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感谢红尘久客配图
初春，大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一片废墟中，还没有被完全烧毁的椽子斜斜地插在残垣断壁中，沉闷的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焚烧时的焦糊味道，只有那块裂开的‘名剑山庄’牌匾还在诉说着这座恢弘建筑曾经的辉煌。
电光撕裂苍穹，在夜空拉出一道亮丽的曲线。废墟中的那株桃花正是盛开的时候，怒放着的花瓣被雨点打落，一瓣一瓣落在浊水中，在电光下红得让人心悸。
叶小舟踉踉跄跄止步，她一手提剑，一手扶在墙壁上大口喘息，鲜血随着雨水一起流淌。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十几名高手跟在后面，仿佛一把利剑静静地凝在她的后颈。她没有回头，而是直直地盯着远处的路口。
又一道闪电划亮了夜空，那个路口还是那么遥远。
“别让她跑了，名剑山庄的剑谱一定在她手上。”后面的声音穿透雨幕，刺在她的心头。
叶小舟的体力早已透支，支撑她的那股血勇随着鲜血也在慢慢流逝，身上的疼痛渐渐感觉不到了。她皱了皱眉头，再次迈开脚步，跌跌撞撞向着那个路口跑过去。
“哎呦。”叶小舟刚跑到路口便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手里提着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破碎了，撑着的油纸伞也被撞出去老远。
“是你……”叶小舟抬头看了一眼，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叶小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旧床上，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有些酥麻。她打量四周，房子破旧却很整洁，窗外的大雨还在下，冷风从窗户的破口吹进来，搭在椅背上的那件被血染红的衣裙随风飘摇。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一件男人的长袍穿在身上，她心情顿时慌乱起来。
一个人影冲进屋子里，他将手里的汤药放在门口的木桌上，收了雨伞。“你醒了，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叶小舟将身体蜷缩进被子里，怒视着来人。“柳长青，你这个臭流氓怎么还没死？”
“我死了就没人给你熬药了。”柳长青将汤药端过来。“快喝了它，你伤得不轻。”
“你滚出去，我才不要喝你的药，谁知道你放了什么。”叶小舟拧紧眉头，将身体靠在床背上。
“你不要乱动，我给你敷的药不会留下疤痕，都是很贵的药。”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人凝视着对方。
“我身上的药是你敷的？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叶小舟打破沉默。
“那当然......不是的，不是的，是......隔壁王大婶帮你换的。对，是王大婶！”柳长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大婶？”叶小舟死死地盯着柳长青，想要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
“不要想这些了，把药喝了吧。”柳长青将药放在床头就要出去。
“我要是发现你骗我，我一定会杀掉你的。”
“你就算要杀掉我，也要养好伤才行啊，你这伤没有几个月好不了的。”
“我不会感谢你的，因为你就是个臭流氓。”
“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无耻，那次我也不是故意亲你的。”柳长青回头望着叶小舟，涨红了脸。“我给你们名剑山庄送饭，我就要走出来了，谁知道你在偷看你父亲练剑，你吓得自己摔倒了，还拉上我一起倒在地上，我是本能知道吧！”
柳长青见叶小舟依然怒气难消，他继续争辩。“第一口真的是无意的，你要相信我。”
“那第二口呢？”叶小舟挣扎着就要去拿剑。
“第二口......”柳长青急忙将剑拨远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会。“第二口是你想爬起来，自己送上来的。”
“柳长青，你这个臭流氓，我一定会杀掉你的，一定会！”叶小舟恨恨地盯着他。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柳长青将那些碎银两放在门口的木桌上，数了又数，然后在簿子上写下数目，不时唉声叹气。
“你在干什么？”叶小舟走到他的身后，问了一声。
柳长青急忙将银两和簿子放进木桌下面的抽屉里。“我看自己还差多少才能娶上老婆。”
“你还想娶老婆？”
“咋的？”柳长青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啥时候走啊？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找你。”
