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驼鹿的人

作者: 酌风 | 来源:发表于2024-12-23 00:09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追...的人】

太阳难得露脸,晃得雪地铺了钻石一样耀眼。莫拉呼尔跟往常一样,雪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拎着自制的桦木板木掀,清理院子里的积雪。昨夜雪厚,几乎没过鹿皮靴子。木掀与结冰的地面擦出刺啦声,他铲起雪,随意地扬在两边,一条一米宽窄,通往院门的小路很快被清理出来。栅栏门的圆木头和三根横梁上堆着雪包,他抬脚踹了一下。雪包震落,噗噗碎在雪地上。拉开栅栏门,被雪盖住的土豆地的尽头,是一片灰蒙蒙的白桦林,随山势起伏,横在天际。他知道,从这里翻过五个山头,再蹚过一条大江,对面就是故乡。

可是,自从当年跟着阿巴根(父亲)追一头受伤的驼鹿来到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爷俩儿被强行登记为埃文基人,划归阿木尔自治区管辖。直到现在,边境管控依然很严,敢偷跑的,会被边防军当场射杀,他的阿巴根和很多族人就倒在了边境。他还听说,江对岸来了不少日本兵,正在依山修筑暗堡工事,边境更凶险了。莫拉呼尔重重叹口气,呼出的热气,像吐出一朵朵白莲花,转瞬即逝。

直到把西仓房里的几匹鄂伦春马添完饲料,炉子里续上劈柴,炉盖座上水壶,他才冲西屋喊乌娜吉起床。雪后的山林是猎人的天堂,莫拉呼尔打算带上女儿乌娜吉走一趟齐达格,那里经常有驼鹿出没,若能猎到一只,过冬就不用愁了。

而这场雪,是从昨天后半晌开始下的。雪像冒烟了一样,三丈开外,啥也看不清。在离边境不远的小山沟里,一个猎人正骑马带狗,顶着冒烟雪追一只受伤的驼鹿。黑毛犬嗅觉好,闻着味儿在前面跑,猎人则夹紧双腿,偏头伏在马背上,狗皮帽子下挂霜的眉毛像白绒帘子,遮住了急迫的眼神。猎人追出山沟,追过坡林,接着又追过了冰河。不知不觉间,他竟追出了国界。

受伤的驼鹿强撑着,在林间雪地狂奔几十里。终究,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倒在一片雪原上。它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喷着热气,深褐色椭圆形腹部剧烈起伏着,黑红的鹿血从小腹伤口处星星点点沁出来,像即将燃尽的蜡油。驼鹿倒下的这个地方,在没有冰封之前是片湿地,视野开阔,水草丰足,是它曾经生长嬉戏的地方,驼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到了这里,回到外兴安岭一个叫齐达格的地方。

黑毛犬很快就追了过来,龇着牙扑上去撕咬。驼鹿已经不挣扎了,一双暗淡的黑眼睛缓缓闭上,像熄灭的灯。

猎人随后赶到,大声呵斥着,他担心鹿皮被扯破影响价钱。猎人扑噜扑噜脸,翻身下马,从猎囊里抽出擎刀,快速割下两片硕大的鹿茸放置一边,将刀刃沿着鹿头、鹿脸、脖颈、下腹直至后丘,均匀划开皮毛,然后刀锋一转,刀刃再划过四条鹿腿内侧,直抵鹿蹄,每个蹄裸又来个回旋刀,娴熟得像个画家。他咬住刀背,双手㩐住划开的鹿皮,开始用力撕扯。吱吱的撕扯声响起来,像布行伙计在撕扯一块黑粗布。驼鹿皮毛下还在冒着热气,热气又迅速被飘落的雪花吸收,雪花化成血水,在驼鹿四周浸润开来,远远看去,像一枚艳丽的海棠叶。整张鹿皮终于被剥了下来,猎人这才直直腰。他感觉有点美中不足,鹿皮腹部有个窟窿眼,那是被他猎枪打的。好在鹿皮够大,估计至少能卖八块大洋,运气好的话,卖十块大洋也有可能,猎人想。他松开牙齿,擎刀在落地之前被他伸手握住了刀柄,噗嗤一声,刀尖没入驼鹿胸窝,他接着顺手往下一拉,驼鹿就被开了膛。猎人把驼鹿内脏扒出来,一股脑地丢给旁边猴急的黑毛犬。黑毛犬护食,呜呜着大口吞咽。

