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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四联弹｜守护」主题征文大赛「悬疑推理」组。
01
“我听说下半年的人事变动会涉及两位老同学。”蔡茂把茶杯放下，往古式靠背椅上仰了仰声，面带微笑地说。蔡茂是今晚我们仨同学聚会中级别最高的警官，目前担任东湖省公安厅副厅长。他的微笑就像现在的秋风，舒服但有点清冷，透出一丝从容。
“真的吗，老兄？”李升坐在方桌的东面，在蔡茂的右边，朝着茶馆包厢的门口，边说边把右脚放在右边空着的椅子上。
“李升，看你这坐相，出了办公室就还是以前那个德行。”我打趣这位比我职位高一级的西唐市监狱管理局副局长。
“你这个常务副局长赶快升到我这个位置，让我也挪挪位置，蔡厅长，你说是吧？”李升把椅子上的脚直了直，伸了个懒腰。
“葵花县的葵花可以说是一绝，记得前几年郭愚兄带我去看过那片最美的葵花田，我还想再去看看。”蔡茂没接李升的话，看着我说，“如果郭愚兄调离了，那以后看葵花就没那么方便作陪了。”
“我还是踏踏实实做葵花县公安副局长吧，这样可以陪蔡厅长看葵花。”我做到科级干部已经不容易了，绝大部分警官到退休还是一个小警察。
“哈哈哈！”蔡茂和李升同时笑起来。
虽说是同学，其实难得趁这次来省城开省政法工作会议，在结束的时候于晚上聚一下，明天又要各忙各的。
这晚我在宾馆睡得很香。迷迷糊糊听到电话，接起来是蔡茂打过来的。蔡厅长，你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指示？我坐起来说。窗帘布外面的光线不是很明亮。现在正是看葵花的季节，今天跟你一起去你那边吧。蔡茂的声音不怎么清晰。好啊，那我马上起床，去接你。我想，怎么他忽然今天要去？你不用过来，我已经在你门口了。我一听蔡茂已经在门口了，赶紧起床，拎包就出门。在楼下看到蔡厅长。我明明住四楼，下来好快。我们坐进警车后排，却发现没有司机。这是无人驾驶。蔡厅长看出我疑惑，笑着说。这车好快，瞬间到了葵花县，看到好多施工的工地，就是不见葵花地，又开了一段路，终于远远看到一片葵花。我下了车，黄色的葵花忽然没了，变成一堆烧焦的圆盘东倒西歪在地上，黑色的卷曲叶子四散其间。啊。我惊叫起来，转头想招呼蔡厅长，发现没有警车和人。我惊醒过来，原来是一个梦。窗外的晨光把宾馆的房间稍微照出一些亮度。
我发了会呆，早早吃完饭，通知司机返回葵花县。
上午十点钟，车子进入葵花县境内。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屏幕，是葵花里街道派出所所长秦厚的电话。这个葵花里派出所地处城郊，治安环境复杂，工作业绩优秀，近几年都是系统优秀单位。秦厚的电话我接起来都比较轻松。
“郭局，出大事了。”秦厚的声音清脆，带点书卷气，“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被歹徒杀害了。”
“什么？”我一下子坐直了身板，心头一震，“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九点多，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接到民众摩托车被盗报案，前往湖江北路与葵花三路路口寻车时，被歹徒割喉，牺牲了。我就在现场，请郭局指示。”秦厚的声音变得低沉，最后一句变得短促，重而有力。
“你等我，我马上赶到！”
我最快速度到达湖江北路与葵花三路路口，这个路口朝西一条路不远处是个小山包公墓，朝北的湖江北路通往省城，朝东的葵花三路通往派出所。路口已经停了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同志们在现场取证。我穿过人群，烈日下，看到王明勇警官躺在路边，颈部和胸部都是血。李大杰警官倒在路边的葵花地靠路边缘处，胸部和手脚都是血。一辆警车冲进葵花地，是王明勇和李大杰早上的用车。王明勇佩带的警用手枪和装有6发子弹的弹匣失踪。两位警官身上的都是刀伤，没有发现枪伤。警车上有两处弹痕，初步判断是新痕。