“你还想赶我走？”
“自从你来了，我银子越攒越少了，我原来已经攒了快十两了，现在还不到五两，你以后得还我。”
“还你？你想都不要想。”
“你太会花钱了，就是个败家子。你那两件裙子都花了我一两多银子，还有......”柳长青看着叶小舟手里的剑，降低了声调。“你嘴也太刁了，顿顿都要吃肉，我是实在养不活了。”
叶小舟将剑提起来，指着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柳长青急忙从桌子上拿起一件衣服丢给她，岔开了话题。“我又给你买了件衣服，你试试。”
叶小舟将剑靠在墙上，瞥了他一眼，打开了袋子。
“你又买绿色的？你是疯了是咋的？”叶小舟将柳长青那件衣服扔过来。“绸缎铺就只有绿色衣服吗？你已经买了三件绿色的了。”
“啊？我以为你喜欢。”柳长青怔怔地望着她。“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除了绿色！”叶小舟瞪着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她走出门外，四周看了一下。“柳长青，你说的那个王大婶在哪？”
“什么王大婶？”柳长青疑惑地望着叶小舟，随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哦，她搬走了。”
“连房子都背走了？”叶小舟说完，向着柳长青直冲过来。
柳长青急忙提起食盒跑远了。“我要去醉仙楼送饭了。”
叶小舟怒气冲冲指着他的背影怒吼。“你回来我就把你杀掉，你等着。”
傍晚。
柳长青小心翼翼从食盒拿出一只烤鸭。“今天会晚点回来，你自己吃吧。”
“你上哪去？”
“今天醉仙楼的掌柜六十大寿，邀请所有的伙计参加，我这个跑腿的也被邀请了。”说完这话，柳长青踏着夕阳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大门。“别到处乱跑。”
夜已经很深了，叶小舟目光穿过窗户的破口盯着大门，一动不动。
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了，脚步声响起来，柳长青摇摇晃晃走进来，步伐很不灵活。
叶小舟急忙将身体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漫天酒气跟着柳长青涌进来，他坐在卧室的门口叹着气。
叶小舟终于没忍住，一下坐起来瞪着柳长青。“怎么没把你喝死。”
柳长青直直地盯着她，笑了笑，烛火下的那张脸更红了。“今天醉仙楼来了一对卖唱的兄妹，他们的亲人都死了，没有地方可去，很可怜的。”
叶小舟听他说这些，眼睛有些失神，她坐在床上将双腿抱进怀里，下巴枕在膝盖上没有搭话。
柳长青凝视着叶小舟床边的长剑，目光很平静。“我以后不赶你走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柳长青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你父亲死后，名剑山庄被毁了那么长的时间，你都是怎么过的啊？”
柳长青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听见了内室里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第二天。
“柳长青，你说我穿成这样，会不会有人认出来？”叶小舟穿着柳长青的衣服在他面前转圈。
“不会。”
“你都没看。”
柳长青抬头看了看叶小舟，她虽然一身男装也遮挡不住那绝丽的容颜，他竟看得呆在那里。
叶小舟皱起眉头，瞪着他。
“认不出来，是真的。”柳长青咽了咽口水。他不明白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一直都是那么快乐，仿佛永远记不住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他苦笑着想，有些事情记不住也不是坏事，这样才能让自己永远都活得开心。
“那我今天要和你去醉仙楼。”叶小舟歪头看着他。
柳长青一惊，瞪圆了眼睛。“不行。”
“我不会给你惹祸的。”叶小舟嘟着嘴。
柳长青思考了一会，将身上所有的银子放进抽屉里。“我一点钱都不会带的。”
叶小舟点点头。“我知道了，走吧。”
叶小舟一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像逃出牢笼的小鸟，快到醉仙楼的时候，她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我带了银子。”
“你在哪弄的？”
“你猜。”
“叶小舟！我恨你。”
两人坐在角落里，柳长青继续小声叮嘱。“别乱说话，安静坐在这，客人多的时候你就让个座。”
“你都说三遍了。”
“柳长青，糖醋鲤鱼、盐水鸭、东坡肘子，城东李老爷府上。”一名伙计站在后厨门口喊了一声。
“来了。”柳长青应了一声，望了望了叶小舟，对着一个跑堂的喊。“二狗，给我这位朋友上一盘不要钱的瓜子。”
不一会，隔壁位置上坐了三个大汉，强健的胸肌似乎要撑破衣衫。“听说了么？那丫头的赏金又涨了。”
