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懒梦第58期“秋”专题。
俄语专业毕业的蓉蓉终是没拗过父母，选择回到家乡工作。同时也收起了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梦想，在央企舒适安稳的环境里从事一份体面又枯燥的翻译工作。
不出意外，接下来蓉蓉会面临相亲、结婚、生子，有时候蓉蓉觉得这样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只是在某些个寂静的夜里，总会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心底呐喊：“世界那么大，莫斯科的红场、伦敦市的贝克街福尔摩斯故居、法国的艾菲尔铁塔……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
蓉蓉开通了自己的视频帐号。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她仍然是那个眼里有光，心中有梦的女孩子，书写着优美的文字，用纯正的外语唱着打动人心的歌曲，竟渐渐积累了超多的粉丝，每周的直播即是她圆梦的舞台，也为她赚得了一份远超工资的收入。
这份日复一日的安逸却在这个秋天因一次秋游起了波澜。
知道单位组织三天的禾木之行时，蓉蓉是兴奋的，不仅是因为禾木声名远播的美，更是因为可以如此近的亲近大自然，给自己浮躁的心灵做个SPA。
出行的大巴车上座无虚席，蓉蓉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不禁莞尔，可见每一个心灵都是向往自由的。
蓉蓉笑着与同事们点头招呼找了个空位坐下，却发现旁边坐着的人并不认识，她礼貌地笑笑，心想：“难不成是总部来的新人，没道理啊，这么帅，那群行政办的女人早该星星眼，八卦起来才对。”
“嗨！你好！”男孩子清洌的嗓音拉回了蓉蓉的脑补。
“哇！声音也这么好听。”作为一个骨灰级声控的蓉蓉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心肝，“咚咚”跳动起来。
“哦，你好，我是田蓉蓉。”蓉蓉收回自己疯跑的思绪，礼貌地招呼。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马睿，你们马总的儿子。刚好放假，禾木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所以厚脸皮来了，请多关照。”马睿洒脱地笑着，双手一摊，长手长腿一展无遗。
“噢，小田，马睿就拜托你照顾喽，你们年轻人共同语言多。”马总的声音在副驾驶响起，蓉蓉抬头就看到马总笑眯眯的双眼。
“是啊！是啊！蓉蓉你可要好好照顾。”周围传来同事们调侃的笑声。
蓉蓉微微红了脸，看着身旁男孩子青春洋溢的脸，心情好极了，心灵的SPA还没开始，眼睛已提前过上’生日’，这注定是个愉快的旅程吧。蓉蓉在心里默念：“运气不错。”
“大学生弟弟，欢迎加入禾木之行，此行姐姐罩着你。”蓉蓉拍拍男生肩膀轻松调侃着，知道是个比自己小的弟弟，蓉蓉瞬间无压力，恢复她天生爱搞笑的特质。
“那就拜托小姐姐了。”马睿眼底露出好笑的神色，却没戳穿蓉蓉自以为是的猜想，他是学生没错，可他已经是研究生了。看着蓉蓉青涩又故做深沉的小模样，马睿不禁笑起来，“这注定是个愉快的旅程呢！运气不错。”
这个信息炸裂的时代，蓉蓉早在无数自媒体平台领略过禾木的美，可那是不一样的，当他们一行人站在禾木界碑前遥望不远处云雾缭绕、宛如绿野仙踪般美好的村落时，依然美到屏息，半晌的寂静后是一片的抽气和惊叹声：“天哪！也太美了吧，这简直不像真的。”
以前读到过一句话“美到失语”，蓉蓉一直觉得太夸张，而此刻远处小河边、草地上、花丛里，古朴的小木屋随意而立，喝着奶茶的她，烤着串的他，咪着眼看着时光慢慢坠入夕阳里，“禾木，要怎样才能触摸你？”蓉蓉喃喃地低语。
“闭上眼睛，用你的耳朵，你的鼻子，还有你的双手。”马睿不知何时站在蓉蓉身边，轻轻托起蓉蓉的手，“我们一起去感受，小姐姐。”
“扑嗤！”蓉蓉的浪漫情怀瞬间破防，“闭上眼睛摔打着去还是翻滚着去呢？弟弟！”蓉蓉微微蹲下身子歪着脑袋抬头看着马睿恶作剧般笑着。
“当然是我扶着你去。”马睿看着蓉蓉的样子唇角咧开大大的弧度，两个年轻人说笑着加入前行的队伍。
“禾木，我们来喽！”
如果说天池是九天玄女的眼泪，那么禾木应该就是九天仙女的裙裾吧，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如梦幻般的色彩铺满了你的整个视野，没有哪一段文字能形容出它的静谧和美好。
蓉蓉在自己的小木屋稍事休整，背上画夹、穿上冲锋衣，将自己捂得仅剩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走了出来。
