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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雪。
雪花倒是很应景，半夜里就从天空中一股脑地倾泻下来。
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我还蜷缩在床上，头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胃里像有50双手在相互扭打着。我看了看手机，屏幕黑了，昨天晚上我忘记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透过被窗花糊了半个的窗户朝外望去，天灰扑扑的，模糊不清，不知道雪还在下不下。
四年前，大学毕业以后我选择和女朋友李灵一块来到济市，我承诺着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在这座美丽的北方城市，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然而现实生活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四年过去了，我还蜷缩在不足50平米的蜗居里，没有暖气。四年里，我换过至少不下7种工作，平均一个工作最多半年。
李灵昨晚上夜班，她在一家颐养医院里做护士，照看的病人都是失去自理能力的人。
昨天我送她去上夜班，回来的路上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回到半路我就哭了。
我把李灵送到医院的时候，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医生点了一盆油辣羊蝎子当做宵夜。她俨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加餐，看着眼前滋着红油的羊蝎子，眼神里冒出的是平日里我看不到的平静和恬淡。他们很自然地挨着坐在一起，李灵递给给那个医生一次性的筷子的时候顺手把外包装扯开了，然后扔到桌子角下边的垃圾桶里，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李灵看着愣在门口的我，不自然地邀请我，“这么晚了，一块吃宵夜了。”我朝她哼了一声，“你忘了我从来不吃宵夜。”
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慢慢吃，这天寒地冻的，就差给你们买瓶酒，这样你们就可以喝交杯酒了。”
“陈宪鸣，你在胡说什么！”李灵的眼圈突然红了，她站了起来，手里的筷子也跟着从胸前飞了出去，在洗得发污的隔离衣上甩出了一道红亮的油渍。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别拿我当傻子。难不成我还得来上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这句话我砰地一声把门带上，然后我听到李灵在我身后如无其事地对那个男医生说，“别管他，他就那德行。”
细碎的雪像一个个坚硬的盐粒子，狠命地抽打在我的脸上。
街角的那间小超市还透着昏暗的光，我敲开已经关上的窗户，买了一瓶绿标的52度牛栏山二锅头和一小包的五香花生米。
回到家的时候，我的手指冻得失去了知觉，不过我还是拧开了金属的瓶盖，我对着玻璃瓶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混合着直冲大脑的辛辣从我的食道滑下，那道冰与火交织在一起的蛇在我的食道上抽了一鞭子，我的胃立刻痉挛起来。我不善于饮酒，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不得不出入于各种酒场，和形形色色的人说着半人不鬼的奉承话，为的是拿到一个个微不足道的订单。但是我从未在家里饮酒，原因是她不喜欢我身上刺鼻的酒味，她的父亲就是在她高中的时候死于酗酒。
胃部的黏膜被揉搓在一起以后，随着第二口酒的进入，倏然展平了。喝得最严重的时候我曾经一个人跑到医院急诊科里输液，接下来有一个星期，我闻到酒味就会反射性地呕吐。可是我没有后悔过，我拿着一个月2000块钱的底薪，在这个中等的省会城市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这还是最老的一批商品房的顶层，因为房主疏忽暖气改造的时候忘记了留个开口。
我和李灵是大学第三年认识的，她来我们学校找她的闺蜜，恰好她的闺蜜是我们宿舍老大的媳妇。我记得那天下午，金黄的阳光透过走廊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夺目的光环。我的心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撞击了一下，大脑的感觉就像计算机宕机了一样，直到她笑着问我，有没有见过她的闺蜜。
我和她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她是附近医学院护理系的专升本的学生，因为不是正规高起本，在找工作时费了很多周折，最后只能在这家颐养医院做了护士，一周上三组8小时的班，然后休息一天，工资是我的两倍。
我记得第一天搬到这个两居室的小房子里时，她拥着我眼角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我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环着她细细的腰肢，对她发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酒喝到肚子里是温热的，可是室内的空气是可以凝结成冰的。我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喝完整整一瓶二锅头的，只记得喝到最后我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我的支付宝里的余额只剩下780块，如果还上花呗，这个数字将正好成为十位数。“妈的，这四年来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我第一次吻她，把她变成我的女人，还有她的生日，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的衣服，还有那枚落在她肩头的银杏叶。“我喃喃着。
