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岭山村

作者: 林跑跑 | 来源:发表于2023-01-31 16:29 被阅读0次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八月的太阳依旧那么的火辣,这段连绵看不到尽头的黄土路,让我心里一顿烦躁。

背着个旅行包,最终还是来到了这比想象中还要恶劣的地方。也不知林保聪打的什么算盘,会推荐我到这种地方徒步。

岭山村挂靠滟山市和省城的交界处,是西南边境,崇山峻岭,一条山路更是陡峭,属于山高路远,连靠拉客为生的黑车都不愿意来的地方。

烈日当空,我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悔不该当年一时意气用事,辞去了那份最起码看着体面的编制内的工作。

口中干燥,摸着背包,却发现水瓶早已空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心里烦闷不已。这时一辆货车从远处快速驶来,就像风暴的中心,卷起了满天的尘土飞扬。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步冲到了路中间,使劲的挥手。

车子停下来,司机是一个彪头大汉,伸头出来就破口大骂:“敢挡老子的路,你不要命了?这地方老子就是把你撞死,你也没处说理去。”

我双手合十,一个劲的道歉。

“大哥,我真无意冒犯,只是这地方太荒凉,想要求个方便载我一程,要是能给口水喝,那就更好了。”

“滚蛋,不想死的立马给老子让开。”

大汉明显不想理会我,发动车子就准备离开。

“你想去岭山村?”

车上同行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徒步旅行来着,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里,我现在只想回家,或者能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不白拿,我会给钱的。”

男子沉吟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上来吧。”

大汉一下子有些急了。

“沈大哥,这…...”

男子摆摆手,打断了大汉的话。

“没事,就是一个旅游的,一看就是有钱没处花的傻子,等会儿扣着他身份证,宰他一笔,我俩赚点外快,咱哥俩也好好整两盅。”

“哈哈,还是沈大哥想的周到,可是,咱带一个外人进村,没事吧?”

男子微微一顿,随即瞪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怕梁广那个小子吧。”

大汉一听,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大声叫道:“我怕那玩意儿?在我眼里,他都不如村里那些牛崽子。”

说罢像是闹了脾气,麻利地打开车门,放我坐了上去,嘴里不听念叨着。

“这人我还非带不可了,我看他能把老子咋的。”

男子摇摇头,不再理会他。

车子刚走,他就把我的身份证收了去。

他皱了一下眉头,狐疑的看着我,仔细对照后。

“林木?”

我点点头,老实的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他们,看得出来,这两人不是善茬,如果我还有保留,可能要吃大亏。

“你小子还算识相,看你口干舌燥的,这水你拿去喝了,这钱,就当你买水喝和去我们村的吃住了。”

接过他的水,我大口灌了进去,补充足够的水分后,兴许是太过劳累,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2

“沈大哥,这人看着面善,毕竟是咱带回去的人,拿了人家钱,回村后多少照顾着点,要是让梁广那兔崽子欺负了,这面子多不好看呐。”

男子点点头。

“我不插手,梁广要是敢胡来,你就和他练练也行。”

大汉兴奋了,一脚油门踩到底,山路颠簸,一辆货车却像林中的小鹿,轻快地消失在这条黄土路上。

我醒来已是傍晚,只留下半边夕阳,照亮着这山间的小村子。

岭山村见如其名,四周群山围绕,格外的偏僻,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便是来时的山路,足有百公里之遥。

村子看上去很破旧,百十来户人家,屋子大部分是土房配着青瓦,村间的道路还是泥土路,路上也多是牛粪。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下了,便听到壮汉破口大骂。

“梁广,你是不是活腻,拦老子车做甚?”

我拍了拍睡得昏沉的脑袋,入目是一穿着很流气,满脸凶相的恶汉,在狭窄的村道上,拦住了货车。身后带着一群孩童,大的约莫十二三岁,小的六七。

“哟,这不是我彭武昌哥哥嘛,这次进得城去,定是买了不少好东西吧,你看孩子们都饿了,也走不动道,就是不管我,也多少赏点给他们啊,哈哈。”

说完瞥了一眼车座,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会儿后移开。

“沈大哥也在啊,可旁边这人面生得紧呐。”

“带着这帮破崽子给老子滚开。”

彭武昌明显不想理会他,继续怒喝着。

梁广仍不为所动,嗤笑道:“此路是我开,要想过去,留下买路财,还有这位小哥,外地来的,这路费可是要翻倍。”

