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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对女子多有偏见,当初县令大人破格录取我为捕快,穿越的我才得以在这个陌生世界安身,从查案中找到一点生活乐趣,如今他被革职,估计我也要失业了。
据传旨的人说,巡按孙维龙微服私访代天子巡狩,途径武进县,在永安河上遭一伙叫“康弋”的盗匪抢劫,巡按岂能容忍盗贼横行无忌?他一面上奏朝廷,一面到常州府,使用巡按印信,让常州卫发兵剿匪,并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个月内,将叫“康弋”盗匪全部剿灭,若是反抗,格杀勿论。常州卫指挥佥事余彪担任统帅,进山剿匪,剿灭盗匪两百余人,大获全胜。巡按当即将余佥事的剿匪捷报奏闻皇帝,请求给予剿匪的余佥事及官军们赏赐,并且弹劾了一大批地方官员,说他们姑息养奸,坐视盗匪横行,请皇帝予以严惩。
皇帝一怒当即将一些地方官罢免,令佐贰官署理其职,被罢免的一众官员里,我们县令就在其中。
当了捕快以后,我才知道明朝地方官都忌讳本地有盗匪,管辖之地出现盗匪,地方官容易官职难保。一旦出现盗匪,朝廷会给当地官员勒定限期,如果限期内不能抓获过半,就要被交刑部议罪,所以地方官总是“讳盗为窃”。若有老百姓被抢劫了,报案人一般说是被窃贼偷去财物,而不是被强盗抢去财物,这样才能保住地方官的身家性命。
可武进县一直平安无事,从未听过有盗匪抢劫之事发生,更别说两百余人的大型匪盗。两百余人的大型匪患被剿灭,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样的大案,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山高皇帝远的皇帝却先知道了?我觉得:此事,怪哉!
2
我和小语一起到巡按被劫地点,在永安河一带,询问附近普通百姓,他们说前段时间在河道上确实发生了一起匪盗抢劫事件,但没人知道是哪些强盗所为。
明朝有严格的户籍制度,如果当地有匪盗,只要充分发挥里甲组织作用,查清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周围村民都没有听过有大型匪患,附近村民也没有被抢的经历。所以附近百姓村众们猜测,被抢劫的人定是在路上露财,被盗匪看到后跟随到此,趁行船在河道上孤立无援时,从岸边开小船追上去围堵抢劫。
我们找到了巡按在河道上被抢劫时,那条船上的船夫们,跟他们了解当天抢劫事件的经过。
船夫带我们走进摆放被劫物品的船舱。
“当心!”当我们一只脚迈进船舱时,身后传来船夫惊慌的声音。
我脚下的那端木板往下压,像踩上一个翘翘板,另一端高高翘起,我像踩空似的掉进船舱底部。疼痛的感觉渐渐麻木了,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内心由恐慌变为平静。
回到船舱上,船夫才跟我解释,是因为木板松了,他们都会避开这块木板,从旁边走。外人习惯进门走正中间,但是这个船舱一般也不会有外人来,所以这块木板他们也就没换。
船夫说,巡按因为随从较多,便雇了这只大船,但船夫们不知道包下整条船的人是巡按,以为是客商。搬运时大小箱笼包裹,足足有三十几件。他们在船上买酒买肉,举杯把盏,宴席之丰盛,出手之大方,使船夫们更加坚信他们是豪商。
一天晚上在永安河道上,有十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驾着三条小船,从河岸边追赶上来,在河中把船拦住,然后纷纷跳上船,用刀抵住船上的所有人,要他们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否则一刀一个,砍下水去喂鱼。船夫们和其他随从被这个阵势吓坏了,但他们都不敢做主。之后巡按便站了出来,打着官腔说:“大胆毛贼,居然敢抢劫官船,都不想活了吗!我乃代天子巡狩的巡按,几个毛贼,敢奈我何!”
那领头的,上前就是一掌,打了巡按一个满脸花,吓得巡按不敢说话,然后还恶狠狠地说:“别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见的官多了,人家都高张旗帜,竖立职衔牌,前呼后拥的,哪里像你,有两个臭钱,就摆起官架子,你吓唬谁呢!小的们,不要管他们,不交出钱财,今天谁也别想活。”接着盗贼们冲进船舱,把那些大小箱笼包裹都搬到小船上,把行李搬运一空。
领头的看到行李搬运完了,离开前说:“你给我记着,出门在外,别那样张牙舞爪的,要夹着尾巴做人。告诉你,我乃‘康弋’代兰亭,专门劫财,但不杀人,今天饶过你们,下次遇上,就痛痛快快地把钱财交出来,保住你们的小命,别再装什么官了!”说罢,就跳上小船,一伙人逆江而去。
我看着河面,上面行着无数条小船,小船后面都绑着一根很大很重的木头。既然是戴着面具抢劫,肯定是不希望被人认出来,为什么自报家门,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康弋代兰亭又是谁?我看着河面思考。
船夫又说那伙盗贼走后,巡按拿出印信,对船夫们说他真是巡按,盗贼抢劫,与船夫们无关,但要船夫们速速将船驶入常州,到时再给结船钱,若是敢怠慢,船夫们就是盗贼同伙,交官法办,绝不轻饶!船夫们见巡按印信是真的,不敢违抗,恐怕惹下大祸,只好个个争先,卖命撑船,很快就赶到常州,护送巡按等人进入常州卫,得到船钱之后,飞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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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语要离开的时候,见一个身长五尺有余,面如美玉,目秀眉清,唇似涂朱,望之威风凛凛的青年向这个船舱走来,别人走路带风,他走路带香,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当他一脚跨进门的时候我们都慌得齐声提醒:“小心!”
