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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第十四期馨主题《等待》)
找不到你的十年很长,等不来你的十年始终不安,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十年又格外的短,因为怎么也待不够。
01
凌晨,街景寂寥。
陈尔东独自拎着包走在路上,一身酒气。他刚从酒席上出来,为了透透气,就没叫车,打算自己先走一段路。
转入街头拐角时,看到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便走了进去,打算买瓶饮料醒醒酒,他进门直奔冰箱,打开冰箱门随手拿了罐可乐走到了收银台前,半靠着收银台微眯着眼等收银员记账。
就在这时,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猛地将他勒住靠到了边上的货架,手里挥舞着什么冲收银员大喊着:“别动!别动!退后退后!把钱拿出来,跟你边上的鸡腿给我装好放一起!动作快点!”
收银员吓得尖叫起来,陈尔东瞬间惊得酒醒了三分,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原本半垂着的脑袋微仰着,就看到了那个尖叫的收银员,垂在身侧的手臂不由绷直,下颌也不自觉地咬紧,一双眼紧盯着惊慌失措的收银员,久久没挪开视线。
收银员也紧张地注视着架在陈尔东脖子上的小刀,一边手忙脚乱地掏着钱拿了购物袋装着,最后抖着手将旁边小货架上的几个鸡腿全扫进了袋子里,颤巍巍地将购物袋往前推。
陈尔东可以感觉到抵着自己脖子的小刀一直在抖,可能已经划伤了一些皮肤,他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刺痛,这倒是让他冷静了一些。
劫匪见收银员收拾好了,勒着陈尔东的左手绷得更紧了,右手举着小刀一边挥舞着,一边推着陈尔东的身体挡在身前慢慢地往前走,走到收银台半米开外的时候,陈尔东几次看到小刀都快舞到收银员的脸上了,忍不住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微微蜷缩着正准备尝试反击,却看到收银员轻微地摇着头,满眼忧虑,陈尔东便皱着眉又放松了些,深吸了口气决定依她的意思按兵不动。
好在这时劫匪又将小刀重新放到了陈尔东的脖子边上,紧张地说道:“你把袋子递给我。”
陈尔东听话地伸手拿起袋子往后递,劫匪便在这时将袋子夺过后骤然将他往收银员跟前推了一把,自己趁机疾跑出去。
陈尔东被这一猛推肚子直接撞到柜台边上,一下子疼得说不出话来,收银员则慌乱地走了出来叠声问道:“阿东你怎么样了阿东,呜呜呜.......”
陈尔东弓着腰捂着肚子,左手摆了摆示意没事,顺势将走出来的收银员连婧稍微往后推,挡在了自己身后,怕劫匪突然返回来,等缓过了劲儿才直起了腰,第一时间将便利店的门拉上,又报了警。
随后才顾得上给全程一直抓着他手的连婧擦掉了眼泪,一时间却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足足有十年未曾见过了。
02
十年前。
那天连婧放学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满脸严肃坐在客厅的父母,她轻喊了句爸爸妈妈,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因为平常这个点,父母都不在家的。
当时妈妈就招手喊她过来坐下,说让她回老家去念初中,说是什么手续没办齐,城里念不下去了,她暂时先回去一段时间,等他们处理好了再回来。
她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一直都是听话乖宝宝的她也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之后便被父母匆匆安排回了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念书。
从城里到村里的生活与学习,连婧自然有诸多不惯,她性格本就沉静内向慢热,不甚活泼,一开始便也显得格格不入。
班里的陈尔东也与她一样,从来很少与同学讲话,通常是到了班级就趴下睡觉,似乎每天总是睡不醒,周围的同学也好像习惯了,鲜少理会他。
连婧默默观察着班级里的点点滴滴,这位与她有类似处境的同学便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俩开始有了第一次交集。
有一天上学,连婧起晚了,匆匆出门时已经过了早读时间,平时熙熙攘攘的上学路,也显得格外冷清,连婧焦急地快走着,恨不能飞到学校。
好不容易走了大半路,快到学校时,却听到了身后吹得响亮的吊儿郎当的口哨声,她不敢回头,只低着头迅速往墙边更靠近了些,几乎是贴墙走着。
而这正正好被一群骑着单车的小混混逼停围到了墙边。
连婧吓得不知所措,几次想推开调笑的众人离开,却屡次被逼回了墙边,她急得几欲哭出声,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到学校了,却被一群不良少年围堵着哭救无门。
突然,前边传来一声呵斥,“干什么你们!”