雪仍在簌簌下,四周混沌一片。等猎人扎好爬犁,把分割好的鹿肉和鹿皮码上去,已经黑天了。猎人忙活完这些,才觉着了渴饿,想着天黑路远的,也不着急回去,决定搭撮罗子将就一夜,明天再走。他就近砍了三根胳膊粗的桦树,两根做成人字形支架,一根作为支撑,交叉的顶部用绳子绑紧实,选了一些树枝支在两侧,然后把剥好的鹿皮蒙在上面。林子里寻了枯树,架好火堆,鹿腿肉码好盐粒串成串儿烤着。小铁锅装了雪,坐火堆上烧水。趁这工夫,清理掉撮罗子里的浮雪,然后铺上一卷兔子皮缝制的垫褥。等肉好水开,猎人取了,盘腿坐在兔皮褥上吃起来,喉结一上一下的,像在跳舞。临睡前,他又往火堆里添了很多劈柴,既为取暖,也为驱兽。松树油结子在火堆里噼啪作响,崩出的火星儿像天女散花。猎人钻进撮罗子,满足地仰躺下去,咯咯的饱嗝一个接一个,他只好侧过身,蜷曲成一只黑虾。

说不上是隔天的早晨还是中午,猎人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吆喝声惊醒。他赶忙爬出撮罗子,四处张望。雪不知道啥时候停的,太阳光落在雪地上,明晃晃刺眼。远处林子里啪啪啪响起了枪声,几只驼鹿从林子里跑出来,可没跑多远就中了枪,纷纷扎进雪地里。十多个骑马人钻出林子,乌拉乌拉喊叫着。猎人心里一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敢情这帮人是毛子,他光顾着追驼鹿了,没承想竟追出了国界。得赶紧跑!这是他的第一闪念。猎人扭身钻进撮罗子,兔皮垫子卷巴卷巴胡乱塞进猎囊,撮罗子上搭的鹿皮舍不得扔,扯下来,蒙在爬犁上,再用绳子捆紧。牵过鄂伦春马,套好爬犁,猎人刚想骑上去,那十多个毛子跃马扬鞭就围了上来。马蹄卷着雪沫子,带起一蓬雪雾,罩住猎人,呛得他睁不开眼。毛子叽里呱啦喊了一会儿,猎人听不懂,傻在那。一个卷着浓密黄胡子的壮汉显然失去了耐心,他照着猎人脑袋重重砸了一枪托。猎人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莫拉呼尔带乌娜吉来齐达格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驼鹿来的。驼鹿可是好东西,全身是宝,鹿茸鹿皮能卖大价钱,鹿肉可以储备过冬。作为鄂伦春人,虽说被毛子强行按埃文基人登记造册属地管理,可骨子里还是喜欢游猎,就连十八岁的乌娜吉也是一样,打小爱骑马,爱打枪,一身狂野。爷俩儿穿山越岭,在接近齐达格的路上,突然发现了几只狼蹄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莫拉呼尔心里想。

“阿巴根(父亲),一共七只。”乌娜吉说。

“没错,乌娜吉。”莫拉呼尔点点头,接着皱眉:“狼群是奔齐达格方向,应该也是冲驼鹿去的。我们得抓紧了,别惊跑了驼鹿。”说完,他朝马屁股拍了一巴掌,鄂伦春马飞奔起来,马蹄翻飞,震得树枝上的积雪噗啦啦掉。

七只饥饿的西伯利亚狼在争抢一坨黑乎乎的驼鹿内脏。一只黑毛犬在旁边闪躲着,汪汪地叫。狼王不时扭头龇牙,黑毛犬就赶紧跑开。黑毛犬虚张声势为护主,它怕群狼一会儿吃完驼鹿内脏会对主人下手。内脏很快被狼群分食掉,狼王舔着鲜红的舌头,贪婪地盯着不远处躺在雪地上的猎人。它龇着牙,试探着一步步逼近。黑毛犬绝望地汪汪大叫着,不停后退。突然,狼王扬脖啊呜一声,狼群像一股黄色旋风,朝猎人扑了过去。与此同时,莫拉呼尔和乌娜吉的猎枪也响了,惊得狼群四散奔逃。

猎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木床上。他环顾四周,从房间到家具摆设都是俄罗斯风格,感觉很陌生。火炉子倒是很熟悉,正燃着劈柴,炉盖上的大水壶呲呲冒着热气,顶得壶盖叮叮作响。房间是真暖和,猎人坐了起来,低头瞅瞅,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身脏不拉几的内衣裤。

“东北人?”莫拉呼尔用有点生涩的东北话问道。

猎人愣了好一会儿,没吱声。这也难怪,他现在无法确定自己当前的处境,也无法确定眼前的鄂伦春人有没有敌意,只好尴尬地问道:

“大爷,你是咋看出来的?”

