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

1.

“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你妈妈……”爸爸看了眼妈妈卧室的方向，叹了口气，接着说，“还是把它送走吧。”

王小明咬着嘴唇，始终不肯松口。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一边说着“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又一边要人远离它。

王小明是一个独生子，住在钢铁森林里，邻里左右互不相识，更不可能有同龄的孩子为伴。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就只有大黄而已。

可哪怕如此，只因为妈妈害怕狗，他们就要把狗送走，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爸爸见小明不说话，狠下心，厉声说：“就这样了，明天就把它送走。”

大黄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从门外摇着尾巴走了进来，蹲在小明身边。缺了一只的大耳朵耷拉着。

小明一把跪下，抱住大黄的脑袋，大声哭了出来。

爸爸心有不忍，正准备松口。瞥眼间却看见妻子站在卧室门边，两只眼睛厌恶地盯着大狗，身体却不敢向前一步，仿佛那是什么野兽。

这事终难两全，他只得起身朝妻子走去，两人关了卧室的门，留下小明和狗在客厅独处。

小明见挽留无望，也擦了擦眼泪，在心里悄悄做了某个决定。

夜里，夫妻俩在床上说悄悄话。

丈夫终究还是有点担心。“你说小明跟狗那么好，把它送走了，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妻子见丈夫有反悔的心思，踢了他一脚，决然道：“我警告你，总之这个家有我没狗，有狗没我，如果你反悔了，那你以后就不要想见到我了。”

丈夫慌了，忙说：“我就是说一说，我当然知道你以前被狗咬过，所以才怕狗怕得要命。当初要是不养就好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当初趁我出差，给小明带回来养，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种声音。

两人仔细倾听，知道那是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但门外那人显然足够小心，不想被人发现。

妻子紧紧贴着丈夫，在他耳边小声说：“家里进贼了？”

丈夫摇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从床下面的箱子里，抽了一个扳手，慢慢地走到门前。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儿子还在外面，不能让他处在危险之中。

丈夫正要开门时，门外“咔哒”一声，这是落锁的声音。

贼走了？

丈夫轻轻地打开门，眼睛在客厅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他一步一步的小心挪动到儿子的房间，慢慢推开了门。

儿子不在床上！

刚才的那人，是个人贩子不成？

丈夫急了，顾不得其他，打开了灯，大声地呼叫儿子的名字。

无人应答。妻子听见声音，也从卧室走了出来，两夫妻不停呼叫，但儿子已经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

丈夫绝望地坐倒在地，用手不停地锤着自己的脑袋。“小明一定是被人带走了，都怪我，如果我不畏首畏尾，早一点出来，小明就不会……”

妻子也抱住了他，但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梗在喉头。

“我们先去报警吧。”她只能说出这句话。

两人搀扶着起身。“等等。”妻子这时突然喊。

她甩下丈夫，扑到儿子的床上。刚才起身后匆匆一撇，她好像见到儿子的床上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儿子的字迹，两人看见上面所写，虽忪了口气，但又不免多了一份担心。

纸条上写的是：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大黄，我带大黄走了。

2.

这其实已经不是王大明第一次提出把狗送走了。

当时他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妻子气得饭做到一半就甩手离开，父子两人靠着外卖对付了一餐。

妻子赌气走出家门，王大明不得不追了出去，两人直到很晚才回来。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妻子在离开厨房时，忘记了关煤气。半夜，厨房一声巨响，接着就着了火，火势很快蔓延到卧室。

独自在家的王小明惊慌失措，在卧室里不敢动弹。

危急时刻，是大黄不顾危险冲了进去，咬着王小明的衣袖，连拖带拽将他带出。

直到这时，邻居才发现危险，打电话叫来火警，并通知了他和妻子。

王小明死里逃生，但大黄的尾巴却被烧掉了一半，变得丑陋不堪。

他们赶到家，得知了此事，也不好再说把狗送走的话，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

只是妻子怕狗的症状并未有所改变，她每次见到狗，都会本能地后退，哪怕那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每次都在他百般安抚之下才能再次睡下。

有时候王大明也觉得妻子有点神经过敏了，老是对他说他小时候在乡下听到的故事：一个老人因为失误把自己和狗关在了房间里，结果没人发现，三天后当人们打开房门，那只大狗因为饥饿已经把老人给吃了只剩半边身子。

这等奇闻王大明自然是不信的，但妻子对狗害怕到了极点，有时候晚上做噩梦，还总说梦到自己的耳朵被狗给吃掉了。

王大明带她看去看医生，得出结论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伤，所以有了阴影。

医生也表示无能为力。

于是，他不得不再一次提出要送走狗，毕竟，要在人和狗之间做一个选择，并不难。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儿子会如此偏激，竟然带着狗离家出走了。

3.

