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末日】
奥奇小的时候，很喜欢去森林里玩耍，树木整齐地排列着，安放奥奇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灵，让奥奇十分有安全感。父母很忙，感情也不好，几乎是处于分居状态，根本没时间照顾他。他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片森林里度过的，饿了就吃一点野果子，渴了就喝一点露水，尽管家里的美味佳肴压根吃不完，可他就是不想回家。
这座森林不知从何时渐渐地消失了，是在他眼前被一棵棵砍倒在地的，他那时还没有老头的腰高，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后来，他鼓起勇气跟砍树的老头交谈。
“您锯这棵树大概几分钟？”
“不知道，大概五六分钟吧。”
“它多少岁了？”
“数数它的年轮呗。”
“我数了，三百多岁呀，三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它发芽的时候还是明朝呢，见证了多少事，可你只用几分钟就把它锯倒了，你真没感到点什么？”
“你想让我感到什么？不就是一棵树么？这片林子最不缺的就是树，比它年长的老松树多得是！”
奥奇暗暗地捏紧拳头，一个年少轻狂的念头从他的心灵中生长出来，那位砍树的老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随口一番话语，刺激到的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不经意间导致了末日的诞生。
02.Lm—0415
那阵风一定不会想到，它在萧瑟的沙漠中游荡时顺势掀开的一块铁皮，最后竟然揭开了这个世界最本真的模样。
其实那块铁皮不是什么重要的器具零件，也不是某个核电站的外壳，它就是一块铁皮，确切的来说，是一块大铁球上的一块铁皮，烂了就烂了，它自己不会引发任何的后果。唯一的特点或许是，只有这一块铁皮被吹掉了。
当然，主角肯定不是这块铁皮，铁皮的存在，就是为了掩盖住铁皮下方的秘密，好了，它现在已经开始启动了。
“引擎，正常！发动机，正常！履带，正常！Lm—0415，启动。休眠时间143年286天。”
只见一个小小的方形正方体铁块从缝隙中钻了出来，顶上是几块太阳能电路板，此刻它正用力地从缝隙内钻出，然而却因为自己的履带被卡住了，只露出了一个呆呆的脑袋在炽热的阳光下吸收能量，右侧的液晶屏上冒出一串奇怪的符号，很混乱，应该是在表示无奈的心情吧，不过它也肯定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设定的程序显示画面而已。
随着电量的一点点涌入机体，这个小家伙总算是开始思考方法了，跟植物总是向着阳光生长一样，它看到阳光时，也会不自觉地向阳光靠近。虽然刚刚的电量很低，可是它还是拼命地挤了出去，它渴望能量，这点应该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就跟人的生理需求一模一样。
它现在的处境着实有些尴尬，那块铁皮脱落的其实很不均匀，而它自身机体太奇怪，一个轻巧的脑袋，配上底盘笨重的履带，这样的组装，很难想象那个发明它的笨蛋，当时是有了怎样的想法。
不过看起来，对它的担忧怕是有些多余了，液晶屏才关闭不到两秒，它就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向外探出一部分履带，而自己的身体也倾斜在铁球的洞口，如果稍有不慎，它就会掉进这个中空的铁球，就算里面有许多废铁填充，它也不可能再重见天日了，除非它长了翅膀。
它斜卡在这个大洞中，待在那里始终不动弹，过了一会，它又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它先是向上发力，身体悬空在大洞的上空，刚好与洞口的宽度齐平，如果没有意外，它一定会掉进这个洞里。
沙漠的飓风刮得没有规律，在它悬空在上方时，一阵风给了它一些推力，也正是这些小小的托力，让它有了一须臾的喘息时间，它先用履带踩在能落脚的地方，风的推力让它没有第一时间下坠，接着它发动马达，开启最大功率，总算是将身体摆平下来。
这样的胆量，或许只有机器才能做到了吧，不过它肯定是有它勇敢的资本，因为它庞大的计算系统算出来了这个结果，所以它才敢孤注一掷做这样高风险的行为。