“涨再高也得有命拿啊，上次几十个高手一起去抓，怎么死的你们别忘记了，一剑毙命。”
“你是说剑神前辈也出手了？”
“有这样剑法的人，这世间还有谁？”
“你说会不会那丫头的父亲没死？剑神亲自出手我还是不相信的。”
“如果她父亲没死，那些摧毁名剑山庄的人还能活着？”
“你说他们抓那个小丫头干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名剑山庄的剑谱，毕竟曾经的天下第一剑。”
一直沉默着的那个人突然打断他们。“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人出手了？”
“谁？”
那个人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音量。“武林神话逍遥子。”
另外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笑了。“百年前的传说你也信？就算有这个人只怕也早就死了。”
“难道他就不能有传人么？”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三个人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喝茶。
柳长青已经坐了回来，他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戏台，眼神里面都是期待。“一会那对兄妹就要上台表演了。”
片刻，一个男人带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了戏台上，他们对着台下的食客深鞠一躬。
二胡悠沉的曲调舒展开来，像无尽的秋雨在微风中绵绵扬洒。曲调跳跃几下，再次转回低沉，哀伤的气息在绵绵不绝的曲调中更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女孩哀伤的歌声在醉仙楼里面飘着，如一片片虚无飘渺的行云，顺着微风流向看不见的天外。
歌声的余音散了去，短暂的安静过后，是激烈的掌声。
叶小舟看着那对兄妹，不知道为什么，歌声让她感到莫名的悲伤。她看着那个小女孩脸上挂着羞涩的浅笑，第一次觉得人的笑也可以那么冷。她感觉自己其实也是那个戏台上一个可怜的优伶，哭笑悲喜，早已忘了自己是谁。
“那小妞长得不错哦。”旁边有人叫了一声。
那三个大汉终于上台，对着客栈里那名卖唱的小女孩动手动脚。拉二胡的年轻人一推，一名壮汉被推过来，将两人面前的桌子压裂，柳长青急忙拉着叶小舟退到一边。
那些人将那个拉二胡的男子围起来，满耳都是哭泣声和哀嚎声，夹杂着人们的嬉笑声。
“你别动，我过去劝劝。”柳长青走上前，叶小舟跟在后面。
“喂！”柳长青对着他们喊了一声。叶小舟用手肘碰了碰他，将一根桌腿塞到他的手里，对着他点了点头。
傍晚。
“叶小舟，你就是个害人精，害人精！”柳长青骾着脖子怒吼着。“你轻点！”
“谁让你那么不争气的，别乱动。”叶小舟将跌打药涂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搓揉。“你没看见么，那个卖唱的小女孩看见你出手多感激啊。”
柳长青扭过头来，望着她。“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她看你的眼神很温柔。”
“我咋没看出来？”
“你当时被那些人按在地上打得嗷嗷叫，哪能看得到？”
夜已深，柳长青燃了灯，披衣在门口坐下来。
“柳长青，你攒够娶老婆的钱没有？”黑暗中，叶小舟的声音从卧室传过来。
“没有。”柳长青开始在烛火下记账，他抬头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
“你这样的烂人，怎么可能有女孩子喜欢。”
“谁说的，今天掌柜的说有个女孩子就喜欢我。聘礼也不多，小户人家的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
“小翠，你问这个干嘛？”
“我要去杀了她。”
“啊？可是现在到处都是寻找你的人。”
“柳长青，你想学习剑法吗？名剑山庄的剑法。”
“不想。”
“为啥？”
“你要是会你父亲的剑法，会让人伤成那样？”
“那是我学得不精，我明天要好好练剑了，你也要一起练。”
“我才不练，要练你自己练。”
“你练好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今天你看你多窝囊。”
“那是你害的。”
“反正你也得练，我收你做徒弟，教你天下第一的剑法。”
“你休想。”
“我当你答应了。”
“真是个疯婆子。”
第二天。
“懒鬼，快起来！”叶小舟站在柳长青床前大喊，手里提着木棍。“你是要睡到死么？”
柳长青睁开眼睛，望了望窗外黑乎乎的天空，转头怒视着叶小舟。“你是疯了么？外面都是黑的。”
“练剑，练剑啊！你不是说要和我练剑的么。”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压根就没同意。”
叶小舟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你起来不起来？”