“手枪打出了子弹，死的却是两位警官，是刀伤，可见歹徒凶残又狡猾。”秦厚在边上说。
“两名警官被一名嫌犯杀害，这个案子一定会震惊社会，我们要从速破案。”我简单听取了秦厚的汇报，悲伤的同时感到巨大的压力从头顶垂直而来。
我跟老同学蔡厅长电话作了简短汇报。
“上次国内割喉杀警案是20年以前了，你也一定有所耳闻。”蔡厅长那边一定阴着脸，有点恼火，“郭愚同志，我代表省警察厅，命令你马上成立专案组，限72小时破案，逾期你看着办吧！”
02
“20年前的四月份，江北省雏菊县陈姓民警和徐姓民警在骑摩托车巡逻时，遭尾随的王姓两兄弟从背后偷袭，用西瓜刀和拔钉铁锤猛砍狂刺，夺走手枪和六发子弹逃逸。陈警官身中十五刀，徐警官身中六刀，不幸殉职。案发后十天，警方获报在山区一处空屋，发现未烧光的血衣及身份证残角，掌握王姓兄弟身份，最后在殉职民警的“二七”当天，才逮捕犯案的王姓兄弟。”我看着秦厚，一边回忆旧案，一边梳理思路。
“今天的凶手在盗窃摩托车被追车时杀警，如果事后害怕也躲起来，那么短时间内缉凶将非常困难。”秦厚插话道。
“你说得对，我们一方面要立即对周围进行地毯式搜查，一方面要让凶手能出来活动，即便是逃跑一下也好，这样我们才有缉拿凶手归案的机会。”我望了一下葵花地里的警车，“秦所长，你有什么建议。”
“我没有意见，一切听郭局的安排。”秦厚点了点头。
“刑侦队已经出发，将根据被盗摩托车的逃离轨迹，搜查周围两公里区域，特别是人迹稀少的房子。”我拍拍秦厚的肩膀，“我们把两位警官的遗体带回去，到所里研究下一步的对策。”
我和秦厚来到葵花里派出所。这是一个普通的派出所，坐北朝南的院子，主楼是一个三层的混凝土楼房。我们在一楼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的办公室调阅他们电脑查询资料，发现他们最后一笔查询的是25岁的谢伟霆。
“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追查的窃车嫌犯，有没可能就是这个谢伟霆？”秦厚看着电脑屏幕问道。
“这个谢伟霆身材魁梧，和监控录像拍到的凶犯背影比较像，只是行凶后骑摩托车逃离的身影比较模糊，不能确定就是他。”我翻看了几次录像，有点拿不准。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秦厚看着我说，“要不要抓捕谢伟霆？”
我看了一下谢伟霆的案底。谢伟霆，男，27岁，葵花县人，去年10月8日下午，和两名陈姓友人驾驶桑塔纳轿车行经葵花一路，因不满一名郑姓驾驶轿车超车后还刻意踩剎车挡道，几次闪避后差点发生追撞，便将郑男车子拦下，以球棒朝车窗猛砸，郑男见对方人多势众，便躲在车上并报警。事后警方循线索扣得球棒、棍棒各1支，按治安条例将谢伟霆拘留了15日。
我犹豫的时候，门口涌进了好几个人，原来是一群记者。秦厚赶紧迎上去，把他们堵在门口。
“各位媒体朋友，我是所长秦厚，王明勇和李大杰两位警官在办案途中牺牲，我们十分悲痛，正在全力侦查，请大家等待消息。”秦厚高声说道。
“请问秦警官，王明勇和李大杰两位警官是因为什么任务被歹徒杀害的？”靠前的一位二十多岁面容姣好的女记者问道。
“他们是追查盗窃摩托车的嫌犯时遇害的。”秦厚语带悲伤地说。
“凶犯就是窃车的嫌犯吗？”女记者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记者问道。
“从目前监控录像看，有这种可能。”秦厚说。
“警方掌握嫌犯的的信息吗？”男记者着急地追问。
“我们目前……”秦厚转过头用眼神向我请示，我点了下头，他继续说，“我们发现王明勇和李大杰两位警官在出警前查阅了一个人的资料，这个人有一定嫌疑。”
“我是郭愚，大家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们警方目前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些。我们正在全力侦查，请大家先离开，等待消息。”我一边走过来一边对记者们说，提高了分贝，“秦所长，请送一下记者朋友，回来我们继续工作。”
