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4期“欲”专题活动。
本是人间惊鸿客
那年，白雪铺地，不曾想过阿傻会离开我，阿傻曾经搂着我，头压着我脖颈，青丝缠绕着，窗外院落里的梅花点缀，诉说着不会离开。
我趴在窗柩上，手伸着接着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消融，我是一棵千年古槐，羽化成仙，化作一抹凡魂，冷眼看着人世间的走走停停，殊不知，羁绊早已横生四起。
阿傻是我去镜水天收下的一只蛇奴，云心月性。初见他时，他浑身遍体鳞伤，血染白袍，我参破了蛇族孽杀，便带他回了云水镇。
云水镇在极寒之地，漫天雪莽。阿傻伤得极重，我四处寻药寻炭，可他虚弱的连声都出不来，我日日守在他床榻边，喂汤喂药。
我寻遍古书，尝遍百草，听得世人说无虚境有棵不死不灭的椒花树，上面结的花苞，可使仙妖起死回生。
无虚境在极炎之地，四大神兽镇守，去了少不了一场恶战，我料理好宅院内的琐事，看着躺在床榻上眨着眼睛脸色苍白的阿傻，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眸：“当初为何收下你，或许是因为这双眼睛。”
我拿着破天剑向南而去，不知我是否能活着回来。一路颠沛流离，所见之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突然一直爬满血污的手抱住我的腿，嘴里吐着血泡断断续续说着：“救救我，救救我。”
我连忙从包袱里掏出葫芦，倒出里面的药丸，塞进男子的嘴里。准备走，却被男子再次抱住双腿，力道大得撼动不了，突然一只冷箭扑面射来，我急忙侧身躲过：“公子，我去的地方，凡人去不了，我得走了。”
男子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跪着磕着头：“求仙子救我一命。”
我看着满脸血污的男子，听着自己说：“好。”
我和岑易麟踏上了极南之路，一路上，他都兴奋地喋喋不休，我干脆闭上眼睛在马车里打坐。
我的一丝神识飘回了云水镇，化作人形，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阿傻，我手轻轻捻着他的青丝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
阿傻眼睛变得通红，脸也羞得通红：“渡娘，我想你了。”
我眼底闪过一丝丝涟漪，这般害羞的人，也可说出般情话，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阿傻。”
阿傻突然拽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他怀里，头压着我脖颈，呼出的气喷洒在脸侧：“渡娘，不要离开我。”
我咯咯笑着，我的阿傻，怎这般小孩子气，我转过身捏着他红晕的脸颊，就这样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一夜，外面雪花簌簌，阿傻一寸一寸看着渡娘的脸，生怕她离去。
我神识归位，岑易麟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仙子刚才去幽会了？”
我讪讪开口：“岑公子逾距了。”
马车到了不翁山的井口镇，这里恶鬼丛生，我用结界护着岑易麟，又给了他颗保命的药丸，我们得快速离开此地。
井口镇顾名思义，井多，冤魂更多，我正思索着，突然身子被岑易麟压着挤在了墙角：“别说话，听。”
只见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成群结队的冤魂围着他们所在之地四周，嘴里念叨着：“鬼门大开，恭迎鬼王。”
岑易麟捂着我的眼睛，我吸着鼻子闻着他身上独特的香味，似一股汤味，好熟悉。
“你是猫吗？”岑易麟蹙眉，手紧紧箍住我。
只见岑易麟眉心突然出现黑印，黑色指甲从指头里快速长出来，瞳孔也变成血红色。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岑易麟从一开始就神神叨叨，从死尸里爬出来，能是什么好相与的：“能不能松开我，你的黑指甲快硌死我了。”
岑易麟笑了笑，并不恼，端详着渡娘的脸：“我们成亲，做我的鬼后。”
“恭喜鬼王鬼后！恭喜鬼王鬼后！”鬼魂们絮絮叨叨着。
“阎王爷，摘下你的面具。”我斜睨着岑易麟，眼神里尽是阴冷。
“不愧是古槐，这就被你识破了。”岑易麟贴得我更近了，鼻息喷洒在我脸上，我皱眉一脚踹向岑易麟的腿心，“阎罗王，你化成灰我都记得，就是你上一世逼着我喝孟婆的汤。”
我好像感觉地在晃动，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我的阿傻，他的伤还未愈。
“离她远点！”滔天的微压，压得鬼魂们纷纷逃窜，“阎罗，她不是你能碰的。”
“玉帝，地府的事你插不了手，三生石上的姻缘事你不是早就看了吗？”岑易麟阴恻恻地说着。
阿傻额头青筋暴起，一脚踹开岑易麟，搂过我的腰：“渡娘，我们不治了，我们回云水镇。”
