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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馨主题写作第十七期【遗憾】写作活动。

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北宋】柳永《雨霖铃》

1

明月出生在岭南水乡一个村庄，住在依河而建的房子，成长在小桥流水人家。

大学毕业以后，明月在市中心工作，结婚生子，在钢筋水泥的高层住宅安了一个小家。明月偶尔会想起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只是忙工作，忙照顾孩子，回老房子的机会少了。

如今，明月爸爸还住在老房子，妈妈在新房子给弟弟家带孩子。五一前几天，明月给爸爸打电话，说五一想回去老房子看看，一家人在老房子吃顿饭。爸爸满心欢喜，张罗着让明月妈妈和弟弟带着孩子一起回老房子。

五一这天，吃过早餐，明月便与丈夫、儿子一起开车回娘家。车子到了老房子前面的桥边，明月爸爸早就在那里等着，上前牵着外孙的手下车。明月的丈夫拿了礼品，跟着岳父向老房子走去，明月去停车。

也许正是五一假期首日，从村口进来，路两旁、河边都停满了车。明月只好向前开，找了一圈又回到桥边，依然找不到一处可以停车的地方。明月放下驾驶座的车窗，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街坊，可以问一下附近哪里可以停车。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明月，停我的车位吧！”是晓枫，他正坐在他家门口的椅子上和他女儿玩。

晓枫是明月初中的同班同学，但与明月一直不对付，见面都不会打招呼。明月对晓枫让自己停他的车位有点不敢相信。

晓枫抱着女儿走过来，对明月说：“车位不好找，你先停我的车位吧！”

明月心想，总比找不到车位好：“谢谢你！”她把车倒进晓枫的车位。

晓枫见她停好了车，抱着女儿走回他家门口，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继续玩。

明月下了车，走到他们面前：“谢谢你让我停在这里，吃完中午饭我就开走。”

他笑笑说：“不着急，我的车被我爸开出去了，今天晚上才回来。”

明月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个与她老死不相往来的晓枫，怎么突然变得像个老熟人？

明月一时不知说什么，看了看他女儿：“谢谢你！你女儿好可爱！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孩抬头看着明月，露出甜甜的笑意：“阿姨好！我叫果果，今年四岁。”

明月拉着小女孩的手：“果果真乖！上幼儿园中班了吧？”

果果点点头。明月寒暄了几句，与晓枫和果果说了再见，转身要走，听到晓枫叫自己：“明月！”

明月回头看着晓枫。晓枫欲言又止，然后说：“以后回娘家，我这边有车位你都可以停，我会跟爸妈说好的。”

明月觉得晓枫有点奇怪，但会让她停车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没有多想：“谢谢！再见！”

明月正要离开，又听到晓枫着急地叫住自己：“明月，请等一下！”她看着晓枫，不明所以。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晓枫站起来，看着她，“这份遗憾一拖就是十几年，这句对不起来得太迟，希望你能原谅我！”

明月没有想到晓枫在这样的情景下向她道歉，毕竟早已事过境迁，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晓枫笑了，笑得坦然、真切：“明月，谢谢你！”

明月笑了笑，挥了挥手告别，转身向小时候住的老房子走去。

2

明月与晓枫的家隔着一条河、一座桥。明月的房间在河这边房子的二楼，晓枫的房间在河对岸那栋房子的三楼。

明月自小住在这个房子里。河对岸晓枫家的房子是在明月六年级那年暑假建好的，在初中入学前，晓枫一家人搬进去住。

明月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人又乖巧，见到晓枫的妈妈会主动叫一声“阿姨好”，但晓枫一直酷酷的，见谁都不爱搭理，明月自然也不理他。

初一那年，明月进入镇公立中学读书。中学离家很近，明月走路十五分钟可以到达学校，没有住校。初一刚入学那天，明月发现晓枫与自己同班，他也没有住校。

有一天上语文课，老师提到柳永的《雨霖铃》：“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班上有男同学起哄：“不应该是‘晓枫明月’吗？”全班哄堂大笑。明月脸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老师拍了拍讲台：“安静！安静！不要捣乱！”

