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学校饭堂虽然常被同学们吐槽,但它出产的包子却是我的最爱。有各种菜肉馅的,还有纯肉的,一口咬下去,齿颊留香。别的女生通常一顿吃两个包子一份粥,我的量是五个,不要粥,免得把包子的空间占掉了。
我哥来学校看我,我带他去饭堂吃包子。他没有经验,一咬破面皮,浓郁的肉汁立刻汩汩地流出来,淌了满手,让他惊叹不已。这还有点学校大食堂的自觉吗?
毕业后,我回了南方。这里虽美食遍地,但面点松软无嚼劲,馅料多带甜味,地道的北方包子竟无处可寻。我常在夜里思念学校的包子,如同在学校时思念妈妈的味道那样,从柔韧的手感、清香的气息一直到滑入喉道的充实,一遍又一遍。然而口水咽干也无济于事,只能平添失落。难道吃包子这样简单的幸福竟是不可再得?
女儿出生后,母亲一力承包了我家厨房,直到有一次她回乡去了,我才开始履行家庭“煮”妇一职,学着做饭。
我百度了一晚上“简单、美味的早餐(零失败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往盆里打了几个鸡蛋,撒一把葱花、二两面粉,调味之后搅成糊糊,用煎锅煎出一摞金黄的鸡蛋饼,像献宝一样放到女儿面前。快两岁的女儿第一次尝到我做的食物,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一边惊喜道:“妈妈,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一刻,我的心都化了,小孩子果然是说真话的!然而到晚上,我做了可乐鸡翅再次奉上时,她却只吃了一口便立刻皱着脸吐出来,我尝了一口,默默地把它们都倒掉了。
我决定改变,我不愿我的孩子长大后不知什么是妈妈的味道,更不愿意她记忆中妈妈的味道是难吃到吐。我选了包子作为我的入门食品,虽然后来才知包子是许多面食高手的滑铁卢,然而无知者无畏。
我买齐工具和教科书,在学习了一堆诸如筋力、葱姜水、上劲等专业名词后,开始每天练习揉面、发酵和调馅。
第一天蒸出来的包子堪比石头,第二天则软得发酸,馅料又时咸时淡,好不容易有一回看着不错,揭开锅盖时包子们也白白胖胖的,我正要欢呼,它们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垮塌下去,瞬间变得又黑又皱,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这些黑暗料理,女儿虽一直表示“我要给妈妈面子”勇当白老鼠,但我总是不敢给她吃。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挑食的先生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不管成品多么难以下咽,他都不眨眼地说能吃甚至好吃。
我看着他费力地咬开又韧又硬的包子皮,忽然体会到他的期待,作为一个吃面食长大的地道北方人,他乡再好,终不是熟悉的家的味道。我光是想念包子已经想成这样,他所爱的又该去哪里找呢?
好在我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一周之后,色香味俱全的包子终于圆满出炉。看着一家人围在桌旁香甜地吃着我亲手做出来的美食,那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是我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我一直以为母亲在厨房几十年仅是责任使然,却不知这也是幸福的味道。
学会做包子就像为我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我再也没把做饭当成一件只可仰望远观的事情。不管看起来多复杂的食物,只要有家常版的菜谱,我都乐于尝试。
先生恢复了挑剔的本来面貌,上桌喜点评一番,但也常拍了自家的晚餐到同学群里显摆,反正好不好吃别人尝不到,拍照技术总是好的。
女儿也从最初的给面子到习惯了我的味道再到时不时挑食,我正反省自己是否太惯着她了,谁知住校第二周她便问我能不能回家住,理由是家里饭菜好吃。
现在每次我问她想吃什么时,她便答:“肉包子!”我想,我家包子的味道会陪伴女儿一生吧,希望她以后也能学会做自家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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