秦厚回来后，我们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社会关切案子在情理之中，我让技侦科抓紧查找嫌犯盗车前的监控录像，是否有清晰一点的，暂缓抓捕谢伟霆吧。”我坐下来，算是回答秦厚之前的问题。
“郭局想得周到，我可能有点着急了。”秦厚勉强笑了笑。
过了一会，技侦科发来了嫌犯窃车前的监控录像。嫌犯头戴灰色棒球帽，背着黑色包包，左手拿白色袋子，身形略显高瘦，脸部隐约有鲜明轮廓。我们仔细比较，窃车嫌犯还是比谢伟霆要硬朗一些。
“现在看来谢伟霆是真凶的可能性下降了，不过暂不对外说明，说不定对侦查也有好处。”我安慰秦厚也自我安慰。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负责搜索的刑侦队警官的来电。
“郭局，我们在案发地北面一公里多的葵花县第五中学厕所里，发现了凶犯的踪迹，里面留有凶犯换下的黑色衣裤和灰色帽子。凶犯已经不见踪影。报告完毕。”刑侦队负责的警官平静地说。
我吩咐队伍继续搜查，思考凶犯除了躲到附近，可能逃跑的方向。向北逃跑的话，必经湖中县，李升倒是在那边，可他是监狱的，帮不上忙，得请求蔡厅长支持。
“郭兄，听说你惹上麻烦了，情况怎么样，我还等着你升到我这里来呢？”李升打来电话，算是慰问。
“我已经立了军令状，72小时破案，否则我得请辞职务了。谢谢李兄关心！”我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03
我打开地图，葵花县第五中学北面二十公里外有一座海拔近200米高的小山。这座山叫白云山，远离市区，树林茂密，是很不错的藏匿之处。
“如果歹徒选择躲进白云山，我们将无计可施。”我在地图上白云山的两个山峰画了个圈，“秦所长，我们马上出发，分别带一支队伍对白云山进行搜查。”
“好，希望我们有好运。”秦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四十岁的人体格依然健硕，动作麻利。
白云山南北各有一个山峰，叫大白云和小白云。别看山不高，在登山步道以外，全是荆棘和小竹林。山中灌木茂密，稍有不慎也会迷路。我和秦厚各自带领20名民警，还带了3条警犬，从南北两面的山脚进入。途中遇到谷里，没有路，都是山水冲击地带，满沟都是大石头。大家手持武器，分散开，拉成网状梯队，艰难地在密林中穿行，谨慎地向上搜索。
我们两支队伍在大白云和小白云山头间的山坳会合了，可惜一无所获。秦厚冲着我无奈地笑了笑。我看看天色已暗，命令收队。案情陷入迷茫之中，没有了方向。
我和秦厚回到葵花里派出所，只见派出所门口放了很多不知名群众送的花束，有百合花、康乃馨、黄玫瑰，其中一束高高的葵花特别醒目，可能是哪位农民送的吧。葵花在这里很普通，每天向着太阳，随处可见，就像陪伴我们的朋友。我脑海里又闪出两位民警躺在葵花地路口的画面。
我黄昏在二楼秦后办公室的椅子上稍作休息，打开西唐市晚报的微信公众号。
葵花县两警遭砍殉职 歹徒逃亡劫走警枪和子弹
西唐市葵花县葵花里派出所两位民警王明勇和李大杰，今天上午九点多时办理一件摩托车盗窃案，两警先开巡逻车前往湖江北路寻车，负责受理的周姓警官骑摩托车稍后赶到现场，却在湖江北路与葵花三路路口，发现两警已倒地不起，遭人持刀杀害，王警身上的手枪和子弹并遭抢走。警方现场未查获凶刀，正发动拦截围捕中。……
我点开下一条消息。
两暖警惨死 经常因热心服务获肯定
王明勇和李大杰都是未婚暖男，经常因热心服务获肯定。传出殉职的消息后，家属都难以接受，频问“为何只是查赃车，竟然会丧命？”警界同事也感到十分难过。
所里同事表示，王明勇警官为人服务热心屡上新闻。一年前为了照顾残疾的单身大伯父从西唐市区调到这里。
李大杰警官有健身习惯，体态壮硕，还不时会晒慢跑、运动等照，相当阳光。2021年寒流来袭时，葵花县入夜后的室外温度仅0度，李与王明勇在葵花二路巡逻时，发现93岁的彭姓老翁坐在中央分隔岛，瑟瑟发抖，先将对方带返所里避寒，再以人脸识别系統查出周姓老翁身份后，通知家人带回。
我又想起门口民众送的花束，而侦破陷入迷局，忍不住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有一个人来投案自首。”秦厚走了进来，但是他的表情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我去看看。”我把手机放进上衣里面的口袋，起身走向门口。
