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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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果子，冬天的雪，他们每年都会来，但每年又不太一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前言

一、春天

玉刚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小时候的梦想。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老师问玉刚，你的梦想是什么，玉刚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去大城市读书。老师笑着问他，如果考不上怎么办？

玉刚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考不上的问题，他觉得这件事很平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从玉刚记事起，他就听到妈妈说，邻居的姐姐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二姨家的表哥考上了上海的大学，在妈妈的灌输下，玉刚觉得自己长大后，也会像哥哥姐姐那样，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读书。

老师看他沉默了，安慰说：“老师相信你会考上的，要加油哦。”玉刚听到后，刚才的疑惑瞬间消失了，他又笑了起来，他觉得老师是不会骗自己的，长大后，他一定可以去大城市念书。

二年级的玉刚，在老师和妈妈的鼓励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但是，在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上，玉刚被绊倒了。

升入高中后，玉刚爱上了打游戏，他像着了魔似的，每天不打游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玉刚心想，我初中的成绩还不错，高中玩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我再恶补一下就行了。

就这样，在自我麻痹与欺骗下，玉刚越来越放纵自己。

课堂上，他心里想着的是游戏的某个关卡还没通过，下课后，他和同学们聊的是打boss的攻略秘籍，整个高一，玉刚的生活被游戏填满了。

到了高二，玉刚有了一些醒悟，他开始在上课的时候听讲记笔记，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初中的知识用不到，高一自己又没学习，导致他完全脱离了大部队的学习节奏。

玉刚心里苦，于是只好去游戏里寻找安慰，整个高二，玉刚就是在这种想学学不进，但又不敢完全放纵自己的状态中度过的，好在玉刚还算有点天赋，他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不至于沦落至倒数。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高三上学期。

有一天，玉刚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来找他，让他赶紧去医院，他父亲出车祸了，很严重。

玉刚顿时懵了，在高三，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家长和老师是不会告诉学生的，害怕影响学习，但现在班主任急匆匆地找来，说明事情非常严重。玉刚心里很害怕，他还没成年，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父亲的情形。

到了医院，他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妈妈在一旁守着，抹着眼泪。医生告诉他，他父亲如果能醒，就能够保住性命，但是以后就干不了重活了。

看着紧闭双眼的父亲，玉刚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和重担，他想，如果父亲能够醒来，自己一定戒掉游戏，拼命学习，不再荒废人生。

两天后，玉刚的父亲醒了，家里的天没塌，玉刚知道，自己该努力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

玉刚在医院里照顾了父亲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他一场游戏也没打，准确地说他完全没想起来打游戏这回事。

回到学校后，玉刚开始狂补落下的功课，连休息日都在看书学习。但生活是公平的，半年的勤奋刻苦，无法弥补三年的差距，玉刚必须为自己之前的浑浑噩噩买单。

高考成绩出来后，玉刚距离本科线差了三分，只能在省内上一所普通的大专。

玉刚认命了，但他不为自己上大专而感到羞耻，他觉得只要努力，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大学的第三年，学校安排了实习，去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玉刚不明白，自己明明学的是计算机，为什么要去电子厂工作，这和自己的专业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上大学干什么？

玉刚敢怒不敢言，他没办法，只能服从学校安排，进工厂做了一年流水线工人。

实习结束的时候，玉刚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都不要再进厂了。因为那里的生活简直是一潭死水，从第一天起，就能看到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人在里面只是一个符号，一颗螺丝，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玉刚想，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毕业后，真实的世界向这个年轻人徐徐展开。

玉刚开始找工作了，他面试了一些公司，有的因为他学历低不要，有的因为他没有经验不要。玉刚没办法，只好选择了销售，这个几乎没有门槛的工作。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玉刚就辞职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做销售，自己刚毕业，对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还很陌生，再加上自己性格有些内向，不懂得人际交往，导致自己一件商品也没卖出去，玉刚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他决定寻找本专业相关的工作，他在学校学习过视频剪辑与ps，再加上他以前语文成绩不错，作文时常会得到老师的表扬，于是，他把目光瞄准了新媒体。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玉刚又辞职了，这次不是因为能力问题，而是环境。玉刚工作的地方是三线城市，新媒体还处于新兴行业，资源、配置、方法都处于摸索阶段，再加上工资低，选择少，导致玉刚再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怎么办？这个时候，玉刚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想，既然没有考上大城市的学校，那就去大城市打工吧，也算是间接圆了小时候的梦想。

玉刚和家里商量了一下，父母没反对，父亲问他：“你想好了吗？出去打工很辛苦的，你能够忍受这种磨炼吗？”

“我不怕苦。”玉刚简单说了四个字。

“好，有志气，我和你妈都老了，我的身体又不好，帮不上你什么忙，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全力支持你。”