彭武昌看了一眼车上的男子,他果然不做理会,迅速拉起手刹,下了车,上去冲着梁广面门就是一拳。梁广倒地之后,在他小腹上又踢了一脚。吃痛倒下的梁广在地上打滚,疼得嗷嗷叫,乖乖让开了道路。

彭武昌又一个眼神直接吓退了那群孩子,似乎还不解气,搂起袖子想要再上去继续揍那梁广。

“好了,正事要紧。”

沈大哥开口喝住,他才罢了手,回到车上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早就想揍他了,若不是有沈大哥你还惯着他,我早把他揍死了,他就烂命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关键是还带坏了孩子。”

我一脸疑惑,这村里人解决问题的方式,真的简单直接。

“林木,这偏远山村的,民风就这样,今晚你就住我家吧,过两天我们还得进趟城,再送你回去就是。”

男子叫沈杰,他的语气不容反驳,我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应允。

车子走到一土房门前停下,放下了我和沈杰。

“这里就是我家了,比不上你们城里,将就一下。”

家里没有多余的人,确实很破旧,但是收拾的很整齐。我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一张装裱的很精致的老旧照片。

“这是嫂子吗?”

沈杰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理会我,进了灶房。

农家菜的味道是那样的熟悉,虽然简单,但是很合口味,累了一天的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碗大米饭。

“我们这里很穷,路不好走,政府都懒得管,不说孩子,许多大人连个户口都没上,不少人家连电都没通,走不出去。”

我看出来了,但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不是我能解决的。

3

一夜无话,在这陌生的村庄,这个夜晚,加上心里有事,直到后半夜才合眼睡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有人大喊着跑进来。

“沈叔叔,不好了,梁广…...梁广他,好像死了!”

听到声音,我一瞬间惊醒,许是以前养成的职业习惯,让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快步跟着沈杰跑到了梁广家中。

虽然也是土房,但是院子外面装了个大铁门,在村里算得上气派。不少血迹从房间门下的缝隙流了出来,沈杰没有犹豫,一脚把房间门暴力踢开了,梁广赤裸着上身,倒在房间中央的血泊中,一把刀把上还带着铁锈杀猪刀还刺在胸口处。

沈杰揪着那十二三岁孩子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

“快说,是怎么回事。”

孩子被吓傻了,半响才支支吾吾说出来。

“我和往常一样,过来找他玩,可是怎么敲门也不开,我就翻墙进了院子,堂屋门是开着的,我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直到我…我看见流出来的血迹,这时我一起玩的伙伴们都来了,我从里面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了。”

“然后他们在这里守着,我就跑去叫你了。”

密室?

我环顾着现场,安装在门内的木槽被撞开掉在地上,农村的老式房门确实不用铁锁,而是在墙上和木门平行的位置做两个凹槽,用长物放在上面别住。掉落的棍子压在梁广身上,应该就是用来别门的栓子,破门的时候掉在那里的。

许多农村的自建房多是没有窗户的,一道门就是唯一的出入空间。屋子里杂乱无章,里外都放着一些儿童玩具,怪不得大小孩子们都乐意跟着他。

这里确实是一个一眼可见的卧室,没有多余的暗格和窗户,趁着这群孩子还没有适应这尸体带来的恐慌害怕以及胃部不适,人也还没来的多,我随手移开棍子,有些沉重,是根铁管,怪不得凹槽的木头断开,棍子却无事。

我没有注意太多,蹲下仔细检查着尸体。除了昨天被彭武昌打伤的面部有淤青,在无别处伤痕,没有厮打痕迹。刀尖刺入的部位是心尖,位置非常准确,仔细一看,刀口周围竟有些笔墨的痕迹,招呼沈杰一起拔出刀子,试着把伤口合起来,可以隐隐的看出,是个淡淡的标记。

就是我,也多少有些懵了,在这偏远的村庄,真的会有这样完美的密室杀人吗?那胸口上的标记做何解释?难道是自杀?这正对心尖的位置,似乎又像是为了在死前找到最准确的位置,减少痛苦,一刀毙命。

如果是他杀,凶手肯定不会这样多此一举的。村子条件简陋,想要通过设备来获得线索几乎不可能。

随着消息传开,梁广家围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多是对他的死拍手称快。

4

梁广在村里为人确实不好,属于村中一霸,整日无所事事,横行霸道,软的欺,硬的怕,还笼络一帮未经世事的孩子,教唆他们净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我看不出来村里人的悲喜,和他沾些亲戚的,竟开始提议着操办后事的。多半是建议挖个坑,简单埋了完事,争执的主体更多是他家财产的分配。

我试着询问沈杰。

“沈大哥,这梁广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家里怎么会只有他一人,他家里人呢?”

