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长篇】傻笑(之二十)

作者: 古眼 | 来源:发表于2018-12-16 08:06 被阅读151次
    【麻辣长篇】傻笑(之二十)

    二十

    喊过“老师傻笑”结束语之后,进入课间十分钟。我和明欣扫过支付宝,付款成功,就来到走廊的尽头。这儿可望见外面的世界,呼吸一下深秋的微凉气息,感受一丝树叶腐烂霉变的寒意。我们像寄宿学校的中学生,推开窗子,趴在木质的窗栏上,望着城郊结合部零零星星懒洋洋的灯火,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想起小敏的嘱咐来。我就劝她对黄局好一点,起码要让外人感觉不到她心中深埋的怨艾才是,毕竟他是她生命的来源,毕竟她已经成人,不再是可以肆意撒娇撒泼的小孩子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像个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发出尖利的嗓音,咄咄逼人地驳斥我说,为了让外人看起来像父女?这演的是哪一出戏呢?感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那是能够强求的吗?

    我放低音量、放慢语速,接过她的话头,继续努力地说:是的,是的,明大记者说得对,感情不可强求。谁都知道,感情一当破裂,那是难以修复的。我接过不少离婚官司,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你死我活的啊。每经历一次都让我觉得:珍惜目前的感情,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活着的依据,不要等到失去了的时候,才来后悔,这世上最昂贵的就是后悔药喽。但是,你和他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是血脉相连的……

    不等我说完,明大记者便折身跑回教室里去了。唉,我本来准备好的话,却只能闷在心里了。你知道的,我想告诉她,爱恨两面,其实一体,爱也好,恨也罢,都说明你在乎他嘛,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谁人不是感情的俘虏呢。真正没得感情了,也就无所谓爱、无所谓恨了,那是一种什么状态?那就是合同到期兑付两讫,交易结束了。

    我真的觉得,明欣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被父亲抛弃的那个时候,那个贫困的小山村。之后只有重复,不再长大,因为她拒绝长大。依我看,她真得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否则是走不出内心的泥沼的。但小敏坚持说,那不至于,没那么严重,不要什么事儿都去找医生或者律师。

    小敏发来信息问,明欣的事儿怎么样了。我说,怎么样了?还不是老样子,小姐脾气,公主作派,没有一点配合的意思。小敏说,那怎么好?郑总已经说了,只要我们做通了明欣的工作,房子那边就给我们五折呢。啊?我这才明白小敏昨天一再要求我,多多劝导明欣,把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含义了。她财迷得可以啊。

    听见上课前的预备铃响起,我回到教室,见旁边的明欣不理不睬的样子,我像个罪犯似的,缩手缩脚,浑身不自在。班长喊“雄起”了,我也没随着站起来“雄起”,明欣也没提醒我,仿佛把我就当根本不存在的空气。王东东教授讲了些什么,我全听不见。我心里唯一所想的,就是对不住明欣,我怎么能够为了房子打五折,就去强人所难呢。

    你知道的,我马之路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律人,但我有我的底线,对朋友友情绝不掺杂利益。我觉得,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出卖朋友,无论有多么高尚的动机,那都是昧良心的事儿,绝对不能做。什么叫朋友?不是说为了朋友必须两肋插刀,而是说你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理解他、包容他,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他。你说是不是这样?

    明欣拉了拉我的袖子,才把我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我以为她有什么话,赶紧侧耳倾听,她却指了指我旁边。原来,钱正义校长那个美女助教立在我座位旁边,俯身和我说话呢。

    助教再说了一遍,我才知道,是钱正义校长有什么事情,要请我去办公室一趟。起身,跟着,出门去,我想,不会是明欣去告了我的状吧,她这个初中生的心理年龄不可能亏损到小学生那个水平吧。那么,钱校长有请,请我去干什么呢?跟在美女助教后面亦步亦趋地前去,被她的香水味儿熏得多少有点诚惶诚恐。

    这不由让我想起,读书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进教师办公室的经历来。记得有一次,因为课间操和邻班同学发生了一点口角,被德育主任请进办公室。好像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吧。德育主任人高马大的,不像是教师,倒像是混进教师队伍的武警。

    我那天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接错了,走进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可能他太高大威猛了,我站着自惭形秽、亚历山大,却万万没料到:只见他一手撑着桌面,身子一甩,就像跨越鞍马那样,嗖的一声降落到了我旁边,然后巨手一抓,就把我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其实,德育主任这种举动,后来我算明白了。怎么明白的?说来好笑。你见过一条狗狗进入另一条狗狗的领地的情境吗?想进去的那条狗狗是不是得主动上前,求嗅一嗅?如果没有这个环节,那一定会遭到凶狠地驱逐吧。