它向下行驶到这块平整的沙漠上，沙漠的风没有规律，现在风力比较大些，它把履带紧紧地压在沙子下，不让自己轻巧的身体被风吹走。
稍微过了一会，等飓风不再从这片平原刮过后，它才艰难地向前走去。
“华北平原，怎么成为了这副模样。”
在它的信息库里，这里曾经是辽阔的平原，肥沃的土地，宽广的麦田都还存在于这里。
现在全部都成为沙子与灰烬了，它转了一大圈，把自己的履带加到最大功率，将自己的视觉感知范围拉到最大，而目之所及，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有，它最后的记忆是一句话。
“我们要去大都市了！”
它搜索不到这句话是什么时间存入它的信息库的，也无法用音色确定说这句话的主人是谁，它越是思考，越是在庞大的信息库里寻找，那个声音就越是在它的系统里盘旋。
“别惋惜了，我们要去大都市了！”
然后它放弃了，向前滚动着它的履带，寻找着小草，飞禽，芳花，以及所有一切能称得上是生命的东西。它并不感觉累，太阳总是高高地挂在天空上，给它很多行动的能量，偶尔下雨了，就把自己蜷缩在某个山洞里，旅途里，它也会给自己找些破烂，组装成它的零件，以防偶尔出现它计算之外的意外。
它就这样麻木地向前寻找，从来没有间断过，因为程序设定就是——永远为存活的生命而服务，所以它一直在寻找着。
3.余教授
奥奇总是拿着他的撬锁刀，在清晨余教授出门晨练的时候，撬开他的门锁，首先看看墙上挂着的日历：2058年6月19日。接着将屋内的东西给弄乱，放一张字条到余教授的饭桌上，期待他来时的反应。这已经不是奥奇第一次放字条在他桌上了，尽管奥奇接到这个任务已经很久了，但始终没有获得成功，他认为余教授是古板且枯燥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愚蠢，否则不可能不接受大都市的邀约。奥奇很烦躁，他早就想去大都市享受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理想的生活，大都市应有尽有，任何需求都会被满足，人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社会井然有序，偷盗再也不会发生，痛苦再也不会出现，人们将不会畏惧死亡，只有无尽的愉悦与快乐交织在一起。奥奇早已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只想去到大都市，光是想想，奥奇就已经无法从幻想中脱离出来，而他一直劝告的对象，竟然对这么美好的事物不屑一顾，甚至都不愿意去多看一眼。
余教授晨练的时候，总喜欢带一个小机器人出门，机器很喜欢照料生命，看到枯萎的小树时，就给它浇上水，摆正它应挺拔的身躯，小鸟总是飞得很低，有时摔在地上，它就把小鸟放进自己的后备箱里，等到回家后好好地照料，接着向天空放飞。虽然大多数小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混浊的天空里摸黑飞翔，结果还是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发出喳喳的叫声，在本就显得黑暗的世界显得十分凄凉，鸟儿再也无法振动自己有力的双翅。那些不再去尝试飞行的小鸟，最终存活了下来，机器人很高兴，为这些存活下来的小家伙，圈了一块还未被污染的青草地，将鸟儿好好地照料起来，成为一种其它的生物，信息库的资料说那是——鸡。
余教授早已将机器人的程序修改了，将“只为人类而服务”改为了——永远为存活的生物而服务，余教授希望以后的以后，它还有途径履行它的程序。
今天余教授回家时，仍然发现家中与平常一样，凌乱的东西散落一地，那张纸条甚至比平常宽大了许多，放在餐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机器人还没有上前去撕掉它，上面的字迹就已经展现在余教授眼前了。
“不去大都市的人，都会死。”