沈杰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只淡淡回了一句。

“死很久了。”

没了父母,独子死于非命,那么遗产分配的可能性又多了一些。

在这种偏远落后的山村,法律意识不是一般的淡薄,和他们讲法是几乎不可能的。按理说,梁广没有配偶子女,没有兄弟姊妹,那么此时他的遗产该有祖父母继承,可这年迈的两老,怎会争得过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不过达成共识的是,没人关心他是自杀还是他杀,或者说是为何而死。

梁明大声嚷着,是梁广的堂哥。

“都别争了,阿广还躺那儿呢,先埋了再说。”

他的声音很大,倒是震慑了不少人,开始忙碌着找家事,搬运尸体。我眯着眼注意着这些所谓亲戚的一举一动,不论微表情还是动作。

要说动机,梁广得罪的人可以说遍及全村,昨天与之有冲突的彭武昌就是很好的例子,杀他已经挂在了嘴边,可是论要有一个落到实处的理由,还是他死了之后,最直接受益者更值得怀疑一些。

可是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太多有价值的发现,这又让我自我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杀?那么理由是什么?通过村里人的描述,梁广虽然是孤独一人,可他属于哪种很是乐观,凡是都看得开,活的没心没肺的人。并且他对自己村霸的形象很满意,乐在其中,突然间自杀,这明显说不通。

并且这样的人,用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干净利落的一刀刺穿心脏,这不仅要有很大的决心,更要有准确的技巧,否则很容易刺到一半,因为剧烈的疼痛和本能对死亡的恐惧而放弃。

所以目前我的判断,还是他杀的可能性更大。可是同样很难解释的密室又是怎样形成的?屋子的结构一览无余,摆设也异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他物。

我思索不出其中的原委,无意间向外看了一眼。

只见彭武昌站在人群最外层,恭敬的向着两个黑衣男子解释着什么。男子的表情很是愤怒,说着激动,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他也不敢动弹,昨天揍梁广的霸道气势荡然无存。直到沈杰走了过去,耳语说了一下,两人才缓和了一些。

我目光微缩,只感觉这两人不论穿着和气势上与村民形象严重不符,不像是这里当地人,可彭武昌和沈杰对他们的态度恭敬,在几人之间的地位可能还不低,如果是外来人,在村子里是不可能得到这样地位的。

我就是个实打实的外来者,可我站在这里半天,竟无一人理会,仿佛他们对外面的人,不甚友好,这种情况,于两人来说就很矛盾了。

思索不出结果,出于谨慎,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我慢慢淡出了视野。村民各自在忙碌,无事的人聚成群聊天也好,打牌也好,他们不论在做什么,都没有选择报警,甚至只字不提。我也想过自己报,可这大山深处,手机因为没有信号而成了摆设,想要报警可不容易。

不过依我看来,就算真的有警察来了,大概是不会引起重视的。首先侦破困难,这种独立的村子里,每家每户多少有些关系,可以说牵一发动全身,配合程度低,想要侦破已是难上加难,加上路途遥远,山路难行,就算有了眉目,四周群山环绕,搜捕又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凶手早已逃遁到九霄云外了,出境也有可能的。

岭山村已是国之边境,再向山里走上二十公里,便是出了国境线,这里偷渡过去,可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岭山村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村落,不烦劳政府,有事多就自己解决了。

况且死者还是人人憎恨的村霸,就更没有报警的必要。没有警察身份的便利,也没有设备的辅助,不出多久,尸体就会安埋,这对我来说,想要找出真相,已是很不容易。

5

从目前感觉上来说,他的亲戚的表情和行为我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从争论财产归属问题上更是杂乱无章,不像是有所规划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的他们手忙脚乱。

忙碌的差不多,我让沈杰将凶器包好,想要带回家里研究。他没有异议,包好后一起离开了现场。

我一直在思索,假设他杀的结论成立,那么是如何离开房间的?如果不成立,梁广自杀的目地又是什么?还有那两个奇怪的人是什么身份?以及沈杰和彭武昌奇怪的举动是何意?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到了沈杰的家中,我坐在昨天第一次坐的凳子上,反复看着刀子,思考起来便忘了时间,直到沈杰喊我吃饭,随手将刀挂在了墙壁的钉子上。

此时已过午时,在不得答案时,便想要到村里四处转转,沈杰没有理会,自顾自收拾碗筷。

村子不大,几步便转了个通透,来到昨天梁广和彭武昌冲突的地方,思绪里突然灵光一闪!是那辆货车,从下车后,就不见了,不大的村子想要藏匿一辆货车,似乎也不容易!

