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帝建昭四年,公元前35年,六月初五,中山王刘竟去世。刘竟是元帝的幼弟,跟皇太子刘骜年龄相仿,在一起游玩、读书、长大。刘竟去世后,刘骜前往吊丧。元帝看到太子,怀念幼弟,悲哀不能自止。可是元帝看到走到面前的太子,竟毫无悲哀之情,不禁非常生气,说:“天下哪有没有仁慈的人可以继承宗庙社稷、做人民父母的?”当时,驸马都尉、侍中史丹是太子刘骜的监护人,元帝责备史丹,史丹脱下官帽请罪说:“我确实看见陛下哀痛中山王,以致身体因悲哀瘦损。前些时候,太子应当觐见陛下,我暗中嘱咐他不要流泪哭泣,免得引得陛下伤感。罪过在我,我罪应当死。”元帝认为史丹说的是事实,才平息怒气。
蓝田发生地震,山体崩塌,壅塞了霸水。安陵的堤岸也崩塌了,壅塞了泾水,改向西逆流。
汉元帝建昭五年,公元前34年,三月,大赦天下。六月十七日,恢复故太子刘据的陵园戾园。六月二十九日,出现日食。七月二十八日,恢复太上皇祭庙、陵园及原庙,恢复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的陵园。当时元帝卧病,长时间没好,认为是祖宗发怒谴责,所以将以上祭庙、陵园全部恢复,但各郡、各封国的祭庙没有恢复。
本年,元帝改封济阳王刘康为山阳王。
匈奴呼韩邪单于得到郅支单于已被诛杀的消息,既高兴,又恐惧,于是向汉元帝上书,请求入朝觐见。汉元帝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前来朝见,请求准许他当汉家女婿,与汉朝廷结亲。元帝把后宫良家女子王嫱赐嫁呼韩邪单于。王嫱字昭君。呼韩邪单于非常高兴,上书说:“愿永远担负起守护东起上谷西至敦煌的边塞的责任。请撤销驻守边境的官吏士卒,使天子的人民获得休息。”
元帝把呼韩邪单于的请求交给有关官员讨论,官员们都认为可以接受。郎中侯应熟悉边塞事务,认为不可以。元帝问他原因,侯应说:“周朝和秦朝以来,匈奴暴虐,侵略边境。汉立之初,受害尤重。据我了解,北方边塞,东到辽东,外有阴山,东西一千余里,草木茂盛,禽兽众多,冒顿单于依其地势险要,制造弓箭,来往抢劫,这里是匈奴的苑囿。孝武皇帝时,调动军队征伐,夺取了此地,将匈奴赶到大漠以北,然后建立边塞,修筑亭隧,兴建外城,设立屯戍部队守卫,此后边境才比从前稍稍安宁。漠北土地平坦,草木稀少,多大沙漠,匈奴前来侵犯,缺少隐蔽之地;边塞之南,山高谷深,往来困难。边塞老人说:‘匈奴失掉阴山之后,每次经过那里都伤心痛哭。’如果撤销边防军队,对夷狄大为有利,这是不能答应的理由之一。现在,圣上的恩德泽被天下,包括了匈奴。匈奴为感激救命之恩,才叩头称臣。按夷狄的性情,穷困时谦卑顺从,强大时骄傲横逆,这是天性使然。前些时候,朝廷己撤除了外城,减少了亭燧,现在的军事设施,也只能是互通烽火报告敌情而已。古人说,要居安思危,故边防不可再撤除,这是理由之二。中国有礼义教化,有刑罚惩处,愚昧的百姓还要犯禁,匈奴单于能保证他的部众不违犯法律吗?这是理由之三。在中国境内,还要在水陆要道设立关卡,用以控制诸侯,以绝臣属的非分之想。在边塞设置亭障,屯田戍守,不仅仅是为了防备匈奴,也是防止因为本是匈奴的各属国的降民念旧而逃亡。