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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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五期【一别两宽】主题征文。

不是所有的深情都合理合法的，也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

⼈⽣⾃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

青梅竹马

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王蓉出生在一个小乡村的贫苦农家，但王蓉生得清新灵秀，梳着两条小辫子，眼睛黑又亮，皮肤白嫩，从小聪明可爱，性格温顺。她妈妈常年身体不好，爸爸除了下地种田，还去社办厂打打零工，一边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王蓉和弟弟要上学，他们很懂事，放学后总是弟弟干家务活，姐姐去野外割猪草，帮爸爸干农活。

爸爸总是想方设法供姐弟俩上学，日子过得虽很拮据却也其乐融融。姐弟俩学习认真刻苦，年年都捧回两张奖状，低矮的土墙上贴满了奖状，爸爸见了非常开心。

爸爸有个姐姐，就是王蓉的姑妈，嫁在邻村，姑妈对贫穷的娘家总是很照应，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看他们，会带一点好吃的给他们。姐弟俩和姑妈很亲，每逢放假总会把姐弟俩接到姑妈家玩。

姑妈家境较好，姑父会养一些家禽来卖。他们家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大表哥生性儒弱，痩痩高高，长得白白净净的，皮肤光滑细腻。二表哥则黑黝黝的，又矮又丑。表妹也是痩高痩高的，但人很泼辣厉害。二个小的有时会联合起来欺负大表哥。

每次王蓉去他们家玩，总是大表哥陪着她玩，两人性格相像，都比较温和善良，相处比较融洽。大表哥象亲妹妹一样保护着王蓉，他们一起玩耍去小河边抓鱼虾，一起看书探讨问题，畅谈理想，无话不谈。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成长。

后来王蓉上了初中，姐弟俩的学费使家庭境况没有好转，反而爸爸的负担更重了。但爸爸坚持供他们上学。在那个年代，读书是农村孩子的唯一出路，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大表哥也上了高中住校了，只有假期放假才会回家，他也会时常来看望王蓉，给她带一些书和学习用品过来，并鼓励她认真学习。于是他们互相勉励鼓劲。

记得有一年寒假，表哥还带王蓉去他们高中学校附近参观，跟她讲学校里有趣的事情，介绍他喜欢的老师，去看望他的老师。王蓉便对高中充满了憧憬，对表哥也产生了敬佩之情。

感情变味

三年后，王蓉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可爸爸为王蓉的学费生活费犯了愁，王蓉既高兴又忧愁，她很想去读高中，虽然当时在村里还没有其他女孩子能读高中的，大多初中毕业就去社办厂打工挣钱了。可王蓉不甘心，她想利用暑假去姑妈家买了鸭蛋，然后去走街串巷贩卖鸭蛋，赚一个差价来填补家用。

那年夏天特别热，可她心里充满了希望，再苦再累再热也不怕。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可那一年大表哥已从学校回到了农村，没有上大学，高中那时是二年制的。他回到家帮父亲养鸡鸭实在无趣，于是去拜师学艺，跟一位老木匠师傅学做木工。那个年代做学徒工是非常苦的，都是帮师傅做下手做苦累活，还要帮师傅带小孩做家务。他默默承受着，真是度日如年。

直到有一天，他开心地找到王蓉：“蓉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去当兵了。”他兴高采烈说：“想想在农村没有出头之日，我想去当兵，是一条别样的出路。我没有告诉家人，偷偷去报的名，先告诉你哦。”王蓉看着越发英俊的表哥，也为他的决定而高兴。

在那个丹桂飘香的秋天，表哥果真被录取入伍了，临走之前，表哥约王蓉来到小河边说：“你好好去上高中，不用担心学费。告诉你，我入伍后，吃住都不用花钱，还有一份津贴呢，我可以供你。”他还把自己的钢笔和笔记本都给了王蓉。“到了部队，安顿好后，我会写信给你，告诉你地址。”王蓉有点依依不舍，表哥还是如期走了，可他的家人并不开心，都不同意他出去，都怨他。

开学了，王蓉也终于踏进了高中大门。初次离家那么远，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开始非常想家，有时还会默默流泪。

不久，收到了表哥从部队寄来的信，那鼓励的话语温暖了她的孤寂的心，那思念的语言令她感动落泪，原来，在世上她不是孤独的，还有人为她牵挂。她马上热泪盈眶地给表哥写回信，告诉他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思念之情。

从此他们彼此鸿雁传书不断，互相鼓励向上。半年后，表哥在部队考上了军校，前途无量。王蓉为表哥感到骄傲。表哥也时不时地给王蓉寄一些钱和学习用品过来，王蓉也学习稳定，辛苦又开心。每次收到来信，心会莫名乱跳，脸上火烧火燎。每次盼信时，心里会非常思念和孤寂。

高中生涯既有奋斗的艰辛，也有高分的喜悦；既有现实生活的窘困，也不乏对未来的憧憬；有同学的情谊、青涩的暗恋，更有恩师的无私教诲。这些都在人生的航程中闪耀着璀璨的光华。那时笃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的理念使王蓉选了理科，她如饥似渴地做题获取知识，如久旱甘露，每天的时间感觉不够用。同时她也开始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此时的王蓉已是温柔娴静的妙龄少女，心思也异常敏感。

