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

作者: 安小尖 | 来源:发表于2024-04-12 21:28 被阅读0次
    感谢老铁彭禾友赠图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引言:无间之境环境恶变,族人死伤不尽,为求种族延续,其族欲突破关窍迁徙神州,奈何体质不同,无法长存,先有幽水为改变环境强降黑雨,致使北延村人心恶变,却也就此激发人类心底暗藏之真情,在道长施法相助之下穿云破雾,重见天日。面对种族存亡,其人已不计个人之生死,更遑论异族之性命,幽水之祸虽解,却非是终结,玄清道长身受重伤,又强纳怨魂入体,性命濒危,面对异族侵扰,他,会出手?

    是夜,月明星稀,静谧的清水河在微风中荡漾,幽邃的夜空在微波中扭转,只见一人悄摸着来到岸边,自怀中不断取出碗碟之类投入河中,眼见河水气泡翻涌,此人连忙跪地俯首,河神字眼尚在嘴边,但见遮天黑影一闪而过,“扑通”一声,清水河再度静谧。

    “听说了吗?河里有怪物?”

    眼下已是日上枝头,就在清水河一旁,有三人看着平静的河水,眼中满是狐疑,只因这名为王五之人,看着其手舞足蹈,丝毫难以想象他所言之恐怖,反是他飞溅的口水,让人望而却步。

    “这河里来了黑鱼大王,你们可不要随意打扰,怕误了尔等性命。知道那村头老张吗,拿了那黑鱼大王的子孙,正搁那炫耀呢,不曾想被一把拉入水中,片刻就化作了一具枯骨。”

    “噗~~”

    听到此处,一人嗤笑一声,显然是当作了笑话,这河中哪有什么精怪,附近几个村子都以此为生,从未遇过什么离奇之事,眼前之人莫不是把他当作了外来的,竟如此胡言欺瞒。

    “不信?你们往下面走走,那里还有我们村子里守着的人,这事昨个才刚发生,你们可能还没得到消息,所以,我们村轮流守在这,一来是怕不知情的人送了性命,再来也是怕触怒鱼神引来灾厄。”

    “我还真不信。”

    此人撇开王五走向河边,王五想着阻拦,却被另外两人拦住,这人也不大意,慢慢挪移着步子,生怕这王五所言为真,自个丢了性命,想到此处,脚下也不免哆嗦。

    王五挣脱不了两人,言语间仍是不断劝阻,惋惜之叹息惹得几人心里发凉。

    还看此人全神警惕,额角不断有汗水滴落,叫得发丝湿润粘连面庞,紧盯着河面的眼睛逐渐发涩,双腿恍若深陷泥潭,小腿打着哆嗦,还是不敢上前。

    “去啊!别停啊!”

    同行之人语气中略显不耐,催促间竟夹杂嘲讽之意。

    反惹得此人怒气一掷,往下游求证而去,王五见状心中暗舒一口,此人一走,另外两人自是在王五劝说下悻悻离开。

    守了整天,王五看着烧红的太阳打着哈欠,身体略显疲乏,但暗藏在心里的激动,随着太阳的下山越加蓬勃。

    入夜,天色昏沉,月儿已来到夜中,风吹寂静有声,随着一声哨响,一盏盏灯火在村中点亮,同往清水河而来。

    老张媳妇紧紧抱着手中的篮子,不算寒冷的夜晚不断抖动着身躯,默默拉紧了衣帽,不敢让风摸索出自己的模样,可这乡里乡亲的,仅仅背影就让大家都晓得了她,灯火照见了,都一一散开,这更让她不安。

    “你也莫要害怕,老张的事我们也不会怪你,只是怕惊呆了河神。”

    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灯火下的额头紧缩成了川字,弯下的嘴角严肃得让人害怕,村里大伙都听他的话,虽然他才来了几日,可就是他带来了河神的种子。

    河神?就是一条大黑鱼,可在数日前,它还不过是个小鱼苗,这高大男子自称幽川,往水里扔下了能实现愿望的河神种子。

    当天夜中,他便拉上了几人,见证了奇迹的开始。

    “你们可看好了。”

    幽川嘴里吃着果子,随手就将果核抛入水中,只见水面气泡迭出,翻涌的河面像是烧开的沸水,一个个气泡越来越大,最终载着一个完整的果子飞回岸边。

    “这!”

