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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陶然然!”
可以说是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这让趴在书桌上打瞌睡的陶然然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甚至不需要讲台上那位把她叫醒的老师再多说一句,自己就拿起课本乖乖地站到了墙角里罚站。
但这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而是从讲台上一叠作文本的最上面直接拿起了她的。
“陶然然,我昨天留的作文题目是什么?是‘我的理想’对不对?可你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
陶然然的作文本从那位更年期妇女班主任老师的手里飞了出来,就像小李飞刀……
嗯……不对,作文本看起来更像是小李大刀,稳稳命中了陶然然旁边的墙壁。
陶然然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手里拿着的课本后露了出来,仿佛是一只麻雀在那里不时偏着小脑袋。
“你给大家念念你写的都是什么!”
班主任抱着手站在那里,怒火依旧旺盛,陶然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很是高兴地从地上捡起了作文本,站到了讲台上念起了自己的作文。
“我的理想。我叫陶然然,最大的爱好是弹吉他,所以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摇滚明星,有一天能获得诺贝尔摇滚音乐奖……”
“停!陶然然,我让你写的是理想,不是妄想,也不是胡思乱想,诺贝尔奖项里根本就没有音乐,你也不可能成为摇滚明星!你给我下去,拿着你的作文去走廊重新写一篇!”
作文还没有念完,陶然然就被赶下了讲台,紧接着又被打发到了走廊里。
开门的一瞬间,她似乎听见身后的班主任咬着牙缝在挖苦她:“哼!孤儿院出来的孩子真是想象力丰富!”
到了走廊里,陶然然才想起自己忘了拿笔。
然而此刻,教室里已经已经有其他的同学开始念自己的作文了。
陶然然干脆躲在门边上,听起了这场作文大会。
“好,同学们,让我们一起鼓励xxx好不好?”
“这时候我们应该给xx送上热烈的掌声!”
……
同学们一个个的上台,一个个的念了自己的作文,全班三十几个同学,倒是有十几个“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老师”和另外十几个“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的。
班主任的夸奖倒是一个个都不重样,掌声一阵阵响起又停止,再响起再停止……
陶然然想,同学们的手一定很疼。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掌声与夸奖,可上小学三年级的陶然然将作文本拿在手里,仍然觉得自己的作文是写得最好的。
二
姜倾武大概就是大人们心心念念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大概是完美继承了父母两边的优秀基因,不仅从小帅到大,文能称雄,从小到大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一志愿第一名的念书念过去;武能称霸,游泳比赛、乒乓球比赛、田径比赛……各类冠军、亚军的奖牌更是拿了不少。
他还从父亲那里学会了洞箫,本就从母亲那里继承来了一副好相貌,立在那里吹箫时,尤其显得如同一位谪仙。
这样的一个帅哥,几乎是从小学起就开始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和零食了,这多多少少会让其他的男同学对他感到嫉妒。
不过也有不嫉妒的,是姜倾武的同班的戚同学,同时也是对门的老邻居。
戚同学既不羡慕姜倾武的成绩,虽然有他考第一自己只能考第二,也不羡慕他擅长运动,更不羡慕他会像个谪仙似地站在那里吹洞箫,毕竟他也会弹古琴……
他只有一件事很嫉妒姜倾武:姜倾武有个比他小了六岁的妹妹,而他,只有一个比他小了六岁的弟弟。
戚同学的父母也很是羡慕姜家有个可爱的小女儿,是以,直到戚同学的弟弟小戚去上幼儿园前,都一直和姜倾武的妹妹一样,天天穿着小裙子。
“哥!救命!!救命啊!!!”
不同于哥哥姜倾武,妹妹姜倾珠除了实实在在长得让人确信她和姜倾武是一家人外,她似乎什么优点都没继承到。
上树摘梨,下河摸鱼,然后被姜妈妈拿着扫帚从家门口一直追到小区大门。
便是男孩子也没她这么淘的。
可每回姜倾珠一要挨打,她总会聪明地奔向自家哥哥,姜倾武是她的救星。
“珠珠,你该减肥了,再这么吃,你就真成猪了。”
将自家妹妹背在身上,那份量不轻,说是一座大山也不为过,可当姜倾珠抱着他的脖子,将棒棒糖的糖纸剥开,硬塞进他嘴里时,姜倾武却又觉得这好像没什么了。
谁让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
“我知道你喜欢吃青柠檬味的,所以特地留给你的!”
背上,姜倾珠将另一个葡萄口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嗦着,姜倾武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家妹妹有多得意。
“老实讲,从哪儿来的?”
“是你班上的一个大姐姐给的,我答应她帮忙送情书给你,于是她给我买了十个棒棒糖。”
“……以后不准再帮这种忙。”
“可是哥诶……那些大姐姐我看都蛮漂亮的,你真的不考虑给找个嫂子吗?”
