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主题写作征文第十二期:风花雪·月和品征文第四期的创作,主题选字:风。
“周六来我家喝酒。”她说。
他沉默。
“我保证不动你。”她说。
她又补充说:“保证你完璧之身来,完璧之身还。”
他回:“到时联系。”
周六下午,他敲她的门。
她开门,迎他进门,他一进门,她就打开了冰箱。
“有温度的口服液,已经给你备好了,看看可还满意?”她向他展示她的酒。
他很开心,不过还是一如往常惜字如金,只说了两个字:“满意。”
“满上?”她说着话从柜子里拿出两只透明玻璃杯。用特意准备的新起子开了一瓶,开始倒酒。一眨眼功夫,两只杯子里已经装满了黄色液体。
他看了眼两只酒杯,摆了摆右手食指说:“没满。”
他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只看到她刚才倒满的两杯酒,随着上面的白色泡沫慢慢破裂消失变成了两半杯。他一点点地将两只酒杯补满。等两杯酒都倒满了,说了句:“现在才算满了。”
他举杯,她立马跟着举杯。
“是不是说个什么祝酒词呢?”她说。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说:“都在酒里了,干杯。”
他点点头,说:“干了。”然后一饮而尽。
她看到他喝尽了,立马也加快了饮酒的速度,飞快地咽着这并不好喝,甚至对她来说难以下咽的黄色液体。
等她也饮尽了杯中酒,他又按照上一次的倒酒方式,慢慢地将两个杯子满上。
这次她先举杯,大声说:“第二杯,为重聚。”
他表示认同,跟上说:“为重聚。”
两个人轻轻一碰杯,又都饮尽了杯中酒。
刚才接连喝下去的两杯酒涂红了她白皙的脸蛋儿,一路红过脖子根儿,直红到到她穿的那件粉色家居服的翻领挡住了他的视线为止。
这并不是她同他第一次喝酒,他知道她酒后向来如此,因此也并不惊讶和过分担心。
与她相比,他两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微圆的脸还是呈现微黑的原本肤色。
他问:“你身上的睡衣挺好看,是自己设计的吗?”
“无可奉告!”她又玩性大发,不想好好说话了。
酒杯不知又被谁给倒满了。
他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对儿骰子,说:“来玩这个吧。”
“呦呵,自己做的啊?”她感叹。
“我最近新磨的,红木的,来试试。”他说。
“怎么个玩儿法?”她问。
“就两颗,我们俩一人一颗分别投掷,比大小,大的赢,输的人可以自由选择真心话或者喝酒,我输一次喝一杯,你输一次喝三分之一杯。”他说。
“玩就玩,我看了我今日星座运势不错的,你可小心点儿。”她说。
“别忘了我也是双子座!”他说。
“嘿,竟忘了这茬。”她说,“来吧!”顿了顿,她又说。
第一把,她输。她自知自己酒量深浅,就选了真心话。
他问:“你身上的衣服是自己设计的嘛?”
她才意识到又掉进了他的埋伏圈。他总能有办法从她这儿知道他想知道的。“好吧,愿赌服输。是我自己设计的,好看吧?”
他回道:“好看是好看,不知谁当年扬言要做大品牌大设计师,现在......”
他还没说完,她接话:“你挖苦谁呢?当年谁说要让人人都玩上自己设计的游戏......”说到这,她没再说下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不说这些,今天就喝酒。”说着又都举杯喝了一大口。
“来吧,接着玩。”她说。
几个回合下来,他只输了一次,她则输了好几次,她不想再中他的下怀,于是都选了喝酒。
她突然说:“肯定是骰子有问题,不然我怎么总输,我们换换骰子,这样才公平。”
“好!”他说着,两个人就换了骰子。
这下轮到他连输几次,他自然也选择了喝酒。
“嘿,还真是骰子的问题。”他和她异口同声地说。
两个人又说掷同一颗骰子,这下两个人的输赢果然持平了。
他知道她快到量了,他自己也喝了不少,又喝得快,就说:“我们歇会儿再玩。”
她没见过他喝醉,因此也就不知他酒量深浅,于是硬撑着说:“继续喝。”
几杯酒下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觉得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喝,反而是越喝越容易。
他夺她的酒杯,她回夺,他赢了,饮下杯中剩下的酒,并用表情告诉她要听话,可别像上次和上上次。
她读懂了他劝诫的表情,停止争夺酒杯。
谁知好久不喝酒的她,这时已经渐入“癫”境,她说:“我们听歌吧,我邀请你欣赏我的新伙伴。”
他还没说话,她已经走到了电脑前,将电脑打开,连接上前段时间朋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对超棒的音响。
“此情此景,听点儿什么应景呢?”她自问。
他说:“我知道,龚一的《酒狂》。”
她说:“要听就听李祥霆的《酒狂》。有人说龚一喝的是黄酒,李祥霆喝的是白酒。要我说我们喝这黄色液体也不过瘾,要来就来我们老天津产的芦台春、津酒。”
他看了一眼她的狂样儿,说:“你酒量这么垃圾,口气倒是不小。”
她打开了音乐,自顾自地选了一首李祥霆演奏的那首《酒狂》。“李祥霆手里的那把九霄环佩与李祥霆本人珠联璧合,弹出来的曲子那真叫一个劲道。”她自言自语。
音乐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安静了下来。
一首曲罢,他说:“要我说这《酒狂》也不过瘾,要来就来首‘饮酒狂想曲’。”
“‘饮酒狂想曲’?你能你来!”她说着从电脑旁走开了。
他问:“我那把陶笛还在吗?”