父亲问他要去哪里打工，玉刚说：“北上广深都可以，只要是大城市就行。”

父亲拿出四张纸，分别写上四座城市的名字，让玉刚抓阄，这些纸条决定了玉刚今后的命运。

玉刚闭着眼睛抓起一个，打开一看：北京。

从今往后，玉刚就要成为一名北漂了。

二、夏天

刚到北京的玉刚既兴奋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大城市，这里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但是现在，玉刚没有心思看一看北京城，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到一份工作。

当然，比找工作更要紧的是先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玉刚在北京有一个初中同学，他打算先到他那里落脚。

老同学见面，难免要叙旧，两个人喝着燕京啤酒聊了一会往事，随后老同学问他：“玉刚，你为什么来北京？”

“这不是想着出来闯荡闯荡吗，向你学习。”玉刚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还加了一句奉承话。

老同学摆摆手：“哎，可不敢可不敢，我只是一个普通打工的，我想着攒些钱就回老家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挣钱回家娶媳妇啊。”玉刚笑着附和。

话虽这么说，但是没学历，没背景的玉刚野心并不小，他的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会留在北京，尽管他知道难度很大，但他愿意为此奋斗。

而且玉刚不仅考虑到了赡养父母，还想到了自己的下一代，他想通过自己的奋斗，换来孩子以后的安稳生活，让孩子不用像他这样出来受苦，玉刚是在为三代人的幸福而拼搏。

在老同学的出租屋住了一晚后，玉刚就离开了，因为那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两个人挤在一起，谁也休息不好，虽然对方没说什么，但玉刚已经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情绪，所以不如自己主动离开，这样以后见面也不尴尬。

玉刚拖着行李箱，背上书包，住进了青旅，青旅有个好处，可以住一天交一天钱。玉刚每次面试完一个地方，就会在附近的青旅住下，有一种和生活打游击的感觉。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面试了大半个月之后，玉刚终于收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这是一家新媒体创业公司，一个老板带着几个员工工作。玉刚成为了他们的实习生，一个月2500元。

玉刚算了算，在偏远的郊区租房一个月800元，吃饭一天40元，一个月就是1200元，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电话费、公交费等花销，自己省着点花，实习工资勉强够用了。

看起来，从老家到北京，玉刚的生活并没有变好，似乎更糟糕了。但是玉刚不怕，他觉得现在的苦是暂时的，他看得见未来的光明，北京的繁华给他了一种希望，他坚信自己不会一直拿2500元的。

一个月后，玉刚已经完全掌控了工作内容，也熟悉了上下班的路线和附近的小吃店，知道哪家的包子馅多，哪家的炒面好吃，他想着等转正后涨工资了，要去公司旁边的金百万吃一顿烤鸭。

然而，北京残酷的一面正在向玉刚袭来。上午，玉刚正在剪辑视频，老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玉刚，在公司待了一个月还可以吧？”老板问。

“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的。”玉刚回答道。

老板：“那就好，是这样啊，玉刚，我觉得你的能力不错，转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资金出现了问题，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正在考虑节约人力成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玉刚听完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他机械地点了点头。老板：“那好，咱们好聚好散，等下你找李经理走个离职流程吧，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也不枉咱们共事一场。”

玉刚婉拒了吃饭邀请，他现在只想回到出租屋里躺一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北京的公司说倒就倒了呢，这可是北京啊。玉刚想不明白，他只觉得胸口很痛，未来很昏暗。

办完离职后，玉刚在家躺了两天，意志消沉。第三天，玉刚起了个大早，他去了趟天安门，看着长安街上人来人往，他给自己打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找工作阶段，一个月后，玉刚终于收到了一家新媒体公司的offer，这次玉刚多了个心眼，他看了看公司的规模，公司挺大的，有七八十个员工，玉刚想这次应该不会再轻易倒闭了吧。

新公司新环境，玉刚也需要重新适应与磨合。这一次，玉刚的运气不错，他的直属领导，是一个胖胖的东北女生，人很好，性格很豪爽，这让玉刚能够较快地融入到团队当中，坐他旁边的是一个河北的女生，个子不高，戴一副眼镜，经常会帮助玉刚解决工作上的问题。

在这里，玉刚找到了奋斗的动力。

有时候，当我们身处艰苦的环境中时，我们会迸发出力量去奋斗，但处于相对融洽的环境中时，我们会产生另一种力量，驱使我们成长，两种能量不一样，但都是让人前进的动力。玉刚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得到的是第二种。