“……姜倾珠,你很想我一会儿直接把你交给老妈吗?”
“不要!不要!我不说了!”
十六岁的姜倾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从来没想过要早恋,甚至,也没想过以后要谈恋爱。
三
“我不愿意活得像一个问号,
东张西望找不到自己的跑道.
现在我为梦想超速在奔跑,心在燃烧,
来吧!
唱出感觉high出味道,
yeah——
我的舞台我自己建造,
要让全世界看到,
我的剧本我自己写好,
相信自己永远是个主角……”
大学的校园迎新晚会上,陶然然作为学姐抱着吉他站在舞台的一角和别人一同唱起了《我为歌狂》中的那首《我的舞台》。
她倒是一点也不紧张,毕竟这首曲子她可以说是从小练到大的。不过,这一次,和以往也略微有些不同。
陶然然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早在迎新晚会开始之前,陶然然还在准备的时候,陶然然的室友、同学,和其他认识陶然然的同学面对着眼前穿了紧身黑色皮夹克、黑色破洞牛仔裤和一双带着马刺的牛仔靴的朋克女孩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
“惨了惨了,我们然然这是黑化了!”
陶然然的寝室长拨弄着皮夹克上叮铃作响的作为装饰的一排金属环时,陶然然正在画眼线、涂眼影。
黝黑的笔触让陶然然平日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此刻显得凌厉逼人,中毒紫的眼影淡淡地打上去,衬得陶然然愈发像白雪公主的后妈。
“哼!从今以后,我是钮祜禄·然然!”
听了寝室长的打趣,陶然然也不反对,扬起了下巴,对着镜子,为自己的双唇涂上了Mac牛血红色号的口红。
最后,陶然然又在两只耳朵上钳上了两只黑色的耳环,说是耳环,但一点不夸张地说,大小看上去完全可以用来当陶然然的手镯。
“我的魅力我自己创造
出乎每个人意料
我的未来我自己照耀
每个明天 把我拥抱!”
一曲《我的舞台》终了,灯光闪烁交错,台下发出了爆炸一般的欢呼。
然而在这群欢乐极致、激动的观众中却有一人笔直地坐在台下,像一个机器人似地在那里很是僵硬的鼓掌。
姜倾武原本一开始是不打算过来观看迎新晚会的,况且,他还不是本校的学生,而是来自隔壁大学的医学院。
他之所以要来,是因为姜倾珠和邻居那个姓戚的臭小子都考上了这所大学。
如此之巧,戚斐和珠珠进了同一个专业……
如此之巧,戚斐和珠珠竟然还是同班同学……
如此之巧,戚斐和珠珠都进了话剧社团,要在迎新晚会上表演《睡美人》……
台下,姜倾武耐着性子看过了一个又一个他丝毫不感兴趣的节目,也只有这首《我的舞台》才出奇地给了一点面子,鼓了掌。
下一个节目就是话剧《睡美人》了,如果让他看见戚斐过去吻醒了扮演公主的自家妹妹,那么他不介意在台后上演《哈姆雷特》的里的那一幕──最后的对决。
然而,在戚斐和姜倾珠正式登场后,姜倾武满意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饰演王子的人是姜倾珠,而饰演睡美人公主的人则是戚斐。
不是那臭小子来演王子就好,看到这里,姜倾武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老姜,你知道吗?你笑起来比生气还生气……”
同样作为观众,同样也是同年和姜倾武考入了同一家医学院的戚斐的哥哥戚晟今天也来了。
他一边忙着用手机拍着台上的戚斐和姜倾珠,一边又吐槽起姜倾武的神色。
“嘘……现在王子要出场了,马上就要去吻醒你家的睡美人了……”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象!”
姜倾武听到这话,终于暼了一眼这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兼老同学,甚至到现在,他们都在同一个导师的门下攻读研究生。
但戚晟似乎终于有一方面让他成了第二名:他是第一个谈恋爱的,是第一个订婚的,可以预见的是,也会是第一个结婚生子的。
恋爱吗?姜倾武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上一个节目,想起了那个角落里谈吉他的朋克女生。
她很美。
四
陶然然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说法,依她之见,一见未必钟情,日久定会生情才是真理。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又一任男友会是来自隔壁的医学院。
这是她第几次谈恋爱?
如果把上大学之前那两个处得像好哥们一样的男同学也算上,那她这回应该是第三次恋爱?