    神奇一幕惊呆众人,这河神神奇若此,旱涝还有何可惧?又何须辛苦劳作,最终都入了他人之库藏。

    “你们看!”

    随着幽川一指,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水面浮动,灯火照耀下,一团黑色幽影四处游动,十分愉悦。

    “这莫不是先生白日所下鱼儿?竟已如此之大!”

    “此为河神种子,只要大家虔诚叩求,它自会汲取信愿之力成长,长得越大,它的神力就会越强,就能实现更多的愿望。”

    “它可以给我们带来金子吗?”一人痴痴问道,眼睛盯着那黑影始终不曾挪移。

    “自是可以,不过此河神仅在晚上显神,鱼儿尚小,各位回去告知村里人即可,切勿声张,且求取之时我会以哨声为号,不要擅自行动,若是惊扰河神,很可能将其惊走。”

    流云飞梭,星海波澜。黑夜到白天,白天到黑夜,又到月儿换班的时候,一声哨响,彻底点燃了众人心火。

    消息早已传遍村里,各自都怀揣着瓜果蔬菜的种子或是核仁,甚至是剔除下来的根茎烂叶。一一被人们投入河中,黑鱼翻滚之际,一个个气泡载着新鲜果蔬回返岸边,引得人们连连叫好。

    “嘘!”幽川连忙阻止众人:“可不要惊走了河神。”

    众人掩嘴暗喜之际,水下黑影已再度膨胀。

    “老张,你说这河神这么神奇,丢下些烂菜叶子都行,要是贵重一点的,你说会出来什么?”众人打着灯,抱着瓜果回到家中,老张媳妇看着抱回来的果蔬,心里不免有了这样的想法:“老张,一会要不你去试试?”

    “可是,那幽川说要听他的,不然容易惊走河神。”

    “你个倔老头,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了,勇敢迈出第一步。”

    “可是?”

    “可是什么?要是惊走了那河神,现在大伙都回家睡了,谁知道是你干的,也不就是过回原来的日子罢了,可若是成功了,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老张挠着头说道:“等明日时辰到了,也一样啊。”

    “不一样,你要是成功了,就把那鱼给......”老张媳妇比了个手势,使了个眼色:“你说是大家都有钱好,还是就咱家有钱好?”

    老张没有再说话,提着媳妇早已准备好的篮子,就着月色前往河边。

    点点星火再度从地下升起的时候,老张已不见身影,独有慌乱的老张媳妇跟着众人,熟人打个招呼,询问一二,也是得不到答案。是说王五此人,平日里大大咧咧,有好处总是冲在第一位,此刻却是躲在众人身后,众人问候老张的时候,他却将目光紧紧放在那幽川的身上。

    原是前夜夜深,除却老张,他也悄咪来到了河边,所幸慢了一步,便看到了那黑鱼吃人的一幕,眼下心里对这外来者害怕得紧,只是看着大伙纷纷换了物资,心下又羡慕得利害,硬着头皮来到岸边,可将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心头升起的不再是害怕,而是贪婪。

    随着物资投入,河中不再有气泡冒出,众人疑惑之际,手上也停下了动作。幽川走到岸边,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有人不顾我之所言,其私心贪婪已惹怒河神,他,已经遭受了神罚。”

    幽川话语一出,众人思索片刻,已然将答案锁定在了消失的老张身上。

    不待喧闹之音响起,幽川继而说道:“河神感受到大家的虔诚,并没有弃我们而去,只是昨日施展神罚,眼下就要有宝物出世,却难以施展神力。”

    “那我们该如何做?”

    “河神感受的是大家的愿念,而抛入河中之物正是寄存之物,对尔等越是珍贵之物,越能感动河神,越能赐下更加宝贵的物品。”

    众人闻言,纷纷将所带之物抛入河中,却依旧没能得到回报。

    “不够啊,不够啊。”

    王五看着河神给予之物,闭着眼投入河中:“大家,一起。”随着王五的呼唤,所有人也是学着样子,将所得之物一并还入河中,只见庞大黑影游动,较之昨日,又大了一番。

    “快看!”