“狗。我们鄂伦春人不用这种猎狗,毛子也不用,只有东北的汉人用这种大笨狗。”

“是,我是东北人,追驼鹿追过来的,后来被一伙毛子给打晕了。”猎人只好老实承认。

“你叫啥名?”

这下倒把猎人给问住了。是啊,我叫啥名来着?猎人只记得去年落雪的那个冬天,自己中枪落马,额头撞了石头,失忆了,后来被路过的叶大爷给救了。叶大爷也问过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始终想不起来,只模模糊糊记得名字里有个东字,叶大爷就喊自己东子。可是现在,被毛子在后脑勺砸了一枪托之后,失忆之前的事情竟然开始断断续续地在脑子里翻腾,乱成了一锅粥。他一会儿摇摇脑袋,一会儿拍拍额头,感觉脑子像糊满了浆糊。口也渴,他顺手从床头柜上操起一瓶“水”,扬脖咕噜咕噜灌起来。“水”火辣辣的,所到之处,像着了火,喉咙、胃,还有整个胸膛,似乎都要被烤焦。猎人瞪着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木刻楞房顶那根碗口粗的松木横梁,想着事情,想得头疼。他痛苦地垂下头,用布满茧子的巴掌使劲拍着脑袋,一边拍一边问叫什么叫什么。也许是急火攻心,也许是烈酒灼坏了胃,猎人冷不丁张嘴喷出一口老血来,而且不偏不倚,正喷在刚走到床边准备给他送水的乌娜吉身上,把她吓得不轻。猎人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猎人是在后半夜被枪声惊醒的。他像弹簧一样坐了起来。神奇的是,他突然感觉脑袋异常灵光,记忆竟像夏初开化的江水一样,清澈流淌。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也就在这一刻,失忆一年多的赵东林苏醒了。过去的一年多,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阿牙嘎(猎狗)!阿牙嘎!”院子里传来乌娜吉焦急的叫喊声。

赵东林与生俱来的警觉也苏醒了,他来不及多想,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迅速在木刻楞里踅摸了一圈儿,看见门边儿的木墙上挂着枪,顺手就取了下来,狗皮帽子扣在头上,袍子皮袄往身上一披,提枪出屋。

院门口,乌娜吉举着火把,蹲在地上查看猎狼犬的伤势,莫拉呼尔则举着火把,扛着双管猎枪,在院外雪地上查看印迹。赵东林的黑毛犬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围着主人嗅个不停。赵东林拍拍黑毛犬脑袋,示意它安静,然后走到乌娜吉旁边。被铁链拴着的猎狼犬躺在地上,肚子、大腿被撕掉了皮肉,最致命的,是喉咙被咬断了,扑哧扑哧往外鼓着血泡,已经奄奄一息。

“是青皮子咬的,而且不止一只。”赵东林说。

“没错,一共七只,有三只是从木栅栏翻进来的,四只在院外,应该是从齐达格跟过来的那群狼。”莫拉呼尔接过话茬,从院外折返回来,接着说:“西仓房里有马,东仓房有一些野猪肉和兔子肉。我们被狼群给盯上了,估计要有大麻烦。回屋说吧。”莫拉呼尔用鄂伦春话骂了几句,随后关好院门,将火把插进院子里的雪堆上。

仨人回了木刻楞,莫拉呼尔往火炉里添上劈柴,吩咐乌娜吉把没吃完的兔子肉在炉子上热一热,他则取了两个方瓶伏特加和一筐大列巴,示意赵东林坐下。

“狼群没有走远,火把灭了它们还会过来,今晚得守夜,睡不成了。”莫拉呼尔打开酒瓶塞,自顾自灌了一大口。

“大爷,守夜不是办法,得想法儿把它们干掉。”

“哦?爷们儿,说说看,咋个干法儿?”莫拉呼尔来了兴致。

“狼行千里,都是为了一口吃食。仓房里不是有野猪肉嘛,一会儿扔院子里当诱饵。我们有三条枪,应该能行。”