一群人回头看去,原是学校几个保安不知怎的正快步往这边冲,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呵斥,几个人见了连忙四散开来,匆匆又骑上了单车跑了,竟直接逃课了,连学校也不去了。
几名保安见状急跑几步,想拉住逃跑的几人,但几人蹬车的速度太快,他们跑了几步也没追上,也就作罢了,又慢慢走了回来。
一旁的连婧在那群少年跑了后,便瘫软在地,刚刚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头回看见这样的情景,真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也是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安慰,“喂,别哭了,没事了。”随着声音一起的,还有一张递过来的纸巾。
连婧伸手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下脸,又扶着墙站了起来,低声道了句谢谢,这时去追人的保安也跑了过来,喊他们一起回学校。
原来刚刚陈尔东看见了被围堵在角落的连婧,就跑到学校去喊了保安来,这才解救了她。
连婧知道以后十分感激,只是陈尔东似乎并不在意,进了校门后就快步走远了,把连婧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连婧快跑了几步都没跟上,也就放弃了。想着待会儿到了班里再跟他好好说话。
等她到了班里,却见陈尔东已经趴着睡着了,连婧便没再打扰他,只是没想到他一连睡了好久,连午饭也没去吃,于是连婧吃完饭回来又跑去了小百货给买了面包回来,想悄悄放他旁边。
这会儿教室刚好没人,连婧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正想将面包放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力气极大,拽得她手生疼,手里的面包不受控制地掉到了地上。原来是陈尔东被惊醒了,反射性地伸手抓住了她。
陈尔东回过神后便迅速放开了她的手,眉头紧皱地看着她,眼里的询问意味明显,连婧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对不起……不是,谢谢你早上帮了我,我看你没吃午餐,给你买的面包……”
陈尔东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包,眼神似是不经意般掠过连婧泛红的手腕,微抿着嘴回了句:“谢谢。”
连婧连忙双手摆动着说:“不用不用,那不打扰你了。”
随后便慌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坐在前面,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拆面包袋的声音和咀嚼声,教室里很安静,声音便显得格外的大声,可却没盖过连婧慌乱跳动的心跳声,“砰!砰!砰!”直震得她耳膜嗡鸣。
有些心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之后的日子里连婧格外地关注陈尔东,也因此发现他总是没去食堂吃午饭,于是每次去小百货都会给他带面包,大概两三次以后,她翻开书便看到了几张纸币,可以看出被仔仔细细地捋直了好几遍,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皱巴。
她有些怔然,旁边传来了同桌的声音:“这是陈尔东放的。”
连婧不安地拿起纸币,一时有些无措,旁边的同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你刚来不清楚,陈尔东他午饭都只吃馒头的,就为了省些钱。也不要别人给的,他从来都是直接还回去的。”
“哎呀,你随便去附近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同桌见她满脸疑惑,便抛下这么一句话又重新埋头看书,不再多说什么。
连婧回头看了眼依旧趴伏在课桌上的陈尔东,抓着课本的手微微捏紧,心头思绪纷杂。
03
放了学连婧看到飞奔出去的陈尔东,急急紧跟了两步没追上,便放弃追上他的想法,自己慢慢走回了家,又假装不经意地跟奶奶提起了陈尔东,询问了情况,奶奶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村里的人都知道陈尔东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人,他妈怀他那会儿,他爸说是出去打工,却至此没再回来过,他妈养了他四年,最后也悄悄地跑了。
他家住得荒僻,周围也无人家,还是村里那死了孩子的拾荒老太太路过他家门口,听到了哭嚎声,才知道好好的一个小娃娃,就这么被抛弃了,饿了一天一夜。