王小明一生从未觉得如此自由。他骑着自行车在前，大黄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自己终于不用和大黄分开了。

出门之前，他就想过了，既然父母不愿意养大黄，那他就带着大黄去乡下找爷爷，去跟爷爷住。

暑假的时候爸妈带他去过爷爷家，他知道怎么走。

一人一狗在外面转了两个小时，来到了城市郊区。此处没了灯光，四下里一片漆黑。

王小明这才知道害怕起来，还好有大黄相伴，多少能驱逐些恐惧。

王小明眺望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处桥梁，走近一看，脚下无水，正好可以做个暂时的住处。

他哆嗦着对大黄说：“要不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天亮了再走。”

大黄跑到他前面，嘴里吐着白气。他自顾自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大黄适时地叫了一声，原地盘尾坐了下来。

王小明一声欢呼，把自行车放到，钻到桥下，枕着书包睡着了。

月光下，一只大狗眯着眼睛坐在他的身旁，充当着最忠实的护卫。

睡了不知多久，王小明忽然听到了大黄的叫声，他勉力睁开眼睛，见大黄站在自己身前，朝着前面不住咆哮。

正对面，有三个人正与大黄对峙着。

那三人穿得破破烂烂地，蓬头垢面，一张嘴就露出一口大黄牙，随之呼出的，还有令人作呕的口臭。

“小朋友，你有没有吃的啊。”

王小明听到其中一个乞丐说，连忙护住了自己的书包。那乞丐见状，知道食物都在书包里，三人跃跃欲试，但大黄挡在面前，他们又不敢轻易靠近。

如此对峙了许久，那为首的乞丐见僵持不下，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一个鬼主意浮上心头。

他假意哄骗道：“小朋友，你在这里干什么啊？是不是跟爸爸妈妈失散了啊，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朝王小明靠近，并再次向两名同伴使眼色。

他们三个人朝夕相处了许久，对彼此可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一眼色，顿时会意。

王小明纵使年纪尚小，但也知道他们三个不是什么好人，瑟缩着往后靠，口中直嚷：“你不要过来。”

靠近那人口中还只是一个劲地安抚，脚下却不停，眼看着就要接近王小明。大黄咆哮一声，直扑其面门而去。

谁料大黄就要咬到那乞丐时，斜刺里忽然闪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只一下就罩住了大黄，接着一个乞丐与其扭打在一起。过不多时，大黄就被一个黑色布条捆住狗头，张不开嘴了。

三个乞丐困住了大黄，再也有恃无恐，向着王小明而来，就要抢他书包里的食物。

王小明见三人凶神恶煞，其中一人光着上衣，正是他脱了衣服，罩住大黄。

王小明没了保护，只得任由三人抢了吃的。三人吃光了所有食物，还不解饿，其中一人忽然回头，看向他们身后的大黄和王小明。

“哥两个，咱们，有多久没吃肉了？”

三人狞笑着朝一人一狗走了过去。

4.

王小明迷路了。

大黄无精打采地走在他的身边。三天前，当王小明意识到那两个乞丐要杀了大黄吃肉时，奋不顾身地阻止了他们，虽然他人小力微，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但他的行动似乎激励了被困的大黄。

大黄当时看着被乞丐按在身下的主人，一声大叫，极力挣脱了嘴上的束缚，朝着乞丐扑了过去。最终，一人一狗逃出生天，但大黄也因此失去了仅有的那只耳朵。

当时慌不择路，王小明也不知道知道去到了哪里。此时王小明站在一个岔路口，两边的风景都是陌生的，他进退两难。

一个大叔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王小明下意识地退到路旁，大叔经过停了下来，打量了他片刻后问道：“小朋友，你在这干嘛啊？是不是迷路了？”

大黄见有生人靠近，呲着牙。大叔被吓一跳，退了一步。

王小明制止了大黄，对大叔说：“我是来找我爷爷的，你知道王里家在哪吗？他是我爷爷。”

“王里啊。”大叔看了看王小明，又看看大狗，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在……”