莫拉呼尔赞许地点点头,用刀子插了一块热气腾腾的兔子肉递给赵东林,笑着说:“爷们儿,知道不,你也是命大,我和乌娜吉就是从这群狼嘴里把你抢下的,要是晚到一步,恐怕你早就在狼肚子里了,哈哈。”

“大爷,太感谢了!这是救命之恩。来,我敬你!”赵东林已经领教过“水”的威力,白天喝过一瓶,现在是表示谢意的时候,就不管那么多了,跟莫拉呼尔瓶对瓶碰了一下,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他抹抹嘴,接着说:“大爷,以前的事儿,我突然都想起来了,我叫赵东林,追驼鹿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说来话长,这样大爷,咱俩边喝边唠。”

在接下来的聊天中,莫拉呼尔知道了赵东林是大连人,十七岁那年,父母出海翻了船,亲人没了,他流落到沈阳,为生计跑到张大帅军中吃饷。九一八事变之后,他逃亡到大兴安岭,和青石沟一带的兄弟们打过小鬼子,后来被鬼子马队伏击,后背中枪坠马,额头撞了石头而失忆。再后来,他被过路的叶玄青救起,认了师父,并陪着叶师父去长白山抬过棒槌,叶师父死在了大山里。后来结识了好兄弟二奎,一起去胭脂沟想淘金发财,结果财没发了,还差点丢了小命。也就在前天,为追一只受伤的驼鹿误入外兴安岭,被毛子打晕,抢走了马匹和鹿肉……赵东林陷入痛苦的回忆当中,过去的人和事儿,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出来,深邃的目光里噙满泪水。

莫拉呼尔听得动容,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叹口气,告诉赵东林,他当年跟父亲也是因为追驼鹿来到了这里,被毛子强行扣下,三十多年再也没能回去。他父亲因为偷渡被边防军打死,他被好心的同族人收留,娶了人家的姑娘,后来有了女儿乌娜吉。他的老婆,去年开春在山上挖野菜的时候,遭遇了大棕熊,人也没了。莫拉呼尔黑红的大脸盘子在煤油灯下泛着亮光,他用一双冷峻的眼睛盯着赵东林,郑重地说:“东林,把你打晕,抢走你马匹和鹿肉的那伙儿毛子可不简单,他们很有背景,贩卖军火,走私紧俏物品,垄断齐达格一带的皮毛生意,势力很大啊。”

“大爷,惹不起咱可以躲得起,加点小心就是了。”赵东林灌了一口酒,剑眉拧成了疙瘩:“不瞒大爷说,这突然间恢复了记忆,俺这心里像长了草,一心盼命地想回去,想回青石沟看看俺的那帮兄弟们咋样了。”

“东林呐,你回不去了。你想想,黑龙江两岸都有驻军,北边是毛子的部队,南边有小鬼子把守,听说已经拉开架势快要打起来了。边境肯定是过不去,不如,不如就留下来吧,这里也能活人。”

乌娜吉坐在桌边儿听得入迷,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用刀娴熟地切了一块兔腿肉递给赵东林:“东林哥,阿巴根说得没错,边境很凶险,你就留下来吧。”她垂下睫毛,脸上竟飞起了红云。

“我既然能趁冒烟雪跑过来,也就能趁冒烟雪闯回去,这个回头再说。火把快要灭了,估计狼群很快就到,今晚务必干掉它们。对了大爷,你那支枪不错,一会儿借我使使。”赵东林指了指挂在木墙上的苏制AVS半自动步枪。

“哈哈,小伙子有眼力。这是军方的新款步枪,我是托朋友从黑市上买来的,弹容十发,有效射程四百米。对了,你等等。”莫拉呼尔起身,从床底下拽出来一个木箱子,打开,拿出一个帆布包,咵嚓扔到桌子上:“里面有五个弹夹,都是满弹。小伙子,这支枪送你了!”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大爷,谢谢你,我手里没家伙,心里不踏实呢!”赵东林满心欢喜地说。

“乌娜吉,一会儿你守东仓房,我守西仓房,东林就在木刻楞正面迎狼,只要东林响枪,我们同时搂火。乌娜吉,记住,先打靠门口的狼。”

黑漆漆的木刻楞和小院寂静无声,如银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平添了几分神秘。一头机警的西伯利亚狼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两只眼睛泛着绿光,打量着对面的木刻楞小院。它踏着积雪,悄无声息地向小院靠近,再靠近,当来到敞开着的小院门口时,停住了。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同时,也嗅到了院子中间那堆野猪肉和兔子肉散发出的香味儿,口水直流。可它并没有急于进院,直到确认了安全,这才转过身,冲树林的方向昂起了头。很快,同伴们相继从树林里现了身,迅速聚拢过来。狼群在院门口转悠了一会,突然,一只健硕的狼王从狼群里窜了出来,冲进院子,毫不迟疑地向肉堆冲了过去。狼群如影随形,围在肉堆周围,张开大嘴,露出獠牙,贪婪地吃起肉来。