前两回……陶然然想大概是不作数的。
一个是她高中的班长,他经常送她巧克力,她那时候情感很是迟钝,还没察觉出来这是班长在表白,倒是和另一个男同学经常分吃了巧克力,后来班长没有参加高考,毕业前去了国外念金融,他家有公司需要他来继承,从一开始,他和她就不在一条路上。
另外一个,是经常和他一起分吃巧克力的学委,学委后来分科考试转去了文科班,每周都会从图书馆借来一本诗集和她一起看。
陶然然记得,自己高中时就试着写过曲子,每回第二天学委同学就能为她写好歌词,但她总是嫌弃那歌词太过柔和,一点也不像摇滚。
等到她高考后,才发觉那是学委同学写给他的情书时,学委同学已经考去了外省某所大学的中文系。后来,听说他年纪轻轻就进了作协,将来打算考公务员。
他和她注定也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唔……其实这样正经论起来,她这应该算初恋才是。
那么,他和她又会如何?
“听那个学妹和学弟说你一直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可不记得我有丢什么校园卡、身份证……”
借由那天迎新晚会上出演了《睡美人》,让大家欢笑不已的姜倾珠和戚斐之口,姜倾武在某个星期天的上午将人约了出来。
不像那天一身黑暗或者说是黑化风格的朋克打扮,被他约出来见面的陶然然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上还戴了一顶有绿色蝴蝶结丝带的遮阳帽。
和迎新晚会上谈吉他的那个女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但言辞上的犀利还是让姜倾武很确信自己确实是没有认错人。
“我不会拐弯抹角的用捡到了你的校园卡、身份证什么的那种借口,我喜欢你。”
看着眼前穿着湖水蓝的渐变色衬衫和笔直的黑色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生,陶然然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
“不如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天吧,你不热吗?”
陶然然笑了笑,虽然姜倾武一直很镇定,可他那从鬓角流下来的汗珠暴露了他今天穿得其实不合时宜。
她能理解像他这样一个男生想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可她其实也并不介意看见他像其他男生一样穿着篮球背心和短裤,脚上拖拉着人字拖过来。
“好……正好刚才我在来的路上看见有一家冷饮店。”
走了十几分钟,陶然然和姜倾武终于安稳地坐进了二人所在的大学之间,那条商业街上的一家叫做“谢谢再来绵绵冰”的冷饮店里。
冷饮店内冷气开得很足,多少缓解了二人一路走来的暑热。
姜倾武是个极其自律,甚至可以说很是克制的人,即便是38℃的高温天气,最多也只是喝一杯柠檬水或是绿豆冰沙来解暑,像今天来这种冷饮店,他还是头一回。
“你芒果不过敏吧?”
“不……不过敏。”
“这家绵绵冰加上芋头会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好……”
姜倾武看着四周,感觉十分的新奇,同时也注意到店内几乎都是两人一桌,也大多都是一男一女。
不曾有过的体验,姜倾武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十分自然和镇定,他在心里默念起了离心管编号。
“A001, A002,A003……”
从约人相见到一起出来,一切进展得都太过顺利,这让姜倾武心里愈发得小心谨慎。
下完了单,陶然然微笑着看向了姜倾武,姜倾武这边和她AA制用支付宝转好了账,也是微笑着看向了她。
他盯,她盯。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倾武在心中默默数到了“A999”,方才下单备注额外加了芋头的芒果绵绵冰被店员端了上来。
那是一份仿佛小山似的绵绵冰,看得出来,店家很是实在,从顶到底,都铺满了被切成规整的正方体的芒果果肉,堆砌得很是整齐,大体看上去仿佛一座小型的金字塔,上头还淋了一层椰奶,加了芋圆和红豆,额外备注加上的芋头则是作为坚实的基底放在了被机器碾成浓厚冰沙的奶砖下方。
即便不吃,也可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
“咔嚓!”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关闪光灯了,我有拍美食的习惯,你不介意吧?”
陶然然吐了吐舌头,狡黠十分地眨了眨一只眼睛,姜倾武连连摆手,表明自己的不介意,更是用纸巾擦了擦店家提供的勺子,将其中一个勺柄上刻画着月亮图案的勺子递给了陶然然。
美食在前,不必再有过多的交流,静静地品尝即是灵魂的契合。
店中开着空调,保证绵绵冰的口感不会受了外头暑热的太多的影响,姜倾武和陶然然一人从一边开始吃起了绵绵冰。
仿佛在沙滩上用沙土修建城堡的小孩子先会寻找一些贝壳来当作装饰似的,陶然然吃了几块被店家以十分严谨、认真的态度切成正方体的芒果果肉后就直接开始了她的浩大工程──挖隧道。
已经吃了有一会儿,绵绵冰略微有些化了,芒果果肉上的果汁也混进了那散发着奶香的冰沙层中。
“铿!”