我又向村民打听了彭昱畅的家庭位置,过去之后也没有发现车子的踪迹,昨天明明就是他最后开走的。当我再问道谁家有这种车时,村民都很有默契的缄口不言。脑海又回想起三天前林保聪找我时的奇怪举动。

“老弟,时间过的可真快呐,我能坐到刑侦处长的位置,这些年离不开你帮了我破掉的那些大案要案呐,我看你天天在家写作,收入也不高,孩子也步入义务教育了,支出肯定不少呀。”

“老哥我看的心里不舒服,反正孩子也是假期,不用上学,这些钱你拿去,出去散散心,就当是对你的这些年对社会治安的贡献了。”

林保聪把厚厚一沓钞票扔在桌子上,我大致撇了一眼,这可比以往所有案子加起来的奖励还多,对我来说,真是一笔巨款。

我没有立即去拿,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份钱绝对有危险,只是眉毛一挑,问道:“无功不受禄,又有什么案子了?”

林保聪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没有,老哥的为人你还信不过,这是上面特批的十年优秀市民奖金,干干净净童叟无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争来的。”

我摇摇头,没有再和他继续瞎扯,确实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作品成绩也不甚理想,终是向现实低下了头,就是有危险又如何呢,人总要为自己年轻的冲动意气付出代价。

我慢慢收起钱,静静的看着林保聪,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被我盯的有些不自在,竟真的没有安排我任务,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省厅大领导,难道真的只是来送钱的?

“陈宇老弟,别想这么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你要实在不知道去哪里的话,老哥推荐你个新玩法,去徒步,现在年轻人都爱这个,听说滟山市和省城的交界处有个岭山村,那里风景秀丽,是个散心的好去处,没准还能为你找找灵感,哈哈!”

林保聪挥了挥手,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不一会儿又从门外露出个头来,挤眉弄眼的继续说道:“你要是徒步走的累了,不想继续走回来,三天后,我会来接你回来。”

我无奈的摇着头,手里拿着夹在现金里的身份证,名字叫林木。

每次都这样,我毕竟已经不在警局,他不可能在案子下定论之前对我透露什么核心的东西,只是每次他来找我,那一定有不寻常案子发生了。我收回思绪。

三天时间,那就是说,明天早上他会来这里!可他究竟要让我调查的什么?显然不可能是这起命案,他再大的官也无法预测未来吧?

那么那辆无故消失的货车和梁广的死,从这两方面入手,也许可以查出问题的关键。沈杰明显也不愿意对我说什么,只是他的反应倒和其他村民不一样,不是躲闪,仍然是淡淡的回答三个字。

“不知道。”

一辆不知去向的货车,难道林保聪想要的秘密就在车里?

6

好在村里没有多余的车辆,加上是土路,痕迹还算明显,我沿着车轮印记慢慢向着它消失的方向找去,终于在村庄最里面,一处很偏僻的山洞口,车轮痕迹消失了,车子就停在洞口的空地上,居然是三辆,货箱是开着的,里面垫了些干了的稻草。

洞口有个人在守卫,看来林保聪要的就是这个没错了,我猫着身子找了个岩石挡住,约莫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早上在梁广家里出现的两名男子从洞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十几个人扛着一摞摞东西也跟着出来了,我定睛仔细一看,那是…...

我脑袋瞬间炸响,强定了心神!

是军火!!

里面多是AK步枪,还有部分手枪和手雷装了满满两车,十几个人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是一车厢装的是子弹。我心里把林保聪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什么狗屁徒步旅游,什么狗屁十年优秀市民奖金,这是要买老子的命啊。

这么大规模产量的地下军工厂,我居然手无寸铁,一人独闯了他们的老巢!

怪不得那老小子连案子的一点东西都不透露,但凡让我知道一点信息,我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现在后悔和骂娘已是无用之功,万幸的是,好也好在我来之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不知,才不会有破绽。

不然的话,组织这么大走私活动的人又岂是简单货色,又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我若是真的带着任务来查,不说进展如何,可能现在躺在地下的不是梁广,而是我了。

只愿林保聪那老小子说话算话,明天一定要来接我离开,后面的事我可管不了,对面可是军火大王啊,手里那么多武器,这种人又和毒贩是一样的,都是些顾钱不顾命的主。

我靠在岩石背面,心脏剧烈的跳动,半响之后,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堪堪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装好车厢后,他们回了山洞,留下把风的人增加了四个。