然而他根本没有踩上那块会翘起的木板,就像事先知道似的,没有从门正中间走进来,而是靠着边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青年看着我们几个一惊一乍的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他叫涂如松,是按察使蓝鼎元的侍卫,按察使在这次盗匪事件中负有监管不利的职责,也被贬职了。他也觉得匪盗之事,事出蹊跷,所以派侍卫涂如松暗中探访。我们殊途同归,决定一起探查。
涂如松告诉我们巡按到常州卫应是为了调兵剿匪。
我很疑惑:“巡按代天子巡狩自是荣耀非常,可官职也才七品而已,权利如此之大吗?竟可调动驻军?”
涂如松说:“按照规定,不到形势危急、万不得已时,不可擅自调动驻军。驻军为守一方安宁,只有事情威胁城池安全,扰乱地方整体社会秩序,才可调动驻军。”
“如此说来,巡按是属于擅自调兵了?根据船夫们的口供,当天的劫匪也就十几人,虽然危险,但远远构不成威胁!可是圣旨上说剿匪两百余人,难道是出兵后发现劫匪有两百余人?茫茫人海,他们又从何处去寻到盗匪呢?‘康弋’代兰亭又是谁?”若想知道剿匪事件的始末,只能去拜访负责剿匪的指挥佥事余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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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使蓝鼎元和县令大人带着我们一行人前去拜访指挥佥事余彪,祝贺他立了军功,同时感激他出兵去围剿,为武进县的百姓除去一方祸患。
指挥佥事洋洋得意地跟我们炫耀剿匪经过:根据巡按孙维龙提供的“康弋”代兰亭的线索,加上有一个山民举报带路,军队很快在深山密林里找到了那个叫“康弋”的部落,那些山匪哪是正规军的对手,很快就被剿灭了。
然而,他们剿灭两百余名匪盗却没有剿匪名单,提供线索的山民也不知去向。
我拐弯抹角地询问被剿灭的匪盗是否有一个叫代兰亭的人?余佥事却毫不在乎地说,整个“康弋”匪盗已全部被剿灭,就算有个叫代兰亭的,肯定已经死了。
我很好奇,如果没有找到代兰亭,那他们又如何确定自己剿杀的那伙匪盗就是抢劫巡按大人的人呢?余佥事说他们在山寨里找到了巡按大人被劫的物品,经巡按大人查验,被劫的东西全部被如数追回,如果他们不是劫匪,那巡按大人被劫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他们的山寨里?
我们聊得正起兴,兵丁进来禀报:“巡按大人到。”所有人忙起身出门迎接。
这个巡按孙维龙,凭借自己是代天子巡狩的巡按,主管监察,气势凌人。我们县令向他行了过头顶的作揖礼,如果按级别,县令曾是正六品官,孙巡按是正七品官,县令行齐胸作揖礼就可以了,而这个巡按却连礼都不还。如果他嫌县令已被罢官,可在场的按察使蓝鼎元是正三品,而这个巡按完全不把按察使放在眼里,不行下级见上级礼也就罢了,至少也要行同僚礼吧,而他却以属员礼来待按察使。
进门后孙巡按稳稳地坐在上座,那个位置刚刚是按察使的位置,孙巡按看见桌子上放着按察使随身携带的蔓生壶,知道自己现在坐的是按察使的位置,阴阳怪气讽刺道:“你们身为一方官员,监察不利,纵容匪盗害人,难为公道。而本官剪除强盗,为民除害,你们如今前来拜访剿匪的余佥事,莫非是想脱罪吗?圣上命我再访武进县,本官身居风宪之职,做事公正,铁面无私,你们就回去等候查访结果吧!”接着对按察使说:“有人写揭帖告你,维修永安河,没有见到成效,却虚费工食,是冒破物料。”
听完孙巡按的话,我看见按察使的脸色很难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用一种不甘示弱的语气回呛道:“孙巡按如此尽职尽责,经常微服私访,按照朝廷的规定,不带大量随从,而是轻车简从,充分地发挥监察功效,我们这地方官自是不敢胡作非为。这常州府武进县一带向来太平,孙巡按一来便闹大型匪患,容易让人误会这匪盗是孙巡按带来的。孙巡按物品被劫又被追回,什么样的东西值得巡按大人不惜违令调动驻军出兵追回?是地方官送的土仪?还是…玩监守自盗的游戏,顺带立个军功?”