这节课，明月再也没心听下去，心想：都是同学，以后怎么面对呢？

到了下课，班上那几个淘气的男同学故意走到明月面前，有人喊：“晓枫明月！晓枫明月！”一群人大声起哄。

明月只好跑出教室，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敢回到座位。

这天以后，晓枫见到明月便故意摆出一副讨厌她的样子，从她身边经过时，每次都别过脸，表现出一脸不屑，态度傲慢。明月以为，不理他便是，终归是同学。

有一天上体育课，体育老师把女生进行两两分组做仰卧起坐，明月和刘小敏分在一组。刘小敏是坐在枫晓前座的同学，平时爱转身与枫晓讲小话。刘小敏举手向体育老师提出，她不要与明月一组。

体育老师让她别捣乱，听从安排。在明月做仰卧起坐的时候，负责按腿的刘小敏会突然放开明月的腿，或者在明月要仰起身时在她腿上狠狠捏一把，小动作不断。明月做得并不好，但没有向体育老师告状。

哪知下课以后，刘小敏跟同学说，明月非常讨厌，在她做仰卧起坐时放开她的腿，让她使不上劲，还用手狠狠捏她的脚跟。

摆明是倒打一耙，明月生气地对刘小敏说：“感谢你把自己所有的行为公布出来，你对我就是这么做的！”

晓枫刚好回到座位，一副挑事的样子：“有人敢做不敢认，还倒打一耙，脸皮真厚！”

明月怒了，看着晓枫：“我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要翻脸，乐意奉陪！”说完，转身离去。

晓枫吃惊地看着明月的背影，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明月生起气来也会放狠话。

至此，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明月和晓枫不对付，便没有人再用“晓枫明月”来起哄了。

3

明月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国庆节前夕负责出黑板报。

这天下午放学后，明月站到桌子上，用湿抹布清理黑板上的颜料印痕，遇到正在值日的晓枫和他的同桌阿民。

阿民经常抄晓枫作业，自然是要讨好晓枫的，知道晓枫看不惯明月，想故意刁难：“哟！我说怎么刚扫完的地板全是颜料渣子呢，原来是有人故意捣乱！”

明月不想与他争辩：“等会擦完，我再好好扫扫这边。”

阿民却不依不饶：“有些人心不好，明知晓枫在值日，故意来找茬！”

明月不理他，将抹布放进地上的小桶里洗了洗，拧干水，准备爬上桌子继续擦黑板。

阿民走过来，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臂：“明月，立即把地面清理干净，否则让你好看！”

同班同学陈辉看到这一幕，走过来拉开阿民的手，将明月护在身后：“阿民，你竟然欺负一个女生，好意思吗？”

阿民却满不在乎：“明月是什么人！她哪里是一个女生，只是一个讨厌鬼！”

陈辉是明月的小学同学，看到从小成绩好又乖巧的明月被阿民欺负，实在看不下去，他知道阿民针对明月是因为晓枫：“哓枫，你说句话！”

一直冷眼旁观的晓枫看了阿民一眼：“不关我的事！”

阿民看晓枫不表态，继续纠缠：“明月，快清理干净！”

陈辉看明月委屈的样子，只想拦着阿民：“等会擦完黑板，我和明月一起清理，不妨碍你们值日。”

阿民见教室门外有几个刚打完篮球回来的男同学，故意大声说：“原来陈辉喜欢明月！喜欢就明说啊！”

那几个男同学听到阿民的话，立即跑过来看热闹。阿民继续煽风点火：“陈辉这个胆小鬼，喜欢人家就明说！装什么护花使者，还要帮人家一起清理地板，故意讨好！”

那几个男同学一起笑嘻嘻地看热闹，你一句我一句地接阿民的话。明月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跑出了教室。