老太太心疼孩子,便将他领回家养,只是自己也没什么积蓄,也只能给口饭吃,其余的开销便也艰难,村里的人家虽也顾不上许多,却也偶尔关照几分。
两年前,陈尔东小学毕业那会儿,老太太寿终正寝,临了最放不下的还是他,只是实在无力支撑,还是撒手人寰。
他原本已准备辍学打工,村里那修车的老汉阻止了他,只说让他尽管读,自己来供养他。
陈尔东原本死活不肯,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老汉早年丧偶,独自带着孩子也是艰难,犟着脾气就想一走了之,被老汉好说歹说,才继续留着读书了,却勤俭万分,不肯多花一分钱,一天到晚除了晚餐跟老汉一起吃,早午餐便用两个馒头打发了自己,谁说也不管用。
每天也总是起早贪黑地帮老汉干活,白天上课便没什么精神,好在他天生便聪明至极,倒也没落下学习,回回考试总能稳坐第一,老汉见他如此,便也不再阻止。
想到自己那总是班级倒数的儿子,更是摇头叹息,同时更是为自己咬牙供养他的事情感到庆幸,只是到底都是穷苦人家,日子不免过得辛苦了些,还好孩子们都懂事,不枉他辛辛苦苦地撑着。
连婧握着奶奶的手静静地听完,又听到奶奶说要是能多照拂便照拂,只是这孩子犟得很,轻易不收人家的东西。
连婧瞬间觉得自己兜里的几张纸币重如千斤。
直到第二天放学,连婧还没想好怎么跟陈尔东处好关系,将钱还给他,便磨磨蹭蹭了许久才走出学校,她四处张望着想找找刚刚飞速跑掉的陈尔东,虽然希望不大。
不料竟真的看到了他,他就站在校门口斜对面的小树林边上,隔得比较远,连婧看得不是很真切,欣喜之下刚想喊住他,却见他被两个男生拉扯推搡着进了小树林。
连婧怕出事,匆忙拉住刚走出校门的一位同学拜托他去找老师,自己匆忙跑了过去。
刚冲进去就看到两个男生围着陈尔东说着什么,正是昨天围堵她的小混混。他们推推搡搡地,见陈尔东闷不吭声,便愈发的恼火,竟是想要动手。
连婧连忙冲向前抄起自己的书包就砸向了左边的男生,因为跑得太快被惯性带得往前踉跄了几步,随后被人拉着右手又拽到了一边,还没等她站稳就看见陈尔东抬腿踹走了前面的男生。
但因为护着她没来得及顾得上右边的男生,连婧眼见着那男生一拳挥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陈尔东往后拉,一个翻转挡到了陈尔东身前,陈尔东被她拉得身形不稳,却也反应迅速地将左手伸向她身后,她来不及想到什么便被一个大力的冲击推得向前扑。
原来是陈尔东将自己的书包挡到了她的背后,格挡了一些力道,但男生的大力气冲击还是撞得她向前倾倒,连带着陈尔东也被她带得摔倒在地,而之前被踹倒在地男生已经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冲他们俩过来。
连婧这时才感到了害怕,还好刚刚跑去找老师的同学也正好带着人匆匆跑了过来,及时地制止了他们,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阵忙乱之后,连婧才跟陈尔东说上了话,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我.....”,刚蹦出一个字,便被陈尔东打断了:
“你不应该过来的,他们打不过我的。”
像他这样的孩子,小时候难免会有不懂事的孩子欺负他,日子久了他也练就了一身打架的本事,这两个人他本就可以轻松解决,只是有时候不想费劲动手罢了,但如迫不得已,他却也不是吃亏的主。
他皱着眉头看还站在一旁的连婧,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走。
连婧连忙跟上,趁机询问能不能给他交个保护费,以后每天接送她上学,那群小混混怕是以后也会伺机报复。
陈尔东皱着眉思索了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接过她递过来的保护费。
连婧举着好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伸手接的意思,便收回了钱,转而从书包拿出来了包巧克力,那是她从城里带回来的,就只剩一个了。
她不顾他的冷脸硬是塞到他手里去,不肯松手,直到他放弃了争抢。
于是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了联系,连婧每天都会给他带“保护费”,他也每天尽职尽责地当好保镖,后来还把辅导功课的活给揽上了。
连婧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就这样到高中、到大学,可这样的日子却过得极快,初三的时候她父母突然送来了消息,说是城里的手续办好了,要接她回城里去读书。
连婧一时难以接受,等陈尔东来接她去上学的时候,喊他帮忙出主意说服父母,昨晚她央着求着奶奶让父母别把她带回去,可是奶奶根本就不答应,只一直搂着她喊乖囡囡,叫她别忘记了奶奶。
