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作者: 白鸿铎 | 来源:发表于2024-03-09 16:5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每到清明节前夕,我就会想起父亲。晚上躺在床上,思念潮湿了双眼,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父亲离我而去已整整三年时间了。三年多的时间里,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刻浮现在我眼前,很多事就像发生在昨天,难以忘怀。夜虽很深,思绪难平,此时睡意全无,不由地翻身下地,来到桌子旁边打开电脑,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字,以安我心,以慰父灵,让思念敲打着键盘,变成一串串文字缓缓流入屏幕,从暗夜的窗口飞向远方天际的父亲。 

    父亲的一生充满艰辛,与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父亲和中国农村许许多多农民一样平凡而普通,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风吹日晒,收获着微薄的希望。父亲出生在三十年代,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因家庭的贫困,从小几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辈子生活在土地贫瘠的农村。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少言寡语,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父亲一生勤俭节约,善良老实,家里分的田地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土地比他的生命都重要。父亲常说,农民只要有土地就饿不住,有土地就有希望,就有收获。父亲用家里的土地和他勤劳的双手,养育着五个子女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全家九口人的重担都落在了父亲的肩上,父亲每天都忙忙碌碌,从早到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养育子女,孝敬父母,就是他最大的责任和义务。  

    父亲虽然是农民,但父亲特别羡慕军人,那时候大爹参军到了部队,父亲到了年龄也想参军到部队,爷爷奶奶却不让。因为家中已经有一人当了兵,父亲再去当兵,家中就没有了劳力,没有当兵成了父亲一生的遗憾。

    父亲虽然没有当成兵,但在哥哥十八岁那年,父亲执意让哥哥去当兵。一九八四年的冬天,大哥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父亲就让大哥去当兵,而且是去了最远的云南当兵。那时候,对越坚守防御小规模的战斗依旧在发生,虽然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战仅仅三个月时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就大获而胜撤出战斗,大的战争基本结束,但越南不死心,屡屡侵犯我边境,直到一九八九年中越战争才结束。大哥当兵后,母亲知道云南边境还在打仗,十分担心,经常念叨着大哥,父亲却说当兵就要面临打仗,保家卫国总得有人去。

    大哥当兵走后,有一天乡里给我家送来一块光荣牌,等乡里的工作人员走后,父亲迫不及待地把光荣牌挂在了一进家门的门头中央,红红的光荣牌特别醒目耀眼。左邻右舍的村民来我家串门,走到门前第一眼便会看见光荣牌,村人总会投来羡慕的目光,这时候父亲感觉满脸的自豪。每次进家门的时候,父亲首先会抬头望一眼挂在门头的光荣牌,有时候光荣牌子上有了灰尘,父亲就会找来一块布,把光荣牌擦的干干净净,在太阳得照耀下晃眼晃眼的亮。说起光荣牌,父亲总是笑呵呵地对别人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光荣牌在父亲眼里,不但是政府给的荣耀,更是他对当兵在外儿子的思念与期盼。

    军人的愿望没有实现,田地成了父亲一生的主战场。农忙的季节,父亲在家和田地之间来回穿梭,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中午都不休息,干活很晚才从地里回到家。父亲为了养家,付出了太多艰辛和苦难。村里的70多亩土地,是父亲一辈子辛勤耕耘的天地,有时候虽然下了很多辛苦,投资了不少种子和化肥,但因老天爷不作美收成微薄,勉强能保证一家人全年的口粮。收成不好的年份,经常看到父亲蹲在地上,拿着用羊腿骨做的烟锅,嘴里抽着水烟唉声叹气。村里的田地大都是丘陵山坡地,收成好不好全靠老天爷说了算,遇到雨水充足的年份,庄稼长势就好,收成也会成倍增长。记得有一年,春种下去以后,雨水特别多,隔一段时间就会下雨,干渴的田地在细雨地滋润下庄稼疯长。往年干旱季节在那年没有发生,雨水特别充足,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绿油油一片一片。到了秋收的季节,田地里满地金黄,父亲赶着驴车,从田地里一车又一车地往回拉收割好的庄稼。莜麦、胡麻、荞麦、谷子等各种庄稼,把偌大的院子堆得满满都是庄稼,经过父亲和母亲日夜不停,汗水淋漓地在院子里赶场,粮食终于归仓。那一年,我家窑洞里两个小粮仓,各种粮食堆放得特别满,装粮食的布口袋甚至高出了粮仓的墙壁。粮食丰收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笑得是那么的甜,不善言语的父亲,话也显得特别多。就在那年的春节,全家人第一次全都换上了新衣服,而且都是母亲买来各种颜色的布料,用缝纫机亲自缝制而成。一向节俭的父亲,那个春节买了很多鞭炮,幼小的我响炮一直响到深夜。