而躲在木刻楞里的赵东林,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死死盯住狼王,他的第一枪并不是要打死它,只想把它打伤,只要狼王不死,狼群就不会逃散。赵东林缓缓举枪,枪口瞄准狼王的后腿夹,果断扣动扳机。嘭-咚咚-嘭嘭-咚咚-嘭,一时间,小院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抢食的野狼纷纷倒地,那只拖着伤腿的狼王还没等爬出院门,脑袋就挨了赵东林一枪。直到这个时候,黑毛犬才从木刻楞里冲了出来,扑上去,只要发现哪只狼还在喘气儿,照着喉咙就是狠狠一口,一直到七只狼全部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几天里,尽管赵东林能感受到乌娜吉投过来的异样眼神,可他不为所动,他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青石沟的兄弟们,还有对他情深义重的侯小兰。一年前的那个雪天,老窝儿被鬼子骑兵队给端了,无论如何,他得回去看一眼,得打听打听。他现在只想等一场雪,一场足够遮蔽视线和行踪的冒烟雪,他要闯回去,也必能闯回去,他有这个把握。杂乱的心思搅得他坐卧不宁,以至于他在跟莫拉呼尔进山打猎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莫拉呼尔带着赵东林在齐达格附近转悠,他觉得无论如何得猎一只驼鹿,过冬少不了,何况还能卖钱。他们在林子里转悠了小半天,终于,发现了驼鹿的踪迹。

“东林,快看,有蹄印。”

“是,一公一母,两只。”

赵东林忽然来了兴致,他觉得,自己应该报答一下莫拉呼尔的恩情,当然,也想在莫拉呼尔面前表现一下,就冲黑毛犬“出出”发出指令。黑毛犬沿着鹿蹄印兴奋地在树林里奔跑起来,赵东林纵马跟了上去。跑着跑着,莫拉呼尔忽然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再往前不远就是塞地拉山谷,穿过山谷,那里就是恶魔伊凡诺夫的营地。莫拉呼尔可不想招惹到他们,就急忙在后边大声喊道:“东林,快停下,快停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嘭-嘭,前面传来两声枪响,震得树枝上的积雪噗啦啦地掉。莫拉呼尔心急如焚,朝马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马蹄翻飞,雪沫子飞舞,等他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赵东林正在弯着腰,拿擎刀准备给两只驼鹿剥皮。

“东林,快上马,驼鹿不要了,快跑!”

“大爷,咋的了?这么好的驼鹿咋能不要呢?”

“还记得打晕你的那帮毛子不?他们是恶魔,是强盗,营地离这不远,枪声肯定惊动他们了,我们惹不起,赶快跑!”

“大爷,不至于吧?打猎又不犯法。”

“哎呀,东林,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听我的,驼鹿不要了,快上马!”

赵东林心里有点舍不得,可是又不愿意违拗莫拉呼尔,磨磨蹭蹭放回擎刀,紧了紧猎囊的绳子,嘟嘟囔囔说可惜了,可惜了。他刚蹁腿骑上马背,黑毛犬突然冲山谷方向呜呜几声。赵东林知道,黑毛犬在警示前方有人。

“大爷,前面有人来了!”赵东林心里一惊。

“掉头,快走!”

两人刚刚调转马头,黑毛犬再次发出呜呜声,很明显,对面也有人。着急忙慌再掉了两个方向,还是有人。赵东林和莫拉呼尔知道,他们被包围了。

很快,周围的林子里蹿出来十几条猎狼犬,几十个荷枪实弹的毛子骑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人欢马叫,气势汹涌。马队快速跑成一个圆圈,首尾相连,马蹄翻飞,带起冲天的雪沫子,遮蔽了虚弱的太阳光,模糊了视线。莫拉呼尔无奈地闭上眼睛,告诉赵东林,把枪扔了,下马。

赵东林一看这架势,赶紧扔枪下马,他轻轻拍拍黑毛犬,低声说,去找乌娜吉,快!