办公室窗外的花开了又谢，树木的枝叶落了又长，转眼间，玉刚在这家公司已经待了两年。

两年中，公司没有倒闭，他也顺利转了正，涨了工资，从新人变成了能够带新人的老人。玉刚觉得，自己在北京似乎有归属感了，虽然他没车没房没户口，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每次回到租房的小区时，他都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玉刚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的想法，他就是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会留下来的。

三、秋天

春去秋来，四季流转，转眼间，玉刚已经是超过十年的资深北漂族，在这期间，玉刚和同样在北京打拼的老乡爱红走到了一起，两个人结了婚生了孩子，然后把孩子留在家里给父母照看，两个人继续北漂奋斗。

玉刚的工作也换了几个，薪资也翻了几倍，如今是某家公司的小骨干，但他却始终没能当上领导，甚至连主管也没混上，玉刚觉得自己不适合当领导，他觉得有钱赚就可以了。

妻子爱红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工资没他高，但胜在稳定。玉刚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慢慢过下去，但是有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玉刚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再这么漂下去了，他有些累了，在北京没混出名堂，儿子的成长也没参与，他没户口，买不起房，玉刚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奋斗的意义是什么了。

可能大多数北漂都是这样吧，在某个瞬间就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不动了，是时候该回家了。而且这个时刻的发生没有一点征兆。

玉刚觉得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想要有一个彻底的归属感，而这归属感来源于房子和户口。

北京很大，房子很多，却没有一间属于玉刚。再三思索之后，玉刚决定和妻子爱红商量回家。

“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们不年轻了，有些漂不动了，儿子也越来越大了，我想参与他的成长。”

爱红看着丈夫落寞的样子很心疼：“回去吧，我也漂不动了，咱们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人过安稳生活。”

玉刚感激妻子的善解人意，也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爱红，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本事，没办法在北京给你一个家，我们回家过咱们普通人的日子吧。”玉刚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男人有泪不轻弹，玉刚，我跟着你不后悔，我知道咱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个大富大贵的命，在北京咱们始终是外乡人，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只希望咱们儿子以后不要像我们这么辛苦。”

“爱红...”玉刚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握住爱红的手。

夫妻俩决定回去了。

临走前，玉刚独自一人去了趟天安门，他在那里静静地坐了一下午，看着长安街上的人来人往，心里默默地和北京告了别。

四、冬天

回到老家后的玉刚，心态与生活一样平淡，他在这里有了彻底的归属感，北京终究只是一场梦。

他也弥补了亲情上的缺失，每天接送儿子上下学，周末带儿子出门玩耍，陪伴孩子长大。同时，玉刚还有一个心愿，等儿子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自己就和爱红去旅行，好好看看这世界。

好在儿子阿伟没有让玉刚失望，从小学开始，阿伟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再加上这孩子也听话，这让玉刚感觉到未来再次光明起来。

但是，生活总要再给玉刚加一点难度，高考前，阿伟因为压力大，开始拉肚子，最后导致高考发挥失误，只能上一所普通的二本。

玉刚倒是挺乐观，他觉得还行，至少是本科，于是他安慰阿伟：“二本已经很不错了，比你老爸强，再说了，你是有能力的，老爸相信你，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考上公务员。”

阿伟听话地点点头：“爸，您放心，我一定会考上公务员的。”

玉刚很高兴：“儿子，我让你考公务员，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我和你妈年轻时在北京打拼，我们知道其中的艰辛，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只能漂着，最终还是要回来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早早在家过安稳日子，老爸已经闯过了，不想让你再走我的老路去受苦，听爸的，到时候考上本地公务员，有编制，工作稳定，这样多好。”

阿伟：“我知道您和我妈很辛苦，为了你们，我也要考上。”

玉刚感慨，自己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这辈子值了，自己的辛苦打拼没有白费。

五、春天

四年后，阿伟毕业了，他没有辜负父母的期待，顺利考上公务员。玉刚心想，自己终于可以退休享享清福了。

儿子的工作很稳定不用担心，房子和结婚也不用担心，以儿子这样的条件，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吧，房子的钱，自己和爱红也给攒了一些，应该够了。

就在玉刚畅想未来的时候，阿伟的单位领导打来电话，“是阿伟的父亲吗？阿伟今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他，我们害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通知家属情况，希望您能及时寻找。另外，如果阿伟第二天还没来上班的话，我们会做出相应处理。”

玉刚一下子慌了，这么多年来，阿伟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旷工呢，还有，可不能让儿子背上处分啊，他还年轻，“领导，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阿伟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他的性格我了解，您放心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阿伟写个检查，给领导们好好认错。”