    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父亲让我报名参加了征兵体检,如愿参军到了部队。当我参军来到部队,中国境内已没有了战争,和平年代虽然没有战争的硝烟,但训练场上军人刻苦训练、顽强拼搏的精神时刻准备着打仗。我当兵后,大哥在部队已经服役十多年了,我当兵走后不久,乡政府又给我家发了一块光荣牌,父亲在门头上紧挨着旧的光荣牌又挂了一块新的光荣牌,至此我家一共有两块光荣牌,父亲常常望着门前的光荣牌发呆,有时候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家两个娃都参军了,一个在祖国的南方,一个在祖国的北方。”思念远方儿子的时候,父亲就会多看一会光荣牌,光荣牌在父亲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结。随着时间的流失,门头上的光荣牌经过常年风吹日晒,红油漆脱落,凸起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父亲常把光荣牌擦的光亮光亮,远远地就能看见那块耀眼的光荣牌闪闪发亮。

    我转业回到地方后,父亲也从老家农村搬家到了县城。父亲在83岁的时候突然离我而去,没能亲自守在父亲身边深感愧疚。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我从电厂开车往家赶,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感觉回家的路比平时的距离远了很多,脚下的油门也身不由己地往下踩,急急忙忙赶回家,却还是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摇晃着父亲的身体,却迟迟没有了回答,父亲永远闭上了双眼。看着床上双眼紧闭慈祥的父亲,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心口一下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在父亲弥留之际,没能亲守身边,没能和父亲说上最后一句话,心里十分遗憾。

    父亲躺在病床上没几日,正好儿子放寒假回来,我让儿子没事去陪护病床上的父亲,我说平时爷爷特别疼爱你,别人都上班忙走不开,你放假没做的就去照顾爷爷吧。让儿子去陪护父亲,本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儿子很爽快就答应了。当天就来到爷爷身边,每日为爷爷喂饭、擦身、换尿不湿,二十岁的孩子对老人不嫌脏不嫌累,照顾得无微不至。虽然没能和父亲说上最后一句话,但是儿子的做法让我愧疚的心里稍感安慰。  

    父亲走后,每次去到老妈家,一进家门,好像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慈祥的目光,听到父亲“吃饭了没?没吃让你妈给做。”暖暖的话语。我知道这样的情景再不会出现,可心里总觉得父亲依旧健在,关爱的话语经常萦绕在耳边。由于我在家里最小,父亲对我的疼爱更多一些,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每次去探望父亲,总喜欢坐在父亲旁边,听父亲讲一些陈年往事和他年轻时的一些故事,父亲讲得很认真,我听得也很仔细,我知道那是他一生八十多年的真实写照,所经历的苦难和艰辛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体会。父亲说他十八九岁的时候,为了建三间窑洞娶媳妇用,利用中午和晚饭后别人休息的时间,从村后的山上背石头,一年四季风雨无阻,背了三年时间的石头,终于背够了建窑洞所需的石块。那时候虽然家穷,但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从来都不穷,能吃苦好像是穷人家孩子从小就有的秉性。  

    父爱如山。当我做了父亲之后,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不易和对子女的爱,那是从心底流淌的亲情,涓涓不断。父亲操劳一生,辛苦了一辈子,繁重的劳动使父亲的膝盖骨到老后变形,一直疼痛难耐,有时疼得厉害,父亲就会用滚烫的水拿毛巾敷在膝盖上,把皮肤烫得通红,有时看到心疼却没有办法。

    父亲给了我宝贵的生命,给了我勤劳、善良、正直的品格。父亲执意让哥哥和我参军到部队,通过在部队十多年的军旅生涯磨练,让我们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强,生活变得更加吃苦耐劳。

    父亲为了家无私奉献,倾尽一生心血,劳累辛苦了一辈子,虽然是一位普通而平凡的农民,但在我心中父亲永远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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