们有很好的防空洞,不怕!让你龟儿子轰!让你龟儿子炸!老子们有广大的农村,不怕!让你龟儿子轰!让你龟儿子炸!老子们总要大反攻,怕啥!”慢慢地,吼唱民谣的声音多了起来,淹没了所有其他声音。

    冬妮已从阿发脖子上下来在地上站稳,拍着手跟着唱起来,兰英觉得语句有些粗俗,以前总阻止她唱,此刻也就随她去了。在喧嚣的人声掩护下,阿发凑在兰英的耳边说:“英,明天晚上‘国泰大剧院’有打鬼子剧,我买了票,早点吃过晚饭我们看戏去。”兰英嗔怪道:“买那干啥子?费那么多钱!说不定明天还有轰炸,到时候看不成戏就白费了!”“不得白费,票没有用可以退。”“那万一大剧院被炸没了呢?”“那也不怕,你看勒几年‘国泰大剧院’被炸了那么多次,还不是很快又建起来了。”兰英点点头答应了。困苦中总要有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去努力发现一点点生活的甜。

    喧嚣渐渐沉寂,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洞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捱起来,每个人都在昏昏欲睡,还有些呼吸困难,只盼着轰鸣声赶快平息,解除警报声赶快响起。可是,总在觉得该结束时,又落下来一波儿炮弹,轰炸机似乎要把这几个月因为大雾没能投出的炮弹,一股脑儿地投出来,无穷无尽绵绵不绝。有人咒骂起来:“勒个龟儿子的日本人,今天炸了两个多小时了,还不跟老子滚回去!”人们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样的轰炸前所未有而且感觉还远未到停歇的时候,恐慌让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加快了洞中氧气消耗的速度,头顶上的煤油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了,洞里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绿光闪烁,不知谁身上有能发夜光的物件。

    有小孩开始哭,最初只是稀稀拉拉几声,后来几乎洞里所有的孩子都哭了起来。躲防空洞的人最讨厌小孩哭,所以孩子们都在家长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忍着哭闹,哪怕之前炮弹一直炸他们也没有发出哭声,这是真的忍不住了。有人大骂:哭什么哭,不准哭。骂声越大哭声越响。哭声骂声交织着,在洞里回响,黑暗中更显凄厉无比,人们越来越烦躁,有人开始精神错乱,或是嘶吼着撞向墙壁,或是大笑着撕扯衣服。有人高喊着我要出去,不顾一切往大门口挤。有人哭着说,别挤啦,踩死人了。有人骂骂咧咧,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遭闷死在这个洞洞头。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还混合着血腥味和屎尿味,让人更觉头晕想吐。

    兰英他们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情况要好一些,有少量新鲜空气可以透过门缝,守卫打开了厚油布,但拒绝打开门锁,说是没有得到上级指示。往门口挤的人越来越多,阿发用双手死死撑着墙壁,将兰英和冬妮护在里面。兰英抱紧冬妮,头正好靠在阿发的胸膛上,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阿发触碰,如此清晰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能感受到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快,她想一定是因为缺氧。“英姐,我的鞋掉啦!”冬妮懊恼的声音传来,那双鞋可是兰英一针一线做的,特别是那朵精美的绣花,冬妮可喜欢了。兰英安慰道:“没关系,等出去了我再给冬妮做一双,绣上更好看的花。”

    随着时间流逝,四周的声音渐渐平息,没有人再往外挤,也没有人再呼喊,呼吸声似乎都少了很多。冬妮的呢喃声让兰英清醒了一点,她轻声喊着冬妮,没有得到往日轻快的回复,只有若有似无的回音:“英姐,我难受。”兰英知道冬妮严重缺氧了,得想办法让她呼吸到空气。阿发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把她举起来吧,上面的空气要好一些。”在阿发说话的时候,兰英似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转瞬又混杂在了浑浊的空气里。兰英用尽全力将冬妮举起来,阿发接过去的时候身体晃了一晃,兰英赶忙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腰,手上摸到一些粘稠的东西,她颤抖着手去摸阿发的后背,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碎,触摸到的全是黏糊糊的血,阿发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兰英的泪奔涌而出,她能想象到阿发背上的伤有多重,可是他就这样一直支撑着,一声不吭。“阿发……”兰英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拿出手绢想去擦阿发背上的血,却越擦越多。

