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猎杀

作者: 去七饭 | 来源:发表于2022-06-17 15:4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头条/公众号,ID:去七饭,文责自负】

01

安兴生拿出离婚协议书,堵着我签字。

他的脸冷漠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他却不理睬,说:“易莉,你不能生是事实。为什么拖着不放?不能留点脸吗?”

院里传遍了我不能生育的话,有些话句句扎眼,字字扎心。

更有甚者,不顾及影响,当着病人的面,说:“易莉,耗死安兴生对你没好处。不如留点面,日后好相见。”

这话里话外,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兴生想离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忙着转移财产,当我是瞎子,好糊弄。我不会得他所愿的。

何必要撕破脸,我步步退,但他安兴生给脸不要脸,我只得陪他做戏。

那沓纸袋甩出,安兴生立刻变了脸,和蔼地说:“易莉,有事好商量,财产方面你拟个协议,我签字做罢。”

十年的婚姻,如今竟是尔虞我诈,猜忌满天。

他安兴生追求我时,是个外地来本市的光脚小子。倚着我们家,他地位、名声、权利统统收进囊中。只可惜孩子没能如愿,我的肚皮一直平平无奇,没声响。

看遍了名医,做了无数的检查,也未得出病因。

他说他没病,我说我身体能吃下两碗饭,我们谁都不承认过错方是自己,而谁都想比对方早一点出来一个孩子。

孩子成为我们无法跨越的鸿沟,它死死扼制住彼此的喉颈,直到再也不想发声。

02

碍于那只纸袋里的秘密,安兴生悻悻地签字走了。

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跃步即走,不带一丝的留念和愧疚。

望着衣着鲜亮的他,我生出喟叹,“多年的夫妻终是做鸟兽散,当初的甜言蜜语竟是幻镜。”

要说这婚姻于女人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离婚后,众人嚼咀我的语句成了另一股味,“还是易莉狠。没有孩子,照样拿到全部财产,厉害呀。”

呵呵,你们都被儒雅的安兴生蒙骗了。

他妄想转移财产,一分却不留给我。

不是那早做准备的秘密捏于手中,可能你们会用嘲笑的口吻说,易莉是个傻子,生不了孩子,连钱也保不住。

看,这就是众口烁金的威力。

它们永远掌握着他人的生杀大权,用句句利言,挑拨对方,直至成功地嬉笑。

跟了我多年的护士长邱毓总替我澄清那些子虚乌有,一味地去帮我挡枪,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邱姐,你别说了。说再多,也敌不过巧舌妇们,算了,”我和邱毓闷头吃饭,逗弄她道。

邱毓的性子急,举着勺子说:“易莉,那安兴生不是东西。离就离呗,还造谣说有的没的。我看科里呀,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你别职称上去了,做人上不去,光面堂皇!”

都在一个院里,又同处一科,我不想出现更尴尬的处境。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随他去吧。

说也巧,安兴生像是故意走来,摇晃着那只大瓷碗,敲得叮咣响。惹得饭堂里,众人像看猴把戏似的,看着我这个曾被传为厉鬼的女人。

我拉着邱毓走,像逃跑似的,逃离那场即将被观赏的大型把戏。

邱毓扎进沙发里喘气,说:“易莉,你何必呢,怕他安兴生不成。我看呀,你得找个人了,气气那龊男人,哼!”

男人现在在我眼里是比红颜祸水还坏的东西,一个安兴生已经让我失去了余生再婚的打算,要是再来一个龊货,那不是生不如死。

我端着碗怔怔地想,邱毓已躺倒角落里酣睡。

这个上午,病人一茬接一茬地来。好在有邱毓把阵,倒也相安无事地渡过了。

替她盖好薄毯,我悄声地走了出去。

中午的时间,要是睡不着,我会随处走走,就当放空大脑。

工作上,婚姻上,太多值得我这个忙碌的女人梳理了。

03

邱毓将一个男人带到我面前时,吓我一跳。

我推托了多次,这个叫曾振国的男人竟自荐而来。

我说邱毓大中午非得来这里吃饭,原来是怀着心思,哄我见面相亲。

这两人的口径倒出奇地统一,都说是自愿而来,非胁迫。

曾振国比起安兴生大不少,虽保养得当,但细看,能觉察出岁月经霜。

多年的工作让我养成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我显示出空前的兴趣,与曾振国交流、详谈,再一抬头,邱毓已拂袖离去。

我起身结帐,被这个身材俊挺的男人拦下,他说:“易莉,这顿我来吧。没有理由第一次让女士付帐的道理。”

可能对方急切想促成我们的再次会晤,从进门至分手,他都超乎寻常地得体,识场面。

他执意要送我回单位,被我好言婉拒了,“这个,不太方便。我们单位人多嘴杂的......”