我轻轻挪动着脚步,慢慢往村里退去,直到确认他们看不见我的地方,才放腿狂奔着离开了。

只是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那两名神秘男子悄然出现在我藏身的的岩石上。

“告诉老缅那边的人,货送到后,这小子就不用回来了,总感觉他很邪性。”

经过长时间的调整,我也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大脑飞速的运转,在梁广房间的木门前,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开始把从林保聪找我时到进村后得到那些零碎的信息片段慢慢拼凑。

此时天已是昏暗,梁广家中点了蜡烛,他就躺在神桌前的一块木床上,盖了层白布。全村只有那几个孩子还守在他的灵前,原本凌乱不堪的房屋被他们收拾的整整齐齐。摇曳的烛光把我的影子拉得修长,气氛异常的诡异。

“你们很舍不得梁广哥哥?”

我拉住早上那个男孩,黑黝的皮肤,眼神中却有几分刚毅。

“他对我们可好了,每次进城都会给我们买新的玩具,还经常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我们长大也要像他一样,出去见世面。”

也许是又触及了孩子伤心事,声音竟有些哽咽。我沉默了一会儿,气氛一下子有些安静,一阵阴风吹过中堂,吹动了盖着尸体的白布,不由得心里一股寒意。

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继续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去,在这里不害怕吗?”

“梁广哥哥经常会教我们说,男人一定要刚猛,不能畏首畏尾,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软弱无能的人,保护不了任何人,以前一直都是他保护我们,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要保护他最后的时光,今晚为他守灵。”

我诧异了,原来梁广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如此崇高,这与大人对他的评价大相径庭。

“那你们知道梁广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死掉吗?其实他是被人杀害的,想为他报仇吗?”

孩子们一听先是非常的愤怒,但转而眼神里又是非常的失落,这是很矛盾的逻辑,既然是他杀,排除掉我的话,那同村人的概率就会很大。最终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坚定的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是要你们帮我个忙。”

7

我告诉孩子,他们的任务很重要,一定要做好,才把他们遣散回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深了,静谧的村庄,漆黑一片,偶尔的狗吠声在山间回荡。

一道黑影像幽灵一般出现,映在墙壁上。他站在我身后,手持着手枪,轻轻的顶在了我的腰上。身有些沙哑。

“你知道的太多了,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吗?”

我长叹一口气,轻轻摇头。

“我知道你不可能会杀我,并且我还知道,杀梁广的人,就是你吧?沈大哥。”

他呼吸有些乱了,持枪的右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我转过身,在灰暗的烛光下,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手轻轻挪开了他的手枪。沈杰收起手枪,眼睛微眯。

“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了他之后我又是怎么从房间出来的?”

我慢慢给梁广上了一柱香,缓缓开口道:“从我昨天拦住你们,上车的时候,你就应该在怀疑我的身份了吧?你给彭武昌讲为何拉我进村的时候,是用讹诈钱财的借口,但是我上车后,你却先跟我要的是身份证,而不是钱财,这可不是讹钱正常的逻辑。”

“看到我的身份证之后,你先皱了一下眉头,并且表情有些狐疑,这又让我当时很不解,若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在毫无准备情况下初次相遇时,你怎么会出现皱眉,狐疑这两种表情呢?”

沈杰面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你这些毫无意义的猜测,和我杀梁广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认识我,但是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林木,可你认识的我,叫陈宇,为了进一步验证我的身份,你给我喝了一瓶下了药的矿泉水,以至于我一觉睡到了村子,我想,让你确定我身份的,是你翻看了我的手机联系人里,存着如今大名鼎鼎的省刑侦处长,林保聪,这点倒是我疏忽了。”

沈杰终于有了表情,他哈哈一笑。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且不论你说的这些是否有依据,可这和我为什么杀梁广,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不是陈宇或者说我是不是警察,就是你是否决定要杀梁广的动机。”

我语速加快了一些,他没有搭话,我继续说道。

“通常来讲,这种木门的凹槽,用来别住的长物一般是随着凹槽的大小尺寸来做的木料,这样能更好的把缝隙堵住,可以让门能够紧贴门框。”

“可是梁广屋内用的,却是一根更小更细的圆形铁管,只需要行凶之后走到门外,用一块磁铁在凹槽上方吸住铁管,把门关好,再用力把磁铁往下拉,直到内侧的铁管卡在凹槽上,拿掉磁铁,密室就是这样简单的形成了。”

沈杰笑了,他摊摊手。

“可这只是在说作案手法,不能证明梁广就是我杀的。”

我也笑了。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从彭武昌对你的态度和发现梁广死后,孩子们第一个来找你的行为中,可以看得出来,你在村里的地位应该不低,但是在案发现场,你对我说的话,没有半分疑虑,全部照做,这就是不寻常的地方,要知道,这么偏远的山村,我作为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那里,当时村里人压根没人理会我,而你却对我言听计从。”

“你,太给我面子了。”

“我让你把那把刀带回去的时候,你也没有犹豫,你不会不知道,你家墙壁上空了的那个钉子,就是你原本用来挂那把杀猪刀的吧?”