之后明月出黑板报都与宣传小组的几个同学一起，没有单独行动，阿民也不好找事。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元旦，学校要举办新年晚会，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班主任建议组建舞蹈队，排练一支集体舞蹈，初步选出了六名男生和六名女生。班主任让两名同学出来示范动作，见明月和陈辉站在旁边，便点了他们俩的名字。明月和陈辉站出来，要做的是一个牵手的动作，明月有点不好意思，陈辉一把抓住她的手，两人做了示范。

站在一旁的阿民忍不住笑出声音：“陈辉，好样的！”引起同学们一阵哄笑。

明月的脸红到耳根，低下了头。陈辉知道阿民不怀好意，但当着班主任的面不好发作。

放学以后，陈辉将阿民堵在教室后面：“阿民，你到底想怎样？”

阿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要问你想怎样！明明喜欢人家，说出来啊！”

陈辉看到阿民一再找茬，一拳打在阿民脸上。阿民愤怒，还了一拳打在陈辉的肩膀上，两人厮打在一起。班长何卫东见状，马上过来拉开两人。班主任把陈辉和阿民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通。

这天晚上，明月觉得陈辉因为自己受到批评，根源在晓枫。她坐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对岸枫晓亮着灯的窗户，想着应该解决这件事。她写了一封信寄给晓枫，信中表明，两人互不相干，不得寻对方的不是。

元旦当天，在新年晚会上，班里的集体舞蹈获得全校舞蹈节目第一名，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五四”青年节演出。

演出那天，舞蹈队的同学一大早坐校巴来到市中心演出的剧院。在化妆间里，明月早早化完了妆，便帮助其他女同学整理舞蹈服，配合化妆。明月无意间抬头时，发现晓枫正坐在角落一张椅子上定定地看着自己。明月跑到镜子前照了一下，脸上的妆没有花，不知道晓枫在想什么。好在，演出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同学们走上返程的校巴。陈辉走过阿民身边时，阿民故意大声说道：“陈辉真是没种！没看到明月化完妆很漂亮？都不会抓紧机会表白。”陈辉狠狠地瞪了阿民一眼，没有说话。

明月心想：晓枫看了信，竟然还纵容阿民找陈辉的麻烦，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阿民还想继续说陈辉，班长何卫东马上说：“同学们快一点坐好，很快就要开车了。阿民过来帮我把瓶装水分给大家吧！”阿民跟着何卫东去车前方拿瓶装水，不好再针对陈辉。

此后，每当阿民想要找事，晓枫都会阻止他，估计是因为明月写的信，总算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4

人间四月天，学校要举办趣味运动会。比赛当天，班主任恰逢外出学习。在比赛过程中，明月所在的三班与七班的分数不相上下，要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一争高低。

总分出来，三班以一分之差错失冠军。评委当中有一名男老师传言正在追求七班的班主任，三班有同学质疑评分有失公允。颁奖典礼，三班全班同学都没有参加，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愤然泪下。有人提出来，让班长何卫东去找教务处主任，要求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重新评分。教务处主任过来安抚同学们的情绪，表示重新统计分数的结果还是维持第二名。

第二天，明月在放学回家时遇到晓枫妈妈，明月主动打招呼：“阿姨好！”

晓枫妈妈问明月：“昨天你们班的同学都哭了吧？”

明月没想到晓枫会对他妈妈说这件事，点了点头。

晓枫妈妈笑了笑：“真是好孩子，有集体荣誉感！晓枫哭了，他说你也哭了。”

明月觉得奇怪，心想：晓枫怎么会向他妈妈提到我？他不是讨厌我吗？

明月想不明白，反正与晓枫不对付，倒也懒得深究。

没过多久，学校选美术尖子生组建学校美术特训班，明月和同班同学阿离入选了。

刘小敏见阿离经常与明月一起去训练，便故意疏远阿离，还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让阿离难堪。

有一次课间操结束，明月看到刘小敏正在数落阿离，阿离委屈却不知如何反驳。

明月走过去，拉住阿离的手：“刘小敏，不要欺人太甚！”然后拉着阿离回到教室。

哪知道刘小敏添油加醋地告诉阿民，阿民走到明月的座位前，故意冷嘲热讽：“明月真是泼妇，竟然辱骂刘小敏！”