“你胡说八道!”孙巡按气得怒拍桌子。
然而按察使却异常镇定,微笑道:“我已派人查过,有船夫口供,当晚劫船的劫匪只有十几名匪徒,这小股匪盗何时成了你口中的大型匪患?没有匪患又怎能调动驻军?”
“余佥事出兵剿匪,剿杀了两百余名匪盗,你的意思是余佥事弄虚作假?此事已获得圣上亲鉴表彰,你是在质疑圣上?”孙巡按反问道。
孙巡按这几句话,祸水东引,把沉默的余佥事也拉下水了,甚至把皇帝都搬出来了,他们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我和县令大人在旁边都不敢插话,默默看着这几只官场老狐狸用语言交火。
余佥事尴尬地把蔓生壶递给按察使:端茶送客。
离开后我偷偷问李荆什么是“揭贴”和“冒破物料”。李荆小声告诉我“揭贴”就是匿名的揭发检举信,根据《大明律》的明确规定,凡是以匿名文书告人罪者,查获以后,就将书写人处以绞刑,官员如果受理匿名文书者,则要杖八十。“冒破物料”就是虚报冒领物资与钱粮。
“孙巡按说有揭帖,却不讲是何人所写,显然就是匿名。既然是匿名,要想查出书写者也不容易,按理说孙巡按也不应该受理呀!”我小声问。
我们正聚精会神地小声讨论,县令大人突然狠狠敲了我们两个的脑袋,对着我和李荆做了一个把嘴巴闭上的手势。
原来巡按故意跟按察使提“揭贴”和“冒破物料”是在跟按察使要封口费,看来这个按察使不简单啊,估计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巡按手里。而从他们的对话里不难知道,按察使手里估计也有不少孙巡按的黑料。不过,道有多广,水有多深,目前还难以知道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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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访余佥事时,我还偷偷跟其他人打听赃物的信息,他们确实从康弋部落里搜出了巡按的赃物,李荆还以研究尸体为由,想打听被屠杀的匪徒尸身埋葬地点。当问到匪盗的尸身时,余佥事的人对我们支支吾吾,似乎是刻意有所隐瞒,最后是按察使的侍卫涂如松偷偷告诉我们埋尸地点,他说那里只有匪徒的首级。
我们前往涂如松提供的首级埋葬地点,却发现有人正在偷首级。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偷首级?
我们躲在暗中观察,跟踪他们进入山林,来到一个山寨。
山高林密,人烟稀少,人在里面不分东西南北。我们躲在树丛里,看见远处的山寨山上有人巡逻,一行人背着偷来的头颅进入山寨。我在外面仔细探查一番,发现这座山寨,乃是一个具有堡垒性质的建筑。前后有两门,四周都是用山石垒砌的高墙,约有两丈,上面箭垛林立,墙上可以行走,要想突破寨墙,不生双翅则难以越过。他们人多,还有武器和守卫,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突然“咔啦啦咔”声从身后传来,我慌忙转头,看见李荆正在聚精会神地用石头挖东西,我充满杀气的眼神冷冷盯着他,他喜滋滋转身,将挖出来的战利品展现给我。
“葱?”我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植物。
“对啊!”李荆一脸认真地点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我的怒火。
“你搞那么大动静,让我们陷入暴露的风险,就为了挖根葱?”我不敢相信,用疑惑和强调的语气问。
李荆像呵护宠物一样轻轻抚摸手上的葱,一脸骄傲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荀子•劝学篇》里就说过‘玉在山而草木润’,首次提出山上赋存的矿物和植物生长相关。《地镜图》有记载,二月中,草木先生下垂者,下有美玉;山有葱,下有银,光隐隐正白;草茎赤秀,下有铅;草茎黄秀,下有铜。”拿着葱在凑近鼻孔,一脸享受的样子深深嗅了一下,一副财迷样继续道:“这里遍地山葱,可能有银矿!”
我看着李荆手里的葱,一张冷脸没有说话。
“嘘,有动静!”听见小语的话,我们急忙缩下身子躲进树丛。
有几个人从山寨里出来,我和李荆两人用手势交流,确定信息:把他们打晕!
把那几个人打晕后,我们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准备混入山寨,到门口看见,门是用厚达尺余的杉木制成,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推动。
顺利混进寨子里,房屋多达百间,各院落之间都有门相通,各门锁闭,寨子的墙上有守卫,可寨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呢?
整个寨子到处死气沉沉,空气里充斥着恶心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好似被一块巨大的裹尸布覆盖的坟墓。干黑的血迹覆在断壁残垣之上,一小撮的苍蝇趴在上面聚餐。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寨子不久前发生了一次惨烈的大屠杀。
很快我们便找到一个院子,里面有上百号人都整整齐齐的排排站着,而整齐的队伍前面又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排残尸,有些尸体碎成了几截,死状凄厉,简直惨不忍睹。绝大多数是无头尸,有十几具尸体有断开的头颅拼在上面。
我想拼在上面的头颅应该就是他们今天刚刚偷来的,我突然感到头皮发麻,背后发冷,手脚冰凉:“完了!我们进匪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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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偷摸离开,转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把明晃晃的刀架在我们脖子上!