我和他八字没一撇,如果让安兴生睹到此景,不定又生出刀枪,将我击成七零八碎的。

他驾车离去,我缓步向单位进发。

他临走前的一句话,甚是打动我,“我比你大这么多,如果第一次的婚姻带给你的是伤害,那么这一次的婚姻,相信我,一定是相濡以沫。”

于女性而言,谁都盼望至死不渝的爱情与婚姻,奈何凡尘多磨难,总叫人滚得遍体鳞伤,垂泪不已。

我暗自细品这句赠言,不知不觉到了办公室,邱毓迎上来,贴着耳朵说:“怎么样?老曾不错吧。彬彬有礼的,也没有拖累,婚后你们可尽情地二人世界,多美。”

曾振国好像未提及孩子的近况,我也没顾上问。我随口问,“邱毓,曾振国儿子呢?没见他提一句呢。”

邱毓以为我上心了,笑容满面地说:“人家儿子在国外,久居加拿大,放心,影响不到你们。”

原来他是独身男人,至此是一人生活。

我揣着心思没多大会儿,下午的繁忙热闹又开始了。

邱毓急匆匆地朝病房去,我被实习生拉着去解决疑难问题。

生活的序幕不停地关合又启开,我们身边的人也从无长久驻足的。

只因他们在不停地去寻找新的猎物,以达成心里的幽暗。

04

我好像是那个匹配曾振国的猎物,以完成他无法企及的梦。

曾振国第二次不请自来,在饭堂里,他提着一只饭盒,说:“易莉,我不会别的,就做得一手好菜。要不,你尝尝吧。”

如果不是安兴生恰巧路过,我是不会接过礼物的。那只扎着缎带的铁饭盒,如一只上贡的器物,在等待我允口呈贡。

小心眼的安兴生气得大声音说:“哟,易莉,这是有了,这谁呀,不介绍介绍。”

他巴不得我孤老终身,最后沦为他终身的笑柄。

没想到,仅一月之隔,一个峻拔的男人夺目而来,给他一记不堪的耳光。

曾振国不是有意用武,实在是在拉扯间,无意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击到安兴生的脸。

安兴生哪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让易莉丢脸,他莫名地荣光,有面子。

他干哭着,咧着两腮作苦瓜状,意让众人对我指道。

我索性就势做戏道,“老公,你伤到哪里了?走,我陪你瞧瞧去。”

邱毓跟在身后,抱着那只珍贵的饭盒,朝安兴生不断炫耀,又在他脚上留下一记重印,惹得哄堂大笑。

邱毓扎着头走,只几步便振得眼花头晕,“好了,老曾,我们就到这里吧。饭盒我收了,你走吧。”

那只饭盒溢着香,是我爱吃的烧带鱼。我从异样的味道中辩得,这是上好的手艺烹制。

我不爱你,但我能收下你的礼物。这是我给曾振国莫大的面子。

邱毓心领神会地跟着我走,不时回头瞄几眼曾振国。他驻足原地,嘴唇似有蠕动,脸上挂着始终如一的微笑。

05

人的心里一旦有个魔鬼,那么他势必非达成不可。

曾振国腿脚特别勤快,不是上班的路上,就是下班的门口,他总开着那辆黑色的车,做绅士样邀我同行。

享受了对方的殷勤,人也便不自觉地沦陷进去。

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值得共度下半生的良伴。

既然无最优的抉择,那他既是最佳选择。我接受了这段再续的婚姻,跨进了良辰美梦。

生活会在你惊喜中,另添一道别样的礼物。

我揣着那张b超报告,演练着曾振国拥吻中要回以他热烈的激荡。

曾振国递上擦手巾,说:“老婆,累了吧。洗洗吃饭,有烧带鱼哦。”

我急切地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说:“老公,有惊喜哦,你要不要猜猜。”

他倒是用惊悚的表情回应我,“你......不是有了吧?”

我疯狂地点头,拥吻他,说:“是的是的,你猜对了。是不是很惊喜?”

