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小宝

作者: 有感而发简言之 | 来源:发表于2023-03-12 19:5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六期路随心定.留守儿童

早上还不到四点,外面的天还没亮,公鸡已经打过几次鸣了。丽萍醒来后,发现小宝紧紧依偎在她的身边,睡得正香,不时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她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的小灯,低下头来,细细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端详了很久,一种幸福感涌上了心头。不过她一想到马上又要出门了,心里不免又伤感了起来,眼眶不由得瞬间湿润了。

三年前,丈夫在工地的一次偶然事故中去世时,小宝才三岁。她突然失去了挚爱的伴侣,孩子失去了爸爸,家里没了可以依靠的顶梁柱,连最基本的生活,也陷入了窘境。她变得心灰意冷,觉得天塌了下来。

孩子的外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他把他们接了过来。父亲默默地照顾娘儿俩的生活,不断地开导她,鼓励她,给了她面对人生磨难的勇气,让她树立起对未来生活的信心,她终于从伤痛中恢复了过来。

看到父亲拖着年迈的身躯,在本该享福的年龄,还在为她忙前忙后地操心,她心里很感动,也非常内疚。她决心扛起肩上的责任,去外地打工,去挣钱养家,发誓要把孩子抚育成人。

可是孩子还那么小,父亲的身体虽然还算硬朗,但毕竟年纪不饶人,怎么办呢?她又犹豫了。

父亲看出了她在纠结,拍着胸脯说:“闺女,爸没事,我这老骨头再撑四五年应该不成问题,你走吧,小宝我一定给你照管好。”

父亲的支持,给了她痛下决心的勇气。

她来到了电子厂打工,每天长时间在生产线上,像机器人一样干着枯燥单调的工作,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疼。每次领到工资,她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后,悉数把钱寄回了家。

去年的一天,她给父亲打电话,问他的身体状况,问小宝在幼儿园的生活,她听到了儿子的声音,想和他说话,可小宝总是不愿意接电话,不知道他是害羞,自卑,还是生疏,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父亲宽慰她说,小宝其实可懂事了。他生日那天,本来打算到镇上给他买个蛋糕,可孩子死活不让。问他为啥,他认真地说,妈妈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很苦很累,挣的钱咱得省着花。他还说,外公每天来来回回,风里雨里接他上幼儿园,这已经是给他的最大的礼物了,他不能太贪婪。

父亲说着,竟乐得合不拢嘴,她听后感动得泪流满面,这那是一个上大班的孩子说的话呀!但这的的确确分分明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父亲告诉她,年前小宝得知妈妈可能要回来过年,尽管在他的脑子里,对妈妈的印象有点模糊,在电话里,他们交流得也不多,但他显得特别兴奋,每一天都要牵着外公的手去村头路口走一遭,在每日一趟的班车经过的地方看一看。

瘦小的小宝和满是白发的父亲,一老一小,站在寒冷的路边,脖子伸得长长的,眺望着公路延伸线的尽头。在那个原坡的豁口处,只要有一个移动的白点出现,小宝就会激动起来,手舞足蹈,说那辆车里一定会有妈妈。

但当车子由远及近,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时,总是像一阵风一样,把希望带走,把失望留了下来。

她能想象到小宝那时那种复杂的神情。

年三十到了,那天下午,她坐在颠簸的长途车里,想着自己两年没回家了,想必孩子一定想她了。她不知道,当她突然出现在孩子面前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欣喜、激动,还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冷漠?

车子还没到村口,她就远远地看到了父亲和小宝的身影。一下车,她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张开双臂,想抱一抱小宝。

可是,她没想到,小宝却突然躲开了她,藏到了外公身体的侧面,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陌生的来客。

虽然小宝一直盼着妈妈回来,也经常把妈妈挂在嘴边,还说多次在梦里见过妈妈,但当妈妈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生疏感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有点望而却步了。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了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玩具,想递给小宝,但孩子依然紧紧地扯着父亲的衣角,不为所动,也不愿意伸过手来接住它。

她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过年期间,她利用一切时间,来补偿儿子缺失的母爱,尽力拉近他们之间的亲情。她一有空就陪着儿子,跟他一起玩玩具,给他读童话故事,给他唱好听的歌。

他们终于熟络了,小宝也变得大胆了,活泼了,话也多了。他开始主动围着妈妈问长问短,主动给她讲幼儿园里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

可是,假期要结束了。也许小宝的心里有了某种预感,生怕她再出去打工,变得特别地黏人。这几天,她走到哪里,他都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到哪里,每时每刻,形影不离。他多次问妈妈会不会再离开他,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不忍心直接回答他。

她真想痛快地答应儿子,留在家里陪他。但生活的重担,不容许她有这个想法。

吱呀,外边父亲的房门发出了声响,接着,厨房里有了动静,老爸知道她要走了,准备给她做点吃的。

她轻轻地把小宝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挪进了被窝,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洗漱完后,也来到了厨房,给父亲帮忙,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给他们爷孙俩一人煎了两个荷包蛋。

吃完饭,在老爸慈祥的目光里,在儿子甜蜜的梦境里,她眼含着不舍的泪水,拖着行李箱,再次踏上了进城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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