不同于芒果,额外备注加入的芋头并没有经过特殊的处理,而是被店家故意大块小块地潦草地堆砌在最底层。
陶然然每吃一口,勺子的金属边缘不免会敲击在盛放着绵绵冰的盘子上。
这让姜倾武愈发缩手缩脚,他手里紧紧握着勺子,勺子上刻画的太阳花纹都印在了他的掌心上,每一下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一位园丁正温柔地松着花土──每次姜倾武只挖上小半勺的绵绵冰放进嘴里。
比起陶然然,他文雅而又腼腆,简直就是“大家闺秀”。
一方小心谨慎,一方大刀阔斧,并不代表着除了共同品尝这一大份绵绵冰外,姜倾武和陶然然再无交集。
“铿!”
终于,两人的勺子在挖空的绵绵冰隧道中相遇了。
“呃……其实你不太喜欢吃甜食是吧?”
扯了张纸巾,陶然然稍稍收敛了手脚,擦了擦唇边的一圈绵绵冰汁。
“说来也奇怪,我这人更喜欢苦的味道,但偶尔尝一尝新的味道,也不错。”
姜倾武说着,突然极其夸张地挖了一大勺的绵绵冰放进了嘴里,然而等吃到了嘴里,他才知道原来是一大块芋头。
“哈哈……”
姜倾武侧过了头,将一大块芋头三下两下嚼碎了咽了下去,他听到了陶然然忍笑的声音。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一贯是高冷模样的姜倾武会有这样出糗的时候。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夏日,他第一次吃绵绵冰,同时也开始了一场恋爱,是他的初恋。
五
六月,又是一个毕业季的六月。
陶然然记得照毕业照的那天,天公还算作美,下了一场毛毛细雨,让那天的阳光没有很刺眼,也不至于让人穿着几乎学士服的同时会中暑。
可天气还是有点闷热的,尽管学士服只不过是薄薄的一层纱,可近乎要拖曳到地上,盖住了她的小腿的衣袍犹如微型的蒸笼,学士帽的穗子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知道凌晨从宿舍的床上爬起来精心化好的淡妆已经花了。
要问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她大概也只能想到一个字:热。
这边参加完了毕业典礼,拍好了毕业照,陶然然周旋于同学们之间,留着独属于他们的大学四年时光的纪念。
一张又一张,从学校的大门到图书馆的台阶,再到学校那养着许多鲫鱼的人工湖的湖边……
她很忙,忙到无暇顾及口袋里一直震动着的手机,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的男朋友姜倾武打来的电话。
他今天应该也在照硕士毕业照,不过按他的性子,应该只照了集体合照。
陶然然决定暂时不接他的电话,她知道,姜倾武不是那么没有耐性的人。
果然,半分钟之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陶然然和她的同学们终于跑遍了校园照完了照片,脱下了学士服和学士帽放进手提帆布袋中装好,陶然然便迫不及待地跑进了老地方──谢谢再来绵绵冰。
“还是照旧一份双人芒果绵绵冰,加椰奶和芋头。”
“好嘞!毕业了,真快啊!”
店主轻车熟路地削起了芒果,陶然然和姜倾武这一对已经成了店内的熟客,今天,应该是她和她最后一次来了。
“阿武,你那边结束了吧?我在老地方等着你,你要是不快点来,绵绵冰我统统吃光!”
看到了来自姜倾武的五个未接电话,陶然然微微笑了笑,给他发过去了微信语音。
这个男人啊,虽然从来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要是真急起来,就和疯了一样。
“好。”
淡淡地回了一句,对面仿佛漫不经心甚至不在意,可十几分钟后,店外就停下了一辆共享单车。
姜倾武甚至连他身上那件蓝色的硕士服都没来的及换掉,就骑车赶了过来。
如果忽略掉袍子上那蓝色的比例,陶然然觉得姜倾武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拉文克劳”的学生,而且还是级长。
“不错不错,来得正好!”
绵绵冰做好了,是店主亲自端上来的。这一份绵绵冰,比起双人份,看起来更像是三人份,芒果和芋头的份量更是双倍,店主说,这是毕业优惠。
“微信转账给你了。”
“好……”
陶然然咬了咬勺子,突然觉得姜倾武怪怪的。
虽然陶然然和他曾经说过很多次,他与她之间不用分的那么清楚,可每次姜倾武都会坚持和她AA,无论付账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明明是老地方,老习惯,甚至绵绵冰也是老口味,可陶然然总觉得眼前的姜倾武不是那个和她谈了三年恋爱的姜倾武。
大概是硕士毕业,他人显得更成熟了。
吃着绵绵冰的两人很安静,一向没有过多的交流,可这回,在将一块芋头放进嘴里之前,陶然然还是忍不住歪着脑袋问了一句:“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没有……”
没有那就没有,姜倾武从来不骗她,或许是他已经在担心博士能不能顺利毕业了。
他一向目光长远,或者说,是杞人忧天。
从绵绵冰店内出来后,陶然然感觉吃得很饱,店主实在太热情好客了,她和姜倾武解决了一大份绵绵冰后,午饭也解决了,甚至晚饭也不用再多吃。
从清晨就开始忙碌,现在已经是到了将近下午两点,剩下的半日,是属于她和姜倾武的。
是为了散步,也是为了消食,陶然然拉着姜倾武去了附近的公园,公园很大,兜兜转转行人却是很少。
除了偶尔遇见的在凉亭内听京剧的老大爷和园中唯一的管理员,陶然然和姜倾武大概是公园里惟二、惟三的游客。
“诶!你看那儿有只鸟,好像是只八哥,你猜它会不会说人话?”