明月生气了：“垃圾盖配垃圾桶，真是绝配！”

阿民正要发作，陈辉立即拦住阿民：“想要出头？有本事冲我来！”

阿民气炸了，正要动手，被晓枫强行拉走。阿民指责晓枫不识好人心，晓枫安慰他：“没必要为了明月这种人打架！”

不曾想，这句话却被明月听得清清楚楚，明月心想：从此以后，与晓枫势不两立！

初一学年结束，暑假来临。天气炎热，水乡的孩子们会在午后时光聚集在河里游泳。

这天，明月与同村两个女孩子在河里戏水，正巧遇到晓枫与几个男孩子游过来。其中一个男孩子嘲笑明月是“狗爬式”泳姿，还夸张地示范着“狗爬式”动作，扑腾得水花四溅，很是滑稽，引得几个男孩子一起大声哄笑。

明月羞得脸红耳赤，对晓枫恨得痒痒的，喊道：“晓枫，恨死你啦！凭什么处处针对我！”

晓枫的笑容僵住了，想要解释：“我没有！那是……”

明月没有听他说完，转身游走了，两个女生也跟着她游开。

5

初二新学期开学这天，同学们还是原班人马，搬到一间在一楼的教室，换了一名班主任，是生物课老师。

班主任对同学们说：“希望大家团结一家亲。”

明月听到阿民小声说：“怎么可能跟某些人一家亲？”然后看到陈辉盯着阿民看，她只希望大家都相安无事，好好学习。

这学期的生物课有一个关于生理卫生的部分。这天上完生物课，接下来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安排同学们做鱼跃前滚翻，前面的同学正在做动作，后来的同学在排队。

队伍中有男生说：“女同学在生理期，不要做这个动作。”

阿民故意大声说：“明月就是，赶紧请假吧！”男同学们一阵哄笑。

明月羞得脸红通通的，气得说不出话，恶狠狠地瞪了枫晓一眼。枫晓故意看别处，拉了拉阿民。

有女同学反驳阿民：“你妈不是女的哪来你这个臭小子？”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体育老师走过来，让大家安静，大家才停止了这个话题。

临近学期末，明月代表学校参加全市初中组绘画比赛，获得三等奖，在周一升国旗后接受了颁奖。阿离拉着明月，摸着奖状，替明月开心。

刘小敏看到明月和阿离开心的样子，故意在班上散播谣言，说明月的绘画作品不是她的原创，是美术老师画好后让明月临摹的。明月被同学指指点点，阿离听到一些难听的话，气不过，在当天训练后告诉了美术老师。放学后，刘小敏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据说是被班主任和美术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通。

学期结束，迎来了寒假。热闹的春节过完，就要开学。

有一天，陈辉骑着自行车过来找明月，问她是否可以一起回学校帮忙打扫教室。明月爽快地答应了，坐在陈辉的自行车后座，一起回学校。

在半路的市场门口遇到阿民，阿民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冲两人喊道：“陈辉得手了！出双入对的，羡煞旁人！”

陈辉正要停下来与阿民理论，明月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们走吧！不理他！”陈辉骑着自行车向前走，明月生气地盯着阿民，阿民却鄙夷地看着陈辉。

端午节前夕，正是龙舟水时节。一个周末下午，突然涨大水，明月担心在一楼的教室被淹，想要赶回学校看一看。哪知涨水速度太快，明月走到半路，水已经淹到大腿，她没法继续向前走，只好站到路边店铺的台阶上，向前走不了，也没法回家，她只能盼着水快点退去。

这时候，她听到陈辉的声音：“明月，到我这里来！”

陈辉划着一只小艇过来，在明月面前停下，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上了小艇。两人划着小艇进了学校，来到教室门口。班主任正站在水中把书桌垒起来，明月立即从小艇走下来帮忙，陈辉将小艇停在教室门口，拴在窗户边，过来垒书桌。

