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帐里梦稀碎

作者: A指尖的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4-08 09:5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月光如水,凉风轻卷帘幔,桂花树斑驳的影子投印在绿纱窗上,院墙下的秋虫低吟浅唱,池塘里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啪啦着响,守着这柔柔夜色,抵不住西风微凉,便在这寂寥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仿佛是走进了一场同学聚会,但好多又不是同学,反正好多人聚在一家酒店的大厅里,大家似乎都在等一个人。

    随着玻璃门打开,夏炎走进来,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顾清秋的脸上,清秋也正好把目光投向他,四目相对,心里各自激起一层涟漪。

    夏炎跟清秋小学五年级开始,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好到后来成为一对恋人,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如今的夏炎,早已不是当初的白衣少年,挺着个啤酒肚,一副老板的派头,清秋也不是当年腼腆的黄毛丫头,时间打磨出来的都是岁月的精华,为了这次聚会,她穿上那双尘封已久的高跟鞋,一条橙色齐膝的连衣裙,青春虽然不再,但那一头浅棕色的披肩秀发,把那不胖不瘦的身材忖托得愈发柔美。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必要来参加这样的聚会,同学中间有好多都混得风生水起,而她跟李向前一直漂流在外,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儿子马上要进高中了,好不容易才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双方父母年岁已老,到了双肩挑的都是责任的年龄,唯愿父母健健康康就是大富大贵。

    李向前不是不勤劳,也不是不奋斗,只是卖猪羊俏,卖羊猪俏,运势不好,日子虽然紧巴着过,但李向前宠爱清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结婚十几年,倒也和和睦睦,恩爱有加,一家人虽然过的平淡,但还是算得上幸福。

    以前,李向前去到哪里打工都要带上清秋,这两年,儿子读书是大事,所以只能在家安定下来陪儿子,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日子虽然清淡,但家还是挺温馨的。清秋参加这次聚会的目的只有一个:听说夏炎会来!

    她只想看看夏炎这些年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也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或者肯定的说,她只为他而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心里一直都有着过不去的坎,有些事情,想要放下,却始终放不下,某个时辰,后某个地点,记忆里会突然就蹦出来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不思量,自难忘。

    夏炎来了。

    他一边跟同学打招呼,眼角的余光扫向清秋。有那么一秒,他眼睛里的惊喜落在清秋的脸上,清秋心里一阵慌乱,赶忙低头装着喝茶或很随意的样子,别开视线,不敢回视他。他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就是举手投足间的样子和那坚定的眼神。

    一行人坐电梯上八楼 K 歌,里面人多又挤,清秋站在夏炎的胸前,夏炎闻得到她头发里的清香,电梯到六楼时突然卡住不动了,等了好一会都没反应,站在门口的男同学把所有的按键都按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这时就有女同学问:

    "不会掉下去吧?"

    "谁都不敢保证!"有男同学说。

    几分钟后,本来静悄悄的电梯里,大家突然就不淡定了,有的打电话,有的说哪年哪月某某某酒店的电梯掉下去死了一个人,说得大家心里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夏炎附到她耳边轻声的说:“别怕,有我!”

    清秋感觉心被温暖了,她迷醉在夏炎那温柔的声音里。不敢仰头去看他的脸,慌乱的心如同怀里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砰地跳,夏炎悄悄地拉了一下清秋的手,握在掌心里,清秋整个人沦陷在一片温情脉脉里,她感觉那指间的温柔如同清甜的琼浆漫过心尖,这种感觉远远盖过那七嘴八舌的喧哗声,此刻他们彼此都是心领神会,无需用言语去表达什么,只轻轻的一握,便深切地感受到曾经一往情深的爱一直还在,从未放下,从未被遗忘。