“嗯……”
陶然然今天很高兴,至少,在真正察觉到姜倾武有些不快前,她这刚刚参加完毕业典礼的人还抱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姜倾武和陶然然在公园里慢悠悠地散着步,一路上,陶然然都像个好奇宝宝似得左看右看,但姜倾武却是心不在焉。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想好和陶然然怎么说。
出于应对紧张与等待的习惯,姜倾武又在心中默默数起了离心管的编号。
“A001, A002,A003……”
出人意料地,在他数到“A100”的时候,他和陶然然头顶上传来了一声闷雷。
“看来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还好有这么个凉亭。”
拉扯起了姜倾武的手,在被淋成两只落汤鸡之前,陶然然带着姜倾武跑进了公园里的一处湖边凉亭。
这处凉亭不是方才刚进来公园的那个,因为二人并没有看见那个听京剧的老大爷。
“阿武,你蹲下来一点,你头发上沾了树叶。”
眨着眼睛,陶然然突然笑了笑,看见姜倾武伸手便要朝头上摸去,连忙使劲揪住了他的衣领,姜倾武也因此低下了脑袋。
“哈!”
根本没有什么树叶,而是陶然然的小心思,姜倾武比她高了太多,想要出奇不意地偷亲上去,还真有些难度。
这一轻吻,显然是给了姜倾武一个惊喜,至少陶然然是这么认为的。
可接下来的姜倾武和她谈起的事情,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然然……我申请到了……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攻读博士……”
“怎么?你是要去云南?”
姜倾武没有说话,一双薄唇抿了起来。陶然然这才后知后觉,事情大概远超她的想像。
“你……要去国外?”
“去伦敦……也许三年,也许四年,也许……五年……”
陶然然没有说话,她知道恐怕这最后一个数字才是最贴近真实的答案,而且还可能更久。
“所以你想和我分手?”
“五年的时间太过漫长……我不想耽误你,你说过,你最想成为一名摇滚明星……”
现实就是现实,陶然然知道姜倾武并不是“陈世美”,以她现在的条件,已经小有名气,在国内很快就能成名出道,如果现在去到国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甚至,她的梦想再无可能,永远只会是三年级的作文本上那些已经模糊了的字迹。
“那就分手吧,差了那么多的时区,就像是不在同一个时空一样。”
决绝如伊,姜倾武没有反对,在凉亭里静静看着陶然然冒着已经变小了很多的雨离他而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那枚赤色的枫叶吊坠送到她的手里,他还记得以前总说要带她去看枫谷的遍山红叶,却每每总是因为实验室的事情失约……
大概,他再也无法履行这个承诺了。
六
“一场雨 把我困在这里
你冷漠的表情 会让我伤心
六月的雨 就是无情的你
伴随着点点滴滴 痛击我心里
……”
毕业之后,凭借着在大学时就已闯出的人气,陶然然很快就出了自己的唱片,有了自己的乐队,各类榜单上也渐渐有了名字。
偶尔她会去慈善义演,每每一上台她总会唱那首《六月的雨》。
一遍又一遍,她唱的是如此动听,即便是翻唱,也让人不吝夸赞。
但是,又有谁会知道,这首歌于她而言,完全是写实呢?
当年在公园分手后她跑了出去,一路顶着风迎着雨跑回了宿舍。
路上有人看见,她也丝毫不在意,毕业季亦是分手季,大学校园里从来不多她这一个受了情伤的女同学。
那天,宿舍里乱糟糟的,四处散落着室友们还没收拾好的行李和准备寄回家的大件快递。
陶然然随便找了双拖鞋换下,又将湿透的外衣扔在了座位上,便支撑着一副失魂落魄的身子爬上了床梯。
那一刻她感到天旋地转,所幸,在这大学里的最后一天,她没从床梯上摔下来。
一头倒在那只剩了凉席和一个小枕头的床铺上,陶然然很意外自己竟然很快就睡下了。
她似乎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主角没有出乎意外,自然是她和他。
但又不是她和他。
“不!你为何要如此……非然……非然……”
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自心窝而出,究竟是如何的怨愤,才会让那个看起来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去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刺眼的红,像极了枫叶。梦中他也曾允诺了她要去带她看最美的漫山枫红,可到头来,却逼死了她。
哈,如果真的有前世之说,她是不是该谢谢他,这辈子居然这么利落地就放开了她?