余教授无奈地摇摇头，坐在餐桌上，向窗外的天空看过去，浓浓的黑烟还在不断地向天空上窜，气候总是反常，明明刚入秋，雪花就已经在远处飘落。高楼每天都在坍塌，人类发明的残忍武器甚至没有熄灭，炮火天天无规律地发射着，环绕着这个庄园的小溪早已失去了全部的生机，核泄漏不断地倾泻过来，没有人去管，大家都去享受“大都市”的美好生活了，这个世界再也无人看管。余教授圈了一块地，养一些花，种一些草，享受着这个世界的最后美好。其实他愿意跟这个世界共存亡，可是偏偏有人不想看他无辜地死去，奥奇是大都市的一位开发者，他很尽职尽责，秉承着为全人类造福的信念，与很多人一起努力地创造出了大都市。或许是对自然的忏悔，还是对于余教授这份决心的钦佩，他毅然决然地决定留下来，想带这位执迷不悟的老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奥奇也在害怕，这个多事的老头能发现点什么。
奥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某地的核导弹发射点坍塌了，导弹四处飞舞着，给这片本就荒芜的土地铺上最后的葬花，辐射穿过重洋，最终到了余教授这片与世无争的庄园，他在家里一病不起，如果没人去照顾他，他很快就要撒手人寰了。虽然奥奇以前始终遵循大都市自愿加入的原则，但眼前的情况他也不能不管。他给余教授进行急救后，准备带着他进入大都市，旁边的机器人也不能不处理，奥奇本想直接终止它的程序，却被奄奄一息的余教授阻止了，余教授在弥留之际还希望能有东西记得从前还存在着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奥奇答应了他。于是将它与别的机器人一视同仁，放进了存放危险物品的大铁球里，无意间看到了机器人的编号：Lm—0415，是个老物件了。所谓危险物品，就是有可能影响“大都市”运作的东西，大概也就是——所有的生命及可以运动的物体。
“末日真的来了，这个世界毁灭了。”余教授喃喃道。
“我们要去大都市了！那是新生，什么狗屁末日。”
余教授还在惋惜着，虽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那片小天地。
奥奇向他喊着：“别惋惜了，我们要去大都市了。”
4.奥奇
小时候的奥奇是当时最大的虚拟现实公司CEO的孩子，衣食无忧，按理来说跟社会底层的人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日后改变底层人们的命运，几乎所有人都为他的举动而呐喊助威，感谢奥奇给人们带来极乐的美妙世界。
奥奇生活的时代是个内卷的时代，机器的快速发展使得工作岗位大幅度减少，底层人们的生活慢慢地向绝望靠近着，他们只能依靠国家的救济来生活，物质的极度匮乏让他们的精神也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总喜欢在夜晚戴上奥奇公司生产的VR眼镜，这样他们就能逃离现实，编辑虚拟现实其中的内容，让他们活成他们幻想中的样子，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慰藉了。虽然奥奇的企业就是赚大部分底层人士的钱，但奥奇却很同情底层人士所处的境遇，奥奇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们此生都可能见不到。
这个时代还是个毁灭的时代，垃圾不能得到有效处理，总是堆积，排进大海，水质污染，鱼类死亡，物价上升，消费上涨，岗位内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形成这样一个恶性循环。那些在社会上被淘汰的人，总会有些报复心理，他们没想开，总会想要破坏点什么才好，开始摆烂，而那些口口声声要保护环境的专家，有着自己的工作岗位，赚得很多，却不打算去抓住问题的关键，只是在道德的制高点声讨他们，奥奇在每天清晨的雾霾里望着他们不停地争论，分不清到底谁是罪人。
对奥奇而言，世间的娱乐他早已玩遍了，他总是感到很枯燥，凌虐人性成了那一阵子他最爱的事情。
他平时就坐在公园长椅里寻找目标，今天就有人入了他的法眼，那个人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胡子拉碴，穿着破旧的牛仔裤，抽着最便宜的烟，现在正打着电话，不停地向电话对面飙脏话，骂得累了，用力咳出一口痰，正好吐到了坐在长椅的奥奇身上，也没有对奥奇道歉，毕竟奥奇穿着便装，身材也算不上强壮，在他看来肯定打不过他。奥奇看着他远去，他走到最后甚至折断了旁边的树枝，然后往花园里用力劈下去，在他背后骂声一直回旋不断。
他不知道的是，奥奇此刻的脸上，一个邪恶的笑容正在冷冷地对着他。
奥奇先是打听到了他的住址与名字，他叫许杭，没有岗位，平时依靠救济金度日，要么就是用自己力气去兼职，出力不讨好，但还挺喜欢买奥奇公司生产的VR眼镜。奥奇换了一套衣服，上门来拜访，热情地送了他最新款的眼镜，还陪他一起玩，故意装作自己一窍不通的样子，为的就是跟他打好关系。