    大约十几分钟后电梯门开了,大家逃命似的往外跑。

    聚会散了后,回到家里,清秋一晚都没睡。前前后后都是关于他们的回忆,她不是不想用道德来约束自己,虽然明知道这是一种错,可就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的过往,那指尖的柔情溢满心田,她宽慰自己,这样见一面也好了却那一段前世情缘,最起码这辈子少一点遗憾,甚至她还有点感恩这次相聚,让她知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原来他心房里一直还住着她顾清秋。

    她逼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做对不起李向前的事,她爱儿子,爱这个家,李向前那样甘心情愿的为这个家付出,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背叛李向前。思前想后,反反复复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

    第二天晚上,她收到夏炎发来的短信:

    "不如见一面吧—"

    清秋不回他。

    "到了你家小区门口,有些话我想当面说给你听,就想见见你,哪怕只看一眼。"

    清秋感到自己心一瓣一瓣的碎。但她不想理他!因为自己心里十分明白,只要跨出去一只脚,另外的一只脚就收不回来了。

    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又退出来。这样反反复复的拿起又放下,心里忐忑不安,于是她回他:

    "我们最好别见面了!"

    夏炎沉默了许久。

    清秋打开手机,看见夏炎没回信息,她又想要安慰一下他,写好的话又抹掉,再写好又抹掉。

    许久许久,夏炎说:

    “想见你一面,真的太难!”

    清秋不敢再回复。

    一个星期之后,夏炎又发短信来说:

    "顾清秋,三分钟你不下来,我就进小区。"

    清秋立在落地窗前,正看着外面黑夜里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听见手机响,她知道是夏炎来信息了,打开看到信息,心都慌乱地跳动。

    “我们见一面,只见一面!顾清秋,我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你!”

    清秋心都软了,想立马答应见他,但心里总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她心里矛盾万分,一边是她忘不了的初恋,一边是家的责任感。孰重孰轻?心里明镜一般。

    “见一面吧,我只说一句话就离开!”

    清秋明明知道这是谎言,但她就是会莫名的心疼。

    夏炎在小区门口不停地徘徊,他点燃了一根烟,斜靠在车门边深吸了一口,他有一千种理由想见她,但实际上没有一个理由是合理的。

    当清秋站在小区门口的灯光处时,夏炎那惊喜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他朝她急步跑过去喊:

    “清秋—”

    清秋上了夏炎的车,月光下一阵风似的远去。

    "你带我去哪啊?"清秋问。

    "我欠你一场电影。"

    两个看完电影出来,都不知道看了些什么,后来就沿着湘江公园的林荫小道一路西行、踩着那软绵绵的草坪,来到江边一处亭子里,紧靠着坐在长木凳子上。

    "这辈子,你都走不出我的视线。"夏炎说。

    "这句甜言蜜语,早就在你不给我写信的日子里喂狗了。"清秋说。

    "我一直想要它不喂狗,但还是错过了!"

    "你为什么突然离开学校?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清秋问。

    "我家里穷,你叔一句话把我打进了地狱。"

    人一辈子里往往由于某些人某件事,或某句话就改变了最初的决定。

    "我叔跟你说什么啦?"清秋急切的问。

    "你叔说你想追我家清秋啊,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怎么配得上她?"夏炎学着她叔的口气说,

    "这是你叔的原话,后来我也仔细地掂量了自己,你叔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读高中的那时候,我父亲突然病故,来不及向你告别就匆匆忙忙赶回家,母亲大病没有,小病一身,还有两个妹妹,父亲以前开砖厂亏了一屁股的债,全都落在我肩上,哪还敢奢望爱情?为了家, 为了妹妹们,也为了母亲,我必须养家糊口,十七八岁的我觉得应该肩负起一个家的责任,背着行囊去外打工,不要说你叔看不上我,就是你父母这一关我也过不了。所以我只能忍着痛不写信给你。"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就放手呢?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的日子是多大的煎熬?每天我都会去邮箱里看有没有你的信件,哪怕一个空信封都行,当时总觉得你不可能放下我!”