本来是会成为寝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可在梦醒之后,陶然然却利落地收拾好了东西。
在她的几个室友各个微醺,身上带着些许烟味回来时,她的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甚至,她都没耐心多等上几个钟头来和几位室友告别。
不愿面对面的离别,她怕她会忍不住放声大哭。
呵……为了那样一个无趣的男人,不值得她去流那样多的眼泪。
说走就走,后来的后来,陶然然辗转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他的消息,拍完毕业照的第二天,他就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出国了。
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七
“A001、A002、A003……”
出国之后的姜倾武依旧改不了在心里数离心管编号的习惯,哪怕眼前没有离心管,而是一排排的试管又或是只有一把移液枪,他有时就会那样突然地在心里数着。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常常笑他是个“实验呆子”。
可是,也只有姜倾武自己清楚,他心里是在记挂着一个名字叫做“陶然然”的女孩子。
有很多很多个在实验室通宵的晚上,他从“A001”数到了“A999”,每每数完,他都会忍不住从白色的实验袍的口袋里掏出来被他放在一次性塑料手套里的手机。
他还存着陶然然的电话号码,甚至也还留着她的微信。
他不敢用微信发消息给她,他怕看见对话框上会出现那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曾经有很多次,他都看好了时间,算准了时差想要给陶然然打过去一个电话。
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知道她已成为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自己作为一个悲伤的过去,或许她已经把他忘了。
在实验室里的生活很枯燥,更何况,总是失败的实验让姜倾武感到十分的挫败。
他不相信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一定能成功才对。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是让他在某个通宵的夜晚变得有些疯狂,但疯狂之余毕竟还有理智尚存,他只是有些放肆地违反了实验室基本守则之一,在实验室内吃起了东西。
姜倾武其实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也只是叫了一份披萨,一份炸鱼薯条,外加几听啤酒。
其实,就算他在实验室里煮火锅,教授也未必舍得批评他。
靠着实验台,姜倾武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披萨,一手拿着薯条吃得很快意,渐渐有了饱腹感后,他便放慢了大快朵颐的速度,一口一口喝起了啤酒。
他并不知道很多啤酒的牌子,上次去酒吧喝酒的时候,还是大概四年前为了和其他人一起去庆祝世界杯。
所以他也记住了如今手里的这种啤酒的牌子,似乎是一种苦啤,一口倒进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不算好喝,却偏偏最对他的胃口。
或许来伦敦攻读博士学位是一个错误,如今结出的只有苦涩的果实。
姜倾武不记得那天晚上他究竟喝了多少听啤酒,人微醺的时候,记忆总是模糊甚至错乱的。
但他记得清一件事情,迷醉着双眼,他用一个不常用的邮箱给陶然然发去了一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你还好吗?”
凌晨的时候,姜倾武头脑昏胀着将一地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如他那干干净净的白色实验袍。
尽管他知道导师很少来实验室,即便来了,看到这些乱糟糟的东西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不愿那么做。
他这人一向是严肃和律己的,就连导师也曾开玩笑说他比自己更像一位导师。
放纵、破坏规矩是什么感觉?大概对别人而言是愉悦的,可对姜倾武来说,这会让他有一种负罪感,就好像是在西夏王宫的地下冰窖里破了戒的虚竹一样。
姜倾武从来没期望陶然然会给他回信,但鬼事神差般地,他还是出于好奇在打扫完“所有罪证”后,用电脑登录了那个邮箱。
他看到了回信。
回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我很好,你是谁?”
八
人红是非多,这话当真一点都不假。
作为跻身各大榜单前列的独立音乐人,陶然然很快就被对手盯上了,一切糟糕的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儿。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先是她被人告抄袭,她不得不翻找起当年的旧曲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同时也起诉了对方,开始打起了官司。
这边抄袭的官司还没打完,乐队的其他人却又被对家翘了墙角。
“然姐,我……我最近手头真的有点紧,老婆要生二胎,老大又要择校……”
“我懂了,你走吧……”
合作多年,伴唱一走,陶然然知道自己这乐队也是名存实亡了……
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这悲伤之中,因为她又被卷入了舆论漩涡。
不知是谁在校园墙里翻找出了当年毕业,那个雨天,她和姜倾武刚刚分手后不久,一身狼狈跑回宿舍的照片。
永远不要低估黑子们胡编乱造的本事和谣言传播的速度。
几乎只是用了一个晚上,那张照片就传遍了内娱圈和音乐圈,谣言也从一开始的“雨天被渣男分手”,变成了“毕业发现医生男友劈腿,崩溃冒雨逃离”。
等到陶然然看见的时候,那版本赫然已经传成了“毕业就分手,摇滚女神冒雨孤身打胎”……
如此离谱的谣言却被传得满天飞,显然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等到官司结束,所有的谣言被澄清后,陶然然也失去了她的乐队。准确来说,乐队是她亲自解散的,人近中年,她才突然明白去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是有多可笑。
解散乐队之后的陶然然倒是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和以后的生活而发愁,于是索性天天宅在家中,闭门不出。
某天,她突然饶有兴致地在天猫超市下单了好多种酒,快递一送到家,当天夜里她就痛痛快快地倒在了五花八门的酒精堆里。
她甚至和手机的智能语音聊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智能助手提醒她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我很好,你是谁?”