“首领,刚刚就是他们袭击我们。”被我们扒得只剩内裤的几个人向一个女人指认我们。
女子生得千娇百媚,头戴珠冠,高挑雉尾,身穿绣甲,碎砌鱼鳞,手拿无数银丝缠成的长鞭,腰别六把飞刀,十分威武。这里的人,特别是女子,从头到脚都戴有银饰品,银光闪烁。
“没想到,匪头竟然是个女人。”李荆小声嘀咕,小语被吓得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女子看向李荆,严肃又带些怒气道:“我们康弋部落,能者居之,不分男女!”
“康弋?这里是康弋部落?你是谁?你们这群匪盗不是已经全部被剿杀了吗?”我震惊又疑惑地问。
“原来是官府的人。”那女子把玩着从我身上搜出的捕快令牌,满脸愤怒和仇视:“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代兰亭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们混进山寨是要对我们‘康弋’赶尽杀绝吗?”
“代兰亭?”我又惊了:“你就是抢劫巡按的人?是你们在永定河抢劫了巡按孙维龙东西?”
“抢劫?巡按?匪盗?哼!”代兰亭皱眉想了一下露出苦笑和不屑的表情:“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我们会突然被剿杀,原来是被当成匪盗了。”手中的鞭子“啪”一声,愤怒地从我眼前扫过,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看着我说:“我们康弋部落世世代代在这深山里隐居,刀耕火种,采药打猎,生活虽艰苦,但不受外界控制,除以兽皮药材去山下交易必要物品外,从不进城。什么时候成了匪盗?”
“那剿匪的人为什么会从你们的山寨里搜出被劫的赃物呢?”我问。
“莫须有的罪一条,还真是罪不可饶!”代兰亭看着我,眼里满是仇恨。她命人将我和李荆小语三人押进在山寨的牢房,挑日子用我们的血祭奠康弋部落的亡灵。
慌乱之中,我快速思考,劫匪不可能是康弋部落的人,如果他们是劫匪,没理由抢劫时自曝家门暴露自己。根据船夫的交代,参与劫船的是十几个人男人,而代兰亭是个女的,戴面具的劫匪刻意说自己是康弋部落的代兰亭,明显是为了陷害康弋部落。
被五花大绑后,即将被押走的我挣扎大喊道:“代首领,代姐姐,我们做个交易。”拖着我们的人停下脚步,代兰亭疑惑地看着我,没说话。我继续道:“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劫匪是谁?劫匪抢劫的时候说他是康弋部落的代兰亭,你不想知道是谁在陷害你?你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剿杀?你不想查明真相,替这两百多位枉死的山民讨回公道?”我看见代兰亭的眼神有些许变化,便乘胜追击道:“我可以替你们查明真相,抓住陷害你们的人,还康弋部落一个公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代兰亭讽笑道。
我说:“这座山寨,如果没有内应,是很难攻破的,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山寨前后两道厚实大门丝毫无损,没有冲撞的痕迹,显然被剿灭的时候是有内应开门;巡按被劫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山寨里,三十几件赃物,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运进山寨里,这也说明你们当中有内鬼。如果不是跟踪你们的人,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要找到这个山寨,犹如大海捞针。若不是你们弟兄内出了叛徒,别说围剿了,估计连你们的踪影都看不见,为什么剿匪的人能轻而易举、悄无声息的找到你们?我们虽是官府的人,若真想害你们,又怎会只身前来? ”
代兰亭示意让人把我们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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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弋”部落首领代兰亭,从小学习武艺,不但貌美出众,而且武艺精湛,搭弓射箭,可以百步穿杨,更兼办事公平,所以特别能服众,老首领过世后她便承继首领之位。而康弋部落其实有两个部落,余佥事剿匪时,其中一个部落的人全部被剿杀。而首领代兰亭生活的部落更加隐秘,因此没有受到侵害。
李荆看着尸体上充满老茧的手,确认死的人确实是山民。
负责剿匪的余佥事,知不知道自己杀的匪盗是无辜山民?若他不知道杀的匪盗是山民,就是被有心人利用,属于借刀杀人,若他知道自己杀的是山民,那他就是杀民冒功!总之,他难逃罪责。
我觉得当下应先想办法抓住内鬼,他可能知道是谁陷害康弋部落和代兰亭。
可代兰亭却说,她不相信康弋部落的人会出卖自己人,她觉得就算有内鬼,也不一定是康弋人,也可能是别人提前混进来,就像我们可以混进山寨一样,其他人也可以。如果他们自己人是内鬼,为什么只有一个部落被剿灭,而另一个部落却幸免于难?很明显剿匪的人不知道另一个康弋部落的存在,所以他们才免遭屠杀,说明陷害康弋部落的人也不知道另一个康弋部落的存在。知道康弋部落的存在,但是不知道康弋还有一个首领部落,并想置康弋部落于死地的人,她猜测凶手就是康弋部落的死对头:黎狐。
这个黎狐又是何方神圣?