奥奇请他吃饭，刚开始许杭还挺婉拒，但抵不过奥奇的热情，奥奇开始大方起来，去了本市最豪华的餐馆，许杭不敢吃，奥奇当着他的面把账结清，许杭这才慢慢地吃起来。对于每天只吃素的许杭来说，这简直就是传说中天庭的宴席，原来肉是这么嫩，奶油可以如此香甜，高级饮料是多么爽口，他的动作开始粗鲁，实在不行就上手抓，奥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心里已经笑出了花。
奥奇带许杭去了他其中一所豪宅，让他住在这里，许杭压根不能想象浴缸能比他家卧室还要大，一个小花园顶他两个出租屋，奥奇就这样大方地让他住，刚开始许杭还比较推辞，后来就接受了，心里暗暗窃喜，心想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此后两个月，奥奇每天都请许杭吃饭，许杭也是毫不客气，慢慢地懒惰起来，肌肉在退化，体重也在增加，许杭倒不在意这些。
正如奥奇出现一样，奥奇的消失也十分突然，往常他都会准时带许杭去吃饭，但今天却没有来，许杭很遗惑，不过也就是一顿饭，没什么的。但奥奇晚上也没有来，第二天早上也没来，许杭开始骂他，怎么不给老子上饭，骂骂咧咧地做了点东西，枯黄的菜叶和一些青豆，刚吃下去一口，许杭就条件反射般地全部吐出来。他头上冒出冷汗，难道说，他连以前的饭都无法适应了么？
他出门寻找奥奇，想质问奥奇为什么不给他上饭，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连这个富二代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他象征性的寻找后，无果，就回到了那栋豪宅，却被奥奇拦在了外面，这是奥奇的房子，现在不想给他住了，许杭崩溃了，不给他吃饭还不给他住，骂了奥奇无数遍，握紧拳头就想向奥奇打过去，却被奥奇身后的保镖挡住。他还想挥拳，结果这种暴力行为被视作了挑衅，保镖把他抬起来，他压根没法反抗，接着把他重重地砸向地面，现在许杭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他爬到奥奇的脚边哀求着，奥奇笑了，这样的娱乐很让他愉悦。
他没有管许杭，让他自生自灭，顺便甩给他一串账单，许杭一看到八位数的巨款，当时就癫狂了，奥奇不胜其烦，就把门给关上，任凭他挠与叫。
奥奇打开电视，新闻里说又有人跳楼了，最近这样的事很多，年轻人压力太大又被推上舆论的顶点。专家对此发表声明，压力太大，可以将自己的小楼拿去出租换取押金呀，还可以利用自己的车去拉人啊，活下去的路子这么多呢。
奥奇很反感这些专家，以及这些贪念形成的生物，这些生物总是勾心斗角，掠夺与杀害，三观总是跟着五官走，娱乐至死是他们的想法，无私奉献的自然满目疮痍，却无人看管，他厌倦了，甚至开始厌倦人类这个物种，他想将这个世界，还给自然。
奥奇公司正式确立建设一个真正意义上美妙的大都市，这个决定甚至改变人类的历史，不过奥奇有财力，也有信心。
理论是这样的：奥奇公司改变生产路线，全力生产高智能机器人，能源来自太阳，经过大规模的计算后给它们安排合理的岗位。人类住在那里，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美好无拘束的人生就在未来。他的想法得到了很多企业的支持，不过奥奇却不让他们参与设计，只是每天公布新的进展，很多人面对这些精确的数据，都选择了相信。
随着大都市的建设，很多人都去到了那里，底层人士优先，他们十分乐意，毕竟当下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但凡有一点机会，他们就要离开。
底层人士的离去，渐渐地让原本的城市变得瘫痪，电力无法供应，食物无人种植。那些有钱的民众自以为能好好享受，结果等待他们的却是毁灭，数个核电站的坍塌，水源被污染，人类开始变异，传说中的丧尸围城，真的让奥奇给目睹了。没有去大都市的大部分人们都死去了。这正是奥奇想要的，设计大都市之初，压根就没有想过让全部人类迁移，那些剥削者，最终被更大的剥削者剥削。