    "我知道你会难过,那段日子我一不剪头发,也不打理自己,完全就象一个流浪汉一样。"

    "十七岁,本该是花一样的年龄,而我却在等你的日子里把眼泪都流干了,停课,被老师批评,休学,明明知道高中谈恋爱太早,但自己没能把握住,被自己的固执弄得一踏糊涂。"清秋流着眼泪说。

    "清秋,我也没想过对你造成那样大的伤害!总觉得你会把心放在学习上,三天就会把我忘记!"

    夏炎心疼地看着清秋的脸,他替她抹出脸上的泪水。

    "有时总想着,如果有一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随你而去,哪怕去流浪。哪怕颠沛流离,只要有你就足够!"

    "清秋_"

    夏炎听了一阵心酸,他把清秋拥入怀里,吻她的脸,吻她流泪的眼睛,清秋熔化在夏炎的温柔里。两个人似乎要把以前失去的全都补回来。这一刻,道德伦理与歉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些年,清秋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这一时刻,这一画面,只是没想到会真的等来了,甚至她想过见面后的场景,总觉得应该是在下雨的幽深巷子里,也有可能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或转头回眸的浅笑里,只是从未想过会在静月下如此温存地被他抱进怀里。

    如果李向前知道自己宠爱的妻子心里一直藏着别的男人,他该何处何从?全身心付出的爱本以为坚固而又牢靠,不曾想情人的一个眼眸,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将冬草吹绿,最终被掩埋在别人的风花雪月里,真情都付与流水了,如此错爱一场。

    夏炎带着清秋去他的公司,俨然是一对夫妻一般出双入对,他给她买各种衣服,包包,手饰,项链。

    "别的女人有的东西你也一定要有,别的女人没有的东西,你也应该有。"

    夏炎一手揽着清秋的腰,大包小包的提着想要弥补过往。清秋想不了前面,也顾不了后面,只能过着眼下的苟且,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李向前突然回家来,夏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清秋忙从厨房里出来说:

    "刚才给儿子送衣服,碰到我同学夏炎,他送我回来的。"

    确实刚才是给儿子送衣服,两个刚到家,李向前就回来了。两个人在客厅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没聊多久,夏炎起身走了。

    "你不留你同学吃饭呢?"李向前问清秋。

    "你不开口,我又怎么好意思留呢?"清秋反问。

    "以后还是不要带到家里来的好,你没那意思,别人有那想法,这样不好。"

    李向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实际上他一点都不喜欢夏炎的到来,自己又不傻,家里客厅里坐着那样一个成熟,高大又帅气的男人,况且男主人又不在家。所以有些事心里明白,李向前或许是看破不说破而已,为了家庭和睦,也有可能是李向前脑子迟钝,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他住了两天就回去上班去了。

    夏炎觉得这样好委屈!第一委屈了清秋,第二是委屈了自己,所以替清秋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他想要跟清秋长长久久的住在一起。这套房子后来被夏炎的老婆知道了,但她不确定买在哪里?到公司里大吵大闹,可夏炎就是不承认房子的事。

    第二年六月,清秋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心里半忧半喜,她很想跟夏炎有个孩子,但又怕李向前知道,她一早就想把这件事告诉夏炎,也好有个自圆其说的安排。

    夏炎前天晚上回来时说公司今天早上要早会

    ,所以一直等到中午,两个才约好到外面去吃饭,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刚点好菜,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好好的艳阳天,一下子乌云遮天蔽日,黑沉沉的,电闪雷鸣。

    "她最怕打雷,我要回去看看,别墅门口的外闸一打雷就跳闸。"

    夏炎边说边起身就走,急急忙忙地一边还跟清秋说:

    "你等我一会,就回来了。"

    清秋突然心里抹过一丝悲凉。两个人在一起都一年多时间了,还是没能拢住他的心,她怕打雷,难道我就不怕吗?什么一打雷就跳闸?完全是藉口!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她突然心里特别难过,眼泪喷涌而出,仿佛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不想回家,直接奔医院去了,她要立马做掉孩子。