陶然然想,或许这是她以前的乐队粉丝,其实想想,有证明她真的玩过音乐,并且真的喜欢听她音乐的人也不错。
她没期望着能收到回信,一如她甚至都没想到过微信里的某人还留着她的微信好友。
距离那个雨天,也差不多有五年了,说不定他已经留在伦敦当教授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陶然然昏头昏脑地打开了某人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就像他那个人一样,从头到尾,干净得彻彻底底。
宿醉后的白日,陶然然头疼得厉害,她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睡了多久,但比头疼更可怕的,是无聊与空虚。
以前在乐队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尽管每天忙得团团转,陶然然却没感觉有多累,现在清闲下来了,她反而感觉自己像是死了。
流行圈子也就是这样的奇怪,人红的时候,无论认不认识,都会对你嘘寒问暖,一旦冷了,当真就是比死人还更像是一个死人了。
陶然然索性注销了微博、头条还有抖音账号,连一个道别都没有发,其实发了,也不见得真正有人在乎。
从手机上卸载了一大批软件,陶然然感觉世界安静极了,她好像突然又活了一回,拥有了漫长而空虚的生命。
“我是你的粉丝,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如果不麻烦的话,你能为我唱一首《生日快乐》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看到邮箱里的新回信,陶然然莫名地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虽然这个粉丝好像有点神神秘秘的,但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她的歌呢……
陶然然拿起了吉他,摸了一手的灰,太久没弹吉他,也不知道她的手是不是僵了?
虽然只是一个神秘粉丝的小小要求,但陶然然为此花了好一番功夫,收拾了一堆酒瓶,重新调过了吉他的音,陶然然又花了一个多钟头用朋克风的打扮和紫色的眼影遮掩了一下她近来的憔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Happy!
Birthday!
……”
不管是对家的恶作剧,还是一个真粉丝,陶然然觉得,这是她有史以来,唱《生日快乐》最开心的一次。
九
时隔五年,姜倾武终于又听见陶然然为他唱起了《生日快乐》,和那年校园迎新晚会上如出一辙的打扮,真是久违了。
上午九点,伦敦某所大学的实验室里,姜倾武坐在电脑前,笑得就好像一个傻子。
“嘿,大卫,你在看什么?是今天的实验结果吗?”
一遍又一遍看着邮箱里陶然然发过来的视频,姜倾武甚至没注意到他的导师──珀尔曼教授进来了。
想要关掉视频也已经晚了,姜倾武慌慌张张回头的时候,珀尔曼教授已经眨着那双蓝宝石一样深邃的眼睛凑近了电脑屏幕。
“让我猜猜看,她是你的妹妹?哦,不对,你妹妹比你要小六岁,她看起来不像……”
珀尔曼教授思考着,双眼出神,姜倾武有些作贼心虚地抿了抿嘴唇,连忙将珀尔曼教授手里的咖啡接过去放到了桌上。
他很清楚这位珀尔曼教授的习惯,就像他数离心管的编号一样,这位教授喜欢发呆。
“是我的前女友,五年前毕业的时候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大卫,我看得出来,你还喜欢着她。”
“因为……因为我想要她放下她的梦想来等待我,实在是一件罪孽……”
“那你怎么知道……或许这五年,其实她一直有在等着你呢?”
珀尔曼教授板了板衣襟,还想要对自己这位爱徒说些什么,鼻子里却是一热,低头,白色的实验袍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最近他总是流鼻血,大概和伦敦今年不同寻常的气温有关。
“教授,您是又和韩女士吵架了吗?”
“没有的事。大卫,作为你的导师,我想应该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实验结果固然重要,但抓住某些人的心也很重要。”
“好的教授,我会的,您真的不要紧吗?”
姜倾武问着,珀尔曼教授却已潇洒地出了门,咖啡则是留给了姜倾武。纸杯上标注的“David”,表明了这杯咖啡一开始就是这位教授给自己的爱徒带过来的亲切问候。
至于实验室门前大袋子里的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走的披萨盒和啤酒罐……什么?他什么都没看见。
“陶然然小姐,谢谢你的生日快乐歌,我叫大卫·珀尔曼,是你的粉丝,很久很久之前就非常喜欢你的歌……”
送走了教授,记录了实验结果,姜倾武忙到中午,终于才又有机会给陶然然回邮件。
一个美丽的谎言将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姜倾武成了来自异国他乡的粉丝大卫·珀尔曼,同时,也在那一日,成为了最熟悉她的笔友。
十
“嘿,大卫!我下个月打算去伦敦玩,你能来当我的向导吗?”