走出门来，小小的院落没怎么收拾，只用矮矮的篱笆围了起来，从大门铺了可供人行走的木头长廊，不知名的小花从四处的缝隙里探出头来，颤巍巍地摇摆着。蓉蓉伸展双臂深深吸口气，竟剧烈咳嗽起来。“蓉蓉你这是传说中的醉氧吗？”一阵笑声传来，蓉蓉回头只见马睿迈着一双大长腿悠闲地向她走来。
蓉蓉好容易止住咳嗽，气哼哼地看着马睿，尚未来得及发飙，就见一只骨肉匀称修长的手握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算你识趣。”蓉蓉接过水哼着。
马睿上下打量着蓉蓉，没一会忍不住喷笑出来，“蓉蓉，我都佩服自己，你说你都成木乃伊了，我依然一眼认得出来，我是不是很厉害。”马睿笑得身体不断抖动，一口整齐的白牙晃得蓉蓉心烦不已，“一个男生居然能笑得眉眼弯弯，可真是祸害。”蓉蓉小声嘀咕着。
“不取笑你了，蓉蓉。你是要去写生吗？”马睿指着蓉蓉背后的画夹。“嗯，是啊。不能辜负了这美好的景色，我想试着把它画下来。”
“想法很棒，刚才你们在休息的时候，我已经四处观察过了，有一个小山坡地势平坦又可以俯瞰四周，现在想来可能是老天让我发现这个地方，供小姐姐写生呢！那么请允许我充当骑士，给你带路吧。”马睿说着做了个骑士邀请的动作。
蓉蓉忍不住笑了，随着马睿沿着一条开满不知名野花的小道缓缓向坡上走去。马睿接过蓉蓉身后的画夹斜挎在肩上，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握住了蓉蓉的手。
“小姐姐，你要快一点哦，禾木的夜晚是很凉的，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们要加快速度。”蓉蓉看着握着自己的手，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看到马睿回头冲她展开一个清澈的微笑，蓉蓉失笑，“大男孩而已，我较什么真呢？”
蓉蓉加快脚步跟上马睿，却没看到马睿小心机得逞后上扬的嘴角。
这次写生相伴后，马睿理所当然地当起蓉蓉的护花使者并理直气壮：“是小姐姐说要罩着我的。”蓉蓉看着马睿耍赖的表情无奈地笑了。坦率说蓉蓉从来没有与一个男孩子这样无欲无求、恣意潇洒地相处过。三天时光里，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喜欢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曲，曾经那些清澈又愚蠢的幻想，总是让两人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甚至有时候他们什么也不说，一起牵着马去看草原上不知名的小花缓缓地迎风绽放；一起悄悄守在松树下等待可爱的松鼠跳出来捡拾松子；一起坐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合唱《喀秋莎》到湿润了眼眶；一起躺在铺了毛毡的草地上仰望，享受星子坠落，星醉的感觉如流星划过天际刹那的美丽。
“真美！”蓉蓉说着侧向马睿，却一眼陷入马睿含笑的双眸中。“可不，真美。”马睿慢慢地靠近蓉蓉，蓉蓉心跳如鼓，她想退开，想逃避，身体却诚实地一动不动。静谧的星空下，月亮都羞得躲了起来。
马睿清俊的脸庞在蓉蓉眼中不断放大，当温软的唇落在蓉蓉眼睛上时，蓉蓉觉得整颗心都要蹦了出来，她无意识地紧紧揪住马睿的衣角，像浮在大海中的小舟，飘飘荡荡的，连呼吸都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蓉蓉快要窒息，马睿轻轻移开身子，“小傻瓜，换气。”蓉蓉羞恼地推开马睿，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嗔怒地瞪着马睿，“你还说。”
马睿一把捞过蓉蓉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蓉蓉，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研二，明年就毕业了，你可以来我的城市，你不是想继续读研，我等你。”
蓉蓉乖巧地往马睿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星空真美不是吗？”
“嗯，真美！”
属于这个秋天的美好在秋游结束后戛然而止。蓉蓉回到单位将这段美好锁入心房，删除微信联系方式投入到正常的生活，日复一日，生活的钟摆又开始在它既定的轨道摇摆。
一周的时间在蓉蓉严重失眠、浑浑噩噩中终于到了周末。蓉蓉在办公室发了会呆，拿起包无精打采地走出公司。落叶而知秋，蓉蓉举起手接住随风飘落的树叶，静静地看着握在手心，沿着大路向公交站走去。路灯下蓉蓉的影子被拉成错位的三节，一如她与马睿的相遇，短暂的交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吧，蓉蓉泄愤般将一颗石子踢得飞起。