    晚上便在医院对面的旅店里随便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下来,关掉手机,窝在沙发里,她谁都不想见。

    夏炎回到饭店时,不见清秋人影,他打电话给她却处在关机状态,他知道清秋生气了,所以他到处找她,晚上坐到她家门口等,都没有等到她回来,她喜欢去的地方夏炎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清秋的影子,夏炎哪里会想到她怀上自己的孩子?顾清秋本来是想吃饭时告诉他,可夏炎却唱了另一出戏,清秋感到自己被彻底被伤害到了,觉得自己象小丑一样 ,努力地寻找着在他心里的位置,居然抵不过一场暴风雨的到来,心一狠就把孩子做掉 。夏炎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如果知道,说不定他还会要清秋生下来。

    "我发誓不想再见到他!"

    清秋心里这样恨恨的想,但是却又时不时地开机,想看夏炎在手机里疯了一样的找她,她偷偷的哭了一场又一场。

    夏炎真的伤害到她了,或许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

    打掉孩子半个月后,医生打电话给清秋,要

    她到大医院去检查,清秋一听觉得应该是哪里出问题了,一个人急急忙忙赶到湘雅一医院,最终查出卵巢癌晚期,这完全就是一个炸雷!坐在医院门诊前的条椅上,清秋整个人都傻了,她第一个电话是哭着打给李向前,而不是夏炎,情人跟丈夫之间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在这种情况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公,我不能陪你一起老了。"

    "清秋,你怎么了?"李向前急切的问。

    电话里只听见清秋哭泣的声音。李向前连夜赶回来,夫妻俩抱头痛哭,但又总觉得不可能,应该是医院出了纰漏,或许是误诊!

    第二天,李向前到医生那里去了解顾清秋的病情。医生说:

    "象她这种卵巢癌一开始都没有症状,一旦发现了,大部分都处于中晚期。"

    李向前问医生有什么方案救他老婆。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手术切除,然后再确认病情的扩散程度。

    "危及生命吗?"李向前胆怯地问。

    "都已经危及生命了!就看能不能延长生命。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后化疗,放疗靶向等一系列治疗方案。"

    李向前听到这里腿都软了,他出来时看见清秋坐在候诊室门口的条椅上,那样无助的眼神看向他,他心如刀绞般的疼痛,泪水顺着清瘦的脸颊往下淌。

    "挂号,住院,等床位,做手术。"李向前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说。

    "不,不,不!"

    清秋连说三个不字,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她心里只有一种想法就是:

    “我要做一个完整的女人!”

    "在生与死的边缘里,漂不漂亮,完不完整,都不值半毛钱,健康才是王道。"李向前对清秋说。

    “我死也不做!"清秋一个劲地哭。

    "我跟孩子不能没有你!清秋,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无论你什么样子,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李向前泪如雨下。

    "向前,对不起!”

    清秋哭得说不出话来,或许李向前从这一句对不起里有更深层次的分析,又或许他觉得清秋自己病了对不起他跟孩子,或许什么都有,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李向前他心里应该跟明镜一样,他只是太爱太爱顾清秋了,有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吧,所以他对清秋说: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请你别对不起自己”

    李向前觉得清秋这么多年跟着他一路颠沛流离,没过几天安定日子,才37岁,却得了这样的病,真的不敢想远一点的未来。

    一个月之后,清秋做完了手术,等待她的是更残酷的结果:已经完全扩散了。做化疗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李向前坚决要求做化疗,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两次化疗后,清秋整个都换了一个人似的,蜡黄蜡黄的脸,下颌骨都往外凸出来了。一天天瘦下去,虚弱无力的样子,感觉风都可以吹动。

    早上醒来时,她说要看手机,李向前把床位摇起来,让清秋靠着枕头坐起来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她打开手机,里面全是夏炎疯狂找她的留言,一条一条的看下去:

    "清秋,我知道你生我气了,你接电话啊。"

    "清秋,再找不到你我会疯。"

    "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到底怎么了啊?"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你家没亮灯,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这是要我的命!”