根据代兰亭的供述,黎狐是一方山霸,皇帝要在北京建都,武进县丘陵地区森林密布,盛产木材,黎狐负责“皇木采办”,提供朝廷要大兴土木所需的木材。他们强行霸占这片山林,以卑劣的手段封山,禁止山民进山采药、砍柴、打猎。木材有砍伐、加工、运输、存储等环节,每一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本来,朝廷采办皇木是有一定预算的,然而他们打着“皇木”的名义,不但克扣砍伐、加工、运输等人的工钱,往往还让他们以“奉献”的名义,无偿地从事劳役,甚至要他们赞助钱财,以表达对皇帝的“忠心”。一方面要百姓毫无保留地显示“忠心”,以“无私奉献”来收敛钱财;另一方面则大逞淫威,如果不同意,各种罪名便会随之而来,其中“大不敬”的罪名是属于十恶不赦,弄不好会株连九族的。他们曾带人攻打康弋部落,强行要康弋部落迁移,但是全被康弋部落击退了。迁移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牵涉整个部落的问题,若是大规模迁移,康弋部落必然要承担很大的经济负担,势必引起康弋部落全体山民的强烈反抗。
如此说来,有可能是黎狐为了逼走康弋部落的人,抢劫了巡按的物品,然后栽赃给康弋部落,再跟负责剿匪的余佥事提供信息,带他们找到康弋部落,借刀杀人!
事实证明被杀的两百多人是山民,只要抓到真正的匪盗,便能证明巡按以权谋私,罔顾事实,捏造匪患,擅调驻军,也就足以证明余佥事为了交差杀民冒功!
可真正的匪盗是黎狐吗?
8
代兰亭带着我们偷偷来到皇木采伐地点。
我们看见一个个衣不蔽体,吃力地挥舞着手中斧头的伐木工,他们的身躯在烈日的暴晒下枯萎,后背露出一排排古铜色的皮肤包裹着的骨头。他们稍有不满或动作稍慢,那些看管他们的打手则鞭笞立至。一鞭下去会带起几块肉来,没有几鞭子就会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有些人绝望地跪在地上乞求:“大人,放过我们吧。”这样的哀求并没有得到同情,有些人身体渐渐地软下去,没有多久,便一命呜呼了,为了消灭痕迹,那些打手冷漠地下令焚尸。隐藏在这深山老林里的奴役和压榨触目惊心!
代兰亭吩咐身边的侍女冬竹去召集康弋部落的人迅速赶到这里,说话间说时迟那时快,代兰亭三把飞刀掷出,一把插在持鞭人的手腕上,两把插在他的双腿之上,使其“啊”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数十名打手见状便纷纷杀了出来,要挟暗地里射飞刀的人立即现身,否则他们立刻杀了这些伐木的山民。
手中的长鞭如灵蛇般蜿蜒而出,玎玎两响,接着又玎玎两响,四柄长刀落地,代兰亭轻轻落在他们面前。
领头的打手看见代兰亭愣了一会儿,色眯眯道:“你是谁?敢管大爷的闲事?这么漂亮的姑娘,玩刀多危险啊。”
“康弋!代!兰!亭!”代兰亭收起鞭子冷冷道。
“代兰亭?”那几个打手一脸惊愕的样子,带着一些害怕和惊慌的语气:“你是个女的?你……你你……还活着?”
代兰亭瞪向那几人冷笑道:“我还活着…你们很失望?”那几个人一边做防卫姿势一边往后退,代兰亭一步一步逼向他们道:“是你们劫了巡按的东西陷害我们康弋,是你们让两百多个康弋人枉死,对不对?”
那领头的人洋装镇静,磕磕巴巴道:“什么……什么陷害不陷害,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木乃朝廷之大事,你……你不前来迎接护送,已经是你的不是。没……没有拿你问罪,算是给你留个情面。”边说边战战兢兢往后退,最后抓住几个伐木的山民,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威胁代兰亭。
“你们挟势害人,吮剥生民之膏血。这些山民,你再敢动他们,我拼此微躯,势必要你们陪葬!”代兰亭愤怒道。
“复仇雪恨非易事,况复能斯属女流。”其中一个打手挑衅道,接着随手朝旁边的山民狠狠抽了一鞭。
“虽然是下民易虐,但也不应如此。若是今日丧,吾与汝皆亡!”代兰亭起身一跃,挥起手中的鞭子,线飞如虹,长鞭扫过之处,人仰马翻!