“起来，起来，起来。”烛火将木棍投在柳长青的脸上，他一骨碌爬了起来。
屋外一片漆黑，蒙蒙雾气中烛火也照不了太远。
叶小舟抽出剑，站进黑暗里。“你看清楚我的招式，我练一遍你就学着练。”
“我啥都看不到。”柳长青将手笼在眉头眺望。
“你站在灯下怎么可能看得见，你把蜡烛吹灭呀。”
“那你会不会割到我？”
“我哪知道？你小心一点呀。”
“好吧。”柳长青没办法，只得吹灭了蜡烛。
空气中响起利刃割裂空气的声音，黑暗里不知道什么被砍倒了，哗哗一阵乱响。“你看没看清？你在哪里啊？”叶小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在这里。”远远的，有人应了一声。
“你跑那么远干嘛？哎呦！”叶小舟叫了一声。
“你咋了？”
“我撞到树了。”
那年的春天来的晚一些，院落里那株桃花完全盛开了，为这个寂寥的院落带来了一丝春意。微风袭来，那些粉红色的花枝在风中轻摇，无数花瓣随风翻飞。
柳长青望着在粉色世界里欢笑着的叶小舟，风轻轻扫过她的脸，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扬。他忽然发觉那个女孩也并非都是那么冷冰冰的。“你喜欢桃花。”
“嗯！”叶小舟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旋转着身体，翠绿色的裙裾飞扬起来，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轻轻张开了翅膀。薄纱透着她纤瘦的肩胛和修长的脖子，红扑扑的脸上都是兴奋。“好美，对吗？”
柳长青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重锦长袍，像天空的颜色。“你喜欢，我会为你种一片桃林，春天我就带着你去看桃花，很多很多桃花，你一定会喜欢。”
自那以后，柳长青总是回来得很晚，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些日子，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种桃树？”叶小舟怔怔地望着柳长青。
柳长青顿了一下，他抓了抓头。“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你每天那么晚回来，身上都是土。”叶小舟想笑，可感觉鼻子酸酸的。
“你说你喜欢桃花。”
“那些桃花盛开的时候，一定很美吧。”叶小舟遥望着远处的夜空。
“到时候我带你去......一定会很美。”
“我教你的剑法，你都学会了么？”叶小舟扭过头来，望着柳长青。
“我觉得你练的有问题，都是你偷偷学来的吧？”
“嗯！我爷爷死后，我爹就不让我学了，后面都是我自己偷学来的。”
“天下第一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剑神杀了我爹，我怎么可能真的忘记这些。我平常的样子都是我装出来的，我也想忘掉那些，可我真的忘不掉，你不会明白的。”叶小舟坐在椅子上，望着烛火微笑。
“那你准备怎么办？”柳长青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要找剑神报仇！”叶小舟收回目光，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你病了，得找大夫。”柳长青猛地站起来。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别想劝住我。”叶小舟看着他的背影。“你会陪我去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年桃花再开的时候，如果注定要死，我希望死在那个季节。”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柳长青蹙着眉头凝望着她。
“我要让我们名剑山庄的剑法回到第一的位置上，我爹为了这些死了，我要让他为我骄傲，我要让他知道即便是女孩子，也可以像男孩子一样为他报仇。”叶小舟迎上他的目光。“你已经是名剑山庄的弟子了，你也得去。”
柳长青看着她，叶小舟那种倔强的目光仿佛压迫到了他，静静的，有股无形的力量。
第二年。
院子里的那株桃花终于又有了花骨朵，一抹粉红色的春意弥漫在院落里。
叶小舟洗漱完毕，推门便看见柳长青早已站在那株桃花下，盯着那些花蕾发呆。
“我陪你去吧。”柳长青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怕死了？”叶小舟瞥了他一眼。
“怕！可有什么办法呢。”柳长青摘下一朵花蕾，放在鼻子下。“就要开了啊，可惜了。”
“柳长青。”叶小舟喊了一声。
“嗯。”柳长青回头。
四目相对，一种别样的情愫在两人心底萦绕。叶小舟想要将目光挪开，可她发觉自己做不到了。
良久，叶小舟的目光终于垂落下去。“我们......走吧。”
初春的武当山，到处一片翠绿，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其间，宛如人间仙境。
柳长青跟在叶小舟的身后，两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在想着心事。