沈杰啪啪鼓了几下掌。

“观察可真够细致的,这么多旁人根本不会在意的细节,你竟只一眼就可看出这么多东西,佩服。”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真相,我观察就算再仔细也没用,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你故意漏给我的破绽吧?你想让我,尽快找到真相,或者说直接一点,是尽快找到你。”

我盯着他,道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有更大的事要做,需要我或者说需要警方的帮助,所以你还在试探我?到底是不是能给你帮助的那个人?可试探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会选择杀人这种极端的方法呢?就算我能代表警方,你杀人的也是事实,最终你还是逃不掉。”

沈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你所料,我看了你的手机,杀梁广一是为了试探你,二也是形势所迫,因为这个事情太大了,我必须保证它的可行性,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你同样也无法信任我,但是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走到这步,你已经完全和我,站在一边了,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声音大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什么狗屁形势所迫,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光从梁广的爱心,从他为孩子做的这些事来看,他就不是人们眼中那种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表情痛变得痛苦,慢慢给梁广也上了柱香。

“其实,杀梁广,不是我的注意,而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我脑子一下子蒙了,怎么会这样?

“没错,你的出现是我们实施计划的必要条件,当年嘉明集团重点项目拆迁案就是你破的,那也是我带着梁广第一次走出村子进城打工,做的就是那个项目的搬砖工作,七年过去了,或许有许多人忘记了你和林保聪,而我却记住了,所以我昨天看见你,做完确认后,我才连夜找到梁广商量对策,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事实就是你在山洞看到的那样,有一伙人利用山高路远,地形偏僻的天然屏障,在这里生产,走私贩卖军火,他们从不往国内销售,这样就安全的多,而目标就是从村子再往里走二十公里就出了边境的缅甸,那里管理混乱,连年内战,军火需求很高,而我和梁广,彭武昌三人,就是他们团伙中的成员。”

“如果不是我带你进来,靠你自己摸索到这里,一个人进村的话,从踏入村子的那一步,你就会被他们严密监视,最后你连他们影子都不可能见到,如果你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你仍然查到东西的话,那么迎接你的,只有死亡。”

“从看到你开始,我就已经想到,国内警察终于注意到他们了,但是他们最近一批货已经生产完毕,并且生产工具已经处理妥当,他们很谨慎,进村三年时间,交易只有三次,但是每次的量却很大,这次只等我和武昌进城把货车偷来,就会运往缅甸,而原本定好的运输时间,就是今天下午,到时你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我和梁广必须要死一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时间,以他们的谨慎,不可能自己运过去的,所以少了一个驾驶员,就需要时间来寻找下一个,而顶替的人就是你,他们观察你的动向也是需要时间...”

“我们三个村民与其说是他们的一员,但说白一点,就是他们的替死鬼而已,他们的交易对象是缅甸的叛军,所以运输最大的敌人是缅甸的政府军,如果进入缅甸境内被政府军拦截,军火就会被扣押,但我们三个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又是中国人,所以我们三个就算被扣押了,对他们只是一次交易的损失,但他们的走私网络还在,完全可以再寻他路。”

“我们只负责开车运货物出境,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已经和缅甸方交接完毕了。”

我心里了然了。

“所以梁广的死,就是你强行制造的意外?”

沈杰点头。

“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动向,最终你还是没让我失望,在追查梁广死亡的过程中,寻着车辆轨迹调查到了他们的窝点,这也让我确定了你就是警方派来调查他们的,可以放心的把一切都告诉你。”

“如果我查不到呢?或者我真的只是来旅游的呢?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我已经从警局辞职七年了。”

沈杰面露凶狠,咬着后槽牙答道:

“因为我从中协调的原因,不管查到查不到,你都会接替梁广的位置,明早一起完成这次运输,而你...完成之后,大概率是回不来了。我们也没有更好办法了,只能去赌。”

我心里再次泛起波澜,这次旅行,竟然如此凶险。

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他认为我这次来的原因就是调查这个窝点,肯定还有更多的后手,想利用我背后的林保聪,铲除这个团伙,他想要破釜沉舟!