黑毛犬狂吠一声,像离弦之箭,从合围的马阵中钻了出去。

莫拉呼尔用俄语激动地跟毛子解释着什么,赵东林一句也听不懂。僵持了几分钟,莫拉呼尔悲愤地跪在了雪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并且严厉地告诉赵东林,照着他的样子做,不能反抗。他俩跪在雪地上,像两只待宰的驼鹿。

很快,两人分别被绑住双手,一条长绳从双臂中间穿过,打个死结,绳子另一头拴在马鞍上。毛子们乌拉乌拉地大喊大叫,接着纵马扬鞭,赵东林和莫拉呼尔猛地被拖拽在雪地上,像个爬犁。

一路上,马蹄溅起的雪沫子呛得睁不开眼,狍子皮大衣摩擦着雪地,发出唰唰的声音,绑缚的双手被勒得紫红,冻得麻木。他俩知道,这样下去,要不了半个小时,双手肯定就得废掉。他俩不敢大意,咬着牙,不停地活动着手指头,一会攥拳,一会儿十指交叉,尽力保持着双手能活动,有温度。

一袋烟的工夫,他们被拖到了目的地,雪沫消散了才看清,这是一个戒备森严的营地,巡逻小队五人一组,荷枪实弹,在营地里转来转去。

俩人被推进一间小木屋里,两个毛子呜哩哇啦说笑着,叮叮当当的铁链子拴住大门,挂上了铁锁。

莫拉呼尔沮丧地靠在木墙上,对赵东林说:“东林,你知道他们说啥吗?刚才这两个毛子说,他们明天要看我们空手斗老虎。”

“啥?斗老虎?”

“这帮天杀的,要拿我俩取乐呢,他们想看老虎吃人。”

赵东林一听这话,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说毛子狠,毛子毒,这下他相信了。虽然他曾经打过虎,也劈过熊,可那得手里有家伙啊,赤手空拳,徒手搏虎,那等于是去送死。

这一夜,赵东林是睡不着了,乱七八糟想着心事。莫拉呼尔也同样睡不着,也在想心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似乎在漫漫长夜里,静静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莫拉呼尔忧伤地告诉赵东林,他心底是有遗憾的,他遗憾这辈子回不去故乡,哪怕回去看一眼也是不能了。他不知道老母亲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小他三岁的妹妹活没活着。他说他不是不想回去,可是边境太凶险,万一被边防军打死,女儿以后咋办?他一直盼着,边境有一天能够和平,他想带着女儿和老爹的骸骨一起回去,他想亲手把老爹葬在额尔古纳河边。而赵东林,自然也有放不下的心事,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想隐瞒跟侯小兰的事情。他预感到侯小兰可能出事儿了,但他必须得回去看一眼,他也得知道那帮兄弟们到底咋样了。他说他是男人,是有血性的男人,如果他们都死了,这个仇他必须得报,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知不觉,天亮了,日头出来了。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太阳光像无孔不入的剑锋,从门缝墙缝刺进来,将小木屋切割成有规则的一个个小区间,也把靠墙而坐的赵东林和莫拉呼尔囚禁在角落里,无法动弹。一直到门外的铁链子哗啦啦抽走,木门吱呀呀打开,一股寒气涌进来,才打破了小木屋的格局。该来的,还是来了。

两个毛子提着枪走进来,粗暴地把他俩从地上拽起来,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推推搡搡。门外还有四个毛子,端着枪,见他们出来,两人一组,用枪抵住他们后腰,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圆木围成的斗兽场里。围栏外的木板上,站满了人,叽里呱啦说笑着,有的抽着烟,有的喝着酒,异常亢奋。居中而坐的伊凡诺夫,叼着雪茄,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放着冷酷的光。见两人被推进了斗兽场,他朝旁边一摆手,然后哈哈大笑,像个君王。

没过多久,斗兽场的另一侧,小门被打开,一只斑斓猛虎从笼子里蹿了进来。老虎体长足有两米多,肚子饿得干瘪干瘪的,尾巴耷拉着,阴狠的黄眼睛打量着四周,凶光毕露。

赵东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围栏边。他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低头一看,一堆搭建围栏剩下的木棍、木杆子散乱地堆在地上,有粗有细,长短不一。情急之下,赵东林顺手抄起一个三米来长的木杆子,将小头儿插进围栏缝隙里,使劲儿一蹩,木杆子咔吧一声断了,紧接着,他把木杆子扔地上,用脚踩住了,双手握住木杆子头儿,斜刺里用力一掰,咔吧一声,木杆儿小头断裂处露出了参差不齐的断口,像支长矛。他把木杆子紧紧握在手里,眼神坚定了许多。

莫拉呼尔一看就明白了,他迅速挑了一个木杆子,如法炮制。

老虎刚被放进来,对周围鼎沸的噪声有点不适应,这边瞅瞅,那边瞧瞧,龇着牙来回地走。很快,老虎发现了对面的两个人,站住不动了。它在打量,在权衡,在蓄势。

赵东林小声说:“大爷,老虎有三扑,只要顶住了,我们就有机会。大爷,千万稳住了,不能慌。今天咱爷俩儿拼了,如果能逃出去,弄死这帮杂碎!”