挂断电话后，玉刚赶紧叫上正在做饭的爱红，让她一块去找儿子。

阿伟会去哪里呢？

玉刚去了阿伟平时常去的篮球场，小公园，都没见到人，给阿伟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打电话，他们也都说没看见，联系不上。无奈之下，玉刚去了阿伟的单位，他决定找领导问问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伟的领导人不错，他把玉刚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玉刚着急地问：“领导，阿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旷工呢？他性格很好的，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领导让玉刚别着急，“阿伟自从来到我们这之后，表现一直很不错，人也积极乐观，大家都很喜欢他。

不过，阿伟这次旷工，倒是让我想起来，最近阿伟的状态确实有些不一样，有时候，我会看见他坐在工位上发呆，下班后也总听到有同事喊他去网吧打游戏，但是阿伟的工作都能顺利完成，所以我也就没在意。”

玉刚急忙说：“阿伟这孩子从小就不爱玩游戏，他喜欢运动，喜欢打篮球，怎么突然间就迷上游戏了呢？”

玉刚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因迷上游戏而耽误高考的事情，不会是遗传吧，难道游戏要毁了我们父子俩吗？玉刚有些坐不住了。

领导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安心，“今天下午，我找阿伟的同事们了解过情况了，阿伟是打游戏不假，但是据和他一块玩的同事说，阿伟并不喜欢玩游戏，经常是他们玩着玩着，阿伟就下线了，开始看电影或者看电子书。”

玉刚不解：“既然不爱玩游戏，那为什么还经常去呢？”

领导：“我听阿伟的同事说，有一次他们聚餐的时候，阿伟喝醉后坦白了，阿伟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平淡了，就像一潭死水，一眼可以望到头，而且最可怕的是后面的几十年都是如此，他有些受不了了，但是又不敢辞职，怕你伤心啊，所以阿伟只能用游戏来麻痹自己。”

玉刚愣了，“阿伟其实一直都很苦恼，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该怎么做，这次旷工，可能是...”领导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玉刚猜到了，可能是阿伟实在受不了了，快要被憋疯了。

玉刚突然觉得阿伟和自己很像，都是那种不甘平凡，想要出来闯荡的人。玉刚既高兴又难过，他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能让阿伟免遭漂泊的痛苦，不要重复自己的路，但没想到，终究还是拦不住啊，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吧。

回家后，玉刚把情况告诉了爱红，爱红听着忍不住哭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错，他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吃了太多苦，阿伟也没错，他一直很努力，没有让父母操心过。他宁愿为了父母的心愿，而委屈自己的人生。

爱红心里不是滋味，她对玉刚说：“要不，就让阿伟出去吧，咱们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不甘心窝在老家，一心向往着远方，现在我们闯荡过了，见识过了，却要压抑孩子的心，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玉刚沉默了一会，答应了，他明白阿伟是老鹰，不该圈养在鸡笼里。

晚上，玉刚接到阿伟的电话，让他和爱红去龙翔饭店，自己在那里等他们。一般情况下，每次他们家有重要事情宣布时，才会去龙翔饭店，玉刚已经预感到阿伟要说什么了，他和爱红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坐在那间熟悉的包厢里，阿伟点了一桌子的菜，搁平时，爱红一定会说浪费钱，玉刚则会打圆场说吃不完就带回去嘛。但这次，夫妻俩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只是看着儿子阿伟，等着他宣布那件事。

阿伟给父母倒好酒，端起杯子站起来，“爸妈，对不起，希望你们不要怪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想让我少受苦少受罪，但我实在受不了现在安稳平淡的生活了，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被绑在这里，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觉得一个鲜活奋斗的人生比安稳保险的人生更可贵，更值得向往...”

阿伟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最后一饮而尽，等待玉刚和爱红的回答。

一阵沉默过后，爱红先开口了：“儿子，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之前我和你爸一直想让你过上安稳的人生，不想你再走我们的老路，但没想到...怪妈妈啊。我和你爸来之前就商量过了，我们都没意见，支持你出去闯荡。”

阿伟惊喜掺杂着惊讶，他没想到父母这么快就同意了，他后面还准备了很多说辞，看起来似乎已经用不到了，“妈，没想到您和我爸能够支持我，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玉刚一直沉默着，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但当儿子亲口说出来之后，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或许，他不该束缚儿子吧。

爱红偷偷地踢了玉刚一脚，示意他说些什么，玉刚这才回过神来，“阿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之前...算了不说了，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延续我和你妈的精神，奋力拼搏。”说完，玉刚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阿伟赶紧给玉刚满上，“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玉刚问到：“阿伟，你想好去哪了吗？”

阿伟：“北上广深哪个都行，我想去大城市看看。”玉刚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按照当初他父亲的样子让阿伟选。

阿伟闭上眼睛，挑了一张，玉刚右眼皮跳了一下，阿伟打开一看：北京。

玉刚轻轻地叹了口气。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四季轮回，不停流转，一代代人重复着前人的足迹，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