是笔友,是粉丝……陶然然自从认识了大卫·珀尔曼后,总觉得有点奇怪,她说不上来,就好像是她和这个大卫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五年了,他也去伦敦五年了,她也该释怀了。放下他的最好方法,大概就是亲自去伦敦看一看,虽然未必能见着他,但在他待了五年的异国城市里转一转也不错。
“好,到时候机场见。”
出人意料,这次邮件回复得没以往那么迅速,即便是有七个小时的时差,陶然然也等了很久,甚至她都要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两人只是笔友。
可大卫到底还是答应了她,看起来答应得还很爽快。
然而,陶然然绝不会想到,她来伦敦是为了放下心中的一个人,这一来,这一辈子却再也没有放下过。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陶然然感觉自己快成了一个木头人,生物钟还没有倒过来,是以下午三点,她十分的困倦。
“会是个蓝眼睛的年轻帅哥吗?又或者,是个大了她十几岁的绅士大叔?”
从来没有看见过大卫·珀尔曼的真面目,只知道对方中文很好,这不得不让陶然然生出了无穷尽的好奇心,但她并不打算来一场跨国恋。
曾经,她将自己的后半辈子许诺给了热爱的音乐,如今乐队解散了,她就像刚刚放弃了一段婚姻。
感情这种事,随缘就好。
“深蓝色的风衣,黑框眼镜,没有戴帽子,肩上背了一个黑色的书包。”
在行李转盘上等待行李的时候,陶然然检查了一下邮箱,大卫给她发来了一封新邮件,他说他在到达区正等着她。
看着邮件里大卫对自己衣着打扮的描述,陶然然有些心绪不宁,怎么看这身打扮都像是个学生,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家长放心他一个人来机场接一个陌生人吗?
陶然然愈发得好奇,大卫·珀尔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陶然然!!!”
几乎费不上几眼,面对着到达区外的人山人海,陶然然就认准了大卫·珀尔曼的方向,因为那个牌子做的实在有够醒目。
大大的长方形纸板上,用黑色的水笔写了她的名字,写得大大的,旁边还画着她的漫画小人。
不过……谁能告诉她,纸板上方的那颗粉红色的心和纸板另一端的男漫画小人是怎么一回事?
“然然!”
下一刻,陶然然听到了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人群散开,举着纸板的“大卫·珀尔曼”终于是原形毕露。
深蓝色的风衣,黑框眼镜,没有戴帽子,肩上背了一个黑色的书包……她该夸姜倾武有够诚实还是像个怨妇一样说骗得她好惨?
两种反应,无论哪一种陶然然都不想做,可她又该和姜倾武说些什么呢?在这迟疑的时候,姜倾武已经拨开了人群,来到了陶然然的面前。
“好久不见,七夕快乐!”
有力的臂弯拥得陶然然一瞬窒息,听到姜倾武的话,她也才想起来今天是农历的七夕,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那她和姜倾武这算什么?要是当初约定的地点不是在机场,而是去了他的学校,那算不算“剑桥相会”?
“Marry him! Marry him! Marry him! ”
被姜倾武一拥入怀的时候,陶然然听到周围的人们这样喊了起来,她很怀疑,或许是姜倾武一早和他们串通好的,一直到走出机场,陶然然好像都能听到有人在一旁这样喊着。
她并不打算来一场跨国恋,不过现在她人也在伦敦,那就不是跨国恋。
她并不想很快就再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不过,那个人是姜倾武的话,她可以考虑考虑“回顾历史”。
坐上了出租车,姜倾武突然将一枚红枫吊坠塞进了陶然然的手里,不同于五年前,这次吊坠上还挂着一枚戒指。
姜倾武又开始在心里默默数起了离心管的编号,他打算数到“A521”就向陶然然求婚,但陶然然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五年了,姜倾武。你承诺带我去看漫山红叶结果就只有这个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欺骗”,陶然然板着脸看向了姜倾武,看得姜倾武心中一阵发毛。
“可现在距离英国最佳的枫叶观赏季还有两个多月……”
“那这两个月的时间你可要好好当我的向导,大卫·珀尔曼先生。”
陶然然说着,脸上露出了蒙娜丽莎般的微笑,随后,她又靠近了姜倾武的耳朵。
“到那个时候,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这枚戒指的事情,你这个骗子!”
本期642题目:你希望成为诺贝尔奖得主,还是摇滚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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