即将登上山顶的时候，叶小舟忽然站住了，她扭头看着那片瀑布。七八丈的水幕砸下去，打起白色水沫。“你说人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死？”
柳长青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运气好的话不会死吧，最起码活下来的几率要比你上山去与剑神决斗大得多。”
叶小舟转身盯着柳长青。“我觉得你有句话是对的。”
柳长青对上她的目光，沉默着。
“如果我俩都死了，我们名剑山庄就什么都没剩下了，我们那些精妙的剑法也永远失传了，那我就成了对不起祖先的不肖子孙了吧！”叶小舟仰头遥望远方，脸上挂着哀伤。
“那你不准备报仇了吗？”柳长青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山脚下的桃花正在春天里怒放，无数花瓣被微风卷起，又盈盈飘落，组成了一片看不到边的粉红色屏障。
“不！”叶小舟收回目光，看向柳长青，哀伤的目光变得坚毅。她将手拍在柳长青的胸口上。“你虽学得不精，可毕竟也算是我们名剑山庄唯一的传人了。”
“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能活着，记得给我收尸！”叶小舟手掌猛地使力。
“小舟！”柳长青惊恐的目光逐渐消失在一片水雾中。
叶小舟踏上金顶的时候，擂台四周已经站满了人，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剑神站在擂台上，他静在那里，银白的须发随风飞舞，宛如就要乘风远去的活神仙。他仰头看着天边，深邃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宇宙万物。
“紫宸剑是你父亲的剑，他死了，这把剑就留在了这里。你既然是为他报仇，为名剑山庄正名，那么就用你父亲的剑来打败我。”剑神轻轻挥手，紫宸剑呼啸着出鞘，刺进擂台中央的土地里。
叶小舟看着那把剑，开始奔跑，白皙的小手滑向那把剑，握住了剑柄，优美的动作就像在万花丛中轻轻摘取一朵艳丽的迎春花。
紫宸剑在坚硬的巨石上划出一溜火花，绚丽且张扬。三丈的距离，她突然双手握住剑柄，带着紫宸剑飞腾起来，细风顺着扬起的剑锋流淌，被金属吞噬了。
剑神依旧没动，他在极力捕捉那个细微的声音，仿佛是从虚空传来。
剑起！剑落！就在剑神的头顶，无路可逃。
叶小舟落地，紫宸剑斩进那个身影里，她呆住了，顿时感到身体一寒，那不是切入人体的感觉，像是划在水流中。
“破阵！”
犀利的剑鸣响起，压迫寒风携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剑芒割裂天空。
本能让叶小舟收剑护住身体，剑芒击中紫宸剑。“叮”一声脆响，叶小舟被震飞，就像一片落叶漂浮在秋风中。剑气继续推进，穿透她的肩膀，鲜血在肩头慢慢渗开。
金属轰鸣的声浪充斥在叶小舟的耳朵里，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在梦中，疼痛完全没有感觉，内心的那种痛楚却像要撕裂胸腔，破体而出。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那一剑抽走了，所有的幻想都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她像是待在一个纯净的世界里，四周空荡荡的，她孤零零一个人，什么也没有了。
叶小舟看着鲜血滴落在脚下的巨石上，慢慢晕开。她看向那个人，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
剑神望着叶小舟，眼神有些迷茫，他凝剑不动，仿佛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对着众人说话。“终究只是个女孩子啊，她太想要报仇了，即便明知道将付出太高的代价，也要这样么？”
四周的高手们一齐看向那个染血的女孩，隐隐都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直都是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结果。
风还在吹。
可恨的人！
可怕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名剑山庄的剑法就又回到了第一的位置上，父亲穷尽一生还是没有实现啊。
那么，这最后一剑就是......仇恨。
叶小舟再次奔跑，跃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速度，力量，心中的渴望......一切都完美。
紫宸剑在半空划出流星般的光痕，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得到突破。
剑锋急速向着剑神斩落，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包围了叶小舟。剑锋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被卸去，她的身体悬在空中无法动弹。