这是理由之四。近年来,接近边塞的西羌部落,与汉人来往。朝廷的官吏小民贪图财利,掠夺盗取他们的牲畜,强占他们的妻子儿女,因为这些怨恨,他们起而叛变。现在如果撤除边防军队,可能再发生这样的纷争。这是理由之五。过去,很多从军的战士被俘后留在了匈奴,他们在中国的子孙生活贫困,有可能大批前往匈奴投靠亲人。这是理由之六。沿边一带,奴仆婢子忧愁悲苦,想逃亡的人很多,都说:‘听说匈奴那里很快乐,只是边塞监视太严!’然而仍然时常有逃出边塞的人。这是理由之七。窃贼强盗凶暴狡诈,结伙成队触犯法令,如被追捕得急了,就会北逃匈奴,就不可控制。这是理由之八。自从沿边设立要塞以来已有一百余年,并不完全用土筑墙,有的利用山岩、巨石、树木、溪谷、水闸,稍加连接增补,征发士兵、刑徒修建,用去的时间、劳力无法计算。我恐怕主张撤除边塞的官员,没有深刻考虑到建立边塞的来龙去脉,只是想暂时减少戍边的负担,这样一来,十年之后、百年之内,如果突然发生变故,而边塞已经破坏,烽火亭已经湮没,还要再征发戍卒修建,然而百余年累积下来的工程不可能马上恢复。这是理由之九。如果撤销边防部队,废除侦察要塞,匈奴单于自认为保塞守边有功,对朝廷有大恩德,将不断请求赏赐,如果稍有不满意,那么后果难测。如果一旦夷狄与中国产生感情裂痕,必将破坏中国的防卫。这是理由之十。综上这十个理由,我认为撤除边防军队,不是保持永久和平安定、控制百蛮的长久策略!”
奏书呈上后,元帝下诏:“停止讨论撤除边塞之事。”元帝派车骑将军许嘉向单于传达口谕说:“单于上书,请求朝廷撤走北方边塞屯田戍守的部队,愿意子孙世代永远保卫边陲。单于向往仰慕礼义,为朝廷想得很周到,这的确是一个有久远意义的计划,朕非常赞赏。中国四方都有关卡要塞,不是专门为防备来自长城以北的侵扰,也是为了防备中国的奸邪之徒到塞外胡作非为,造成祸害,所以设边塞表明法度,使百姓专心于中国。朕深解单于的心意,没有怀疑。因恐单于误会中国不撤走边塞军队的原因,因此派遣许嘉向单于晓谕。”单于道歉说:“我愚昧不知朝廷大计,幸亏天子派大臣告诉我,待我真是优厚!”
当初,匈奴左伊秩訾建议呼韩邪单于归附汉朝,匈奴最后因此安定下来。后来,有人进谗言,说左伊秩訾自以为他有安定匈奴的功劳却没有得到什么封赏,心里常常不满。呼韩邪单于对左伊秩訾产生了怀疑。左伊秩訾担心被杀,就率领他的部下一千余人投降了汉朝,朝廷封他关内侯,食邑三百户,佩戴王爵的官印和绶带。等到呼韩邪单来朝见,与左伊秩訾会面,呼韩邪单于向他道歉说:“您为我策划得很好,使匈奴能至今安宁,都是您的力量,恩德岂能忘记?我却使您失望,离我而去,不再顾念匈奴,都是我的过失。如今我想向皇帝报告,请您重回王庭。”左伊秩訾说:“单于承上天旨意,自从归附汉朝,得以安定太平。这是单于有神异威灵,汉天子的保佑,我有什么功劳?既然已经归降汉朝,而又再回匈奴,就是有二心。我愿作为单于的使臣留在汉朝,不敢听从您的命令。”呼韩邪单于坚持请求,左伊秩訾终没答应。
呼韩邪单于称王昭君为宁胡阏氏;生下一个男孩,名叫伊屠智牙师,被封为右日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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