他的手指在两条道路间来回切换，也不太确定。半晌，他放下手指，说：“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儿子应该知道，他啊，跟你年纪差不大，经常在这跑来跑去，肯定知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家，我一会让他带你过去。”

大叔看了看天，“马上也要下雨了。”话跟说完，竟真的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势越来越急，有变大的迹象。

王小明跟在大叔后面，回了家。刚进门，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迎了出来。

“小虎，快去烧水，咱家今天来客人了，杀只鸡招待招待。”大叔对男孩说。

“可是爸爸，咱家就一只老母鸡了，不是说要留着下……”

男孩话没说完，就被大叔眼神严厉制止了。“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男孩从未见父亲如此严厉过，不敢再说，只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小明和他身后的那只大狗，就去烧水去了。

王小明并没有听到父子俩之间的对话，被男孩瞪得莫名其妙。

王小明在大叔家中坐等着，期间，男孩多次在他面前走过，他想跟对方搭话，打听爷爷的住处，但男孩对他却是爱搭不理的，竟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王小明见男孩这个态度，心已经凉了大半。对方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别说是亲自带他去找爷爷了。心里直想着等雨停了，赶紧离开，自己去寻爷爷。

可这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大叔家杀了鸡，炖了鸡汤，招呼王小明吃饭。

席上，男孩对王小明是彻底没了好脸色，全程黑着脸，他每夹起一块肉，男孩望向他的眼神就仿佛是被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样。

甚至当大叔把一块鸡腿放到王小明桌上的时候，男孩竟是差点想要哭了出来。

王小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起初还有所愧疚，但男孩一直针对他，却也引起他的反感。他只觉得男孩实在小气，不就是吃你一只鸡，至于这样吗？大不了等我到爷爷家，再把钱给你送来，就当是我买的总行了吧。

心里想好了，就无视了男孩的各种脸色，反而光明正大地大快朵颐，还故意吧唧嘴，做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

男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是怒极，但苦于当着父亲的面，不敢发难，干脆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砸，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大叔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拉住起身的小虎，父子俩在一旁小声耳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小虎频频回头朝王小明这边看来，过了一会，二人回到饭桌，小虎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对他热情了起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一来，王小明也不好再故意气他了。只不过一会，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一样 。

饭后，雨势虽已减小，但天色晚了，大叔便说先让他在家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去找爷爷。王小明答应了。

当即一个妇女领着王小明往里屋去，没走两步，大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个人。

大黄又见一个陌生人，旺旺叫了两声，露出尖牙，咆哮不止。

王小明赶忙蹲下身圈住大黄脖子，用手轻拍这它的背。抬眼偷看，看见进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阿姨，用围巾包着头脸，背有些驼。

两人目光对上，驼背阿姨一看到他，已是笑开了，眉眼弯了上去，就像是商家看到一件十分中意的货品那般，只是她实在生得丑陋，这一笑实在是比哭还难看，吓得王小明连忙低下了头。

王小明安抚了大黄，跟着妇女进屋了，耳后只听大叔拉开凳子，招呼驼背阿姨坐下，两个人小声地说着什么，却是一个字也传不进他耳中。

5.

当天夜里，雷鸣电闪。

王小明忽觉一阵凉意直入心扉，睁眼看时，却是大黄扒拉下了他的被子。

身旁的小虎睡得极沉，王小明眼看他身上的被子也要被拉下，连忙用手拉住，并小声叱责：“大黄，别闹。”

但平时极其听话的大黄今日不知怎地，竟对主人的话充耳不闻，口咬着被子一角不忪。

一人一狗角逐着，就在王小明快要坚持不住时，听到旁边的小虎兀自说起梦话来：“爸爸，卖了，给我买好吃的……还有，玩具……”

这一分神，被子离手，被大黄拉到地上。

王小明只好下床去捡，起身时，在混杂的雷鸣的嘈杂中，从门外客厅中，依稀听到两个声音在说着什么。

王小明只当时主人家之间在说话，但模糊不清的对话中，却听到了“王里”这个名字。这不是爷爷吗？听到在谈论爷爷，王小明随即轻步踱到门边，将耳朵贴在上面，细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什么鬼王里，这方圆五十里，连个姓王的都没有，放心了。”这是白日里大叔的声音。

王小明屏住呼吸，他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接道：“这么以来，那这单买卖就万无一失了。”

女人说：“羔羊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可被让人跑了。”