    钱校长倒像个不好意思的学生那样,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马之路同学,听说,你是修电脑的高手,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帮忙看看我这破玩意儿?下午还好好的,现在上不起网了,莫明其妙的。见校长笑容可掬,比记忆中的德育主任好了不知千百万倍,我赶紧谦恭地回应道:啥子专家哟!钱校长过奖了,不过是业余时间什么都喜欢捣腾捣腾,弄一弄,敲一敲,像俗话中说的“戳锅漏”。

    钱校长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甚至非常有礼貌地做了一个摊开手——请——的西派动作,令我受宠若惊,又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就是修个电脑,用得着这样吗。他的这份热情,倒让我不自在起来。

    点开任务栏的连接图标,测试一下,不行。从桌子底下抽出主机来,把那些接线拔了,重新插过。再回到显示屏,看能不能连接,可仍然不行。初步判断,硬件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软件上。美女助教在桌边搁了一杯冒烟儿的开水,钱校长说:马律师,不急不急,请马律师喝点水。

    我点开杀毒软件杀毒,就停下来喝点水,奇怪的是这水怎么有股香水味儿呢,是我自己心理作祟吧。钱校长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笑呵呵地问,问题找到没有?我说,等杀了毒再看,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美女助教说,也许只是浏览器被挟持了,或者设置上出了什么状况吧……钱校长,我去教室了。钱校长点点头,语调颇有点怪异地说:你……去吧,如果王教授那边,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来。

    美女助教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看见钱校长的肥手在她臀部上摸了一把,于是就听见高跟鞋的可可可的足音愉快地远去了。我的目光本来只看见她扭过来的s形的上半身,却顺着她的手不自然地往后拨弄了一下,这才发现了惊人的一幕。我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好像目光受到了意外的烫伤似的。

    夫子说非礼勿视,为长者讳嘛。再说,她虽然年青,可她是助教,是老师,而且,如果她真的被钱校长娶了的话,我还得叫她师母。钱校长可能发现了我的异常,就没话找话地说:马律师,你可是我们江城大名鼎鼎的名人喽!上次张师傅他们那个社保案,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结局就不一样了。

    我自然得谦虚一把。事实上,事后我想清楚了,那个事成不成,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双方对弈布下的一颗引征的闲子。真正出了大力的是明欣,如果不是她借助自己的身份,近乎绑架地要挟黄局,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但这些内幕,我不能对钱校长和盘托出,让他晓得了明欣的底细,很可能会给明欣带来麻烦。

    见我已经修复结束,连结上了互联网,钱校长看看手表,然后说,不忙不忙,还麻烦马律师帮忙整理一下磁盘,把没用的文件该删的删掉。我想,这也要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一个盘一个盘地点开整理,凡是可以删除的,就问他删不删。

    听见高跟鞋可可可由远及近的急促声响了。美女助教进来了,我不敢看,装着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地盯着显示屏。我就想,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个,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找个有妇之夫的半老头子呢。图个什么呢?

    磁盘整理完毕,我打算起身离开,回教室去,却被美女助教叫住了。她惊抓抓地说,马同学你看,不对哟,怎么又连接不起网络了?她趋身靠近显示屏,指着任务栏连结图标处发问。我又被浓郁的香水味熏着了,啊切一声。钱校长好像很理解我,一把拉开她,趋身靠前说,红叉叉,硬是断了都嘛,怎么回事呢。

    我又拖出主机来,再拔出、插入一番,起身看显示屏,还是一个红叉叉,没什么动静。怎么回事呢?接入处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么问题只能是出现在上游了。我问钱校长,网线那一端在哪儿?钱校长说在门边。

    到门框边一看,果然,网线都拔掉了,谁拔了的?用力插紧,回头一看,红叉叉消失了,好了。美女助教很抱歉地说:可能是我进门不小心,把它碰掉了!钱校长严肃地教训道,小心点嘛,你看你看,让马大律师忙了这么久喽!不好意思,马律师,辛苦你了,这样吧,以后我们傻笑培训班要收什么费,都给你实行减免,你呢,有空就负责帮我维护这台电脑,好好好,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当我回到教室,王东东已经宣布下课了,我跟着大家一起高喊“老师傻笑”。可今天,大家的嗓音都嘶哑了似的,显得特别的没有精神,也不整齐。看看明欣,她眼泪花花的,好像被什么伤感的故事打动了,流过不少的泪水。

    与明欣分别的时候,我才弄明白,明欣他们被王东东感动得一塌糊涂,再次欣然捐款100元,支持傻笑培训班的远大前程。也就是说,为了这一节课的顺利进行,马大律师被钱校长和他的美女助教利用那台破电脑调虎离山了。

    我们真傻啊,却笑不出来。看着明欣傻乎乎地还沉醉于王东东所带给他们的感动中,我想告诉她实情,说出来却变成了另外一句话:“傻笑还没学会,倒学会傻哭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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