“玉帝，你们以为走得了吗？”岑易麟黑发飞起，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千年情，三生缘，渡娘你当真忘的一干二净，我帮你回忆回忆。”
岑易麟突然吻住我的唇瓣，一股股灵气在四肢乱窜，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阎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梦里我和阎罗有一个孩子，可我从未见过他，直到睁开眼，我看见了玉帝，我的好阿傻，他害死了我和阎罗的孩子。
我痴痴傻傻的走着，走着，一直走着，走了三天三夜，岑易麟和阿傻默契地跟在我身后，我沉默着，想起了前几世的事。
在忘忧岛，我和阎罗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帝来民间暗访，误打误撞闯进了胭脂坊后院的温泉池，那时我正在宽衣解带，四目相对那一刻，电花火石间，我恼怒：“登徒子，还不滚出去。”
玉帝尴尬地退了出去。再见面时，是在我的寿辰宴上，阎罗介绍着他的好兄弟玉帝，我满目怒意，不好发作。
待玉帝离去，我悄悄跟上去喊住他：“傻小子，那天你什么都不许看到。”
玉帝想起那日，不禁耳朵绯红，笑吟吟道：“渡娘子，所言甚是。”
渡娘闻言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踹向玉帝腿心：“再让我看见你，我阉了你。”
玉帝捂着腿心疼得呲牙咧嘴：“渡娘子我记住了。”
听见树叶响动声，渡娘赶忙撤了。
玉帝冷笑：“出来！”
只见一个小男孩从草丛里钻出来，眼睛眨巴着。
“你是小满月，阎罗和渡娘的儿子？”玉帝看着和那个女人相似的脸型猜测着。
“你不要缠阿娘，我有爹爹。”小满月撅着小嘴。
“哦，小满月，我知道了。”玉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几个月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唯一不同的是玉帝一直没有回天界待在忘忧岛。
阎罗拉着玉帝喝酒说事，从不曾避讳着渡娘，而玉帝看渡娘的眼神也越发炽热。
近几天渡娘总是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小到胭脂水粉大到东海夜明珠。渡娘看着这些礼物，扔扔不得，送人也不敢送，每天如坐针毡。阎罗偶然一天看见了渡娘柜子里的东海夜明珠，醋意四起，顺势推算了一下，这下惊了，好你个玉帝老儿，我拿你当兄弟，你想撬我老婆。
于是乎，阎罗和玉帝开战了，而小满月为了替阎罗挡玉帝的一掌，口吐鲜血而死。
渡娘一气之下虐杀了玉帝，自己也被反杀。
回想着前世，我清醒过来，我愣愣地看着身后的玉帝：“阿傻，原来你一点也不傻。”
岑易麟流着血泪，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渡娘，跟我回地府吧。”
“小满月走了，我哪也不去，我要回忘忧岛。”我用衣角擦拭着阎罗眼角的血泪。
“渡娘，小满月这一世在太上老君的庙里当差。”阿傻叹息着悲伤地看着渡娘。
“玉帝，这一世你为蛇奴，我们还是划清界限吧。”我转身眼角的泪簌簌落下。
我回了忘忧岛，痴痴的望着太上老君庙里当值的小少年，原来小满月长这么大了，阿娘对不起你。
番外：
玉帝从未想过那一抹惊鸿，会带来几世轮回。他化为蛇奴心甘情愿。初遇渡娘，她是他人妻，宽衣解带的羞恼神色，令他午夜梦回。
明知她是阎罗的妻子，他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鬼使神差地往返于她面前，送她各种礼物，甚至夺了东海蛟龙吐下的夜明珠。
可他从不知道渡娘的心意，看着小满月，他嫉妒到发狂，那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爱的结晶。当东窗事发时，阎罗向他宣战，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必须找个发泄口，不然他的一腔欲意何去何从。
他从未想过伤害他们的孩子，可最终小满月被他一掌拍死，渡娘找我算账那天，我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将发簪插入我的胸口，血溅了她一脸，我第一次听见她哭了，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这一世，我成了蛇奴，被蛇族当作异类孽杀，被渡娘救回，可我不争气的身子，害得渡娘日日流泪，为我寻药尝百草，甚至为了我要去极炎之地。
孽缘，可能是孽缘，又遇上了阎罗，她恢复了记忆，听着她陌生疏离的声音，我痛的不能自已。
下一世，我会离你远点，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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