    随着一人惊呼,众人瞧去,那巨大黑影之下,氤氲之光隐现,“我们快回家拿东西。”

    “且慢,时辰将至。”

    幽川一句话,一盆凉水浇灭了众人即将焚起的火焰。

    “那个,老张的事。”王五还是记起了,可这富贵他又何愿放弃。

    “只要你们听我的,不做逾越之举,便无事。”

    王五回到家中,关上屋门,拂去外套上的尘埃,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幽川啊,还有那什么河神,也不知做了什么戏法,如今是只进不出,又挠得人心头痒痒,你说我这些年来摸爬滚打,也没捞到啥好处,眼下也是一头兴起,别着了道,把咱这小破家底都给打水漂了。”

    这媳妇闻言说道:“大道理我是不懂,只知道一分付出一分收获,虽然没过多少年纪,可这神仙显灵的事倒也不曾听过。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这两个簪子你拿去,若真出了什么宝贝,怕别人也不愿分你一二。”

    王五看得感动,默默收起,若是可以,他心里打定不会将之投入。

    夫妇两人还在商讨,村里几个有名望的就找上了门,原是要组织人手看好河神,村里已投下不少东西,如今有了效果,若是叫人横插一手,那这两日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咋能叫别人捡了便宜撒,谁要走近,准唬得他们撒丫子就跑。”

    “你别说漏了嘴才是。”

    老张的事早已为黑夜所埋葬,其媳妇则是坐定桌边,看着烛火愣住了神,眼中火焰摇曳,浑然不知所想,突然焦急起身,不顾手忙脚乱,翻找能有些许价值之物。

    王五之提议终为众人采纳,黑鱼大王之传说基于老张之失踪更为真实。而老张媳妇则以保密之条件,准予继续河神祭拜之行动。

    忙碌的一天,王五总算知道说话也是个累人的活,任是他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如随意摆放的木牌来得有效,不过一句河道检修。便让众人绕道而行,也是,较之那黑鱼大王,还是道路损毁更能让人信服。

    夜幕低沉,清水河绽放璀璨光芒,但见五彩气泡包裹明珠现世,惊哗之声即刻而止,众人眼神火热,默默吞咽着口水,心神已全数放在那明珠之上。

    气泡破裂,在众人目光承载中,明珠缓缓飞到岸边,落在草坪之上,即便杂草丛生,却也难以掩盖其光辉。

    “明珠是我的!”

    随着明珠落地,一时间再度沸腾,你拉我扯,好不刺激,幽川冷眼一旁,看着众人争夺,嘴角冷笑,漆黑河面之下,黑影游动间,一缕缕黑气自众人身上悄然入水,黑影亦在慢慢扩张。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还是村里的长者出面,停歇了这场风波:“诸位,既然这河神尚在,日后更有宝物诞生,只要我们虔心供奉,必不会让谁受了委屈。”

    “你放屁!老子扔了多少好东西了,你看看,有的人丢了烂菜叶子就坐享其成,快把宝物给老子拿过来。”

    让他拿去?众人当是不肯,被此人开启之争端愈演愈烈,从所投物品之珍贵,到各自之珍视,不一而足。

    “我投下的可是苗大师之精品。”

    “不过一些工艺品,没我投下的实用。”

    “你们也敢献丑,虽不如你们的珍贵实用,那可是我太爷爷传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之际,王五悻悻一旁,他自幼家贫,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家中已是一贫如洗,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也就媳妇给的几个簪子,刚刚一时兴起,随着多数物件已投入湖中。想着混上些许宝物,哪曾想不过一颗宝珠,瞧着那些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王五也是瞅得紧。

    而众人争吵之际,宝珠五彩黯淡,于黑夜之中藏匿身形。静谧的空气,夹杂着一丝丝疑惑,弥漫着一丝丝怒气。

    “是河神发怒了。”

    幽川走到众人之前:“你们的虔诚之心被贪欲所掩盖,河神已收回宝物。”

    “那该如何?我们可是投入了很多!”

    众人期待地看着幽川,而他的回答也合乎众人心意:“宝物并未减少,你们继续奉献,当河神被你们感动,一切都会属于你们。到时,不光是那宝珠,更有更加珍贵的宝物。”

    几日来,王五没有再去,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纵使掉了宝物也不会分与自己一二,索性蒙头睡觉,可当哨子吹响的一刻,他还是会守在门口,看着大伙趋之若鹜地涌向河边。

    “那宝物出来了没啊?”

    “没呢,快了!”