“蓉蓉，你这样踢到人怎么办呢？就算没有踢到人，踢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马睿！”蓉蓉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动也不敢动地立着，她不敢扭头看，她怕这又是幻觉。
“是我。”路灯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靠在电杆上，男孩子清澈的双眸在见到蓉蓉的那一瞬间像被点燃了一簇簇的小火苗，亮得惊人。
“你准备躲在壳里多久，蓉蓉。”男孩子迈着修长的双腿朝着蓉蓉缓步走来。蓉蓉看着渐渐逼近的身影，心如鹿撞，苦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一时让她恍如做梦。
男孩走到蓉蓉面前立住。“嗯，我可能明天就要返校了。有空一起聊聊吗？或者，可以把我从’黑房子’放出来吗？”蓉蓉仰头看着男生，“好高啊！”她忽然很无厘头地问出一句话：“你骗我，你到底一米八几？”
男生怔了一下，笑容像波纹一般在脸上漾开，“蓉蓉，你可真是！”他笑着，“这个很重要吗？”蓉蓉习惯性地摸摸鼻子，懊恼极了，“我怎么又犯傻了？”无力地低下头去揪着包带。
马睿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有时单纯、有时倔强又有点萌萌的样子，心房就像塌了一块，真是喜欢极了，初见乍惊欢，久处仍怦然。
蓉蓉的手被马睿揣在兜里攥着，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慢慢向前走去。
“蓉蓉，明天我会等你，我会等到你对吧！”分别时马睿犹疑的声音魔音般在蓉蓉脑海中回放，“我们不合适。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合适，那就不要给对方希望，否则就是不负责任。”蓉蓉在办公室一遍一遍催眠着自己。
“叮！”手机屏幕亮起，蓉蓉神经质地拿起看了一眼，“不是他。”蓉蓉呼口气，“去，不去，去……”蓉蓉拿起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杠杠，快画到末尾，居然是“不去”，“不行。”蓉蓉果断在中间又画了一杠，笑起来，“去。”
抓起外套蓉蓉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当她打上的士赶到班车站的时候距停止检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刚冲进候车厅，就看见长长的检票队伍中男孩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松竹般挺拔的身影走在哪里都像一个移动的灯牌。
仿佛有感应似的男孩回过头来，看到蓉蓉的那一瞬他的眼睛倏地亮起，飞快得从队列中冲了出来，大长腿几个起步就到了蓉蓉身边。
他微微喘着气，凝视着蓉蓉，“我，我不是，我只是……”话没说完，一个阴影当头罩了下来，等反应过来蓉蓉已经在男孩的怀中。
男孩紧紧地拥抱着她，“傻瓜，不必解释，你能来就是答案，其他不重要。”
马睿扶着蓉蓉的两个手臂轻轻地推开，直视着蓉蓉，眼里星海闪耀，“看着我的眼睛，蓉蓉，不要急着拒绝我。既然秋天把你送到我的面前，那么我愿这四季有你，以后的春夏秋冬都装进我的记忆可好？”
“我…”蓉蓉话没说出，悲伤又欢喜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她的心里涨得满满的，情丝已起，却酸涩难名。
马睿轻轻地亲吻了女孩的额头，摸摸女孩脸庞匆匆跑进闸口。
蓉蓉全身失力般走在林荫道上，金黄的落叶层层叠叠铺在树根上，路边的爬墙虎却依旧生机勃勃，红得耀眼。
这个秋天，一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住进了蓉蓉的心里。她不知道他们彼此还有没有下一个秋天，在这个就算是生米崩成了爆米花，都没办法找到清晰“认定”痕迹的开放当下，她是否可以勇敢爱一次，在一见钟情的欢喜和日益渐浓的深情里。
郁可唯《路过人间》的旋律响起：
路过人间，也才几十年
却为了爱，勇于蹉跎岁月
路过人间，就为了这些
谁有意见，莫非是心里面
渺无人烟，无人可恋
来这人间 ，有多浪费
“无人可恋，有多浪费……”蓉蓉轻声哼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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