剑神缓缓抬头，凝视着她。她触碰到那道目光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一支冰冷的羽箭，已经完全洞穿了她。
剑神剑锋一沉，五尺三寸的青冥剑最大限度地展开。
“焚天！”
随着那句话，叶小舟忽然瞪大了眼睛，脸上出现了极度惊恐的神色，仿佛所有的梦想都被那句话击得粉碎。她忽然明白了，别说杀掉那个人，即便想要靠近他都是妄想。
剑气割裂微风，激起强大的气浪，漫天剑芒呼啸着斩落，像是世间最狂烈的风，卷着碎石扑向四面八方。
叶小舟根本无法抵挡那样可怕的力量，她再次被震飞，如苍茫的大地微微飘落的一粒细尘。
叶小舟沉重地落地，她将剑插进土地里才止住滑行的势头。她半跪在那里，抬头望着剑身映照着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口血喷出去，一抹鲜红遮住了那张倔强的脸。
“终究是不行啊。”叶小舟挣扎着站起来，苦涩地笑笑。
“回去吧，带着那把剑，如果你还是想要找我比试。”剑神垂下剑锋，直视着她。“我还能等你十年。”
“回去......回去？我回哪儿去呢。”叶小舟眼神飘摇无着，像是聚在没有尽头的天边。她头顶的束带已被剑气斩断，柔软的发丝散在风中。她踉踉跄跄拖着剑，一步一步向着崖口走去。“柳长青......你要好好活着。”
“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一个声音在远方响起。
一道身影自台阶缓缓走来，一袭白衣如寒冬里的白雪，腰间的丝绦与束发的青带飘在风里，俊秀儒雅的脸庞挂着笑。
“柳长青。”叶小舟望着那个向她走过来的人，她慌乱起来。“你为什么要来啊？”
柳长青将她凌乱的秀发绾紧了，从头上取下发簪，扎进她的发髻中。“你差点淹死我了，我偷了件衣服就过来了。”
叶小舟挣脱柳长青，她指着那些高手们，怒吼。“我爹死了，他死了！名剑山庄被他们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只想抢我们的剑谱！可我明明没有剑谱，但他们不信。我要是死了，谁也不会管我，谁都不会管我的！”
她嘶哑的喊叫就像古筝哀伤的曲调在风中拉扯着无边的荒草，逐渐扭曲成一首荒凉的歌谣。
那些高手们急红了脸，他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触碰到了剑神冷厉的目光，缓缓低下头去。
“柳长青。”叶小舟突然抱紧了柳长青，鲜血顺着嘴角轻轻坠落。“快走，我们快走，他们要......杀我。”
“你住口！”彻骨的寒意笼罩了一名高手。
战刀出鞘的声响就像空弹一根绷紧的弓弦，他猛地蹬地跃起，迅捷的动作携着刀光扑向受伤的叶小舟，快而精准！
叶小舟在那片刀光下根本无瑕躲避，她微微仰头看向那抹刀光，似乎也没有想着要去躲避，而是盈盈一笑，带着鄙夷。
“一剑西来！”柳长青缓缓开口。他依旧温柔地看着叶小舟，甚至懒得扭头去看上一眼。他只是轻轻握住叶小舟的手腕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腕源源不断灌进紫宸剑。
剑鸣！那名高手看着逼来的剑气，根本无法止住下扑的身形。他猛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切进了他的身体，极快的速度一划而过。强大的力量将他斩落，他直直地跪在地上，激烈的疼痛从双膝传来。他微微低头，血痕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迸出巨大的血花，眼神里的惊恐永远地凝住了。
“那是名剑山庄的剑法？”那些高手们都在面面相觑。
一切又安静下来，只有微风带起的衣袖簌簌作响。
叶小舟看着柳长青，目光中有震惊，有哀伤，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渴望。
安静被打破了，空气中充斥着细微的破风声，极细又极犀利。又一名高手突然出手，凛冽的刀锋却是直逼柳长青。当他人腾起在半空的时候，他突然后悔了，刀口下的那个人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静得让人胆颤。
“破阵！”
紫宸剑被柳长青提在了手里，一个平挥，一道剑光闪了一下，微风仿佛也被那道剑光割开了。
那名高手斜飞出去，鲜血溅起在半空，他忍着失血带来的眩晕看了一下，那个人依旧保持着出手前的动作，仿佛一直都没有动过。
“这是剑神前辈的剑法。”剩下的高手一齐看向远处的剑神。
剑神望着两人，剑锋落地，宽大的袖口垂下来，遮住了半截剑身。“你还没有告诉她吧。”
柳长青望着剑神微微欠身算作行礼。“我也没有告诉前辈你啊。”
剑神望了望台下的众多高手，最后将目光落在柳长青脸上。“这些人都是你请来的吧？”
“我也只是放出风去，名剑山庄将于三月三在武当金顶与剑神前辈一战。”柳长青恭恭敬敬地回答。
“最近凡有武林人士靠近那个叫桃园的地方，全部都死了，一剑毙命！”剑神沉默了一会。“那里成了武林禁区。”
柳长青笑笑，没有搭话。