可他不知道,林保聪没有向我透露更多的事情,他会让我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情况下,一个人到这里来调查,那说明他们还在摸排阶段,并没有掌握更多实质性的东西,留有后手的概率,有多大?他会不会准时出现,我也说不准。

我没有想过,我真的可能把命搭在这里,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恐惧。

我们各自有心事,气氛又再次安静下来,终于半响之后,沈杰点燃了香烟,猛吸了一大口,又道出了一段悲惨的陈年旧事。

8

“当年我和梁广信心满满的走出山村,想要大展身手,可外面的世界哪是我们这种人能适应的,几经碰壁,我没做多久便又回到了村里,可是梁广不愿意,那时他很年轻,很有干劲,他努力工作,想要留在外面,说要学很多东西,带回来造福村里人。”

“中间我去探望过他一次,最后他在一家电子厂找到了稳定的工作,我为他高兴,可是三年前他突然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还带了一群人,谎他说是投资的大老板,看中这里的环境,想要做生态产品。”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那群人就是这伙军火走私犯,两个头目,我只知道一个叫骆驼,一个叫佛爷,他们选中岭山村的位置后,就逼迫我和梁广为他们卖命,因为村里就我俩出去过,会开车,我们不肯,他们就杀人!”

说到这里,沈杰的眼睛泛红,豆大的泪珠落下,声音哽咽了。

“我的妻子,和梁广的父母,就是惨死在他们的手上!!”

“他们是没有人性的恶魔,若是我们还不肯,那他们就会杀更多的人,所以村子里的人敢怒不敢言,好在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杀人,因为怕惹事上身,也没人敢站出来去报警,又因为地处偏僻遥远,没人会到村里来,就这样过了三年,中途因为交易加大,我们教会了彭武昌开车去帮他们。”

沈杰看着我,我看出了他的歉意。

“当年我若是不带着梁广出去,就不会有今天,他的父母和我的妻子就不会死,我愧对他们,我做梦都想把他们剁成肉泥!!”

“于是我想了很多办法,想要把信息提供出去,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办法?就连进城开车,都是他们的人在接应,他们恐吓我,只要晚回来一分钟,村里就会死一个人,他们一定做的出来,所以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报警,也不敢,村里人又多是害怕,并且他们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座大山,哪里去寻门路,我们也不想因为这个,再让村里人受到牵连。”

“直到昨天遇见你,这几年的积怨让我的脑子活很活泛,我再也等不了了,谁知道他们下一次交易在什么时候,到时候又会有谁来帮我?于是我想出了这个办法来。”

“昨晚我带着那把刀找到梁广,本来我想死的是我,可是还没等我说出来,他就提出让我杀了他,我们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他说他把恶魔带到村里,为村民带来了灾难,也带走了他的父母和我的妻子,他是罪人,他该死,他边说边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画标记。”

“他说,沈大哥,你只要用力往这里一刺就好了,我不会痛苦的,这样活着,才痛苦。”

说到这里,沈杰终于哭了出来,缓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当年的浩然正气,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我做了个密室,想引起你的兴趣继续追查下去,在真相揭开以前,你一定会调查所有值得怀疑的人,包括彭武昌,他和梁广有冲突,只要想到彭武昌,你就会注意到那辆车子的踪迹,最终找到他们的洞穴。”

“只有事实摆在眼前,我和你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信任,没有了猜疑,才能让这件事情进行下去。”

一切真相大白,可是最大的难题却不是凶手,而是那群恶魔,他们手里有足够的军火,有地形优势,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潜逃出镜。

“我已经与他们交涉过了,由你替代梁广开车,时间就是明天上午九点。”

这点我已经预料到了,如果在出境前,林保聪赶不到这里,我就会死在境外,他们不可能相信我。

就算林保聪赶到了,但是他没如果没有丝毫准备的来,那么我不仅会死,还会打草惊蛇,沈杰所有的努力也将白费。

唯一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手机,却没有信号,任何信息发不出去,如果联系不上我,林保聪会不会想到我已经出事了?就算想到了,那他能做好完整的应对准备吗?