她的同学都一个个攀上了高枝，她也应该对我失望透顶了。是的，我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一夜暴富的彩票上，可是我太想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了，我欠下了数万元的窟窿，信用卡来回倒腾着刷，后来我不再不切实际得想发财了，只想回本以后就收手，我把我们俩共同的存款基金取了出来，很快又输了个底朝天。
她去上夜班之前跟我炒了一架，她是哭着跑出去的，我不放心地跟了她一路，结果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我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到天黑了以后，我的胃像烧灼了一样把我烧醒。我想喝一杯水，暖瓶是空的。她还没有回来。
我从一米五的双人床上滚了下来，头脑里都是她的笑语嫣然，脑海里又突然冒出那个男医生的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了。
我扒拉着衣橱的门站了起来，整个人像要着火了一样。
我推开窗子，窗外茫茫一片雪白如白昼，雪还没停。
我看到她从一辆小汽车里走了出来，那个男医生和她在雪地里站着说了老大一会话。
她向楼上望了望，我赶忙隐藏到墙角的阴影里。
我宁愿相信她是下夜班倒了一个中班，而不是她与那个男人鬼混了一天。
我看到她从楼道入口消失，那辆可恶的车还停在那里。
我听到她一步一步走近房门，从皮包里掏出钥匙，悉悉索索地把钥匙插到锁孔里。
黑暗中我猛地抱住了惊慌失措拼命挣扎的她，她厌恶地说，”你疯了吗？喝了这么多酒，也不开灯。“
我不回答她，只试图寻找她的嘴唇，她来不及再说一句话就软绵绵地倒在我怀里。我熟练地扯掉她的外套，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一直拥到窗前。
我抱起了她，把她半举了起来，她微微闭着眼睛，我的手一松，她迅速地坠落下去……
今天是大雪。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了一些，气温也骤然降到零下10度。
雪已经下了几乎一整天，虽然最初落在地面上稀疏的雪花都融化了，可是奈何雪下得时间久，一片一片累积下来也有10多个公分厚了。
原本我今天下夜班，可是值中班的孙姐临时有事，让我替她上班，下午3点上到晚上10半，然后她明天补我一个早班。我望了望窗外飘飞的细若游丝的雪绒花，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我给陈宪鸣打了不下20个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昨天我还在和他吵架。今天我决定告诉他，等过年时我就带他去我家，我要告诉妈妈，我爱这个男人，我要嫁给他。
我和陈宪鸣是在大三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我闺蜜老公一个宿舍的小弟。那时候我和闺蜜经常聊天，她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谈恋爱，我说，我要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最好帅一些，再有一些钱。
闺蜜笑话我根本不了解爱情，爱情就是你知道他完全不符合你心目中的样子，可是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我到现在才理解H说这句话的含义。
我从闺蜜那里见过陈宪鸣的朋友圈，他的头像就是自己的照片，看起来阳光又干净，就像九月的天空一样。
那天我去闺蜜的学校去找她恰好遇到了他，我鼓起勇气问他见没见过闺蜜，那天我逆着光，我的影子有一半落在他的白衬衫上，我从那片阴影中看到了一个颤栗的自己，他朝我温和地笑了，我彻底沦陷在他的笑容里。
我们毕业以后一起去了济市，他为我租下了这间小小的斗室，第一天进入这个单元楼时，他把我从一楼抱到了六楼。他打开防盗门，把我放在那张柔软的双人床上，他认真地告诉我，这辈子他只爱我一个，他会对我好一辈子，他一定会为我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属于我们的爱巢，然后他非常抱歉地告诉我，现在他只能给予我这么多，租住一座顶楼的两居室。
那天空调开着，可是我们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像两条拍打在岸边奋力扭动的鱼。末了，他为我在无名指上套上一枚细细的白金戒指。
那枚戒指现在还躺在盥洗室的抽屉里，我是一名护士，职业习惯让我不能时刻把它戴在手上，可是它已经和我的记忆一样长在了我的心上。
我投简历投了了很多医院，他们都不要我这种专升本的毕业生，民营的大学学费虽然不菲，但是学历却没有那么硬气。不得已我只能选择来到靠近城郊的这家颐养医院。说是护士，其实和护工差不多，包括生活看护的工作，每两个小时一次的翻身，鼻饲，灌肠什么的。住在这里的病人都是亲人不能长期陪护的，他们一周到一个月来医院探视一次。
我很快习惯下来这样一天三班倒的生活，早班8点到3点，中班3点到11点，（我们通常晚上10:30接班，末班车是10:45），夜班11:00到8点。一周还有一天的休息。
我一个月的收入有5000块，我告诉陈宪鸣只有4000块，是因为我每个月需要转给妈妈1000块，弟弟只比我小4岁，很快就要娶媳妇，我们那个山村的彩礼很高，我得帮衬妈妈。
我一直幻想着能够早一点穿上婚纱。我们同居的第二年我怀孕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宪鸣时，他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惊喜和激动，反倒是像是受了某种惊吓。他先是沉默了老大一会，然后痛哭流涕地对我说，现在他还没有能力给我兑现他的承诺，他要求我打掉我们的孩子。济市的房价已经超过一万一平米，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不吃不喝一个月也买不了半平米的房子。