    每每得到这样的回复,王五心里可痒得很,既想瞧瞧会出什么宝物,可又不希望那宝物现世,看着隔壁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老刘,每天都激动地往外跑着,王五生怕哪天掉了宝物,整个村里就剩他一家穷人,到时候一家人都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想着赶走那河神,大家谁也得不到,反倒减小了差距,可那黑鱼吃人的一幕浮现眼中。

    “媳妇,还是我无能啊,不能带你富贵,村里大伙都得了宝物,以后怕是没人正眼看咱门了。”王五心中懊悔,妻子跟着自己吃苦受累,自己非但不能给她幸福,反倒更是低人一等。

    “我们行得正,就算是穷,又怕别人说什么,你也别想什么了,只要你好好对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别人怎么样和咱无关。”

    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等屋外动静响起又结束,王五起身出门。

    清水河,人走岸空,飞石如雨点打落,激得湖水波澜起伏,但看王五颤抖着身躯,不断地拾取,不断地投掷:“河神,你走吧!”

    “愚蠢之人!”

    幽深之音自水中传出,直入灵魂,王五身形一滞,思维空洞之际,已再难掌控自己之身躯,直直摔倒在地。

    “世界上有什么比人命更加珍贵的存在吗?”

    王五眼中红光一闪,勉力撑起僵持的身躯,木然往家中而去。

    阴风呼啸,一簇簇黑影往村中蔓延,黑夜黑影互相交融,村中人熟睡之中竟梦七彩至宝,倏然不知悬顶利刃即将断首。

    “你去河边了吧,有拿到宝物吗?”回到家中,妻子应声而起,看着回归的丈夫尚有一丝期盼。

    王五眼中凶戾一闪而过,没有吭声。

    夜深,王五随众人来到清水河。

    “我说王五,你都几天没来了,宝物出世可没你的份。”

    瞧见王五不说话,众人也是没趣,对于这久不出世的宝物也是渐渐失去信心。

    “我说,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到现在,除了一开始那些瓜果,好像我们也没得到什么,反倒是这鱼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家都要搬空了。”

    此人话一出口,抱有狐疑的人纷纷赞成,一时围成人墙往幽川施压而去。

    “谁不信,就到这来看看。”王五开口说话,手指所指之处隐有幽光散发,就在这些人围到河边之际,猛然出脚,一个个撅着屁股看着水面,哪能防备,噗通噗通掉入水中。

    “你在干什么?”余下人等脸带怒容,纷纷指责,玩笑尚可接受,若是惊走河神,他罪该万死。

    “我在做什么?”王五一屁股瘫软在地,眼中无神,透着恐惧,众人皱眉,看其不似作假,又看水中并无动静,大家生长河边,自是水中好手,纵有个别一二,也不能全无生息。

    见众人目光分散,王五起身,可在他动弹一二,众人都纷纷后退,生怕被其推入河中。

    一声脆吟划破黑暗,黑鱼窜腾出水。

    人们纷纷下跪叩求,随着黑鱼再度入水,七彩霞光浮出水面,于空中显化,洒落在河岸之边,金银珍宝满铺,没有日光,却也灿灿生光,一时亮如白昼。

    “我的!”

    众人呼喝一声,弯腰拾取,王五眼中带光,那声音果然没有骗他。

    幽川看着众人拼命拾取,全然忘了那落水之人,眼神落寞,族人之性命就如此浅薄?

    “弱肉强食从来都是自然之理。”

    无奈无奈无奈,无间之境已临近破碎,他又何尝是玩弄生命之辈,族人的死亡已带给他太多的悲伤,生命的流逝在他面前已算不得什么,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珍贵,越显得脆弱。

    巨大黑鱼窜腾,水中游动之际,黑色鳞片间分泌出黑色油脂,覆于河面之上,不过片刻,清水河变作了黑水河。随着黑水渗透,河岸化作黑色泥沼,一片片黑土铺展而开。

    幽川立于河边,淡然观望,心中是止不住的欣喜,捧起诡异的黑土轻轻捧向脸边,细嗅着其中的气息,额,并不好闻,缓缓将之放回原处,这是绝佳的希望之土,能够培育出欲望之果,用以改善族人体制,使他们能够适应此片天地之环境。

    “就差一点了。”