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肉横飞的搏杀场面,我感到触目惊心。山民也一起奋起反抗,几十名山民围剿数十名打手,再加上代兰亭这位武林高手,他们如何能逃脱?出于对这些打手的痛恨,山民们对他们不留活口,即便打手已经跪地求饶,也不放过,结果只有三人被擒获,也是个个有伤,其余的则全部被杀死。那三人不断向代兰亭跪地求饶,承认是他们劫了巡按的东西,栽赃陷害康弋部落,然后给剿匪的余佥事提供线索并带他去剿杀康弋部落。但他们也是替人办事,身不由己。他们如捣蒜般不停磕头认罪求饶,脑门已经嗑出血包,求代兰亭放过他们。
代兰亭看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手缓缓摸向腰间的飞刀。我和李荆出手阻止,想让她放过那三个打手。
“我代兰亭恩怨断明,是非断清!没有你们这般菩萨心肠,我做事自有我的一番道理,劝你们还是莫要插手为好!”话音一落,三把飞刀全部穿喉,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那三个跪着的打手缓缓向前倒下,我踢踢倒在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翻开尸体,侧面面目狰狞,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9
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爆破声,脚下的大地在猛烈摇晃,山上不停地有碎石滚落。
我们寻声来到一座寨子,寨子烧起来了,浓烟滚滚。我们急忙奔进寨子里,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这些人的伤口还汩汩地渗着血,显然刚死没多久。
但顾不上他们,我们着急救火,着火地点是寨子跟山崖连接的后院,垒着的木头堆燃起熊熊烈火,幸亏火才刚烧起来,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看着木头堆里砸碎的酒坛子,很明显是人为纵火。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烧掉?我看见这些木头中间都被凿空了。为什么要把这些木头的中间凿空?难道是这些木头最后使用时需把中间凿掉,提前凿空减轻运输压力?
这个后院还有个山洞,洞口已经被炸塌,堵满石头,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很显然,刚刚爆炸的声音就是从山洞里传出来的,我在洞口发现了一些银粉和一些细小的银白色碎石。
救完火,我们几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开始检查这座寨子。寨子里的厨子仆役全都被杀,正房里有三张分食的矮餐桌,主座小餐桌被掀翻,旁边两张分食桌上趴着两个死人。我在主坐那一片推翻的残羹剩饭里,看见一些眼熟的碎片,我小心翼翼用手帕捡起那些碎片,一点点拼起来,发现是一个:蔓生壶。
书房被翻得凌乱不堪,很显然他们撤离得很紧急,这个书房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努力的吸鼻子,想嗅出这个熟悉的味道,小语看着我的奇怪举动,指着火盆道:“应该是他们刚刚烧过纸。”我拿起火盆里没有烧完的残页,看出被烧的是账簿。
走到寨子前院,李荆检查那几个被杀的人:“刀口很奇怪,不像刀或剑之类的东西砍伤,倒像是锯木头的锯子锯伤的,基本都是一刀毙命,被杀的时候没有任何防备和反抗。”
被炸封的洞口,被杀的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大火,种种行为和迹象表明,这是在杀人灭口。这样下狠手,这个寨子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跟那些山民询问情况,可山民说这个寨子平时看守很严,他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寨子门口大片空旷地面上垒着一堆堆整整齐齐的木头,门口前面放眼往下望去是一片斜坡密林,斜坡密林中间开辟出一条长长的滑道,滑道的尽头是河道。这些砍伐好的木头被推到这个斜坡滑道,滑到下面的河道,然后河道上的小船用绳子绑住木头,用船把浮在水面上的木头拖走。
我试着推几块垒着的木头,让它们顺着斜坡滑下河道。我看见有几块木头浮在水面,但有几块木头没有浮起来,我以为是我的眼睛看错了,又推了几块下去,确实发现有几块木头,滑到河道后没有浮起来。我意识到这些木头有古怪!
用刀劈开几块木头,发现其中一块木头里面塞满了银块。
忽地几道白光左右飞来,代兰亭眼尖,急忙拉我闪避,只听得“笃笃笃”几声,几支箭插进木头,竟是暗地里放箭,我们几个人慌忙躲进寨子里。
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周围暗藏杀机,身上似负了千金大石。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小语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是想杀人灭口,他们以采皇木和运皇木为掩护,封山偷采银矿,这个寨子后面的山洞就是他们采银矿和炼制银矿的地点,他们将炼制好的银块装进掏空的木材推到山下的河道。塞了银块的木头比较重,会沉入河底,到时他们再找人捞起沉在河底的木头,把银子拿出来。”我躲在门后面观察寨子外面的情况。
“所以他们想办法逼走康弋部落的人,也是为了开采银矿,而皇木只是借口。”李荆也一边从门缝里盯着外面的情况,一边思索着说。
有十几位戴面具的弓箭手,持弓搭箭步步逼近我们藏身的屋子,密密麻麻的利箭将窗户,门板,房间内的家具都扎成了刺猬。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语缩在一个倒下的桌子后面问。
“杀出去!”代兰亭一脸视死如归的决绝表情,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仇恨迸发的样子。
我和李荆,小语三人都默契地摇头,表示拒绝这个提议。
“代兰亭此生得见诸位,与患难风豪杰,即使折于当下,吾道不孤!”说完便立刻开门飞身而出,落入杀场之中。
这一下先声夺人,那些弓箭手尽皆变色,迅速将她团团围住。她出招迅捷,挥洒自如,即便在身子后仰之时,全身依然可以向旁搬移三尺。我们缩在屋里目为之眩,无不惊心。她身法轻盈飞舞来去,手中灵鞭舞动,盘旋来去,斗得正急,虽未落下风,但久战不下。情急智生,代兰亭长鞭自左而右的横扫过去,卷住他们的兵刃用劲一扯,所有兵刃轻巧滑落,无人再敢出手。
10
一个蒙面人缓缓走出人群,拔出一把剑,剑刃是锯齿形的。
“就是他杀了这个寨子里的人,他手上的齿形剑就是证据!”李荆肯定地说。
他们要杀人灭口,退无可退,我们推门而出,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我指着拿齿形剑的蒙面人道:“涂如松!”