明月和陈辉协助班主任把同学们的书往高处的书桌上放好。这时学校的保安人员赶过来了，说校长、校办主任正带着保安人员在各个教室协助老师们抢书。班主任说有人手，让保安人员赶紧去其他教室看看。好在，水位涨到桌子大半高的时候慢了下来，同学们的书已经全部垒到高处的书桌上。

水位稳住，不再上涨。校长和校办主任一间间教室地巡视，来到明月的教室。

校长看到教室里的情形，表扬班主任：“你们反应很快，还有同学回来帮忙，不错！”

班主任笑了笑：“谢谢校长！明月和陈辉两位同学是主动回来帮忙的。”

校长笑得和蔼，竖起大拇指：“两位同学很棒，有集体责任感！表扬！”

校办主任指着教室外的小艇问：“这是你们的艇吗？”

陈辉走上前：“校长好！主任好！是我的。”

校办主任对陈辉和明月说：“谢谢你们主动回来帮忙！现在水位已经稳住，你们先划艇回家，要注意安全！”

陈辉知道水涨得快，退得也快，便与明月一起上了小艇，告别校领导和班主任，送明月回家。

第二天早上，同学们回到教室，先进行大扫除。大家把满是泥迹的地板冲洗干净，擦去书桌、椅子腿的水痕，便开始清点各自的书。

晓枫说英语书不见了，找遍他所有的书都没有看到。

阿民见报复陈辉的机会来了：“肯定是陈辉故意的，不知把晓枫的英语书藏到哪里了！”

陈辉也不甘示弱：“你有什么证据？”

阿民哪里会跟陈辉讲理？他一把夺过陈辉的英语书：“在晓枫的英语书没找到之前，你的英语书给他用！”

他拿着陈辉的英语书，边翻边走回座位。见陈辉在英语单词下方标中文，“澳大利亚”的单词下方标着“我是追你啊”，阿民正好借题发挥：“这里写着‘我是追你啊’，陈辉，你是要追明月吧？”班上同学们哄笑。

陈辉生气了：“阿民，不要太过分了！”

明月快步走到晓枫面前，“啪”的一声打在晓枫的桌子上，把正在笑的晓枫吓住了：“晓枫，你一直纵容阿民随意刁难，取笑别人很开心吗？如果被取笑的是你，你会怎样？”

晓枫没有再笑：“不是！我没有……”

明月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你们觉得很好笑是吧？没有我们昨天赶回来抢书，你们今天还能笑得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同学的书会泡水！”

班长何卫东走过来：“明月说得对！做人要讲理，不能让好人寒了心！阿民，赶紧向陈辉和明月道歉！”

阿民见形势不妙，敷衍地说：“对不起。”

明月从晓枫的桌上拿走陈辉的英语书，还给陈辉。

这时候，晓枫旁边的同学说：“晓枫的英语书怎么在我的书里？晓枫，还给你！”

晓枫拿回了书，对阿民说：“以后没证据不要冤枉别人。”

阿民急眼了：“还不是为了帮你？不识好人心！”

期末全校大会，明月上台接受“三好学生”颁奖，走回座位时被阿民一脚绊倒，撞到前面的同学丽芳，丽芳的眼镜掉在地上，镜架断了。明月的膝盖擦破了皮，阿离立即上前，把明月扶到医务室，包扎完后回到教室，班主任和阿民、丽芳都在。

丽芳一副担心的样子：“这副眼镜配了没多久，让我爸妈给我再配一副的话，肯定要被他们说半天了。”丽芳家境一般，表现出很为难。

班主任看着大家：“讨论一下这件事怎么处理。”

阿民没想过一个动作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没看到明月走过来。”

阿离知道阿民平时就爱针对明月：“谁信呢？你平时是怎么对明月的，谁不知道？”

阿民知道理亏：“明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离不想放过阿民：“谁造成的结果，理应谁来赔偿！”

明月看到丽芳为难，也知道这样下去班主任会难做：“阿民，我和你各赔偿一半吧。”