剑神望向叶小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与她爷爷切磋剑法，我输了半招。她爷爷明明赢了，却看不见欢喜，反而很悲伤。他告诉我他得到了天下第一剑，可失去了他的妻子，甚至他的家也失去了。他最痛心的却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他却无能为力。他将名剑山庄的剑法教给了我，研究那套剑法耗费了我十几年。”
剑神停了一会，看向柳长青。“她爷爷带来的那个小孩，就是你吧？我应该想到的，原来她爷爷一开始就把你留给了她。”
“她父亲与我比试的时候，他的剑法已经与他父亲不相上下，可还是败给了我。后来我们谈论了剑道与人道，谈了很久。他说起了父母和妻子病故的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可他已经忘记她的模样了，他的眼里、心里除了剑，什么都没剩下。我看着他亲手毁了剑谱，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就在这擂台之上。他是大笑着死去的，我想他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父亲为名剑山庄留下了什么。”剑神继续说道。
柳长青犹豫着开口。“他来之前的那个晚上，他找到我，我们在一起喝酒，喝得很晚。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叶小舟声音颤抖着。
剑神看着她，脸色森冷目光却很温暖。“当天下谣传你父亲死在我剑下的时候，我前往名剑山庄找你，但是晚了一步，那里已经一片废墟。”
剑神看向柳长青问道：“她爷爷传授你剑法的时候，知道你已经是逍遥子了么？”
周围的人群爆发一震惊呼。“武林神话逍遥子？”
“他见我看一眼就能学会他的剑法，应该是猜到了吧。他让我忘记名剑山庄，最好连他的后人也忘记那个名字，平平淡淡的生活。”柳长青望了望四周的人们，目光变得阴冷。“可我估错了人们的贪婪，他们躲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像一群嗜血的恶狼。”
剑神皱了皱眉，像是陷入了沉思。“所以你大开杀戒了。”
“那些在名剑山庄参与放火、杀人的，他们都死了。可那些躲在暗处的，大概还在这些人当中。”
温暖的春风轻扫过来，人群中一阵簌簌之声，人们宛如站在极寒的北风之中瑟瑟发抖。
“你说的名剑山庄与我今日之战，大概不会指的是她与我的战斗吧。”
“我不会违背自己不参与武林纷争的誓言，但她是我老婆。”柳长青回头指着叶小舟，缓缓扬起紫宸剑。“我就以名剑山庄弟子的身份向前辈讨教。”
“那么，你应该知道在这个擂台上，尊重对手就是全力以赴吧。”剑神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我知道，但还是感谢前辈刚才对她手下留情。”
“我这一生，一直为没有与你上一任的逍遥子交手而抱有遗憾，你这次来，弥补了我这些年来的憾事。”
“我今天来只是用名剑山庄的剑法与剑神前辈切磋，也希望能了却她的心愿，所以我一定会尽力。”
剑神不再言语，他轻抖手腕，剑锋缓缓抬起。
风从遥远的地方扫过来，带来了山脚下的花香。湛蓝湛蓝的天空下，青草都在不安地起伏。
“拓荒！”剑神突然飞跃而起，空中的剑鸣如声声扣钟，青灰色的剑芒挥洒出一道巨大的圆，仿佛在天空织起了一张青色的大网，将柳长青罩在其中，时机、速度、位置都极为精准。
柳长青眼睛里映着漫天直逼下来的剑芒，乌黑的长发随风乱舞。凛寒的剑光下，他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
“神之殇！”清而脆的啸声拔地而起，仿佛一根极细的银线猛地被拉紧。一条白色的影子突然逆天而上，身体因极快的速度而变得模糊飘渺。完全没有任何发力的征兆，一切都完成在眨眼之间。紫宸剑划出指天的直线，呼啸着直击那道圆的正心。
剑气带起的气流还在激烈地对撞。人们抬头望去，漫天剑光激起的利风似乎要割裂他们的皮肤。
两剑在半空一次又一次交击。碎石也被卷起在剑光中飞舞，分崩离析。
一阵剑鸣过后，两人同时落地，隔着三丈凝望着对方。
剑神将剑锋指向天空，洒然地笑笑，宽大的长袍在风中急震。“我将名剑山庄的剑法与我自己的剑法融合成了一剑，我给它取了个‘灭世’的名字，我想在这世间，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接我这一剑！”
“前辈高抬我了。”柳长青苦笑着摇头。
“你确定还是只用名剑山庄的剑法与我一战么？”剑神依旧凝剑不动，也不看他。
柳长青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叶小舟，剑锋扬起，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全部的力量都施加在紫宸剑上。“我还是想试试。”
“灭世！”剑神突然抬头，对上柳长青的目光，凛冽的目光一闪，就像一片刀光。
剑神的身影像是遁入了虚空，在半空幻化出多个身影，无数剑光如滔天巨浪，携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源源不断向着柳长青席卷而来。
柳长青望着渐渐逼近的剑芒，脑海里名剑山庄那些剑招极快地浮现出来，剑招中的杀意逐渐汇集在紫宸剑，凝结成这世间最强的一剑！
