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一期
老王，今天不出去拉活？村里一壮年男子经过王老汉家，热情地招呼着。
不啦！玉米收完就不错了！我干不动了，你们去！
王老汉淡淡回应，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去拉车的活是年轻人干的，他实在干不动了。
说完，他继续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荒芜一人的田野，屋前那棵老槐树寂寞地立在风中，树上的叶子在瑟瑟秋风中片片地往下掉。“吧嗒吧嗒”，他手中的旱烟一明一灭，烟身逐渐缩短，眼看着就要烧着王老汉那个被烟熏得发黑发黄的手指。突然，他咧嘴一笑，只见一片树叶终于无力飘向空中，又无力地扑向地面，一动不动。
“终于掉了！”
王老汉忍不住自言自语，脸上那被炙热阳光晒得黝黑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容，黑乎乎、皱巴巴。
今年收成还算不错，几亩地的玉米和土豆已进地窖，今年过冬有着落了。只是老婆子因为生病无法下地，他一个人累得够呛，本就黑的脸更黑了。
笑着笑着，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挤成一堆的眼缝中流出来。过了这个冬天自己就八十了，背脊早已弯曲得像弓一样，不知还有多少日子！
这时，屋内隐约传来啜泣声，夹杂着老婆子那长长叹气声不断进入耳中，王老汉又颤抖着枯树皮一样的手点燃一支烟，并顺手把之前的烟蒂狠狠丢下踩进尘土。
昨天因小两口吵架，那出嫁多年的闺女一气之下回了家，跟老伴儿絮絮叨叨一整夜，今天那一肚子苦水还没有说完。
也怪闺女肚子不争气，结婚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娃，亲家与女婿自然看不惯，尤其那个好吃懒做的女婿儿少不了拳打脚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生男娃注定抬不起头，这都是这黄土高原上不变的真理！
唉，只能怪闺女和自己一样不受命运眷顾！王老汉摸摸口袋里几张纸币，还是去镇上买点肉吧，女儿也难得回来一次，还有老婆子那咳嗽老是不好，也该去买点药！
王老汉站起来，把没有抽完的旱烟熄灭塞进屋前的土缝里，然后背着手，走入那漫天飞舞的黄土粒中。
少称点，少称点，不要那么多！在卖肉的铺子前，王老汉满脸囧色。
还少就无法过秤了！肥胖的老板满脸嫌弃。
没事！我家都不爱吃肉，只有那两个小孩吃，她们、她们吃不了多少……王老汉声音越来越低。
提着少得可怜的肉，王老汉又蹒跚着来到药铺前，看了又看，徘徊了很久，还是低着头往回走，老婆子如果知道他买了药肯定会骂他，还是去地里挖点草药试试吧，正好自己也可以喝喝。
太阳透过云层洒下点点亮光，王老汉走着走着却来到了一个小山丘旁，待他明白过来，心里泛出一丝酸涩：呆在地下好几年的龟儿子还好吗？
于是，他又弯下腰把小土丘旁的杂草清干净，然后盘腿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兔崽子，又快到冬天了，你冷吗？你姐和你娘都过得不错，我身体也好，你别挂念！
抽了几口烟后，咳嗽了好一阵，他继续用手缓缓摸着小山丘说：现在你离开已经十多年了，那边的水够你玩吗？……你不要忘了我们爷娘俩，还过一阵，我们就来陪你了……
坐了几袋烟的功夫，王老汉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往家走，远远地就看见自己家格外显眼的低矮土房，在地里操劳了一辈子还是摆脱不了穷，王老汉眼角一酸。
两个孙女一直在等他，看到他手上的肉，立马飞奔过来，他又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两个野果，孙女高兴地拿着果子跑去了一边。
“你回来了？”老婆子咳嗽着从炕上下来，接过他手中的肉来到房屋子的另一端准备做饭，这栋房子就一间，这边是炕，那边是厨房，一做饭整间房子就烟雾缭绕。
女儿看着肉，眼泪又涌出来“爹！”
吃完饭就回去吧！王老汉看着自己女儿一眼，又咳嗽着从屋里出来，坐在门槛上正准备抽旱烟。
天渐渐暗下来，灰蒙蒙的天空低低地压下来，一阵狂风卷起细碎黄沙冲向半空中，王老汉抬头看向天空，皱了皱眉，佝偻着背，双手插进衣袖中，慢慢投入黄沙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