“是谢伟霆。”秦厚在前面边走边说。
询问室还有两位民警。
“领导，你可要为我做主！”谢伟霆身材略魁梧，脸上有些赘肉，情绪还在激动中，“我早上吃了感冒药，昏昏沉沉睡到晚上，醒来打开手机，发现各大媒体都有我的大头像，说我是杀警的嫌疑犯，吓死我了。我妈说你一定是上个月偷了辆破摩托车被发现了，让我赶紧来投案自首。可是，警官，我真的没有杀警，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你别激动，我们在追踪线索，你的确是我们曾经浏览过信息的其中一位，不过，我们没有对外公布你的姓名和头像，你不要紧张。”我微笑着跟谢伟霆说，“如果你真是杀警嫌犯，我们早就把你带来调查了，是吧？不过，你能来自首曾经偷了一辆摩托车也是好的，把详细情况跟这位警官交代清楚，可以从轻处理。”
我回到局里，跟蔡厅长做了汇报。蔡厅长让我不要着急，已安排各地关注可疑的人，只是暂时也没有消息。
“我是立过军令状的，会努力。”我说完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04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报警中心接到群众举报，说在案发地西面不远处的永福公墓附近见到过疑似网上传言的嫌犯。我带队过去公墓搜查了一遍，没有嫌犯留下的一丝踪迹。不过，我觉得群众的报警可信度比较高，嫌犯从窃车到杀警及逃跑一直没有留下指纹，说明反侦察能力比较强，完全有可能潜回案发地附近的公墓过夜，毕竟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天一天没有一点嫌犯的消息。
“要在明天上午10点前抓到嫌犯，看来非常难了。”秦厚坐在局里指挥中心的会议桌前，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他强装镇定的样子。
“就算最后十分钟，我们也不要丧失信心。”我其实心里也没底。
深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的钟楼传来，愈加显得四周的安静。
桌上的电话突然想起来，铃铃铃！
“哪里？”秦厚迅速接起电话，“郭局，是湖中县公安局，找您的。”
“郭局您好！我是湖中县刑侦队，这里刚刚获报，一家小超市发生了抢劫案，民警去现场查看了超市录像，觉得劫匪和杀警嫌犯很像，特向专案组报告，有什么需要协助的请尽管说。我们局长已同时向省厅作了汇报。”对方是一位男警官，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
“嫌犯终于出洞了。”我放下电话，和秦厚查看传过来的小超市被劫的录像。
嫌犯头戴白色安全帽，身穿黑色圆领T恤，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骑着一辆摩托车到达小超市门口，一进门就向店员取要两包烟，店员把烟放到收银台桌上准备收钱时，嫌犯左手突然从背在胸前的背包内，掏出一把手枪，喊了一声，抢了收银台抽屉里全部的钱，顺手拿走桌上两包烟，随即离去，作案过程不到30秒。
因为录像很清晰，我们确认这就是杀警嫌犯。从系统监控里还发现，嫌犯骑车600米后弃车，搭乘一辆黑色出租车向北而去。北面是湖中火车站，我一边联络湖中县刑侦队立即赶往堵截，一边向蔡厅长汇报。
“蔡厅长，嫌犯也可能不去火车站，换乘第二辆出租车北上省城，劳烦蔡厅长安排省城那边埋伏，我火速过来。”
“就按你的意见办，请你抓紧联络到出租车司机，调遣沿途警力，尽早抓捕凶犯归案。祝你好运！”
去火车站的队伍没有发现嫌犯踪影。出租公司打电话来说，呼叫司机一直没有答复，估计司机处在险情中没有机会回话。我和秦厚赶到湖中县境内，才联系上出租车司机。
“我看这人很像网上说的杀警嫌犯，怕被他杀人灭口，不敢联络公司。”司机说话声音有点颤抖，惊魂未定，“那人已经在静北县城区的中途下车离去，不知道去了哪个方向。”