我含着泪答应了他的请求。那天起他早出晚归，频频更换工作，不过他没有一份工作做得更久。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因此频繁地争吵。我不怨他，他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打了我们共同存款基金的主意。那是我为自己预备的彩礼，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如果哪家的女子没有收到彩礼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我存了整整四年，八万多块钱，原本我打算今年过年一起回家给我妈妈，没有住房我们可以一直租房，婚礼也可以简单一些，我设想好了，再过一年半我就可以进阶主管护师了，我的工资又可以涨不少，日子虽然过得并不富裕，可是我们可以再勤奋一些，将来用公积金贷款可以买一套小一点的商品房，我们就不再是这个城市里无根的浮萍了。
他说他做销售做到胃里出血，他害怕无法给予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想要通过彩票实现梦想，他一开始还赚了一小笔钱，不过很快就全部砸了进去，接着他反复用信用卡套现，直到把我们共同的存款花得一干二净。
我哭得眼泪怎么也擦不干，我痛斥他不负责任，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曾踏踏实实地生活，他骂我跟闺蜜一样。毕业以后闺蜜和他们老大分手了，嫁给了一个拆迁的富二代。他说女人都是一样的势利，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来济市。他说你也可以像闺蜜一样，去攀个高枝。
我和他一直吵到去上夜班，我知道他一直跟着我，可是我故意不去看他，只要他过来抱住我，再耐心地哄哄我，我就打算原谅他了。钱没了就当买了一个教训，只要他以后保证踏踏实实的工作，我不相信我们会一直饿着。
和我搭班的医生郭天宇又买了宵夜，是我最喜欢吃的油辣羊蝎子。郭天宇是研究生，家境优渥，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份暮气沉沉的工作。
我和郭医生坐在一起拿起筷子的时候，他冲了进来。我略微有些尴尬，也没顾得上跟郭医生解释，我邀请他一起吃宵夜，他哼了一声，说他从来就不吃宵夜，还阴阳怪气地说，“你们慢慢吃，这天寒地冻的，就差给你们买瓶酒，这样你们就可以喝交杯酒了。”
我有些生气了，他凭什么来我们单位大吵大闹？
我和郭医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在那里凭空捏造，我气得把筷子都扔了，他说，别拿他当傻子。接着砰得带上门走了。
郭医生问我要不要他解释一下，我说，“别理他，他就那德行。跟别人都欠他八百似的。”
早上下班的时候，我看到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雪是什么时候下的？大概就是他离开我们医院时开始的吧。
他盛怒之下回家了，有没有坐上末班车？他的胃不好，家里没有暖气，应该多喝点开水，可是我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有开机。
忙了一整夜我累了，也倦了。我在医院值班室里睡了一觉，梦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朝我叫妈妈。
醒来以后我从皮包里摸出一包早孕试纸，这几个月我的月经紊乱，我祈祷千万不要中招了。
要命的是，验孕条上是两道杠。
窗外的雪花翻腾着，飞舞着，晶莹剔透。我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孩子，暗暗下了决心，哪怕被村里人笑话，我也要嫁给这个男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足有五年啊，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坎坷的岁月，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电话依然没有打通。我突然担心他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我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遭遇车祸，突然昏迷，我胆战心惊地渡过了整个中班，因为下雪，公交车暂时停运了。
郭医生看到了心神不宁的我，一遍遍地宽慰我，可能他只是手机不再身边，没有电了。他自告奋勇载我回家，说先在楼下等我。我看了看熟悉的窗口，里面黑黢黢的，看不到一丝亮光。心也突突突地直跳起来，我跟郭医生说我害怕。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让我上了楼再说。
我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酒味直冲我的脑门。我想告诉他“我们结婚吧。”可是说出的话却是，”你疯了吗？喝了这么多酒，也不开灯。“
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拿嘴唇堵住我的嘴巴。
他吻得那样苦楚，我被他吻到几乎窒息。他紧紧地抱着我，一寸一寸地移动，我闭上眼睛，任由他褪掉我的外套。
突然他举起了我，冰凉的雪落在我的脸上，我猛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出了窗外，雪夜如昼，我看到他眼睛里都是伤痛划过的痕迹，我来不及告诉他，我又怀孕了，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向了地面。
今天又是大雪。雪下得跟前年一样大。
我又开车来到了你住过的小区，只不过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倒坍的楼房，裸露的钢筋矗立在雪白的大地上，宛如一个个巨大的创口，这创口一直延伸到我的心里，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没有愈合过。