蒙面人愣了一下,缓缓撤下面具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我。
“因为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涂如松满脸疑惑,我看向他腰间的香囊:“一股狐狸的骚味!”
涂如松解下腰间的香囊,看着香囊道:“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它暴露了。”
“不止如此。”我接着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巡按被劫的船上,但那不是你第一次上那条船,第一次上船的人怎么会小心翼翼避开船舱门口那块松动的木板呢?说明你早就知道那块木板是松的,所以你肯定早就登过那条船,大概就是你伪装成代兰亭抢劫巡按的时候。”涂如松笑笑没有反驳,我继续说:“你们为了逼走康弋部落的人,就把抢劫的罪栽赃给康弋和代兰亭,是想借官府的手除掉他们。不过,怎么算你都没算到康弋有两个部落,并没有全部被剿杀,你也不知道康弋的首领代兰亭是女的,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装错了。”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涂如松凶相毕露,一脸邪恶的表情指向代兰亭道:“代兰亭已经死了,现在的代兰亭是黎狐,是你以皇木采伐做掩护盗采银矿,我奉按察使的命追查巡按被劫真相,却意外发现黎狐盗采银矿。”他剑指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向我和李荆一脸奸笑道:“剿灭黎狐等匪盗时许捕快和李仵作因公殉职,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跟按察使禀名明,为你们申请忠烈旌表。”
“卑鄙无耻!诬良为盗的伎俩用得真是炉火纯青,你发现我们到来,所以杀了这里的人,为的就是趁机栽赃嫁祸给我们?”我愤怒地问!
涂如松一边欣赏手中的齿剑一边道:“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多管闲事,我引导你们找到剿匪的余佥事和埋尸地点,就是想让你们知道康弋部落被杀是因为巡按以权谋私,谎称有大型匪患擅调兵权,余佥事为了完成任务杀民冒功的真相。没想到你们竟然查到我头上来了。不过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这条矿脉已经采完了,你们既然已经查到这里的,我自然要送你们一份大礼。”
代兰亭不以为然,哈哈笑道:“你颠倒图赖,看来真的是智竭技穷了。”话毕,一群山民持枪拿剑鱼贯而入,原来是代兰亭的侍女冬竹召集康弋部落的人赶到了。
形势逆转,攻守易形,涂如松一众人等瞬间慌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瞪大眼睛直直地从我面前倒下,一个鲜红锋利的箭头从他的喉结穿出。这时我才发现看见寨子的围墙上不知何时架着几名弓箭手。
听见寨子外面有人喊话,原来是按察使来了。他说已经掌握巡按以权谋私,隐瞒实情,擅调兵权和余佥事杀民冒功的证据,并已将罪证星夜兼程送至朝廷。涂如松化名黎狐,借皇木采伐之名,行盗采银矿之实,罪不容赦,他身为上司,负有监察失职之责,今日清理门户,事后自当向圣上领罪。
他还对代兰亭和山民们说:“生杀大权只能由朝廷掌握,尔等如今杀死数人,是擅杀,念尔等身受他们祸害,不追究尔等擅杀的责任,乃是天恩浩荡,若是再以此邀赏或追究,恐怕朝廷会追究尔等擅杀之责,尔等好自为之,去当顺民,切不可将此事张扬。”
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也太不巧了,我和李荆和代兰亭三人交换眼神,沉默不语。
11
皇帝命常州卫都指挥使到武进县核实巡按和余佥事剿匪事实。
公堂上,按察使率先控诉巡按和余佥事的罪责:“巡按巡行所至,一是滥收土仪而索贿。地方官前往迎候,明收土仪,实索贿赂,稍有不满,则弹劾立至,今所被劾的人,半属冤屈,半因贿赂不到处。二是滥用职权。武进县是太平祥和之地,民安其居,人乐其生,根本没有盗匪盘踞,而该巡按孙维龙挟自己私财被劫之仇,谎称有大伙盗匪,却虚报案情,违禁调动驻军,以至于人人惊扰,民不安生。三是杀民冒功。余佥事带兵剿匪,为了交差,居然捕杀无辜平民,致使无辜山民二百余人死于非命,此皆巡按纵容所致。事后,巡按非但没有核查军功事实,而是急于上报领功。巡按有此数罪,若不严加惩治,恐常州府将从此不治,心为皇帝忧之,望都指挥使明鉴,让皇帝明白臣下忧国忧民之心,斥逐巡按和严惩诬良为盗的余佥事。”