9

漫长的黑夜把内心的恐惧进一步放大,两人就这样在梁广的灵前坐了一夜,静静的等待黎明的曙光。

等待的警笛没有响,红蓝灯光也没有亮!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沈杰眼神复杂的看向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站起身,缓缓走向洞口的位置,我眺望着空荡荡的村口,心里叹息。

军火满载的三辆货车,停在狭窄的黄土路上。

“那两个缅甸人是来送钱的,等下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沈杰望着手持步枪,腰间还别着手枪的两个人小声和我解释着。

“沈杰,你在前面带路,新来的小子在中间,彭武昌最后,这两位缅方军人,会在前后两辆车,指引互送你们到达交易地点,货送到后,车子留下,人自行走回来。”

骆驼交代着任务,佛爷把我们三人的身上搜刮一遍,确认没有隐藏东西之后,把车钥匙扔给我们,自己转身回了山洞。

车子发动,村子没有任何动静,我绝望了,几十分钟就可以出境,就是林保聪有所准备,可能也晚了。

沈杰开着头车在前方慢慢走着,尽可能想多给我些时间,也给中国警察留点时间,可能他还保留着希望吧!

一路上山路崎岖难行,约莫走了四十分钟,看来离边境已经不远了,车子越来越慢,进入一条狭窄,又是急弯,让首车和第三辆车有视线上的盲区。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一脚踩住刹车,迅速换挡猛加油倒车撞向了后方彭武昌的车,他早有准备,看见我刹车灯亮起的瞬间,打开了车门,跳到了路旁的树上,他副驾驶座位上的缅甸人躲闪不及,在惯性冲击之下,一头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昏死了过去。

我连忙下车跑过去,抢走了他身上的装备,在他腿上开了一枪,又迅速向前跑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过弯道!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传来,我脑袋一顿炸响,几步冲了过去。

只见沈杰和缅甸人缠抱在一起,一把手枪散落在一旁,三个枪口在他的胸部,贯穿的子弹同样击毙了那个缅甸人,鲜血直流。

我悲痛欲绝,把他抱起,满嘴的鲜血却露出淡淡的微笑,他语气很淡,声音很小。

“陈宇,我…,我死…死有余辜,我相信你,能…能保护好岭山村的…”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沈大哥,沈大哥,你别睡啊,林保聪马上就来了接我们了,你别睡啊!!”

“不!!”

我冲天怒吼!!

此时天上刮起大风,两架直升机盘旋在上方,机身上面印着中国两个大字,格外明亮,正在用最崇高的礼仪,来接这位英雄回家。

林保聪和一众同仁,站在机舱门前,挥手为他,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本次岭山村行动,是省厅近十年以来,规模最大,用时最短,缴获枪支弹药最多的一次。

并且在行动前,查封了滟山明顺电子厂,他们私下非法制作枪管,为嫌疑人骆驼,佛爷提供犯罪支持,谋取暴利。

10

我站在村口,一群孩子们围在我身边,虽然破案了,但是他们情绪多是低落!

“孩子们,你们沈叔叔和梁广哥哥可是大英雄,你们要听梁广哥哥的话,从现在开始,要去认真念书,将来走出村子,用自己的知识,换来岭山村的富强,好不好?”

那位年龄最大,皮肤黝黑的男孩,虽然眼睛红了,但是却不见一滴泪落下。

他低头翻着背包,拿出了手机,我看到了他满是黄土的鞋已经破了,脸上,手臂上许多红色划痕,我不由心痛,也不知他一夜之间,走了多少路,爬了多少山,才找到那个有信号的地方,把我编辑好的消息发送出去。

“我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屏幕就黑了,但是我很确定,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叔叔,谢谢你。”

说完,他带着其他的孩子,像我鞠了个躬,又向穿着警服的大批警察,鞠了个躬!

我心里难受,不忍再看到这一幕,回头看了一眼沈杰屋子的方向,快步走进了警车。

林保聪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旁边。

“我真的没想到此行会如此凶险,三年前我们查货一批材料,通过分析,可以肯定就是制作枪管的钢材,但是运输司机却是个炮灰,什么都不知道,线索就此断了,我们没有放弃,然后经过无数次的分析调查,但都一无所获。”

“最后我们分析是否转移到了乡下,将有条件制作枪管的厂家全部列为侦查对象,前期我们针对在职人员调查,一无所获,又转而对离职人员调查,仍然没有进展。”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作量,我们人手不够,考虑到我们前期的侦查人员都没有收获,所以找到了你,一方面我们真的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另一方面真的希望你可以出来散散心。”

“之所以是岭山村,是因为明顺电子厂离职人员名单里,就有梁广的名字,或许这是巧合,或许是命运。”

林保聪顿了一下!

“兄弟,辛苦了!”

没有理会林保聪,我仍然心有余悸,悸的是沈杰因为我的出现,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我身上,而我提供他们希望的倚仗,竟是那皮肤黝黑,眼睛却异常明亮的十三岁男孩。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汇报这个案情,只提了梁广是为我争取调查时间而奉献自己,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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