陈尔东听她说要回城里去时,沉默一瞬开口道:“你还是到城里去读书吧,城里条件好,对你也好,还能待在你父母身边。”
连婧听他开口便喊她走,一时有些难过,问道:“你不会舍不得吗?我去城里读书你就不能保护我了也不能给我辅导功课了,我不一定就能学好的。”
陈尔东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舍不得,但是我也想你更好,你也很想爸爸妈妈了吧,回去吧,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考东城城大吗?到时候我们还会见面的。”
连婧拉住他的书包急切地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写信?我写信给你你会回吗?你等我,我寒暑假都要回来看奶奶的,你到时候等我一起玩可不可以?”
陈尔东轻轻“嗯”了一声,难得温柔地说道:“会的,我等你回来一起玩。”
04
陈尔东没想到,连婧这么一走,便再杳无音信。
说好的彼此写信,他却一封书信也未收到,就算他把写好的书信寄出,也从未有回音。
他等了她好几个寒暑假,她都没有回来,后来他甚至跑去她奶奶家问,她奶奶却也只是说不知道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他怎么也等不到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当初说好的一起考东城城大。于是他拼命学习,从未有过的认真,生怕自己考场失误。
高考后,陈尔东拿着自己攒了许久的钱前往了连婧留下的书信地址,期待着她出门时惊讶地喊一声:“哇!你居然来找我了!”
可是他等了一整天也没有,出出入入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是连婧。
陈尔东考上了东城城大,他迫切地等待着开学,预想了无数种他们见面的场景。
但从不敢想她不会出现的画面。
而现实是他到了东城城大却没找到一个叫连婧的人。
他想着也许是她高考失利没考上城大,但可能就在这座城市里,于是他一边兼职打工一边走遍整个城市的每个学校,却依旧一无所获。
陈尔东终于放弃了寻找,他不得不相信,连婧让他等她,却没再来找过他。
也许此生难以再见,但不知道为什么,毕业后他依旧选择留在东城。
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戏剧性地重逢了,很是惊险。
“为什么?”陈尔东终于问出声,是疑问,也是质问。
连婧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着,“对不起。”
“为什么?”陈尔东给她擦着眼泪,又一次问道。
连婧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拉着陈尔东手将他推坐到地上后,跑去拿来几个创可贴,微抬起他的下巴想给他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口。
陈尔东任她动作,微垂着眼看着一脸认真的连婧,恍惚想着,不说其实也没关系,他等到她就可以了。
贴完创可贴的连婧也跟着在旁边坐下,轻声地说起了这些年来的经历。
原来当年父母让连婧回老家读书,不是因为城里的学校手续没办好,只是他们想支开女儿去办理离婚手续。
当时连婧的爸爸出轨,连婧的妈妈恼火之余先是支开了女儿,才开始慢慢清算连父的烂账,逼着连父离婚,同时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两人谁也不让谁,为此还打了官司。
最后是连母赢了官司,将连婧接了回来后,连夜带着女儿就离开了。
连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懵了,浑浑噩噩地跟着妈妈离开,到了新城市便写了封信给陈尔东,可是拿着信要去寄时被妈妈抢了过去。
妈妈一看地址是奶奶老家那边,竟怒不可遏地将信直接撕毁,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不让她联系他们。
连婧吓得瑟缩到一旁,也不敢说那是寄给朋友的。
没想到妈妈第二天便直接将她送进了封闭式的寄宿学校,等她放假回家又是过去了许久,给她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叔叔,客厅的饭桌上还坐着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女孩。
妈妈从厨房出来,笑着给她介绍着让他喊叔叔妹妹,便没再给她多余的目光,那个叔叔招呼她进去坐着,妹妹却没给她一个眼神。
她默不作声地回房间,想起说好要联系的陈尔东却一直没机会联系上,坐在书桌前许久还是选择拿出一张信纸。
信纸展开却不知道写什么,写自己家庭的变故?还是写在封闭式寄宿学校受到的委屈?还是写莫名其妙的叔叔和妹妹?
