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22年,冬十月,汉武帝巡幸至雍,在五畦祭祀天地,捉到一头一只角五个蹄子的怪兽。主管官员奏报:“陛下虔诚祭祀,上天回报陛下,赐陛下独角之兽,这大概就是麒麟。”于是将独角兽献于五畦祭坛,加祭一头牛,“以燎”。这里的燎,是祭祀的仪式之一。一种是薪燎,即烧柴祭天,《礼·月令》:“以共郊庙及百祀之薪燎。”一种是牲燎,是把玉帛、牺牲放在柴堆上,焚烧祭天。
主管官员又奏:“帝王的年号应当以上天所降的祥瑞来定,而不宜使用一、二等数目。陛下第一个年号称‘建’,第二个年号因长星出现而称‘光’,此次郊祀得到一头独角兽,所以应称‘狩’。”济北王刘胡据此认为汉武帝将要前往泰山封禅,便上书朝廷,愿献出泰山及其周围城邑。汉武帝将别的县划给他作为补偿。
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左吴等人日夜加紧谋反准备,天天察看地图,部署进兵路线。刘安派往长安探听消息的人陆续回来,跟刘安胡说八道,说什么“皇上没有儿子,朝政混乱”,刘安一听这个就高兴;如果说“汉廷政治清明,皇上有儿子”,他就生气,认为是胡言。
刘安召来中郎伍被,与他商议谋反的事,伍被说:“大王您怎么能说这种亡国的话呢?我好像已经看到王宫中生满荆棘,露水打湿衣服的凄惨景象了!”刘安大怒,将伍被的父母逮捕关了起来。三个月后,刘安又把伍被叫来问他,伍被说:“当初秦朝无道,穷奢极虐,十分之六七的百姓都希望天下大乱。高皇帝最终在行伍中崛起成为天子,因为抓住了时机,趁秦朝土崩瓦解的机会举兵。如今大王只见到高皇帝得天下容易,却看不到前不久的吴、楚的下场吗?吴王刘濞拥有四个郡的封地,国富民众,计划周密,然后举兵,然而大梁一战失败,向东逃亡,身死祀绝,为什么啊?是因为他逆天道,不识时势。现在,大王的兵力还不足吴、楚的十分之一,而天下安宁,形势比吴、楚兴兵时好一万倍。大王如不听从我的劝告,马上就会看到您将失去千乘之国的王位,接到赐死的命令,先于群臣死在东宫的惨景。”刘安听了,不知不觉地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刘安有一个庶出的儿子叫刘不害,是刘安诸子中年龄最大的,刘安不喜欢他,王后也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太子刘迁也不把他当兄长。刘不害有一个儿子叫刘建,才高气盛,经常对刘迁心怀不满,暗中派人告发刘迁曾企图杀朝廷派来的中尉,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
刘安很害怕,想要举兵谋反,又一次征询伍被的意见,说:“先生认为当初吴王兴兵造反,是对呢,还是不对呢?”伍被说:“不对。我听说吴王后来非常后悔,希望大王不要像吴王那样后悔。”刘安说:“吴王哪里懂得什么叫造反!当初朝廷的将领一天中经过成皋的有四十多人。如今我截断成皋通道,占据三川之险要,再征召崤山以东的兵马,有这样的条件举事,左吴、赵贤、朱骄如等都认为有九成把握,只有你认为有祸无福,这是为什么?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可能侥幸成功吗?”伍被说:“如果大王一定要造反的话,我有一计。当今各封国国王对朝廷都没有二心,老百姓也没有怨气,大王可以伪造丞相、御史的奏章,奏请朝廷将各郡、国的豪杰和富户迁徙到朔方郡实边,大量征发士兵守边,而且期限紧急。再伪造诏狱书,逮捕各封国的太子和宠臣。如此一来,必然百姓怨恨,诸侯恐惧,再派能说会道的人到各地游说,或许可以侥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刘安说:“这倒可以。不过,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
于是刘安伪造了皇帝印玺,给国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吏、中二千石及周围各郡太守、都尉的印信,以及朝廷使者的信节。又准备派人假装在淮南国犯了罪而西逃长安,投到大将军卫青门下,一旦发兵,立即刺杀大将军。刘安还说:“朝廷大臣中,只有汲黯好直谏,严守臣节,为义而死,难以糊弄。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之流,就如同去掉物件上的覆盖物或摇掉树枝上的枯叶一样容易。”
刘安想调动国中的军队,又怕国相和二千石官员不从,就和伍被商议,计划先杀掉国相和二千石官员,同时派人穿上治安人员的服装,手持告急文书从东方来,高喊“南越军队攻入我国!”想以此为借口起兵。
就在此时,廷尉前来逮捕太子刘迁。刘安听到消息后,与刘 迁密谋,召国相和二千石官员前来,想杀死他们然后举兵。国相来了,但内史、中尉都没来,刘安暗自盘算,只杀了国相,没有意义,就放他走了。刘迁欲刎颈自杀,但没有死成。
伍被见情况不妙,就前往廷尉那里,把刘安图谋反叛的事向廷尉告发了。廷尉于是派人逮捕了太子、王后,包围了王宫,悉数搜捕与刘安一道谋反的宾客,取得了谋反的证据,奏报朝廷。汉武帝命相关部门处治刘安党羽,派宗正持皇帝符节处治刘安。没等宗正来到,刘安便自刎而死。于是,将淮南王后、太子处死,所有参与谋反的人一律灭族。
汉武帝因为伍被平常的言论中曾多次赞美朝廷,所以想不杀他。廷尉张汤说:“伍被与淮南王谋划叛乱,罪不可赦。”于是将伍被处斩。侍中庄助平时与淮南王关系密切,二人曾私下议论事情,淮南王还曾送给庄助很多钱物。汉武帝认为庄助罪行不大,也想不杀他,但张汤坚持要杀,认为:“庄助出入宫廷,是皇上心腹之臣,却外与诸侯如此私交,如不杀庄助,今后类似的事情就不能禁止。”庄助于是被弃市斩首。
衡山王刘赐上奏朝廷,请求废掉太子刘爽,立刘爽之弟刘孝为太子。刘爽知道后,立即派他的亲信白嬴到长安上书朝廷,揭发刘孝私自造兵车、锻箭矢,与父亲的姬妾通奸,想除掉刘孝。正好相关部门在逮捕参与淮南王谋反的人时,在刘孝家中抓到了陈喜,于是弹劾刘孝窝藏陈喜。刘孝听说法律规定“先行自首的,可以免除罪名”,便自己先向朝廷告发了共同密谋反叛的枚赫、陈喜等人。公卿大臣奏请汉武帝逮捕衡山王治罪,衡山王自刎而死。王后徐来、太子刘爽及刘孝都弃市斩首,参与谋反计划的人一律灭族。
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谋反两案,受牵连而被处死的列侯、二千石官员及地方豪强达数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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