把深锁内心的秘密

和着  一汪似水年华柔情

趁夜深人静的时候

用纤纤玉手  偷偷

镶嵌进日记    再锁进箱子——

从此    箱子开始馨香四溢……

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偷偷打开箱子——

泛在脸上的红晕

有如冬日的朝阳

时而冷艳  时而温柔……

那是一个对异性懵懂好奇又羞涩的年纪，大家一边嘴里念着臊人的顺口溜，一边严防谨守男女同学的界限，不敢和对方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并排走路回家。

青春期真是一个烦躁、敏感、害羞、卑微的年纪，纵然同学间他们目视前方，故作冷漠的回到教室，其实各自早已心跳加速，手心溢汗。

她的心事最早是被闺蜜看出来的：“是谁的信呀，看得这么开心。”“哦，是我表哥的。”王蓉笑笑。“哈哈，青梅竹马哇？有情况。”她大咧咧地挤眉弄眼。

青梅竹马吗？平时看的言情小说里出现的频率倒是挺高，哪个少女不怀春不看言情小说的啊，她就特别喜欢看，并且还很羡慕女主角有自己的竹马，对女主角那么好，好到让人羡慕嫉妒。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别人眼中，那个可以被称之为竹马的人我也有哎~

可是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有好结果，而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年少的玩笑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变了味，真实状态是兄妹情不小心滑进了一个深渊，而且从偶然萌张开始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如同翻山越岭到另一个池塘寻找伴侣的乌龟，时间和旅程都不是问题，只为见到。

王蓉说：“表哥，我总是想念你又怕见到你，想忘记你又希望你想着我，想找个人替代你又害怕自己被别人替代，想和你走到一起又顾虑真的走到了一起，我分不清对和错，做不了自己的主，我该怎么办？”

表哥一句也没听到，王蓉是对着傍晚的落日说的。王蓉脑海里总是在见不到表哥的日子里，会禁不住想最近和表哥在一起时的场面，对他信中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想想那些话的道理，想想他说那些话的真实，这样一想，表哥英俊的面庞，让她心悸而痛苦，她想拥有，她又怕放开而被别的女人迷惑走了他。

他们有时会探讨，表哥说：“蓉妹，我们的感情过于亲密有点像爱情。”她红着脸什么也没说，他追问，“蓉妹，假如我们为了爱情，会不会得到支持和赞成？假如不赞成，我们能不能做到毫无牵挂地分开，世俗究竟有没有合理的成分？”

王蓉那天觉得表哥像想要退却又像想要大迈一步的感觉，她竟然勇敢地给了他一句鼓励的话，她说：“任何事只要坚持总会成功的！”。他定了定，喃喃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爱情者的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它们会留在岁月的记忆里！一条小河，一道地畔，一句情话，一片树林，一棵老树都特别美丽，因为那里是爱情发生的地方。

一别两宽

日子紧张而忙碌地推进着，表哥听到王蓉鼓舞和相信美好生活的信念，心里非常温暖幸福，同时又为他们一厢情愿的设想无法踏实，心事矛盾重重。他理智地想得到双方家人的支持，如果不被支持和赞同，甚至被诋毁而最终不能如愿，美好的感情也许会一地鸡毛。

但他还是被理想的信念胜出一分，他决心回去和家人商量。

他的母亲听说儿子喜欢表妹，喜而惊讶，继而忧虑，又沉思孩子们的事态，脑海里开始寻思合理的成分，阅历告诉她直觉，幕后的事态进展到哪一步都有无限可能性。

什么样的人生剧本没有发生不代表没有发酵，继续推进到生活面前的时候，即使手忙脚乱也得有它诞生的程序和过程。凡事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他母亲暗暗责怪儿子不应该真情付错了地方：“我们是亲戚，哪能结婚？”

这话让他们二人充满了未来的展望和忘乎所以的安全有了紧箍咒。

也许爱情的道路从来都是曲折的，它仿佛是为未来考验生活所必经的套路，有成功的，有失败的，而那些成功的和失败的到最后，又反差极大，成功的好如带着失败的痕迹，那些失败的反而有着成功者的如愿和幸运。

表哥对她流露出顾虑，她说：“怕什么？”

他说：“我怕…我怕家乡世俗的眼光阻碍了我们，我又怕下一代会不会是傻孩子。”

她说：“不会的。或者我们可以不生孩子。”她是那么的固执和执着。

可是这个事件还是免不了悲剧，有眼泪，有不幸，有挣扎，有分离，有含恨怀念，有疼痛割舍。

就在王蓉毕业前的一个冬日傍晚，表哥从部队出差探亲，来到了她的学校附近看她。她非常欣喜，思念的人儿就在眼前，她来到他所住的宾馆见他，相依相偎。

终了，他还是含泪说了：“蓉妹，家人不支持我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行不通。家人为我安排了相亲，是个城里姑娘…”

你我皆凡人，终究还得向世俗低头，王蓉痛苦万分，只能为表哥祝福，她不知道怎么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而她也终究高考落榜了。

这就是她的青春，一点也不精致华丽，可是这份粗糙又秀丽的情感，陪伴了她整个做梦的年纪，滋润了她那些卑微敏感的岁月。这份卑微又隐晦的感情不管对错，至少它给她枯燥乏味的在校生涯增添了许多鲜活欢喜。在那段害羞又躁动的青春，谁还没有偷偷喜欢过一两个“小王子”呢？虽然结局还是一别两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再见，竹马青梅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