李灵，你走了两年整了，在这个你渴望扎根的城市里，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气向你表白，如果六年前我再大胆一些，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向你说起我们在同一所大学上学时，你不置可否地朝我笑了笑，那该死的感觉又细细密密地涌上我的心头，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时那样。
我很少看到女孩子，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去图书馆。我们这个三流的院校本身多数都是混日子的，就那我们宿舍来说，晚上都是乌烟瘴气地一起抽烟打游戏，我做不到和他们一样同流合污就躲到图书馆里复学，争取在实习以后可以考研上岸。
你经常坐在第二排的靠里面的座位上，桌子上放着一只粉色的有一对长耳朵的杯子。
我看到你长长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侧脸晕着一圈淡淡的光，睫毛低垂着，你的手指经常不经意地转动着一只晨光的签字笔，这让我十分妒忌它的存在。
从那一天邂逅你以后，我又去了图书馆319天，看见过你224次，当然我还没有勇气和你打一声招呼，直到有一天，你落下了一个蓝牙耳机，大康的k6p蓝牙耳机。
那天你好像心情很好，着急着去干什么，只顾着收拾了自己的笔记和水杯，却把一本杂志落在了书桌上，杂志下面是那只小小的耳机。
我赶忙从杂志下面掏出你的耳机，然后叫住已接走到门口的你，“同学，你丢了东西。”
你回过头来，这一次的回眸注定刻进我的生命里，你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眼睛漆黑而明亮，像两泓深深的潭水，我就这样一下子坠入其中，再也挣扎不出来。
我打听到你是护理系的系花，也知道了一个令我无比心灰意冷的消息，你已经恋爱了，男朋友在附近商学院的工商管理系。
后来，我还是习惯坐在第三排的座位上，只不过那时候你很少来图书馆，你不在图书馆的时候，整个图书馆都没有了光芒。
我记得有一次在校园里偶尔从你身边走过，你长发飘飘，发丝几乎可以触及我的胸前，那是你距离我最近的一次，我想起一句话，“”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可是我是多么不甘心，用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只换来今生的和你擦肩而过。
我开始拼命地复习，背诵，最后成功地考取了一所医学院的研究生。
就当我以为我和你这一生永远不会再有交集，可是命运又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你来到了济市，我出生的城市。
听到你留在济市工作的消息，我喜忧参半，喜的是我们很有可能重逢，忧的是你的工作单位并不是我向往的医院，还有我不知道这一别以后我还有没有资格向你表白。
我们重逢的时候，你果真对我没有了多少印象。你比上学的时候清瘦了许多，眼睛里已经不再是第一次看到你时那样的清澈明静。
你说你住在明德小区，那是一所有着30多年历史的老小区，老些年前就说要拆迁，只是开发商给的置换方案一直不太令人满意，一直被耽搁了下来。好几次我偷偷跟着你下班，看你挤进拥挤的小农贸市场，再无比平静地走进那座破败的小楼里，我的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有好几次我看到过你偷偷流泪，想要安慰你，可是你看到我以后又藏起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一幅刀枪不入的样子。
我跟科主任申请和你搭班，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你独处。
你渐渐把我当成了一个朋友，和我在一起也不再是一幅拒人千里的样子。你会和我一起谈论什么电视剧，讨论你们家乡的小吃，看到你放松下来的样子，我觉得看到你能够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那天晚上，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羊蝎子做宵夜，你一进房间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情绪的起伏。你在努力地掩饰着什么。就在你把筷子递给我的一瞬间，房门被推了开，你的男朋友朝我们吼了一句，我站了起来，完全不知所措，我想朝他解释一下，可是他根本就不听，还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那天晚上你断断续续和我讲了一些和男朋友的过往，你应该知道，你憧憬的生活他根本给予不了你。我就坐在你的对面，那一刻我多想让你伏在我的肩膀上，把你搂在怀里。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把眼泪擦干。我为你心疼，你这个傻傻的姑娘，为什么要认定这样一个人渣为你的伴侣？
下夜班你没有回家，说要替别人值班。我不放心大雪天晚上10点半了你一个人回去，说正好顺路可以送你。
你一路都在担心他的安危，下车以后，你颤抖着跟我说，家里没有开灯。
我拍了拍你的肩，故作镇定地说，要不你先上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那个男人不在家，你就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5分钟以后，我听到你在头顶短促地呼叫了一声，紧接着我看到你重重得坠落在我身边，血液在你的身边像一对鲜红的翅膀。我看到窗前那个男人，以及那双罪恶的眼睛。
我好后悔那天没能跟你一块上楼，我跪在你身边，雪花不停地扑到你的身上，我看着你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两年了，那个人渣终于被执行了死刑，我曾经爱过的女孩，天堂的你是否已经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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