老虎弓着腰,慢慢向两人靠近。虎嘴轻轻抽搐着,露出一排尖利牙齿,发出低沉地嘶吼。

赵东林紧张到手心出汗,赶紧在袍子上擦擦,再次握紧木杆子,盯住老虎。虎动人动,木杆子尖始终指向老虎。老虎在寻找捕杀的机会,赵东林则在等待反击的机会。

双方对峙一阵子,老虎渐渐暴躁起来,移动速度越来越快,突然,老虎嘶吼一声,四爪跃起,朝着两人扑过来。他们不退反进,举起木杆子迎着老虎刺过去。木杆堪堪刺到,老虎急刹车,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左右开弓,啪啪拍打木杆。巨大的摆力传过来,两人的木杆子差点脱手。

老虎迅速跳到一边儿,咆哮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赵东林大喊:“上!”

两根木杆子铆足劲向老虎扎过去。老虎不躲不闪,张开大嘴,一口咬住赵东林的木杆子,摇头撕扯。一股巨力传过来,赵东林险些脱手。莫拉呼尔抓住时机,木杆子猛刺虎头虎脸,老虎疼痛,赶紧松开木杆子,连连后退。

此时,看台上的毛子们,瞪大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出。见两人居然逼退了老虎,兴奋地乌拉乌拉叫起来。赵东林趁老虎后退的空当,抱住木杆子大口喘气。短暂的两个回合,他却拼尽了全力,耳鼓砰-砰-砰地跳。

老虎被连续逼退两次,反而更加小心了,绕着围栏小跑起来。赵东林气儿还没喘匀乎,急喊:“准备!如果老虎跳起来,就把杆子墩地上,我瞄准老虎肚子,你瞄准老虎脖子,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子!”

老虎绕圈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已经绕了几圈儿。两人端着木枪,不停地调整方向,始终把枪尖对着老虎。老虎由飞奔变成纵跃,斗兽场里起了风,腾起的雪沫子舞成了一个圆圈。突然,老虎调转方向,腾空而起,凶悍地朝他们扑过来。

“上!”赵东林大喊一声,两只木杆墩在地上,带尖的一头,一个指向老虎的哽嗓咽喉,一个指向老虎的肚子。

刹那间,赵东林猛地感到一股巨力压到木杆上,他再也把持不住,身体随着木杆子扑通摔倒。可是紧接着,赵东林也听见了老虎嗷嗷的惨叫声,他发现,木杆子的尖头儿已经深深扎进了老虎的肚子里。

莫拉呼尔也没闲着,抡起木杆子,照着虎头死命地砸。赵东林赶紧起身,把木杆子头儿从虎肚子里拽出来,铆足劲儿朝老虎脖子、眼睛、鼻子里扎,一副拼命的架势。

老虎在雪地上来回翻滚,惨叫连连,鲜红的虎血斑驳在雪上,像盛开的梅花。

俩人一个砸一个扎,虎头血肉模糊。渐渐地,老虎不动了,赵东林和莫拉呼尔也瘫倒在雪地上。

“乌拉!乌拉!”毛子们看到这个场景,兴奋得哇哇叫,嘭嘭嘭朝天上放枪。伊万诺夫哈哈狂笑,扔掉雪茄,端起桌上的轻机枪,朝天上开火,一直把弹夹里的子弹打光。不绝的枪声和喊声在山谷里回响,惊得几只觅食的驼鹿四散奔逃。

赵东林和莫拉呼尔保住了命,他们被重新带回小木屋。作为奖赏,他们得到几坨煮熟的鹿肉和两瓶伏特加。赵东林饿坏了,抓起鹿肉就往嘴里塞,咕嘟咕嘟吞咽着。莫拉呼尔却没有一点胃口,闭着眼睛灌酒。等赵东林吃差不多了,他才悠悠地说:“这帮杂碎,明天要让俺俩斗棕熊。”