有一个老骨头，和一个老掉牙型号的机器人，在一个庄园里始终不肯去大都市，奥奇对他们很感兴趣，毕竟缅怀自然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是在这种随时都会丧命的情况下，奥奇就陪着他，每天骚扰他的生活，告诉他大都市的好，告诉他自然的恶，可是他始终不肯离去。奥奇很钦佩这位老人，虽然外面的环境越来越糟糕，可是他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庄园里，仍然有着许多鲜活的生命。奥奇和他都很爱自然，都想拯救自然，只不过奥奇和他拯救自然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5.Lm—0415
自从它踏上寻找生命的旅途后，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春秋，而它还是向前走着，不停地走着，它不会气馁，也不会厌烦，可以这么说，这项工作让它来执行最好不过了。
奇怪的是，它走了这么久，连尸体都没有见到过几具，陆地上面除了沙子，就是盖在沙子上方的皑皑白雪。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废弃的建筑，不过也很难看见了，经过了时光的洗礼，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归为尘土了，建筑上面挂着已经破烂的海报，海报上的人类笑容满面，向它伸出手来，它尝试着去拉住那只伸过来的手，机械臂却突然停滞在空中，人类的声音传来，让它感到无比的亲切。
“欢迎来到大都市！小心碰到开关哦。”
声音传来时，周围的光线瞬间消失，可惜它没有安装夜视功能，什么也看不清。声音消散后，它再次启动视觉系统，竟然看到了一片繁荣的景象，这是它从来没有想过的画面，它真的找到生命了！
高楼林立在环形路旁，几乎要比蓝天白云都高，汽车在道路上飞驰着，高楼上方安放的液晶屏还在闪烁，上面正放映着一行字：美妙的人生尽在大都市。
孩子们拿着最喜欢的棉花糖甜甜地笑着，男人们在自己喜欢的工作岗位上劳作，女人们化好朴素的妆容，没有攀比，没有金钱地位，一切的物质条件都是每个人喜欢的。喜欢住高楼的在高楼里看着电影，喜欢住小屋的在都市外种着花，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他们真的活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
它站在原地，本应该高兴，因为它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毕竟它的设定就是——永远为存活的生命而服务嘛。但是它现在却愣在原地，明明没有出现故障，可就是不打算去工作，因为它只为存活的生命而工作。
这些脸上布满笑容的人，它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生命体征，应该是它出故障了吧，毕竟它本就是老掉牙的机器，而且很久以来都没有给它维护。
不知道它会不会失望，反正它还要继续行走了。
它每经过一个人，就会有相同的话响起。
“欢迎来到大都市，小心碰到开关哦。”
不知道它会不会烦躁，不管怎么说，这里找到生命的概率比外面大，它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
它已经很少抬头看天空了，总是那么单调，天空上的蓝天白云，位置从来没有变过，应该只是在天上粘了一张贴图。
这天它终于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了一些慰藉，那是在它记忆中最重要的主人，那位老人还是那副模样，在这个大都市的边缘地带，种了一些花，还有一些草，只是没有它们一起养过的“鸡”了。
它满怀期待的去靠近它，却发现他和大都市的其它人一样，神情恍惚，表情呆板，靠近一看，却发现依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它作为一个程序，此刻却有些犹豫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留下来，又或是继续去寻找？
它打算停留几天再离开，顺便感受一些温存，维护一下自己的程序，这样是为了更好地寻找生命，应该谈不上违背机器人原则。
那位老人就当是没有看见它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机器人也没打算去帮它，毕竟它只为存活的生命而服务。
