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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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市里送货，为省过路费没走高速。途径一个小村庄时，一片苹果树钻入我眼中。树上的苹果长得又大又红，使身为水果贩子的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果林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摘苹果，估计是果林的主人。我将货车停在路边，向身材干瘦的老人走去。

“老人家。”我边观察着苹果边跟老人打招呼。

老人扭头看我，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疑惑，在等我说话。这老人年愈古稀，但看着精神抖擞，身体倍棒。

在征得老人的同意后，我摘下一个苹果，用衣袖擦了擦，咬了一口。这苹果很脆很甜，汁水多，比我吃过的大部分都要好，这样的苹果肯定能卖上好价钱。我满意地笑着，问他：“老人家，你这苹果卖不？”

“卖，当然卖，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老人答道。

“那卖给我吧，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咽下嘴里的苹果，“老人家，现在的果价平均在2块到4块一斤。看你老人家年纪大了，种这么多苹果也不容易，加上你的苹果很好，我就给你按最高价，四块钱（一斤）咋样？”

老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以为他识破了我的阴谋，要发火。结果，他立马露出笑容，“四块钱一斤？可以，可以！”

“好。老人家，你这些苹果有多少，我就收多少。”我越发激动。放眼望去，这片苹果起码有二十亩，要是都收了再转手卖掉，至少能挣好几万块钱。

老人听完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我是大好人。怕夜长梦多，我连忙要了老人的联系方式，付了两千块钱的定金，让他找人开始摘，过两天我过来拉走。

到家后，激动的我跟老婆分享喜讯。老婆也很开心，一整晚都在笑。为庆祝我拿下这笔订单，老婆还订了一桌海鲜大餐。当晚，翻云覆雨后，我们坐在床上盘算着，都认为这次能挣五万块钱左右，再加上先前攒的钱，够买一辆新车了，于是我们开始看车……

两天后，我给老人打电话询问苹果的采摘进度。他说了个数，我估摸着一车差不多能装完，次日中午就和老婆开着货车踏上了通往那个不知名小村庄的路程。

我以为会看到许多人忙着摘苹果、装箱的情景，没想到果林里一个人都没有，苹果仍旧挂在树上。纳闷的我给老人打电话，谁知连着拨了几个都在通话中。

我隐约觉得自己被耍了，老婆也对我怒目而视。不死心的我把货车开进附近的小村庄，花一百块钱拦住一个下地干活的男人，从他口中打听出了老人的身份。

男人操着浓厚的乡音，“他去城里给儿子帮忙了！”原来，那位老人的儿子也是一个水果贩子。不过，老人的儿子是开水果店的，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供货商。

我询问水果店的名字和位置，男人却答不上来。他的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的百元大钞，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看啥？干你的活儿去吧！”

这会儿，我确认自己被耍了，也许老人压根没想把苹果卖给我，毕竟他儿子就是开水果店的，不愁销路。我很愤怒，不卖就不卖呗，为什么要耽误我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老婆一直念叨个没完没了，埋怨我轻信别人。愧疚的同时，我也很心疼，那顿海鲜大餐可不便宜，抵得上我们一家四口半个多月的生活费了。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我们把订车的定金都交了，前后算下来，损失一万多。

我的心都在滴血，自责又愤怒，恨不得弄死那老人。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门谈生意了，一方面是为了逃避老婆的责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把损失的钱赚回来。

我的目的地在隔壁县城。前段时间我收了一批水果，现在估计能摘了，还没找好下家，这次就是去谈的。

我走向隔壁县城最大的水果店。还没进门，我就愣住了——卖我苹果的那个老人在店门口坐着。这时，我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倘若这个水果店的老板是老人的儿子，那我这趟就算白跑了，不仅如此，以后和老板的合作估计也悬了。只因我一时糊涂，想挣昧良心的钱——当初我给老人的苹果报价是去年的，今年不少地方的苹果都遭了自然灾害，所以苹果的价格平均涨了两到三块钱……

这个水果店老板是我最大的客户之一，少了他，我的水果生意很难再做下去，因而，我只能在附近的连锁超市里买了好烟好酒和几提高档补品，登门赔罪。

老人乜视我，我只能讪笑。水果店老板看到我也没有好脸色，“兄弟，你够可以的啊，什么钱都敢挣！”

我陪着笑：“哥，对不住，我不知道他是……”

“行了！”水果店老板摆摆手，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走吧，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此！”

我欲言又止，还想求情，只见水果店老板随手把我买的礼物扔到外面，斥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脸色难看的我拎着礼物站在门口，不知何去何从时，水果店老板走了过来。我心中升起的希望在他递给我一小叠钞票时瞬间破灭，他不耐烦地解释，“这是你订苹果交的订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