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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一期】
新泽西一侧拍摄的纽约城
“立春，立春，快起床了！晓星来找你了。”尖锐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立春！立春！这年头谁还叫这么难听的名字！”立春猛把被子蒙过头，趁着起床气回应。
“嫌难听，自己下辈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去。我的名字不好听，不也受着一辈子了。”立春的妈妈朝她扔了一件长袖，刚好盖住了她右手的纹身。“人家叫小满，不也可以上大学，上研究生，听说人家还要读博士呢。你们以前还欺负人家，打得旁人都看不下去了，要是跟人家关系好一点，说不定还可以从人家那里找条门路。”一进门，她就念个不停。
“我又没有要你们把我生下来。人家好，你干嘛不认人家做女儿，她正好没……”说到一半，她又吞回去，本来头伸了出来，转好了姿势要对抗，这会又缩回来到被子里。
“我倒是想做人家阿母。人家不乐意啊。今天就去把你的头发给我染回来，什么鬼颜色，又红又有绿。”妈妈又瞪了她一眼。“人家晓星都要生第二胎了。你都没有人要？赶快起来。”
“我是没有机会像你十九岁就生孩子。我已经二十六了。”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不乐的声响。
“你要是也能读博士，三十六岁我都不管你。初中都没毕业，就跟人跑了。”
“是你不让我读书，要我去潮汕打工的！”
妈妈一边走出去，还一边不忘再数落一句：“你连打工都打不好？就应该赶快找个人嫁了。”
“我爸呢？”立春翻了身温吞地摩擦着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哪知道他死哪去了！我又没一整天都跟着他。不是去喝酒，就是去研究六合彩。起来！”妈妈又冲进屋里来把被子掀开了。
立春才索性翻下床。
“几个月了？”她穿着短袖短裤就走了出来，异常暖和的一天，但毕竟也还是冬天呐。
“几个月了也都比你多。”立春妈妈手里拿着打扫卫生的鸡毛掸子，一边还要追着她，“穿件衣服。”
“不冷。”本来是有点冷的，讲到“冷”字，硬是把寒意咬了回去。
“阿婶，你去忙吧。”晓星以前不是这种语调语态，果真是什么人当了母亲以后，温柔的母性大都被激发。
“真分了？”她从左抬头望着立春妈妈，稍微向右边低向立春。
“分了。你也知道了？”她没看她，只是看着她的儿子，那个小男孩抱住了晓星。
“到处都在传，都在问我。”她把小男孩拉到怀里。
“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
“刚开始打掉了，后来一直流产。”孩子也不看了。
“没事，也不用这么快就结婚。”晓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你为什么一直住在你舅舅家？”立春转移了话题。
“我在这里长大的。”晓星欲言又止，“还是待在这里最舒服。反正四个舅舅都在这里。”两人沉默了一阵。
“我去拿个红包。”不一会儿，她就拿了两个红包出来。
“这个还要一会呢。”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着，晓星的儿子就躲进她怀里，转过头看着立春。一手搭在晓星身上，一手怯怯地接过红包，然后把头埋进去了。
“快谢谢阿姨。”小男孩一句话也不说。
晓星聊起了生孩子与养孩子的不容易，立春聊到了天南地北地跑，她们提起了许多个名字，但就是不提某一个。小男孩终于看熟了陌生的女人，大胆地摸着她手臂上的纹身。另一支手抓着他妈妈的手机，手机里播放着朗朗上口的音乐视频。
“你邻居林中去美国读书了？”
“对啊，去了有一两年了吧。”
“同一个村子，为什么人家就可以出国留学呢？”
“我们没那个命吧。”
立春也刷起了视频，然后帮晓星拍视频，晓星重复了好几遍动作，自己都不满意。
“再比个姿势。”她儿子不乐意，哭了起来。
边哭边跑回家，她大着肚子追在后面，“没事，他就是坐不住。你不用跟来，我看得见他就好。”
立春飘在空气中，但其实看不见闻不着，然而就是随着偏南风来了。立春站在门前，看着回来过年的村民来来往往，偶尔打声招呼，偶尔承受异样的目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终于觉得冷，摸摸自己的胳膊，走回屋子。街上依旧是各种热闹声。
廿四日•立春
林中/2022.10.14/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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