老人早晨起床，打开电视，里面是充满未来感的科技新闻，发出的声音让机器人也听见了。
“请住在都市的居民，切记不要触碰太阳……”短短的一句话后，老人关掉了电视，背好自己的行囊，带上急救箱后就离开了小屋，只见它面带着笑容，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傍晚回家后，带回来了两只受伤的信鸽，两只信鸽的羽翼断折了，老人为它们仔细地包扎后，用纸箱给它们做了一个小窝，鸽子叽叽喳喳，富有生命的景象，老人满怀欣喜地写下了一篇日记，可一旁的机器人早就通过程序辨别了那也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夜晚机器人看不清的时候，总喜欢休眠，这样降低损耗，也节省电量。
一夜无梦，况且它也不会做梦。刚刚唤醒自己的全身系统，它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请居住在都市的居民，切记不要去触碰太阳……”接着，是关闭电视的声音，背起行囊，拿起急救箱，面带笑容地离开，带回信鸽，再次在白纸上写下日记……
“请居住在都市的居民，切记不要去触碰太阳……”
它还见到了许多不同的人，有沉醉在酒欲中不可自拔的人，有躺在金钱里不愿醒来的人，也有放纵自己怪癖的人。
它们一直在这一天里回旋着，享受着幻想中最极乐的情景。
那个太阳高高地挂着，离得貌似很远，其实也就是大楼顶端多一点的高度，机器人能近距离地观察那个太阳，并不是很耀眼，它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大都市的禁忌，因为它要离开大都市，这里压根没有生命，然而路边的人却突然变化了表情，变得狰狞恐怖，嘴里扭曲着发出难听的嘶吼。
“不要触碰太阳，不要触碰太阳，不要触碰太阳……”
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大都市的人们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向着机器人怒吼。如果它是一个人类，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毕竟这样突然而恐怖的转变，实在是有点出乎人的意料。
而它却并没有停止动作，只是关闭了听觉系统罢了。随着它的机械臂触碰到太阳，太阳的光芒顿时消失了，原形毕露，原来是一个圆形开关的按钮。人们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小，嘶吼也停止了。
机器人看到它们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站在原地，眼神无光。
“谁让你碰太阳的？还我们大都市……”
整个大都市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失着，头顶的圆形开关掉落在地，失去了它原来作为太阳的光芒。
四周仍然是沙漠，飓风偶尔还会吹过，沙漠下，机器人脚下的碳酸钙在呲呲作响，一些废弃的铁块整齐地排列着，好像是百年前的物件了……在机器人的信息库里，找不到有关于这种物件的资料。
机器人要继续行走了，它离开了这个地方，它仍要继续寻找生命，永远为存活的生命而服务。
圆形开关内的一颗小种子，此刻却悄悄地探出了羞涩的头。
末日后的新生，正在机器人的背后疯狂生长着……
比起飓风，比起尘埃而言，生命的力量是无限的。一只蚂蚁，只要给它十亿年的时间，它就能移走一座泰山。只要给生命无限的时间，所谓再恐怖的末日，充其量也只是下个文明的养料……
2052年5月12日
下面插播一条本市新闻：
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为了人们在使用虚拟现实技术时感到更真实，奥奇公司的最新发明发布了。使用它时，人们将不会感到自己的生理反应，而是通过刺激大脑皮层而达到超真实的感官世界，不过这项发明却被当任总裁奥奇制止了，并没有公开售卖。奥奇公司改变风向，致力于建设一个底层人士的大都市，机器人的生产如鱼得水，获得了很多企业乃至政府的热心支持，底层人口问题已经成为科技化社会的最大问题，大都市的建设让它迎刃而解。无论物质条件如何，大家都可以获得美妙的人生，请我们共同展望美好而又光明的未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