她走去一个枣木色的柜子,只见柜子上面放着一个棕色的袋子,解开袋口的绳子,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棕色的雕花盒子,打开盒子,一个枣木色的陶笛出现在盒子里,她拿出那个陶笛,递给了他,说:“好好地给你放着呢。”
这把陶笛是几年前他存在她这儿的,后来却一直没有机会取回,直到今天再次见到它。他本以为这陶笛早已被搁在了什么犄角旮旯里很难找了,却没想到她把它保存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陶笛既然找到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摸这玩意儿了。
他关掉了音乐,正正身子,拿起陶笛,故意放慢动作,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只是为了延长时间想找回当年的感觉,终于他开始吹奏起他说的“饮酒狂想曲”。
她在一旁认真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一幕是往事重现。
一曲罢。
“这明明是《森林狂想曲》,哪是‘饮酒狂想曲’,我看你是醉了吧!”她故意挖苦道。
“对,我是醉了。”他略显失态地说。
她拿过他手中的陶笛,放回盒子里,又放上了陶笛版《森林狂想曲》单曲循环。
他翻了个白眼,对她一如既往的霸道表示无可奈何,坐下一个人继续喝酒。
她迈着几个轻盈的猫步走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表示邀请他跳舞。
他知道她又要开始了,内心怕怕的,但表面上纹丝不动、安之若素、稳如老狗。
她见他不伸手,心想,你来都来了,我还能放过你?哼,怎么可能。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他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了,然后牵起他的一只手拽他起身,当他还站得直得跟个电线杆子一样时,她小巧的身子已经在他面前灵活地转了两个圈。随后她又绕着他走了几个故作妖娆的舞步。
跟这个女人果然不能喝酒。喝酒前女侠,喝酒后小魔女,温柔的刀子一又一刀。
他只好配合着她开始迈起了舞步,这几年忙于工作,早就把跳舞抛到了爪哇国。没想到,在这个氛围下,自己的身体还记得这些动作,没几分钟,已经跳得像模像样,恢复了当年的英姿。
想想他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一眨眼就到了即将而立之年。当年他要挣大钱,要自由,要看广阔的世界。这几年在社会大学的深造下,人变得越来越平和了,体重增长了十几斤,原来高挑瘦溜的身材长得壮实了些,身材保持得还可以,腰虽说没以前细了,肚子还没有凸出来。
这几年下来,她自然也丰腴了一些,原本小小的脸也饱满了起来,原本就大的鼻子又长得更大了些。
当年他和她在大学里因为学校的化装舞会结缘,后来又发现俩人都是学校音乐社的成员,两个人都喜爱音乐,就音乐方面的主题经常探讨,自然而然地就越来越熟了。
后来,他因为工作需要离开天津去南方发展,几年时间辗转了几个城市,如今又突然回到了天津。
她回想起那天,他给她发消息说:“我这周末回天津。”
她说,她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想说。但她又不能不说,于是她说:“这周六来我家喝酒。”
他们跳着属于他们的“饮酒狂想曲”。熟悉的氛围让两个人的关系重又变得近了起来。
他轻声问:“你心里还有我吗?”
她回:“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他几乎想也没想地吐出这两个字。
她说:“实话就是我承认我心里还有你。”
他心里一乐,说:“我心里也有你,一直有你,也只有你。”
看他刚诚恳地说出心里话,她又恶作剧似的补了一句:“有是有,但还能存在多久,我可不确定。”
他知道她性格古灵精怪的,说话向来如此。温柔?妩媚?绝对超不过一分钟。只是用温柔把他骗到手就立马变身小魔女。
他自认为向来喜欢温柔妩媚的女孩子,可也架不住变换花样、捉摸不透的她。辗转几年下来,又回到了天津。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市有她,有他们共同的回忆,或许是因为别的,谁知道呢。
他想到这些,一时眼里满是柔情,不禁说出:“你别给我机会。”
她沉默。
他又连着重复说了两次。她沉默了片刻,说:“答应过保你完璧之身来,完璧之身还,保证说到做到。”
他一时黯然,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女侠承让了。”
两个人把以前一起跳过的舞姿来回跳了几遍,都微微出了一层汗,酒也醒了一半。
就又回到座位上开始互相斟起酒来,如果一个的姿态是谦谦君子,那另一个的姿态就是端庄淑女。
他见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言行举止。心里想,几年不见,小妞儿酒量见长啊。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互相劝酒。
他说:“喝酒就要大口大口。”
她跟着说:“大口大口才过瘾。”
她还没忘他的喝酒箴言。
“我建议,我们今晚趁着酒兴把你说的‘饮酒狂想曲’给写出来。”她说。
他说:“好啊!”
于是,她一个设计睡衣的,他一个设计动画的,仅凭一腔对音乐的喜爱,仅凭一时兴起,借着酒性,开始乐曲创作。
“我们试着将陶笛版《森林狂想曲》的旋律和古琴演奏的《酒狂》结合在一起。”她说。
“对,你那会儿不是学过古琴嘛?你用古琴,我用陶笛。一个是源自中国古代的古老乐器,一个传自西方在中国发展了多年,两种乐器合奏,定能出奇效。”说着他眼里闪着光,慢慢地那光变得柔和了起来,“正如我和你,两个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人,因为音乐这门语言、因为饮酒文化而相识、相知,兜兜转转,如今再度重聚,还能一起饮酒、作曲。”
两个醉酒的狂人喝着酒,谈论着他们的“饮酒狂想曲”,一直到东方泛起道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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