四周刀剑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纷纷震动起来拍打着剑鞘鎏金的吞口，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剑鞘的束缚。
柳长青的身影变得飘忽起来，一道剑光一现，他随剑而走，向着剑神反逼过去，就像一道击破黑暗的银白色光线。
“噌！”四周的刀剑也在这一刻出鞘，随着那道剑光呼啸着推进！
“万剑归宗！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练成了名剑山庄的万剑归宗。”人们都在纷纷议论。
剑鸣在天空中分外刺耳，湛蓝的天空仿佛被割开了无数口子，天地都被那些金属轰鸣声充斥了。每个人仿佛被带进了梦境里，空气中那些摄人的气息让周围的一切都虚幻飘渺起来。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相互纠缠，激烈对攻。两人的速度与力量不相上下，都是单纯地进攻，根本不去防御。这种攻势推进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两人同时收剑，落在地上。悬着的那些刀剑顿时失去目标，在半空呼啸着盘旋。
“我们算平手吧。”剑神遥望着叶小舟。“名剑山庄的剑法又重回了第一的位置，你还想要杀掉我为你父亲报仇么？”
叶小舟看着柳长青。“既然前辈没有杀我父亲，我哪里还有仇可报呢？”
“和他走吧，去过你们应该过的那种生活，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剑神转头望着柳长青，缓缓开口。“逍遥子，听说你看一遍就能学会别人的武功？”
柳长青抬头看着半空中呼啸着的刀剑，扬起紫宸剑，指向天空。“名剑山庄的事情到此为止，我虽然有过誓言，但是我也会杀人，杀很多人。如果还有人再来骚扰我的家人，这些刀剑就是下场。”
众人一齐看向柳长青，只感觉心底一凉，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灭世！”紫宸剑猛地挥出，空气中不知道多少剑光斩了出去。漫天剑气直追半空盘旋着的刀剑，金属交击的声响充斥在整片天空。
被切割成无数片的金属陆陆续续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叮叮作响。待那些人回过神来，只看见柳长青携着叶小舟正在远去。
十里桃花在春天里尽情绽放，漫天的花瓣在风中轻舞，像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浪，呼啸着奔向没有尽头的天边。
柳长青勒停了战马，他抱下叶小舟，站在花海中。“小舟，这些都是我为你栽的。”
叶小舟牵起他的手，看着那双微笑着的眼睛。“柳长青，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喜欢吗？”
“嗯！”
“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胆了。”柳长青洁白的长袍被风卷起，像天空中翻滚着的行云。
“你呢？”
“我现在是武林神话逍遥子，已经不是柳长青了，我得去云游天下。”
“可你对他们说我是你老婆。”
“我不那么说就没办法为你出手。”柳长青耸耸肩。“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可你学过我的剑法，还叫过我师傅。”
“那是你逼的，我才不想学你的剑法。”
“叫了师傅就不能反悔，就要听师傅的话。”叶小舟瞪着他。
“你休想！我才不要做你徒弟。”柳长青涨红了脸。随后他纵身跃起，几个起伏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叶小舟对着那个方向大喊，随后她看着远方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柳长青，你这个傻子......傻子！”
良久。
叶小舟落寞地站起来，转身向着那间屋子走去。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一袭白色的长袍被夕阳晕出一层金黄。
“我想了想，我还是做你徒弟吧，你怪可怜的，但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打我了，行不行？”
夕阳下，叶小舟向着那个缓缓张开双臂的人跑了过去。
“哎呦！”柳长青惨叫一声蹲下去。
“你这个骗子，骗子！”叶小舟在桃花中咆哮。
“我怎么骗你了？”
“你武功那么高强，你是武林神话逍遥子，你为什么不说。”
“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不会武功啊，你没问，我就没说。”
无数桃花在夕阳里漫卷，两个人紧紧地拥在漫天霞光里，像一副精美绝伦的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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