巡按也不甘示弱,控诉按察使贪赃枉法,玩忽职守,姑息养奸等数项大罪:“按察使贪赃枉法,修筑河道虚费工食,冒破物料,纵容手下作恶行凶,私采银矿,采买皇木时中饱私囊,浑身铜臭,俗不可耐,他以积聚财产为己任,以剥削百姓为能事,本官代天子巡狩,他看下官官卑好欺,从不把下官放在眼里,简直是目无皇帝。”
按察使和巡按两人你来我往,互相用语言攻击对方。
“文臣执笔,不欺百姓,将军执剑,不斩蝼蚁!你们一个个欺君罔上、假公济私、虚美隐恶、朋比为奸!”我愤怒道。
县令大人吓得直冒冷汗,在一旁不停地把拉我,示意我住嘴。
“何人喧哗?上堂说话。”都指挥使道。
我行过礼后,都指挥使让我将所知实情速速禀明。
“按察使指使侍卫涂如松扮成匪盗抢劫巡按大人,将抢劫的罪名栽赃给无辜的康弋部落山民和代兰亭,目的是让巡按大人以为康弋代兰亭就是抢劫的匪盗,他知道巡按大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剿匪,刚好借巡按大人的手除掉康弋部落,为自己盗采银矿扫清康弋部落这个障碍。等康弋部落被除掉后,再揭开巡按剿杀的匪盗其实是康弋部落山民的真相,借此除掉巡按大人这个官场上的绊脚石。”说到此处,巡按大人已经气得嘴歪眼斜,按察使倒是比较镇定,我继续道:“刚开始,事情确实如按察使所设计的步伐进行,巡按大人确实不遗余力剿匪,甚至不惜谎报实情,擅调驻军,而出兵剿匪的余佥事为了完成任务,根本不注意核查线索,枉杀两百多名山民,也可能是他知道那是山民,但为完成任务将错就错,总之,因为你们的狼子野心,两百多名无辜山民枉死。之后,按察使的侍卫涂如松引着我们一步步查到康弋部落被剿杀的真相,目的就是想利用我揭开巡按和余佥事擅调驻军,杀民冒功的事实。但是他没想到康弋有两个部落,代兰亭没有被剿杀,不仅没死,还查到了黎狐身上,找到了他们以伐皇木为掩护盗采银矿的老巢。”
“你凭什么说杀的匪盗是山民,你有什么证据?山民有可能只是他们伪装的身份,平时是山民,看见富商就是匪盗了呢?”巡按狡辩道。
“死的两百多位山民就是证据,活人会撒谎,死人可不会撒谎。匪盗怎么会有一双种植打猎的手?如果他们真的是匪盗,为什么附近的都没有被劫的经历,唯独只有巡按您被劫了呢?您微服私访,怎么这么巧就劫到您头上呢?”我反问道。
接着我看向按察使道:“你以为屠证灭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想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已死的涂如松身上,来个死无对证。”我从怀里掏出几个碎片道:“如果你真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为什么盗采银矿的山寨里会有你的东西?”
按察使看着那些碎片,脸色变得很难看,都指挥使好奇地问:“这几个碎片能说明什么?”
我将几块大碎片拼起来,是一个蔓生壶的壶底,上面清晰的看见‘蓝鼎元’这三个字的印鉴。我故意嘲笑道:“蓝大人,您随身携带的蔓生壶呢”
蓝鼎元刚想接话,我立刻打断道:“当然了,你可以说您的蔓生壶是被侍卫涂如松偷走了,可是那些藏在木头里沉进河底的银子总不会自己跑到您家里吧?听说您还运皇木,修河道,康弋部落的顺民们为感激您的恩德,已经帮您把银子捞起来了,顺便跟着您的人一起把它们送到您想送的地方。”
按察使脸色阴郁,嘴唇紧闭,眼角肌肉在微微抽搐。
12
常州卫都指挥使写奏章将真相奏闻皇帝,按察使蓝鼎元,巡按孙维龙,指挥佥事余彪欺压百姓,为贪取财物诬良为盗的恶劣惨毒行为,可谓是罪责深重,故此三法司将他们三人拟为斩刑。
行刑当天,天空黑云翻转,黑云下的落雨,犹如银针倾泻,杀尽世间残叶!斩首头颅传示受害地方,以纾解民愤。
我们县令协助侦破“诬良为盗”案,追缴被盗采的赃银有功,升任常州府知府!而我虽身为女子,但因不畏强权,破案神通,讨奸有功,皇帝特赐“绣衣使者”称号,享从七品上官待遇,在常州府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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