阿民爽快地点点头，对丽芳说：“丽芳，你看明月的膝盖受伤了，让阿离先送她回家，我陪你去眼镜店问问换一副镜架多少钱好吗？”

丽芳点头表示同意。班主任叮嘱了几句，大家便散去了。

半个小时后，明月接到阿民的电话，告诉了明月价格， 并说他也给班主任打电话了。

明月纠结了半天，觉得不能就这样告诉父母是自己摔倒时打坏了同学的眼镜要赔偿，以免被批评教育。她见妈妈正在厨房忙活，便主动过去帮忙，装作随意地说：“妈妈，班里要交班费。”

妈妈看了她一眼，她心虚，低头不敢看妈妈，明月少有向妈妈撒谎。妈妈只问了多少钱，便从口袋里拿了钱给她。

几天后的晚饭时间，妈妈问明月：“你确定前几天是要交班费吗？”明月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候，晓枫妈妈过来敲门，明月听到晓枫妈妈说：“不好意思，你今天问我明月班上是不是交班费，我跟你说没有。刚刚晓枫告诉我，他自己用零花钱先交了，没有问我们拿钱，让我跟你解释一下。”

明月听到她妈妈说：“小事情，还麻烦你特意过来解释，谢谢了。”

“不客气，都是邻居。明月是个好孩子。拜拜！”

“谢谢啦！拜拜！”

这件事在明月家里算是平息了。

晚上，明月在二楼的房间，看着河对岸晓枫家三楼的窗户亮着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晓枫怎么会让他妈妈特意过来给她解围。

6

初三新学期开学，重新分了班，明月与刘小敏、陈辉、阿离同班，教室换到新教学楼三楼。阿民与晓枫被分到另外两个班，在同一栋教学楼二楼。明月松了一口气，分了班就好，少了机会见面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冲突，最好不见。

有一天课间操结束后，明月走回教室，在阳台上捡到一张纸条。明月以为是哪个同学随意扔的垃圾，便捡了起来，当她准备扔进教室的垃圾桶时，看到里面有字。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封写给晓枫的情书，落款是刘小敏。

明月不想多事，正想着要怎么处理时，刘小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纸条：“明月，你怎么可以偷看别人的信？”

明月想要解释：“我没有……”

刘小敏恶狠狠地说：“警告你，不许乱说，否则有你好看！”

明月想起刘小敏针对自己和阿离，原来是因为她喜欢晓枫却不敢表白。

过了两天，明月无意间听到班上有女同学在说：“你知道吗？明月喜欢晓枫，你看阿民一再找茬，明月都没有对晓枫怎么样。唉，陈辉是自作多情了。”

当天放学，明月坐在阿离的自行车后座。阿离忍不住问明月：“明月，你知道大家在传言你喜欢晓枫吗？”

明月不以为然：“听到了，空穴来风，清者自清。”

阿离却愤愤然：“又是那个刘小敏在乱说！明明是她自己喜欢晓枫，却故意造谣。”

第二天课间，明月看到陈辉走到刘小敏面前，他对刘小敏说：“刘小敏，忘记了以前造谣的教训了吗？请管好你的嘴！”刘小敏想反驳，却不好发作。

放学时，明月见阿民走进了她的教室，径直走到陈辉面前：“你警告刘小敏？”

陈辉理直气壮：“是又怎样，想出头？”

阿民来势汹汹：“谁告诉你的？”

没等陈辉说话，阿离主动走过来：“我说的！”

阿民看不下去：“你们合起来欺负刘小敏？”

陈辉被气笑了：“这年头怎么了？恶人先告状还这么理直气壮？”

明月走了过来，看到刘小敏紧张了，估计是担心明月会把她喜欢晓枫的事说出来。

这时候，晓枫也快步走了进来：“我远远看到阿民和刘小敏走进这个教室，担心你们有争执，过来看看。”刘小敏更紧张了，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明月。