    这时,兰英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裙子,传来范太太断断续续的声音:“兰英……兰英……你救救我的孩子……小梅被他们踩死了,我……我也坚持不了了……孩子,还有呼吸,你……救救他……”兰英蹲下来,接过她手上湿乎乎的襁褓,哽咽道:“范太太你放心,我一定护好他。”兰英把孩子抱起来,摸索着走到阿发背后,和他背靠着背互相支撑着,她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

    -3-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兰英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一会儿站在冰冷的水里,一会儿站在火热的油锅里,她想嘶吼,她想撞墙,但她紧咬着嘴唇忍住了。她听着头顶仍然不断传来的轰鸣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她仿佛又回到了父母被掩埋,铺子被烧毁的那一天。

    那天,是两年前的5月3日,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千千万万失去家园的重庆人民都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兰英如往常一样和父母在裁缝铺里忙前忙后。吃过午饭,一家人正在休憩聊天,突然响起了警报,兰英走到门口张望,其他铺子里的人也都探出头来。大概十几分钟后警报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的更急促,持续时间更长。有人惊呼:“挂球啦!挂球啦!琵琶山上挂起两个红灯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就都回到了店里。

    这不怪人们太过于淡定,自从重庆被定为陪都后,轰炸就没断过,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大多数民众只听到飞机飞过的轰鸣声,没有见到过一颗炮弹落下。刚开始,人们也在警报响起、灯笼挂起后,收拾一些家当往防空洞跑,空跑折腾了几十次后,渐渐地也就随它了,该干嘛干嘛。可是,这一次,与往常不一样。半个小时后,空中响起了震耳的轰鸣声,一排排像老鹰一般大小的飞机出现在视线里,人们眼睁睁看着黑色的长长的炮弹一颗接着一颗像雨点般落下,就落在屋顶,落在身边。兰英的父母被垮塌的屋梁砸中,掩埋在废墟中当场没了,兰英运气好,布匹比房梁先一步倒在她的身上,只受了轻伤。当她被救护队救出时,入眼一片狼籍,像地狱一般,到处是断臂残肢,到处是火光哭喊,这个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几乎被全部炸毁。

    被轰炸后的重庆-网图侵删

    轻伤的人都聚集在中央公园处的开阔地带,那里本来有三只精美的孔雀雕塑,颜色鲜艳,每当有人经过喊“蛮子”,孔雀就会开屏叫,声音听起来像“哦豁,哦豁”。现在,孔雀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四处洒落的彩色石块,这下是真的哦豁了(重庆话,表示完蛋了)。兰英只是头有些晕,缓一会儿好了后就跟着救护队一起救人,冬妮就是被她救出来的。刚救出来的冬妮满脸鲜血,被吓得只知道大哭,兰英帮她包扎好额头的伤口,安慰了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只问出是跟着父母出来买东西,不知道家在哪里,在幸存的人里面没有找到冬妮的父母,他们多半已经没了。冬妮受了惊吓,只让救她出来的兰英抱着,两人同病相怜,兰英就收留了冬妮。

    兰英至今还记得那个夜晚,到处都是还没被扑灭的火光,她抱着冬妮在被烧毁了的房子前坐着,身上搭着从屋子里拖出来的还未烧完的布匹,旁边是一台被炸得快要散架的缝纫机。五月的夜晚也有一丝凉意,无家可归的两个人抱着互相取暖。冬妮突然指着天空喊:“月亮,月亮。”原来那晚有月全食,兰英不懂,只知道妈妈曾经说过这是天狗食月,她悲哀地想到,月亮被天狗一点点吃掉了,我们的国家是不是也要被日本人一点点吃掉呢?天空在月亮完全消失时彻底暗了下来,熊熊燃烧的火光却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兰英望着一片又一片的废墟,心底泛起阵阵绝望。没过多久,冬妮又大叫起来:“月亮,月亮。”兰英抬头望去,只见被吃掉的月亮正一点点地恢复着,没过多久,又变成一轮圆月当空照着。兰英站了起来,看着皓月,她又有了希望,父母的手艺她差不多都学会了,那台缝纫机修补一下也还能用,她要想办法养活她和冬妮。

    对,希望,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兰英在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正好听到危险解除的警报声响起。她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看到有光一点点照进了洞里,就像那轮消失了又出现的月亮。她想开口,告诉阿发,希望来了,却只发出了一个“阿”字,她感受到身后那冷冰冰却依然挺立的脊背,她知道再也听不到他的回应了。呼吸了新鲜空气的冬妮哭出了声,兰英笑了,用最后的力气掐哭了手中的婴儿。她知道,这就是希望。

    修复后的十八梯-网图侵删

    (根据重庆大轰炸部分史实改编,人物均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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