他推开我道:“放手,易莉。你把孩子拿掉,我不要孩子。”

为什么?这是他和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天作之合,人间骄子。他犯什么浑。

是吓住了,还是太突如其来。我端起碗干着饭,说:“今天我吃两碗饭,你别嫌多啊。”

曾振国摔门离去,放我独自啜泣。

第二天早晨,我开门穿鞋,曾振国递上早餐,说:“你没吃饭吧,我特意带回的,路上吃吧。”

这是想通了,给我的惊喜?

我喜出望外地说:“老曾,你想通了,我就知道你......”

他一把推开我,向沙发去,“别妄想了,孩子没商量,必须打掉。”

有病吧!

一面给人温柔,一面无视孩子的存在,这是多么分裂的人。

我摔门而去,扔下热包子和牛奶飞奔下楼。

我们就孩子的去留无法达成统一意见。

无论我怎么表达想留下来之不易的结晶,他笃定地说:“不行,孩子不能要,坚决不要。”

06

说来也是可笑,安兴生闻到我和曾振国就孩子的去留闹得不可开交,他却春风拂面地找上来,“易莉,咱们做个交易怎样?我接受这个孩子,但孩子以后给我养老、送终,如何?”

从前嫌弃我生不出蛋,现在倒好,自荐要做孩子的爸,一个与他无血缘的孩子,他竟大方接受。这让我有些看不懂。

我关上门,瞧了眼路过的人群,视线回到端坐笔正的他身上,“什么意思?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你是怕人嘲笑你,不能生育?”

多年的夫妻就这点好。对方挪挪屁股,你就知道他要放哪门子屁,是臭还是香,已提前觉知。

“你......”他肿着脸说:“你有必要嘲笑人吗?是的,现在你有了,可以打我脸了。”

我得意地笑道:“那是,终于舒了口气,可不得炫耀嘛。原来你才是那个不能下蛋的,哈哈哈......“

安兴生气归气,却扔下一纸协议离去。后脑勺的几根白发随之跳动,显得滑稽可笑。

他可是处心积虑啊。不是邱毓多嘴,我都不知道副院长的竞选名单上有他。

邱毓拧着眉,说:“这是什么协议?他是想在竟选资本上添一笔吧,好压倒性地拿下位置。”

正是我的揣测。

有了婚姻的加持,孩子的傍身,他的目的能顺利达成。

我和安兴生的过密甚从,没能瞒过曾振国的眼。

他不放下坚持,却找我质问,“你干什么了?我说孩子不是我的,你硬要生下来,这下找到爹了吧?”

他终于说出心底的苍白,他认为孩子是安兴生的,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老曾,别藏着掖着了,你不过是在猎杀我,满足你的念欲。你忘不了前妻,那个早死的女人。当你见到我时,你以为她回来了,是不是?”我不断寻找曾振国隐藏的秘密,从那张照片中悟出,他何以不停地追逐我,直至得偿所愿。

他周身颤动,双手捏拳,承认道:“你知道了,我知道这藏不过你的眼,只是太快了,我还没有享受你的温情,却又结束了。呵呵呵......”

两个男人相互追逐,相互竟演。孩子让所有的隐秘,公诸于众。

我抚着微凸的肚子,淌着泪暗中庆幸。

07

安兴生的竞聘异常激烈,他三番几次找上我,说:“易莉,我的协议看了吗?能不能签了,我好早日......“

我就等着他来自取其辱呢。

我转身掏出协议,说:”安院长,你等着这声很久了。提前恭喜你啊,快得偿所愿了,但是......“

他嬉笑颜开道,“易莉,这是稳赚的买卖,你不傻,我们双方得利,是不是......”

他是志在必得了。笑话,他的一频一笑早被静悄悄打开的门,纳入众人的眼里。

我一拍桌子,说:“安兴生,死了这条心。孩子没父亲,也轮不到你上,你不配。滚!”

几个好事者围堵着门嬉笑,“安主任,这是高升了,恭喜啊。但是有人不答应啊。”

安兴生捂着脸气冲冲地离去。

邱毓疏散开人群,说:“易莉,我是孩子的干妈,这是盟约啊。省得以后谁又来自荐,烦死了。有我们俩妈,不够吗?“

铁定够啊。

曾振国曾嚎说,”你不让我活了呀,这孩子。“

要我说,没他,孩子照样活得光鲜亮丽。

你不是谁的某某某,我也不是你的某某某,我们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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