我马上联络了静北县公安局，那边在司机所在附近没有发现嫌犯的踪迹，估计嫌犯避开了监控摄像头，这时候已经深夜两点多，周围都是民居，搜查变得很困难。
我和秦厚在静北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密切关注监控录像，等待消息。凌晨五点钟，接到静北县安东客运站电话，说疑犯购买了去省城的车票，已经上了小客车出发，但他的票只买到进省城后的一个中途站点新生车站。车上还有10名旅客。
我向蔡厅长汇报，建议不要中途拦截，以免伤及车上旅客。
“郭兄，期待和你在新生车站见面，你的运气不错，哈哈哈！”蔡厅长笑了起来。
05
小客运车缓缓地驶进新生车站，蔡厅长、我和秦厚以及穿着防弹衣的一大批队员已经埋伏在停靠站旁，等待嫌犯下车。嫌犯毫不知情已遭我们锁定，面无表情地从车门下来，一下车，我们当即一拥而上，快跑冲进车站将他压倒在地，随后在四处以及对面停车场待命的警员全部蜂拥而上。
“大家要小心！”蔡厅长也上前视察。他穿着白色衬衫，蓝色西裤，闪亮的皮鞋，未穿防弹背心，手上悠闲地拿着手机，脸上带着开心的微笑。
“来，给厅长过一下！”蔡厅长随从在喊道，“摄像注意，要拍到厅长！”
我一下子也觉得轻松了，好像来省城不是抓捕凶犯来的，仿佛到了某个会场。不过，我们在检查嫌犯背包时，发现手枪的子弹已经上膛，而不费一枪一弹，没有伤及旅客，顺利把嫌犯捉拿归案，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审讯嫌犯非常顺利。
嫌犯叫林啄石，男，38岁，因犯下盗窃罪被判刑7年在西唐市监狱服刑。10天前因为平时表现达标而申请回湖中县老家探亲1天，逾期未返回监狱。在葵花里街道窃车后，被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在湖江北路与葵花三路路口拦截。王明勇警官先下车，嫌犯持刀语言威胁。王警官用辣椒水喷射，嫌犯抢先将王警官割喉抢走警枪。李大杰警官见状开车来撞击嫌犯，嫌犯朝李警官开了两枪打在车身上。李警官被迫下车躲避，遭嫌犯持刀狂砍杀害。
嫌犯辩称窃车后在路上饮酒，遭喷辣椒水情绪失控而杀警。我们认为，嫌犯事先准备了包里换用衣服，说明窃车是有计划用来抢劫用的，夺枪才是杀警的目的。
我当晚将嫌犯林啄石带回葵花县控制，在葵花县公安局官微发布公告：“明勇警官，大杰警官，凶嫌落网，任务結束，请安心你们的亲人，我们会尽全力照护。”有网友们留言：“两位警官英勇殉职国人同感哀悼……”、“谢谢你们，任务完成，辛苦了”、“一路走好，严惩重罚，唯一死刑”、“请家属保重，节哀”。
嫌犯归案第三天，蔡厅长打来电话，说担任西唐市监狱管理局副局长的李升被免职了，没有提及自己被省政府嘉奖的事情。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王明勇和李大杰警官遇害第七天，我接到秦厚所长的电话，说受人所托，有关两位警官的事，请我晚上八点钟去下派出所。我继续问，他秘而不言。
我七点五十分到达葵花里派出所，看到院子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墨水和毛笔，所里警官都站在旁边，看不懂要做什么事。
我正疑惑时，听到远处传来锣鼓声。不一会，很多灯笼护着一顶轿子朝所里走来。原来城隍庙按往年惯例举办城隍爷出轿夜巡，专抓仍游荡人间、尚未回阴间的孤魂野鬼，神轿大驾的夜巡路径这次脱离了既定路线，抵达因杀警夺枪案殉职两警官服务的葵花里派出所，后面跟随了浩浩荡荡的两百多民众。一个僧人在桌上写字，念念有词，喊着王明勇和李大杰的名字，要带回两警官的冤魂，为其伸冤做主。
“王明勇警官，李大杰警官，请随城隍大驾回庙，会为你们做主！”三位民众齐声连续喊了三次，才顺利请出两位警官。几个人把随带的九束葵花放到轿子里。葵花在火红的灯光下闪着金红色的光芒，随着轿子徐徐远去。
我和秦厚以及在场的警官们目送人群离去。我在葵花盛开的红光中看到了王明勇和李大杰生前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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