    "再见不到你我会死去!或许就是今夜,我会死在月光下,但在死之前我要看看你,只看一眼足够!”

    "以后,我一定顾全你的感受,请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清秋一边看一边泪如泉涌,心痛得无法呼吸。透过迷蒙的泪眼,清秋在手机里写道:

    "人生太短,我曾幻想着那样的一份爱情,我们一起手拉着手,走在绿草地上,走在夕阳的余晖里,然后,我们一起经历人间的风风雨雨,一起相守到老,只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如今残缺不全的我是不可能有那样的奢望了,再也没有爱的你的理由,我只会让你对我辟而远之,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别人都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应该好好爱自己,才可以好好爱家人,我怕来不及向你告别,谢谢你,让我的人生有了色彩,趁我还清醒,想要对你说,请你别来看我!我不想让你看见已经枯瘦如柴不成人形的我,想把美好的一面留给你!我走了。"

    后来她又补了一句语音:"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今宵别梦寒—"

    念着这一句,她整个人都虚脱了,手机滚落在地上,泪水从那紧闭的双眼里涌出来,流过眼角,滴落在枕边。

    李向前捡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夏炎的电话,他告诉了他关于清秋的病情。

    医院都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但他不想回家,因为回家就意味着死亡,李向前心里十分明白,他更明白的是:顾清秋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夏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该愤怒?还是该冷静?他那么爱自己的妻子,看着清秋耷拉在床边上手,他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伏在妻子的胸前痛哭着说:

    "宝贝,我带你回家!以后我们永远都不离开家了。"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负他而不负你!”

    这是清秋在人世间里最后的留言,或许她顿悟了人生的某些道理,她对丈夫感到深深的愧疚,如果一开始不是遇到夏炎而是李向前,那所有的故事就都是生活里的琐碎,没有波澜曲折,没有起落人生,或许都能幸福的过日子。

    李向前看着清秋拉着他的手说这句话时,他哭得肝肠寸断。假如生命可以兑换,他李向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顾清秋,但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假设。人生没有如果!

    回到家里,清秋一直都处在半昏迷状态,夏炎守在她的床前也没能唤醒她。第三天的傍晚,她静悄悄的走了,没带走任何一样她舍不得的东西,只是静静地躺在冰棺里,看不出原有的美丽,只有落幕后的悲凉。

    落葬后的第一天傍晚,夏炎去了墓地,起起散散还不到四个月,漂漂亮亮的一个人就这样在世间消失了,夏炎真的不敢相信。

    夜色笼罩在荒凉的山头上,听见寒鸦在灌木丛里悲鸣,夏炎靠着那块石碑坐下问清秋:

    "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你怎么舍得!"

    夏炎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放声悲哭。

    无论夏炎说什么清秋再也听不到了。只剩下山坡上呜呜咽咽的风声在夜空里回荡。

    夏炎在她的墓碑前坐了一夜,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回办公室里还好好的,下午就说送到医院去了,说是脑溢血,四点多的样子,夏炎撒手归去。

    "你走不出我的视线。"这是夏炎对清秋说过的誓言。

    顾清秋最终还是没能走出他的视线,他们遥遥相望,两块墓碑隔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马路,两头已复不再相见!

    一切都显得那么淡然,那么平静,梦里醒来,丈夫夏炎已经没有躺在身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放任他,给他自由,给他十个顾清秋,也换不回丈夫,但他夏炎只爱唯一的顾清秋。这么多年,作为夏炎的妻子,心里十分明白,丈夫每每梦里呓语都是喊着顾清秋的名字,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但他爱孩子们,爱家,那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想到这里,两行泪水滚落在枕边,流苏帐里的梦都已变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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