听到这话,赵东林没心思吃了。他知道,棕熊体形硕大,皮糙肉厚,老虎都奈何不了,何况赤手空拳的人呢。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来,赵东林明白,这帮杂毛儿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这帮狗日的,真不是人,但凡手里有枪,把他们全给突突了。

不行,不能等死,得想办法逃出去。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升起来,赵东林反而冷静了,他开始认真打量起小木屋。碗口粗的圆木建起来的木刻楞,就算给他一把斧子,逃出去也费劲,何况门口还有两个站岗的,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惊动他们。对,得想法儿先把门口的岗哨解决了,再抢枪抢马冲出去。赵东林不想坐着等死,他小声地跟莫拉呼尔商量起来。

没过多久,莫拉呼尔忽然捂着肚子,大叫着乌米尼亚!乌米尼亚!满地打滚。很快,门上的铁链子哗啦哗啦响,木门打开,两个哨兵一前一后端着枪进来。莫拉呼尔蜷着身子,捂着肚子,一只手不停拍地,草沫子乱飞,痛苦至极。赵东林蹲在旁边,跟着喊乌米尼亚!乌米尼亚!满脸焦急。

两个哨兵始终保持着警戒距离,用俄语询问病情。赵东林见时机已到,使劲儿拍了一下莫拉呼尔的屁股,饿虎扑食一般,向后面的哨兵扑过去。哨兵猝不及防,被仰面朝天扑倒,赵东林抡起拳头,照着哨兵的太阳穴狠狠砸下去。与此同时,莫拉呼尔一跃而起,扑倒前面的哨兵,朝哨兵的面门重重砸下一肘。

他们抢了枪,猫着腰,悄悄向马圈摸过去。接近马圈的时候,还是被马圈门口的哨兵发现了,两个哨兵一边大声喊叫,一边从肩上取下枪,推弹上膛。赵东林哪会给他们机会,抬手啪啪两枪,两个哨兵的脑袋开了花。

“快!”赵东林不敢耽搁,像股旋风冲进马圈,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跟上!”赵东林在前,莫拉呼尔在后,两人打马扬鞭朝营地大门冲去。

看完热闹的毛子们正在屋里喝酒吃肉,听到猝不及防的枪声,纷纷提着枪从屋里跑出来。很快,整个营地像炸了锅一样,枪声,咒骂声,狗吠马嘶,乱作一团。

黑毛犬逃回木刻楞的时候,乌娜吉就知道出事儿了。她赶紧骑马联络了几个族人,准备营救亲人。黑毛犬领着他们,悄悄潜伏在伊万诺夫营地对面的林子里。他们头戴白皮帽,身披白狍子,卧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营地大门。直到赵东林和莫拉呼尔骑马从营门口冲出来,乌娜吉和族人才从雪窝里现身,朝天上放枪,为他俩指示路线。众人会合以后,片刻不敢耽搁,纵马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毛子马队陆续从后面追出来,沿着马蹄印往下追。一边怪叫一边放枪,气势如虹。

可是,毛子还是低估了东方智慧,追进林子才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重重陷阱。一会儿踩翻了盘夹,马腿被夹住了,一会儿踩中绳套,连人带马吊在半空,一会儿触碰了机关,削尖的木棍唰唰唰从雪地里弹起来,人马被射成了刺猬。转眼之间,十多个毛子被掀翻。伊万诺夫不敢再追了,他感觉前方的老林子就像张开的巨口,将要把他们吞噬。他勒住缰绳,瞪着喷血的眼睛大声喊:撤退,撤退!哪知道,他们刚刚调转马头,后面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赵东林他们发起了反击。伊万诺夫不敢恋战,带着残兵慌忙逃回营地。

天说变就变,太阳不知道躲哪去了,整个天空彤云密布,朔风四起。没过多久,雪片子被风裹挟着,打着旋儿扑进齐达格。赵东林辞别莫拉呼尔和乌娜吉之后,已经等在了这里。齐达格,这是他追驼鹿来过的地方,也是他将要闯过边境线,回去复仇的出发地。此时,雪像冒烟了一样,囫囵个儿地盖住了狗皮帽子,盖住了狍皮袍子,盖住了鄂伦春马,盖住了黑毛犬。赵东林再次紧紧帽带,紧紧皮袄,拉下口罩,俯下身子,打马扬鞭,很快,消失在返乡的漫天雪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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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追驼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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