大叔说：“放心吧，我让小虎看着他呢，再说这么大的雨，他能跑到哪里去。嘿嘿。”

听到这里，王小明已经如坠冰窟。没想到看似如此和善的一家，竟是爸妈口中常说的人贩子。

现在该怎么办？

失神间，整个人已经靠在门上，还没来得及回神，门已被身体的重量给打了开来。

男人和女人惊讶地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猎物”，已是知道事情败露，对视一眼，便朝着王小明跑了过去，想先发制人。

两人的反应快，但大黄比他们还快。大黄已先一步挡在了王小明身前，张着大嘴，利齿如剑。

王小明回过神来，站起身就往门外跑。

人贩子随之移动，女人一把抓住了王小明的肩膀。

大黄扑上去，咬住了女人的手臂。

一声惊雷炸起，昏暗的房间同时响起两声惊呼。

一声是女人的惨叫，一声是大黄的呜咽。

大黄咬住女人的时候，男人从背后抄起一条扁担，重重朝大黄打了过去，好在准头不佳，这一棍只打在了大黄腿上。

男人扶住女人的时候，王小明和大黄已经趁机冲出大门，冲进了茫茫的夜色和大雨中。

一人一狗亡命般朝前跑着，王小明不停地哭泣，一路跌跌撞撞。大黄跑起来一瘸一拐地，追的人如影随形，好在有夜色和雷声的掩护，他们暂时没有被发现。

但他们的速度始终不及追击的人，耳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王小明生生止住哭声，唯恐被发现了。

“等我抓到他们，我一定要把那只畜生皮给活剥了。”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还敢逃跑，等我追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小明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找到了，他们在那！”一束手电光忽然直射王小明面门，与此同时，所有人向他们跑了过去。

王小明朝前跑着，但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

“跑，你再跑啊，你看我怎么弄死你。”被大黄咬了的女人咬牙切齿地向王小明逼来，一双眼睛就似喷出火来。

王小明抱着大黄，不住后退着，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在地上，朝着身后滚去。

身后竟然是一个斜坡。

一人一狗相拥相依，向斜坡之下滚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小明这才醒了过来。

细碎的脚步声犹在耳畔，混杂着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

王小明睁开眼睛，眼前藤蔓横生，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透下光来。脚步声也是从头顶传下的。

不一会，脚步声和叫骂声都渐渐远去了。

王小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时身处一处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枯井中，想是井口长满了野草藤蔓，所以自己没被发现。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是得救了。

枯井另一侧，大黄吐着舌头，似乎也知道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

6.

一个小小的村落，竟然潜伏有一整个人贩子组织，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十天天前，王大明报案儿子离家出走，又有人看到疑似王小明的人看到他在乞丐窝里。警察闻声而至，王小明却已经离开。

根据乞丐提供的线索，警察顺藤摸瓜，竟然追踪到一处小山村里。

这是王小明最后出现的地方。

人贩一家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也认出了失踪的王小明，但他们对其下落却并不知道。

一个雨夜，王小明和一条大狗逃走，自此踪迹全无。

又是一个雨夜，当初第一个发现人贩一家异样的陈警官从人贩家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沿着门口小路一直向前跑。

他在试图模拟当日王小明逃跑的路径。

身后两个警官一前一后同时向他追去。

没一会，陈警官逃到了一处灌木丛。假扮当日村民的警员四处搜寻，脚步声犹在耳畔，突然一束光向他照射而去。

陈警官拔腿就跑，来到一处斜坡。

突然斜坡之下传来一声犬吠。

众警员互相对视，眼里流露出欣喜的光芒。

他们开始循声搜索，那狗似乎知道有人在找它，叫得越来越大。

很快，枯井井口就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员打开手电筒，向井中探视。但他全半天没有言语，陈警官皱了皱眉，正要伸手拉他，他却向已抬起头来，身子往后一跌，竟是干呕不止。

陈警官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电，朝井里照射。

只见一只缺了两只耳朵的大狗正抬着脑袋，对着光亮的地方不住吐舌，然后原地转圈，显得雀跃不已。

但它的嘴上有鲜血。

陈警官的手电往旁边移了移，一个小男孩躺在地上，他的两只耳朵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牙齿和生生撕扯了下来，肚子和背部，有两个大洞，原本的血肉也消失了。

陈警官摸向腰间的枪。

一声枪响，在这雨夜中传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