    翌日,奔腾之声响彻全村,一伙马贼闯入村子,大肆抢掠。王五在家中睚眦欲裂,看着那珠宝一件件被装入他人口袋,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刮,媳妇被自己狠狠压住,她可是兴奋了整晚,就是睡觉也抱着,还说硌得舒服,生怕她鲁莽上前送了性命,家里虽是没有了供奉河神之物,可这村里不遍地都是?心中计量,马贼已不知何时离开了村子,风吹尘起,一片祥和,独独家中财宝全数消失于无。

    入夜,红着眼睛的人们拖拽着妇女老幼前往清水河,那是落水者们的家属,不知身犯何罪,亦要接受神罚。一步一步,迈向河岸,却见幽川冷然而立,怒喝一声,全数人泥足深陷,黑泥向上翻涌,一层层覆盖,所到之处凝为黑色实质,不能动弹,人们在挣扎间长成漆黑之树,身形化作躯干,拼命向上挥舞的手臂化作树枝,直到脑袋为黑泥吞噬,人不再为人。

    黑鱼自河中涌起,于黑土遨游,迅速扩张之际,整个村中皆为之吞噬,所有人都化作欲望之树,就在幽川看向下个村子之时,一双道影疾奔而至,白梅落紫者自是玄清,其身旁一雪洁白,白发,白眉,白须,白衣,正是玄明,是玄清之师兄。

    “师兄,就劳烦你了。”

    “你还叫我师兄?”

    两人同出一脉,只因玄清之行有损天道,后被逐出师门,玄明亦为其痛心疾首,只是同学情分,玄清又改邪归正,决计不能释怀。异界之息弥漫,玄明作为宗门代表前来查探,意外遇到受怨气反噬而濒危的师弟,出手为其镇压,眼下两人一同察觉无边际的森罗之气,誓要护人间安宁。

    玄明正要动手,但见黑鱼猩红大口,连忙后撤之际说道:“师弟,看来咱两得联手应对了。”

    听闻师弟二字,玄清心中感触,上前一会幽川:“你们为求生存,擅动他人之性命,当真可恶。”

    “可笑,你们人族为了丁点利益自相残杀,如此浅薄,对于他族更是生杀予夺,相较之下,我族族民可温柔太多了,可天道不公,我们反而要失去居所,失去生命,谁可恶?谁该死?”

    而一旁,任凭玄明道术施展,却难以伤那黑鱼分毫,玄清没有动手,他的身体状态还足以由他拼命,遍观全场,只感暗暗心惊,此处设有强大法阵,所有人都为术法所困,源源不断地产生贪欲为黑鱼提供能量,非是玄明伤它不得,而是它即便受了伤也在快速回复。

    “你们走吧。”

    “嗯?”

    对于幽川的话语,玄清不可置信:“你?为何?”

    “你们与他们不同,来此非是为了什么,没有贪欲,与我无益,我又非是嗜杀之人,尔等的精神我深感敬佩,你们走吧。”

    玄清道长闭上双目,仰起面旁,感受着徐徐而来的微风,一丝丝贪婪之意涌入心底,两条泪水缓缓滑落:“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幽水是你的族人吧,他已为我所杀。”

    缠缠叠叠之音幽怨而起,玄清体内怨魂解开压制,再度疯狂。

    玄清!

    玄清!!!

    哈哈哈!玄清!

    “师弟你!”

    触怒幽川之际,玄清解开对怨魂之压制,猛提元功,霎寒之气弥漫全场,黑土,黑树,黑鱼,乃至幽川都为之冻结。

    玄清:“师兄,不用管我;你想办法破阵。”

    玄明点头,细察此中之关窍,一番探索,已然发现黑土之上百千黑树,正是此阵之关键,贪由心起,高山滚石的欲望,正是此阵为继之核眼。

    “清心,无量。”

    道门之法决随元功扩散。一时,阵法竟为之一颤。

    冰封之中,幽川大怒,不能任心血成空,当即一掌探出,破开冰封,直击玄清胸口,玄清不及躲闪,大口猩红散落,身形亦如断线之风筝,直飞而去。

    玄明见状也是虚晃一招,赶忙追去。

    王五还记得黑泥涌入眼中,豁然清醒,仍在自家床上,心底畏惧不由抹去头上冷汗,看着夜色,打着哈欠出了门,是时候供奉河神了,看着自家换上的新家具,不由泛起微笑,日子照旧,他在盘算着该是送谁去换宝物呢,隔壁家的院子又大了一圈,自己从小到大还没住过大房子呢,如此想着,走完过场后,他将隔壁一家子换成了扩大房子的资产。