明月看了看大家：“一群人聚在这里，其他同学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别人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看把你们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晓枫对大家说：“没事就散了吧！”然后拉着阿民离开，“跑到人家教室来算什么？我们都长大了，别再做这些幼稚的事。”

阿民边被晓枫拉着往外走，边反驳：“我幼稚？你说我幼稚？”

初三升中考试之后，大家在收拾东西，准备放暑假了。明月被班主任叫去帮忙整理学生档案，她整理完走回教室，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正巧遇到阿民。

阿民看到晓枫站在二楼阳台上，想起之前晓枫说他为刘小敏出头幼稚，想故意气明月，便大声说：“明月！晓枫一直都讨厌你，因为你自以为成绩好，经常拍老师马屁，就是看你不惯！”

晓枫闻声跑过来，一把拉走阿民。明月根本不想理这两个人，心想走了就好。

后来，大家各自上了高中，明月和阿民留在本校，不在同一个班，而阿离、晓枫、陈辉和刘小敏去了其他高中读书。

高一那年暑假的一天，陈辉去找明月，明月在家门口刚见到陈辉，晓枫便走了过来。

陈辉也不藏着掖着，当着晓枫的面对明月说：“明月，我喜欢你！”

明月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晓枫拦住陈辉，陈辉推开晓枫。陈辉说：“晓枫，请你远离明月，不要再来打扰她！”

明月对陈辉说：“高中应该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再说，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

晓枫正要开口，明月看着他：“几年了，我们都长大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说完，明月径直走回家，说了句“各自安好”，便关上了门。她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没想到陈辉会来表白，更没想到晓枫也在场。

7

高三毕业晚宴是中学时代的告别会，同学们都很兴奋。晚宴接近尾声，明月走到阳台上透气，阿民走了过来。明月看着天边一轮圆月，没有说话。

阿民对明月说：“明月，你知道吗？其实，你一直误会晓枫了。”

明月不解，看了阿民一眼，继续看着圆月。阿民也看着圆月：“你看过动画电影《岁月的童话》吗？”明月点了点头，等着阿民说下去。

“在那个雨后的晚上，妙子坐在敏雄的车里，说起小学五年级的同桌阿布，在他转学离开前与全班同学握手，却不愿意与妙子握手。妙子以为阿布不喜欢自己，敏雄却告诉她，阿布其实正是因为喜欢她，才会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明月转过头来，看着阿民。阿民继续说：“你不觉得晓枫和阿布很像吗？”

明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情景，以前晓枫从她身边经过时，每次都别过脸，故意表现出不屑和傲慢，那样子与阿布是挺像的。她想起初一时到市里参加“五四”青年节演出，在化妆间晓枫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很真切，丝毫没有讨厌之意。

阿民又说：“还记得初三升中考试后那天放学吗？晓枫没有走，他其实在等你，等着向你解释三年来的误会，但被我的无心之失破坏了。”

“我曾经想要向你解释，但枫晓说他要亲自向你道歉。其实，我也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听信了刘小敏的话，以为晓枫讨厌你，整出这么多事，你也没有真的和我计较。”

明月笑了笑：“今日一别，又要各散东西了。那些青春往事，都只是年少不经事，不要在意。”

阿民看着明月：“明月，谢谢你！”

这天以后，明月再也没有见过阿民，听说他考上东北一所大学。

在老房子吃完了午饭，明月和丈夫、儿子告别娘家人，走出来开车。明月看了一眼晓枫家，没有见到晓枫，却想起晓枫说的那句话：“这份遗憾一拖就是十几年，这句对不起来得太迟。”

明月把与晓枫的那些误会告诉了丈夫。丈夫看了看明月：“世界很小，但我们的心可以很大。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和遗憾，你们会不会成为青梅竹马？”

明月顿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初一时的那一节语文课，老师在讲柳永的《雨霖铃》：“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班上一个男同学在起哄：“不应该是‘晓枫明月’吗？”

原来，这个故事早已注定是一个遗憾，柳永词中本就给出了答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明月笑了，看着丈夫：“有些事注定要发生，有些人注定要遇到。”

丈夫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