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看着桌子上的信纸发着呆。
突然敲门声响起,她慌忙将信纸盖住去开了门。
妈妈走了进来,随口问了几句她在学校的情况,似乎是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将目的说出口:
“我跟你李叔叔刚结婚没多久,就想喊你回来见见,不过你妹妹刚刚说,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人,我就想着,你要不去你外婆那住几天?”
“我问过你学校了,说是除了节日不留人,其他时间都可以在学校的,你要是呆在外婆家不习惯,就节日再回去也行。”
“你舅妈性子有些泼辣你也知道,反正学校也不是不能住,等你妹妹习惯了再喊你回来,你做姐姐的就先迁就一下。”
“我刚刚做好了饭,刚好你这行李也还没收,你待会儿吃完我送你去外婆那,乖。”
她只是来下发通知,连婧喉咙里像梗着一根尖刺,难受得厉害。
妈妈明明不爱她,为什么非要跟爸爸抢她的抚养权,都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而已。
连婧将被盖住的信纸拿出来揉成团丢进垃圾桶,想到自己这乱七八糟的生活,又想起自己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成绩,刹那间什么念想也没了。
生活已经很糟糕了,老家那短暂的生活就像幻梦一样,她突然什么也不再想了。
谁也不管她,她也什么也不想管了。
她也试图好好学习,可骤然的生活落差让她提不起丁点情绪,看着越来越差劲的成绩和一团乱麻的生活,她愈发显得阴郁,周围的人也愈发的不待见她。
她被困在逃不开的困境里时而挣扎时而自我厌弃,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连高中也没毕业就辍学了。
妈妈也没管她如何,她自己跑出来打工,原本也没想着再去见陈尔东,她许多年不敢联系他,她没考上东城城大,也没履约回去找他,也更害怕让他看见这样的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到了东城,找了地方打工。
连婧以为也就一直这样,直到一个带着酒气的男人走进了便利店。
她一眼就认出了陈尔东,但他没有抬头看,她也不敢出声,她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她的声音,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不疼,工作累不累,生活苦不苦。
可她始终不敢出声,她有些害怕他认出她,却更害怕他完全记不得她。
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抢劫,就这么戏剧性地将他们的重逢画上浓墨重彩,惊心动魄。
陈尔东抬手摸了摸连婧的头,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耐心地宽慰着,似乎想将她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一一抹去。
“没事了,连婧。没事了。”陈尔东的声音宽厚又安定,就像一支镇定剂,抚平了连婧起伏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但是你现在这工作还是危险的,你给我一点‘保护费’,我以后一直保护你好不好?”
“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连婧闷闷地回复着。
“你刚刚已经给了,你给我贴的创可贴就算。”陈尔东笑着应道,竟带着几分无赖之意,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温柔,声音也格外地轻缓:
“就算它是我保护你一辈子的报酬。”
“好不好?”
“好。”
连婧轻轻应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像是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此生复见,便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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