    很快,整个村子都成了他的,也没人跟他争抢,金子玉石到处可见,至于吃什么,也不过是随便找个枝桠扔入河中的事,可他还不满足,因为村里没人了。

    “我有了这么多,为什么没人侍奉我?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宝物我有太多了,我需要有人来歌颂我,侍奉我,对了我要当皇帝,到时候,你就是皇后了。”王五掏出一对簪子,翠玉镶金钗,但看其痴笑着凭空虚插,却独留落寞,一双清泪缓缓滑落。

    空气静谧得可怕,空空荡荡,拥有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没有羡慕他的人,那这些宝物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可是他缺的是羡慕他的人吗?现在,王五有很多时间思考,不用为了生活而繁琐,可精神的复杂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楚,什么时候把妻子送下去的,他没了印象,自从将邻里推去水中得了宝物,他便一直浑浑噩噩,是啊,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将自己熟识的人一个个推入河中,就是自己那喜爱的妻子,也在不经意间失去,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又到了夜晚,王五将所得宝物一件件扔入水中,他希望妻子回来,可一切注定为空,很快所有宝物都回去了,可妻子还是没有回来。

    就在玄明接住玄清的一刻,只觉体内元力疯狂涌入:“师兄,继续。”

    清水河波澜起伏,王五在岸边满怀期待,静等着那些个熟悉的人浮出水面,时常拌嘴的妻子,一起做农的老王,村口大伙堆在一起摆龙门阵。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富贵的日子不见得好,开心的日子才是值得期待,可是没有富贵真的能开心吗?王五心念摇摆之时,其贪欲几近于无。

    “不行,只是贪念减少,还缺一味信念之火,方能破之。”

    玄清脸色一沉,自身之伤势猛然加剧,内有怨魂袭身,外有幽川逼近,不得已,强融怨魂:“诸位,借给我力量。”

    “他的身体是我的!”

    怨力大增,玄清直对幽川。

    王五之心念逐渐显露,却是摇摆不定,玄明神有所感,化身以入。

    清水河,玄明身影浮现,看得王五激动:“河神,你是河神吗?把我的妻子,家人还给我。”

    “你不想要这泼天的富贵了吗?”

    见王五摇头,玄明继续说道:“你若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所有一切都将为空,继续穷困潦倒的日子,街坊邻里瞧之不起,就是你枕边之人,在她眼中,你也不过是个无能之辈。至于,此刻你之所求,他们全数不会知晓,你依旧是你。”

    听到如此话语,王五眼中挣扎一闪而没,他也不知是心血来潮,又或是什么?这里的一切他不愿放弃,可原来的一切他也不愿放弃,叹着气说道:“我想让人看得起,我想有钱过上好日子,可这凭空而来的一切,似乎不能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那你的意思是?”

    王五没有说话,只是他眼中露出的坚毅说明了一切,将紧握的金钗随手抛入河中,强烈的意志汹涌而出,比起这华丽的金钗,还是那妻子交予自己的簪子更加温暖,他要回去。

    玄明心神回归,法决涌动,自王五的漆黑之树燃起熊熊烈火,黑色油脂一触即燃,片刻就满布整片黑土。眼见良久布局即将功亏一篑,幽川连忙操作黑鱼,大量黑色油脂从其体内涌出,嘴中,眼中,鳞片,黑压压一片势要扑灭火海,却是,不能。

    幽川望着一切,心如死灰,烧去的不止他的心血,更有万万族人之性命,看着两名道者,幽川怒由心生,却更感无力,最终默默走向火海。

    黑色油脂燃尽,大伙重生之余不免唏嘘,不知何时入的幻境,又不知此刻是否真正的活着,大家焦急寻见的老张,赫然在人群之中拥抱自己的媳妇。

    玄清手握黑色鳞片,这是黑鱼留下的精华,用意志之火锻造贪欲而留下的产物,看着其流转的幽光将之收入了口袋。

    “师兄,你没事吧?”

    “我怎么能有事,反倒是你。”

    “我无妨。”

    “哎,你,不知如何说你。”

    “我做梦梦到了好多宝物,对了,还有一条大黑鱼。”

    王五瞧着妻子说起梦中事宜,不由一笑:“哪能天上掉馅饼,等你官人我飞黄腾达,定然让你美梦成真。”

    “就你,我看还是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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